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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狗

        2021-02-21 08:37:38廢斯人
        福建文學 2021年2期
        關鍵詞:小灰流浪狗大叔

        廢斯人

        1

        已過午夜十二點。阿威騎了二十多分鐘的電動車,送完最后一單外賣。他將電動車停在民建街前的公交站,疲倦地靠在廣告牌上。按照慣例,他打算抽上一口煙,享受片刻的輕松之后回家。煙剛點上,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顧客給了他一個差評,投訴說包裝袋里沒有一次性筷子。打包是餐館的事,他只是負責將食物送上門。顧客不管這個,見了他的面,就認準了他。一個差評相當于晚上幾個小時都是白跑的。擱在以往,他會打電話跟顧客耐心解釋,甚至發(fā)一個小額的紅包,希望能撤銷差評;若是遇上蠻不講理的主,把他狠狠訓斥一頓,他也只能唯唯諾諾地道歉。今天是周日,今晚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坼X就扣錢吧。他也懶得去想這個事,把手機塞進口袋,繼續(xù)抽完一整根煙。

        夜更深了。雖說當下是仲春時節(jié),但是倒春寒的冷風依舊刺骨。阿威拉緊了衣服領,抬頭望了一眼這黑得化不開的夜。在大多數人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城市悄無聲息地被另外一撥人占據,進行一場接著一場的狂歡。好幾位代駕小哥騎著折疊電動車路過公交站,匆匆向市中心趕去。其中一位中年大叔撇過頭瞅了阿威一眼,便在公交站停了下來,找阿威借個火。大叔穿著一身黑色夾克,戴著一條紅色的領帶,乍看起來有些體面。大叔不停地搓著手,想必是騎車冷著了。阿威把打火機遞給他。大叔滿身摸來摸去,摸不出煙盒,說是一大意可能掉在哪里了。阿威見狀,又遞上了一根煙。大叔略顯尷尬地接過煙和打火機,埋頭點了煙,抽了起來。阿威笑著說,看樣子,你們今晚的生意不錯呀。

        大叔說,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忙不過來,今兒我都跑了兩個來回,這一晚大概能撿幾個錢。

        阿威不解地問,看也奇怪,按日子數,這前后也只有個清明節(jié),哪來那么多宴會?餐館飯店都裝滿了,個個酒氣熏天的。

        大叔在行地說,一年之計在于春,這個時候不聯絡感情,一年的事就要黃了。

        阿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叔轉過身,問阿威拿到駕駛證了沒。

        阿威說,倒有那個本子,拿了也白拿,沒那個本事買車。

        大叔笑著說,開不了自己的,就開別人的。代駕雖然是個簡單事,但也有門路。要不我?guī)夏?,一起去撿幾個錢。

        阿威擺手說,真不趕巧,我今晚有事。

        大叔搖頭說,有什么事比撿錢更重要?大叔猛然想到了什么,靠近阿威,帶有深意地說,除非是撿大錢。

        阿威哈哈笑著說,不沾錢的邊,干的都是好事。說完,他扔了煙屁股,對大叔揮了揮手,騎著電動車離開了公交站。

        通往城郊的迎賓大道上,偶爾急速駛過一兩臺進城的車。一陣喧囂之后,留下更為寂靜的街道。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光,任憑著黑吞噬四周。往前走,路燈發(fā)出的光線越發(fā)幽暗。阿威聞到了一股澀澀的味道,像是翻過的泥土,像是抽芽展葉的草木。他小時候在城郊野慣了,這種味道再熟悉不過了。城外定有一個了不得的春天。

        又是一個春天。想到這兒,阿威發(fā)現自己做外賣已經一年了。一年前,銷售公司老是拖欠他的薪水,他憤懣地辭職了,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那段時間,他每天都要把自己灌醉,活得昏昏沉沉的。他心里清楚,再這樣下去,人就要廢了,于是嘗試著戒酒。身體對酒上癮了,憑他的意志力是抵制不住的,他想了多個法子都沒有成功。他決定把所剩無幾的買酒錢花光。沒錢買酒,總不會舔著臉去賒酒喝。正當他苦惱這點錢花在什么地方的時候,他突發(fā)奇想,從網上訂購五箱火腿腸,打算拿去喂街上的流浪狗。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小灰。

