南方周末記者 梅嶺 發(fā)自北京 南方周末實習生 張坤

2021年2月9日，茅臺酒廠總工程師王莉成為中國工程院院士貴州省候選人，引起輿論爭議?！　　　　　　　　　　　　　　　　　　　　　　　　C?photo　?圖

信息來源：中國工程院官網

南方周末實習生━張坤━數據收集梁淑怡━制圖

信息來源：中國工程院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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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日，兩年一次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工作啟動。貴州省科學技術協(xié)會在2月9日公示了貴州省候選人，茅臺酒廠（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總工程師王莉名列其中。

中國工程院代表著中國工程科學技術最高榮譽，中國工程院院士是國家層面工程科學技術的最高學術稱號，和中國科學院院士共同代表著中國最優(yōu)秀的科學家群體，并稱“兩院”院士。

王莉的入選，引發(fā)輿論嘩然。中國工程院回應：王莉尚處于地方科協(xié)推薦公示階段，還不是工程院院士增選有效候選人。

爭議“白酒院士”

王莉現年49歲，在茅臺酒廠任職26年。根據院士候選人申報材料，王莉是白酒行業(yè)科技創(chuàng)新的主要推動者，她開創(chuàng)了基于儀器分析技術與感官評價相結合的傳統(tǒng)名優(yōu)白酒質量控制模式等。

貴州科協(xié)相關人士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科協(xié)推選候選人，是看候選人的創(chuàng)新成果、科技成果以及所在領域的貢獻力?！逼湔J為，王莉屬于中國白酒的領軍人物，推選是合理且合規(guī)的。

根據2020年12月10日公示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工作實施辦法》，“院士的標準和條件”第一句為：在工程科學技術方面作出重大的、創(chuàng)造性的成就和貢獻。其諸種解讀之一為：“候選人在某工程科技領域有重大發(fā)明創(chuàng)造和取得重要研究成果，并有顯著應用成效”。

“王莉代表的并不是她個人，背后可能與當地有關，與茅臺集團有關?！眹鴥纫恢髮W副教授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

在貴州省科協(xié)公示王莉入選前5日，根據貴州省人才工作領導小組統(tǒng)一部署，王莉獲頒“貴州省省級高層次人才服務綠卡”，該卡發(fā)放對象包括“兩院”院士、貴州省核心專家等。

“王莉并沒有太多的創(chuàng)新，你只能說她在白酒行業(yè)有一定的經歷和智慧?！毖芯堪拙菩袠I(yè)十年以上的中國食品產業(yè)分析師朱丹蓬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王莉被推選是牽強的。

朱丹蓬認為，與其他人士對貴州茅臺（600519.SH）的貢獻相比，“王莉相差甚遠”。

根據《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工作實施辦法》的規(guī)定，中國工程院院士候選人目前通過兩條途徑獲得提名：一是由工程院院士推薦，二是委托中國科協(xié)組織有關全國學會和省級科協(xié)進行推薦和提名。

“流程一般是由地方各部門和企業(yè)推選到地方科協(xié)，地方科協(xié)進行征集以及組織專家評估?！鄙鲜鲑F州省科協(xié)人士表示。

地方科協(xié)公示推選人后，再由中國科協(xié)組織遴選、中國工程院主席團審議通過后，成為有效候選人。根據中國工程院2021年院士增選工作日程安排，有效候選人名單將在4月底公布。

“王莉現在只是公示期，地方科協(xié)推薦人數沒有具體的數量要求。”上述貴州省科協(xié)人士表示。

根據中國工程院關于委托組織學術團隊提名2021年院士候選人的函，2021年院士增選總名額不超過88名，中國科協(xié)保送候選人的總名額不超過166名。

中國工程院官網信息顯示：2019年，中國工程院院士有效候選人531位，共選舉產生75位院士和28位外籍院士。以75位院士數量進行計算，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比例為0.14%。

“個人認為，這件事情沒有必要過度情緒化?！北P古智庫高級研究員江瀚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釀酒是一個傳統(tǒng)技藝，但也有科學化科技化發(fā)展的可能性。

在江瀚看來，王莉獲推選的是中國工程院院士，非中國科學院院士。工程院院士相較于科學院院士，更偏向于應用科學領域，應用科學很多時候與產學研相結合。

根據中國工程院2021年院士增選工作日程安排，此次增選從1月1日啟動，結束于10月最后一周，從發(fā)布提名通知到全體院士投票結束，將歷時10個月。

一位曾經參與過工程院院士評選準備工作的公共政策研究機構研究員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其實前期準備工作不止十個月。”

