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全
其實是很多路在通往我們……
我的來處,湖里的荷葉被清理干凈了。
這里遠離一灘灘鷗鷺,不停地拐彎
就誤入時間深處。我融融泄泄地站著,
立于指示牌前,以至于幾乎打擾到它的近旁
是棕櫚樹。這個秘訣是,如何避免
站著,就在小心翼翼地失身。它背后的林子
曾開滿了二月蘭。路過輾轉(zhuǎn)的兩株女子,
她們一度組成了我多風的夢。我伸出去的手
是有坡度的一枝花,而我每次伸手都像在轉(zhuǎn)移,
這種轉(zhuǎn)移加劇著世界的動蕩:
紅頂雀,白腹鶇以及光斑一樣的那些笑聲
從我臉上消失了,懨懨欲睡的老人自長椅上滑下,
我意識到,是眾多我,擋住了樹影的年邁。
有一瞬,我不能再繼續(xù)占據(jù)著空白了,
我還要去更遠的地方醒豁,從更遠的地方
加入這種重疊,加入這種明了的埋葬
——不停地把人群和樹葉埋在身上。
像是經(jīng)過冬天,一聲不響地浪費掉鳥群,
用花朵裝飾過陌生后,我們學會了從啞荷中
找出一個人。我們都以為自身終將是捷徑,
以為只要安于活著,世界就會有結局。
咳雪的樹
眼下,春枝搖曳,姿態(tài)放低的
或有雪,或準備掛白胖的果。
木荷,海桐,銀杏,小葉榕,懸鈴木……
世上竟有如此多名字好聽的樹。
用不了多久,這些樹木就會不斷地
往周圍的世界伸出更多自己。
它們似乎永遠在生長,
向前,向外,永遠無法回頭。
你看不見任何樹枝在掉頭,
像人一樣掉頭,回到最初的子宮。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那些向外生長的樹枝其實一直在回頭
——丟掉雪,丟掉花,丟掉葉子,
丟掉結果,最后丟掉自我。
咳雪的樹,尚未被揭曉就頻繁地
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