        阿威清楚記得,遇見小灰是秋天的事,那時他才八歲。小灰還是一只幾個月大的幼犬。那時,他像所有孩子一樣熱衷于收集方便面里隨帶的英雄卡。他為了集齊所有的卡片,每天都會上街撿拾易拉罐、塑料瓶,到廢品回收站換錢,再興沖沖地去小賣部買幾袋方便面。方便面他早就吃厭了,一聞到那味道就犯吐。拿到英雄卡之后,隨手就把面餅扔了。然而最后一張英雄卡就像是沒有印刷出來一樣,永遠都集不齊。即便是失望,他也咬牙堅持下去。就差一張,萬一集齊了呢,那他就是學校的傳奇人物了。有一次阿威撿拾易拉罐,誤闖入了小灰的地盤。小灰是條狗,長得矮小,整個身體瘦成了皮包骨,但是脾氣非常暴躁,齜牙咧嘴地攔在了阿威的跟前,一陣狂吠,不讓阿威靠近。阿威也是個犟脾氣,不輕易認輸,他雙手叉腰,圓碌碌的小眼睛瞪著小灰。一人一犬對峙了半個小時。結果,小灰認輸了,它太餓了,沒有過多的精力保持兇狠的姿勢。它得先填飽肚子,而這個季節(jié)偏偏很難找到食物。

        阿威見狀,有點英雄惜英雄,他扔了一塊面餅給小灰。小灰立馬大口地咀嚼了起來。阿威一直想養(yǎng)一只小狗,他萌發(fā)了收養(yǎng)小灰的心思。只不過擔心父親。父親連他都快養(yǎng)不活,更別說養(yǎng)狗。何況父親喝酒之后,比齜牙咧嘴的小灰還要兇狠,脾氣上來了,對他就是一通打罵。阿威知曉父親的厲害。

        傷總會好的。他嘗試著去理解父親?;蛟S父親打了他之后,心里也不好過,也在懊悔,總有一天會對他溫柔的。這樣的幻想一次次破滅,以至于阿威再也不會刻意去揣測,順其自然,挨打多了,皮也就厚了,痛得不那么明顯。

        阿威考慮了一番,決定收養(yǎng)小灰。他心想為小灰挨一頓打也值得。于是他強行將小灰抱回家。小灰掙扎地扭脫,咬了一口阿威。阿威顧不上疼,直接把小灰拎起來,提回了家。剛進門,小灰受了驚,亂竄亂叫,直至阿威拿出了一根火腿腸,小心翼翼地剝開,喂給它吃。小灰似乎是太餓了,驟然安靜了下來,認真地吃完火腿腸。

        好在父親早出晚歸,不著家。阿威偷偷養(yǎng)了小灰?guī)滋熘?,發(fā)現小灰漸漸地依賴上他了。一見著他,就歡喜地跑過去,趴在他的腳上,不愿離去。更讓阿威意外的是——小灰的眼神從以前的尖銳多疑變得溫柔明亮。這個微小的變化一下子觸動了他。他心想,或許有一天,他父親的眼神也能有所改變。

        阿威加重了油門。風吹起了袖口,手腕上隱隱約約有一塊小傷疤,那是小灰的咬痕。阿威趕緊系緊袖口。風灌進衣服里,全身發(fā)冷。

        那天,他提著一袋子火腿腸去尋找流浪狗,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就想到了初遇小灰的地方。果然,阿威在那里碰到了一群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它們幾乎都患有皮膚病,掉毛、潰爛、結疤。領頭的是一只黑犬,走在最前頭,犀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阿威。黑犬豎起了尾巴,像是發(fā)指令一樣,其他的狗跟著咧嘴露牙,嗷嗷低鳴。阿威心里也沒底,剝開一根根火腿腸,悉數往對面扔。狗群一陣騷動。等黑犬吃飽了,其他的狗再紛紛爭食。阿威漸漸掌握了節(jié)奏,喂食完了之后,溜到了一旁,觀察狗群。飽食一頓的流浪狗并沒有散去的意思,反而露出更兇狠的表情,以求更多。阿威不打算一次投食就能改變這幫積怨已久的生物。它們就像是鐵塊,得慢慢磨。