候選人團隊需要準備詳細材料，包括對所屬產業(yè)工程科技發(fā)展的貢獻、提出的革新技術、獲得的專利等。

“評院士不是簡單的事情，提名了并不代表會被選上，后面的流程非常長。”上述研究員表示。

中國社會科學院科學技術和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段偉文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院士評選最終是由科技共同體這個社會子系統(tǒng)決定的，最終會是綜合權衡的結果，包括科技共同體的內部標準，也不可避免會包括社會影響各方面。”

企業(yè)家院士占十分之一

根據中國工程院官網信息，成立于1994年的中國工程院，在過去27年間，產生了900名中國工程院院士。

根據南方周末記者不完全統(tǒng)計，這900名院士名單中，有90名來自企業(yè)。他們歷任、曾任、現任相關公司董事長、高級工程師等職務，包含航天、船舶、石油、科技、鋼鐵等領域。

官員、企業(yè)家當選院士的事，早在18年前就曾掀起過輿論風波。

時任中國工程院副院長的沈國舫在《2003年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的十個問題》一文中，針對中國工程院所屬的工程管理學部是所謂的“官員和企業(yè)家俱樂部”的說法，予以了否認：“不夠條件的官員、企業(yè)家是很難進來的”。

根據2021年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學部專業(yè)劃分標準（試行）文件，院士增選分為機械與運載工程學部，化工、冶金與材料工程學部，工程管理學部等九大學部，九大學部又拆分為300個專業(yè)細分學科。

工程管理學部包含信息與電子工程管理、新興交叉領域工程技術創(chuàng)新管理等9個細分學科。

根據中國工程院官網公布信息，90位企業(yè)家院士中，有21位出現在工程管理學部中，占該學部比重接近三分之一。

這21位院士包括現任中國航空發(fā)動機集團董事長曹建國，現任中國銀聯(lián)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柴洪峰，現任山西焦煤集團總經理金智新，現任中國鐵道學會理事長、曾任中國鐵路總公司副總經理盧春房，曾任中國長江三峽工程開發(fā)總公司總經理陸佑楣等。

2011年，“煙草院士”的入選引起了軒然大波?，F任中國煙草總公司鄭州煙草研究院院長的謝劍平“提出了表征卷煙危害性評估模型，創(chuàng)立了卷煙危害性評價與控制方法體系”，成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這遭到了鐘南山、軍事醫(yī)學科學院原院長秦伯益等103名中國工程院院士的反對，他們聯(lián)名致函中國工程院主席團，要求復議并撤銷謝劍平的院士資格。

鐘南山在2013年接受新京報采訪時認為，謝劍平研究的通過加入中草藥降低卷煙焦油含量的相關產品早已投入不少卷煙品牌企業(yè)，宣傳的“減害降焦”，已令幾家煙草企業(yè)獲得盈利，已形成經濟利益，“怎么還能稱為基礎研究？”

根據中國工程院官網信息，目前謝劍平仍然出現在900名中國工程院院士名單人員中。

但在2013年初修訂的《中國工程院專業(yè)劃分標準》中，中國工程院刪除了“煙草科學與工程”學科。同年2月，在中國政府網上，刊登了《工程院院士增選不再受理煙草科技領域候選人提名》的文章。

時任中國工程院副院長、院士增選政策委員會主任旭日干對新華社表示：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不再受理煙草科技領域的候選人的提名或推薦。

2019年，一批科技企業(yè)的企業(yè)家進入候選名單。

比亞迪（002594.SZ）董事長王傳福、阿里巴巴集團（BABA.NYSE，09988.HK）技術委員會主席王堅、百度（BIDU.NASDAQ）董事長李彥宏、百度研究院院長王海峰、深圳前海微眾銀行首席人工智能官楊強，進入中國工程院院士提名名單。

李彥宏的推薦理由是對搜索引擎作出貢獻，但百度基于搜索技術打造的競價模式遭到了各方的質疑。最終，這些民營企業(yè)家中，僅王堅入選。

2021年，在新一輪的院士增選候選人中，除了茅臺集團總工程師王莉，山東省科協(xié)在2月5日公示了擬推選候選人人選，其中包括現任山東黃金集團有限公司（600547.SH）黨委書記陳玉民。

根據山東科協(xié)公示的擬推選候選人人選情況，陳玉民成功帶領山東黃金集團成為全國最大的黃金生產企業(yè)，躋身全球黃金公司第10位，一度躍居有色金屬行業(yè)上市市值最大企業(yè)。

在中國工程院發(fā)布的2021年院士候選人通知中提及，院士提名候選人時，在堅持標準和條件的前提下，要特別注意對長期工作在西部邊遠地區(qū)、工程科技一線及民營企業(yè)專家的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