        最終黑犬叫了一聲,狗群撤離。它們從阿威身邊走過的時候,故意狂吠幾聲示威,那陣勢似乎能把身上的一整塊肉撕咬下來。阿威無意中發(fā)現狗群中有一只灰色的土狗,還是一只幼犬,像極了小灰。阿威剛要往前挪一步,所有的流浪狗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舉動,都立馬扭過頭來,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阿威只好保持原地不動,目送狗群遠去。狗群消失在廢棄的工地。

        阿威停好電動車,打開了手電筒,從外賣箱里取出了封好的肉雜、骨頭和米飯。幾個月前,阿威好生地懇求餐館的老板,老板勉強同意將廚余勻出一點給他。每逢周三和周日,他都會趕到郊外喂狗,形成了固定的時間。狗群很快適應了深夜投食。它們白天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夜間聚集、行動。相比白天,黑夜給了他們一層天然的安全感。

        阿威麻溜地將食物擺放在老地方,按了幾聲喇叭,等待狗群的到來。

        2

        的確有一股花香。阿威嗅到了。他細細分辨,分不出是哪種花。應該是在東邊。風從東邊刮來。阿威向東邊瞻望,夜太黑了,車燈照得不遠。再遠一點的地方就看不見了。阿威猜測,工地的縫隙里長滿了各式野花。草木最愿意跟人親近,它們總想著在鋼筋水泥中弄出點新意。比如說他的陽臺,被樓腳長出來的一棵不知名的藤蔓霸占了多年,阿威曬衣服的時候會抱怨一下,當作抗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做,有時還會偷窺,瞧一瞧這株藤蔓到底想干什么。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犬吠。黑犬在提醒阿威,它來了。阿威騎上摩托本想離開,卻惦念著灰犬。已經連續(xù)好幾周,他怕打擾到狗群,放下食物直接走了。今天卻想看一看它們,特別是灰犬。他能看得出來,黑犬對灰犬特別照顧。阿威猜想它們或許是一對父子,畢竟黑色的狗也能生出灰色的狗。前一次阿威見到灰犬,它長壯了許多,盡管個頭不是很大,眼睛卻靈動有神。

        阿威關掉車燈,扭動車鑰匙,熄火。他準備走到高一點的地方待著,免得打擾到狗群。阿威一邊走,一邊在口袋里掏手電筒。不料打了個趔趄,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他翻過身用手電筒一照,是幾個空啤酒瓶。他的腳有些發(fā)麻,于是平躺在地上,望著無盡的黑夜。阿威記起多年以前他也這樣仰面躺著,只不過是在樓頂,火辣辣的陽光非常刺眼。他聞到一股濃郁的酒精味,起身才發(fā)現四周堆滿了酒瓶。父親喜歡喝青島啤酒,他在山東修過鐵路,說是喝青島啤酒喝慣了,嘗不出別的啤酒味。除此之外,阿威對父親的過往一概不知。父親對往事也緘口不言。父親不做花錢的事,不喜歡貓貓狗狗的。無奈之下,阿威只得將小灰偷偷安置到樓頂。

        小灰是一只特別聰明的狗,只要走過的路,它全都記得。只不過小灰的脾氣擰巴,走路非要走直線,即便是轉角,也要走得規(guī)整。最開始相處的那段日子,小灰不怎么叫喚,餓了,就一動不動地盯著阿威。阿威便知道它的心思。那時小灰不允許阿威撫摩它,但是對阿威心存感激,每天送阿威上學,接阿威放學。最不可思議的是——小灰居然摸清了阿威的放學時間,準時在校門口的大樟樹下等他,然后和阿威一同去撿易拉罐,換錢買方便面。小灰吃面餅,阿威得英雄卡。他們偶爾還會買一根火腿腸,掰成兩半,小灰一半,阿威一半。

        那晚父親喝多了。他沒帶鑰匙,用拳頭砸著鐵門,嘴里罵著臟話。阿威嚇得從床上爬起來,趕緊去開門。父親二話沒說,一巴掌扇在阿威的臉上,他頓時頭嗡嗡作響。這種事常遇到,阿威習慣了,父親打他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有想法,拳頭就掄過來了。除非下手重了,打得阿威半天回不過神來,才會說一句,兒子不打不成器。阿威不這么想。他認為自己長得像極了母親。母親跟人跑了之后,父親有了怨氣,看到自己,就會不自覺地想起了母親,事情才變成這樣的。而這看起來理所當然,阿威也就默默忍受著。

        只不過那天,父親的手停不下來,像是上癮了一樣。阿威眼里的父親,滿臉油光,緊咬牙齒,眼里泛著綠光。他一直在想,父親能看到他嗎?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后,阿威發(fā)現自己眼前一片黑,只聽得見墻壁上的擺鐘發(fā)出嘀嘀嗒嗒的聲響。阿威憎恨這種數著時間熬著的狀態(tài),一秒接著一秒,每一秒都異常漫長,還趕不上一耳光那么爽快。他在心里謾罵著時間過得太慢了,試圖把那個破鐘砸個稀爛。

        突然,阿威聽到一聲犬叫。他回頭一看,小灰站在門口,對著父親齜牙咧嘴地狂叫。小灰一腔憤怒,眼睛布滿了血絲。父親注意到了小灰,罵了一句。正當父親伸手準備去抓小灰的時候,小灰毫不躲閃,一口咬住了父親的手臂,瘋狂地撕咬,像是扯著一大塊火腿腸。父親氣急敗壞,用力捶打著小灰的頭。

        阿威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詞——“反抗”。父親身材魁梧,雙臂粗大,從小到大阿威都畏懼父親,從來都是忍受,沒想過要反抗。阿威心想,父親在慢慢變老,而自己在成長,總有力氣超過父親的時候,即便現在每次都會輸掉,但是總會有贏的機會。阿威憋足了勁,一下子躍了起來,從后背抱住父親。父親見狀,大吼一聲,一個轉身,一拳將阿威擊倒在地。阿威暈過去了。他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什么都沒夢見,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游走在時間的夾縫里,找不著出口。

        等再睜開眼,父親跟前擺放著一盆火鍋,他喝了一大口青島啤酒,拿著筷子在火鍋里翻來翻去,挑選出一塊肥瘦適中的肉坨,美滋滋地吃了起來,最后對著阿威吐出一小塊骨頭。

        阿威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趕緊起身,大聲喊著小灰,沒有任何回應。果然,他在堆著啤酒瓶的角落里,發(fā)現一堆血淋淋的皮毛,散發(fā)著惡臭的腥味。阿威當即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良久才回過神來。從前父親打阿威,阿威從來不哭,而這次,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父親,大聲地哭了起來。父親看都沒看阿威一眼,繼續(xù)埋頭吃肉喝酒,一坨接著一坨,把肉嚼得吧唧吧唧響。

        阿威捂住耳朵,一股勁憋在心里,四肢顫抖。他感覺到小灰沒死,從火鍋里跳了出來,一下子竄進了自己的軀體里。小灰倔強的脾氣以及它的一切,頓時融進了自己血液,流到了全身。他和小灰融為一體,擁有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當著父親的面,把火鍋重重地砸在地上。

        狗群怎么還不來?阿威唰地站了起來,吹了幾聲口哨。不一會兒,黑夜傳回了一陣急促的犬吠,聲音越來越兇狠,撕破整個夜似的刺人。阿威心想,不好,肯定出事了。他趕緊循著聲音跑去,嘴里繼續(xù)吹著口哨,好歹能安慰一下狗群。

        3

        阿威擔心灰犬。盡管他一直在照顧狗群,但是每次喂食的時候,狗群總是警惕地跟他保持一段距離,至少隔三米,它們才肯低頭就食。而灰犬不一樣,它是狗群中最小的犬。起先,躲在狗群中央,偷偷地打量阿威,在觀察一段時間之后,膽子大了起來,漸漸地敢走出狗群,靠近阿威。

        阿威瞅著灰犬水靈的大眼睛,呆萌的樣子,甚是可愛,忍不住逗了逗它?;胰e極回應著。一人一犬很快就玩熟了。于是阿威把火腿腸放在手掌上,手掌再放低,示意灰犬來吃?;胰q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狼吞虎咽地吃著火腿腸。就在這時,黑犬狂吠了一聲,沖了出來,嚇得阿威趕緊收回手,跳到一旁。黑犬趕走了阿威,轉身對著灰犬叫了幾聲,如同嚴肅地訓斥?;胰蓱z巴巴地把頭貼在地上,前腿遮住眼睛。黑犬用嘴把它拉進了狗群。

        自那之后,阿威有好幾次投食都沒見到灰犬。他猜想肯定是黑犬懲罰了它,不讓它跟人走得太近。

        有一次,阿威送外賣去一個小區(qū)。小區(qū)的門衛(wèi)死活不讓電動車進門,沒辦法阿威只能將電動車停到小區(qū)門外,步行進入小區(qū)送餐。那個小區(qū)特別大,估計有二三十棟樓,他光找路就尋了半天。最后,緊趕慢趕,送餐還是遲到了,被顧客罵了一頓。好歹在他的央求下,顧客并沒有給差評。阿威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提著保溫箱跑下一家。一出小區(qū)的大門,他整個人都驚呆了。電動車不見了,連同五六份外賣也不見了。阿威趕忙跑去問門衛(wèi)。門衛(wèi)說沒看見,讓他去報警。

        阿威剛掏出手機,一下子跳出幾條信息,都是顧客催著外賣。阿威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人一下子就崩潰了。那臺電動車四千多塊錢,是他好不容易借錢買的,要是連外賣都送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突然,人群中跳出了一只狗,是灰犬。它一下子撲到了阿威的懷里。阿威見是灰犬,抱著它,大哭了起來?;胰蛄颂虬⑼哪?,安慰著他。灰犬頓了頓,從阿威的懷抱里掙脫,跳了出來,對著阿威叫了幾聲,見阿威不動,又咬了咬他的衣服,作勢要往前走。阿威感覺灰犬好像知曉什么,索性擦了淚水,爬了起來,跟在灰犬的后面。

        他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跑了一下午,沒有什么收獲。到了晚上,灰犬實在跑不動了,趴在路邊喘著氣吐舌頭,一臉失望地望著阿威。阿威也累了,坐在灰犬的身邊,一抬頭,恰巧看到了街道對面的派出所。阿威心想,偷車賊可能已經把電動車騎到郊外賣了,還享受著幾份外賣快餐,那里面不僅有一份鴨湯煲,還有一份魷魚壽司,夠他補一補的。阿威無奈地笑了下,只不過這一跑,出了一身汗,心頭的怨憤倒是消解了不少。

        阿威低頭,心疼地看著身邊累趴的灰犬。它的倔勁讓阿威想起了小灰。阿威總覺得灰犬和小灰冥冥之中有一絲聯系。他輕輕地撫摩灰犬的后背,柔軟的毛發(fā)摩擦手掌心,很是舒服。灰犬有些受寵若驚,頭趴在地上,假裝不在意,于是阿威抱起灰犬,笑著說,今天跑累了,一同去吃點好吃的,犒勞一下。

        自那之后,阿威時不時在送餐的路上會遇見灰犬。新買的電動車踏板要寬一些,剛好夠灰犬坐著。阿威一停車,灰犬就熟練地爬上電動車踏板,狗頭從阿威的大腿處伸出來。車啟動了,灰犬的耳朵和嘴巴被風吹得飛了起來,看樣子要被風給刮跑了,顯得格外夸張,灰犬卻樂在其中。它張開嘴,風從嘴里竄過,發(fā)出呼啦啦的聲音,阿威跟著有樣學樣,也把舌頭伸出來,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阿威要是碰上了稍近的單子,時間不算趕,就故意抄一些沿湖的小路走。他們倆像是兜風一樣,瞅一瞅湖邊正開著的花卉、沿岸飛舞的柳枝和湖中央打盹的白鵝。這樣悠閑的時光非常短暫,可能就是三五分鐘,手機上催單的信息就來了。對于阿威來說,已經知足了,他加足油門,向森林般的城市駛去。阿威去小區(qū)送餐,灰犬會乖乖地守在電動車旁邊,瞪著圓碌碌的眼睛,盡量裝得兇狠,任何人都靠近不了。阿威見灰犬這副樣子,沒忍住笑了,這眼神應該是從黑犬那里學來的。后來阿威才知道,灰犬是趁著黑犬不注意,從別的街區(qū)跑了過來。狗群里的流浪狗都有自己的地盤,白天巡街,晚上聚集。

        在接下來送外賣的日子,阿威好幾次發(fā)現,他在小區(qū)外停放電動車的時候,不遠處有一只或者兩只流浪狗蹲守,直到他送完餐重新回到電動車旁,狗們才會離開。阿威見狀,會心地笑了。

        想到這些,阿威焦急地加快了腳步。犬吠聲已然消失了,那群流浪狗到底怎么了?這時,阿威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父親打來的。他怕耽誤時間,順手就掛斷了。不一會兒,父親又打來了一個電話。阿威猶豫了一下,或許是什么急事,就把電話接通。

        父親問,忙嗎?

        阿威說,正在忙。

        父親哦了一聲,又接著說,今年的清明你回老家嗎?

        阿威說,有空就回去,公司還沒通知那天放不放假。

        父親說,祖宗跟前還是要燒個香,磕個頭,保你平平安安。

        阿威說,好。

        父親又說,那天你說的那個事……父親還沒說完,阿威就打斷了,說道,那事我知道,給你辦妥了就是。父親沒作聲,把電話掛了。父親每次打電話來,都是幾句簡單的話,有事說事,不多說其他的,相比以往,少了些嚴厲和苛責。阿威知道父親是老了,這么多年他一個人奔波也不容易。上次回老家,父親炒了幾個菜,非拉著阿威喝酒,搬出了一打青島啤酒。阿威酒量不行,沒喝幾瓶酒就昏昏沉沉。父親笑他不中用,男人就是要喝得了酒。阿威聽了這話,不甘心,繼續(xù)喝。在喝斷片之前,隱隱約約聽到父親說,家里太冷清了。這些話父親從不說,阿威卻聽進去了。第二天醒來,阿威找了個機會,試探地問父親,一個人悶的話,要不在家里養(yǎng)條狗,鬧騰鬧騰?

        父親放下手上的事,平靜地注視著他。那一刻,阿威感覺世界老了。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父親額頭上的皺紋動了幾下,像孩子一樣驚喜地說,好好好,養(yǎng)狗花不了幾個錢,我吃什么它跟著吃。

        阿威計劃好了,打算收養(yǎng)灰犬,養(yǎng)在家里總比在外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頓要好,而且灰犬年齡比較合適,容易被馴養(yǎng)。阿威要做的,只消等待黑犬點頭同意。阿威有自信,它會同意的。

        4

        阿威穿過廢棄的工地,穿過散落垃圾的洼地,最后穿過一條種滿紅花檵木和龜甲冬青的綠化帶,沖上了公路。黑色的瀝青路面從黑夜中完整地分離出來,被一條白色的分道線隔開,緩緩延伸至腳下。路邊,狗群團團圍住一輛瑪莎拉蒂,死命地狂吠。

        阿威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步步走近。他能感覺到后背有風在推搡,于是步子邁得更快了。阿威來到車旁,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車頭是一攤血,那血也是黑色的。阿威打了一個寒戰(zhàn),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樓頂,他剛醒來,四周都是啤酒瓶。在陽光的照耀下,啤酒瓶泛出綠色的光,詭異地閃爍,刺到了他的眼,他感覺到處都歪歪扭扭。就像這車的遠光燈,照得他看不清地上到底是誰。

        這時,車的遠光燈調成了近光燈。車里伸出一雙手,緊緊攥著阿威的袖子。阿威嚇了一跳,甩開那只手,慌張地后退一步。車窗搖了下來。阿威仔細一打量,車里坐的是之前跟他借煙的大叔,他的旁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打著酒酣,昏昏入睡。

        大叔見是阿威,喊他快跑,說道:“這群狗瘋呢,齜牙咧嘴的,怕是會咬人?!?/p>

        阿威沒理會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他想看清楚地上是誰。大叔重新拉住了他,說道:“我剛剛明明走得好好的,一條灰色的狗沖了出來,我就帶了一腳剎車,一只黑狗又沖出來,然后一聲響,撞上去了?!贝笫逡姲⑼]反應,又接著說:“今天佛祖保佑,幸虧顧客喝多了,一上車就睡著,什么都不知道。狗帶財,顧客要是知道我開他的車撞到了狗,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生意人最忌諱這個?!?/p>

        阿威甩開了大叔的手。大叔自顧自地說:“這沒多大個事,我本想溜走,誰知來了這么一群狗?!贝笫逄统隽艘恢煟c了幾次才點燃,塞進嘴里,哆嗦地說:“我開一輩子的車,連個違停的罰單都沒有,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最怕出事,出了事就麻煩了?!贝笫迳钌钗艘豢跓煟贝俚赝铝顺鰜?,補充了一句:“我們這些人有老有小,出不得事?!?/p>

        阿威瞥了一眼大叔,趴下身子。狗群忽然安靜了,一個黑影從車底竄了出來。阿威直愣愣地看了半天,當確定是灰犬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氣?;胰瓷硝r血,如同披上了黑衣,眼里泛著綠光,死死地盯著阿威。

        阿威感到一陣寒氣。他謹慎地俯下身子,摸了摸黑犬,沒有喘息,身體已經涼了。大叔著急地問阿威,死了沒。阿威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大叔知道狗死了,拍了拍額頭說:“幸好是流浪狗?!?/p>

        阿威凝望著黑犬,想到了上次他們倆的交流。與其說是交流,不如說是相互看著。那天下午,他正好路過垃圾場,看見黑犬坐在垃圾場的一頭曬著太陽,發(fā)現他來了之后,一直盯著他看。阿威本來想告訴黑犬領養(yǎng)灰犬的事,雖然他認為黑犬足夠的聰明,能懂他的意思,但是他猶豫半天沒張口,干脆坐在垃圾場的一頭,回看黑犬。黑犬像有所察覺一般,號叫了一聲。阿威不甘示弱,也叫了一聲。黑犬扭過頭不理他。不一會兒,灰犬屁顛屁顛地跑來了。黑犬一改往常,舔著灰犬的毛發(fā),極盡愛撫?;胰e極地回應著,呢喃著。這時黑犬對阿威露出了炫耀的眼神,這一刻灰犬全部都是它的。阿威不甘心,他拿出了火腿腸,剝好了,放在手掌心,引誘著灰犬。果然,灰犬一下子就嗅到了,歡喜地跑了過來,大口咀嚼。吃完之后,還舔著阿威的手。癢癢的,挺舒服。阿威抬起頭,也想炫耀的時候,發(fā)現黑犬已經不見了蹤影?;蛟S那時,黑犬就在做著決定。

        大叔不耐煩了,他氣憤地碎碎念道:“倒血霉了,要是不走這條路就好了,見了狗血,半個月不能碰車,又要洗車,花不少的錢?!闭f完,就狂按了幾聲喇叭,吼道:“該死的野狗,都給老子滾開,不然都碾成肉餅。”大叔重重踩了幾下油門,車子轟轟作響?;胰盒牧逊蔚靥柦辛艘宦?,狗群激動了起來,跟著號叫。

        阿威克制著悲傷,扶著膝蓋站了起來,如同多年前他在小灰那里學到了反抗,從父親的面前站了起來。他雙手緊緊攥著大叔的衣服領子,像是揉捏一個面團,捏下去了,又提上來,把大叔的臉提到他的跟前。大叔沒有他想的那么重那么結實,全身軟溜溜的,險些被提了出來。阿威大聲地說:“這些不是野狗,是我養(yǎng)的狗,有人管的狗?!?/p>

        大叔被阿威的扭曲的臉和充滿戾氣的眼神嚇到了,灰溜溜地低下頭,小聲重復地說:“我不能出事,家里少不得我?!贝笫弩E然哭了起來,鼻涕沾到阿威的手上。阿威的心一下子軟了,他何嘗不是這個狀態(tài)?生活不會輕易放過每一個人。他放開了大叔,淡淡地說道:“你走吧,再吵,你的顧客就要醒了。”大叔疑惑地望著阿威。

        阿威沒有多說,從大叔嘴里抽出香煙,叼進自己嘴里,轉身徑直向灰犬走去。阿威每往前走一步,灰犬就退后幾步,號叫的聲音小了幾分貝。阿威一步步走向灰犬,直至灰犬停止了號叫,離阿威足夠遠。這個距離,剛好是狗群能放下戒備低頭進食的距離。

        狗群停止了號叫。阿威望著灰犬?;胰⒅⑼?。那一瞬間,阿威感覺回到了以往的某個原點,正是他所熟悉的那種環(huán)境。阿威勸說灰犬跟他走,而灰犬在猶豫。

        時間流逝,記憶卻在一人一犬之間涌現,一個個小小的細節(jié)化成絲縷,早就將他們纏繞在一起。阿威伸出雙手,招呼著灰犬回家,或許是在呼喚著小灰回家。在不長的等待時間里,灰犬望了一眼阿威,撇過頭,帶領狗群,帶著小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一片荒蕪的土地。

        責任編輯楊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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