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曄，王 琴

(阜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阜陽 236037)

“大”和“小”是一對互為反義的形容詞，它們在第七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基本釋義是：在體積、面積、數(shù)量、力量、強度等方面超過(不及)一般或超過(不及)所比較的對象?！按?小+N”結構用作指人結構的情況古已有之，在傳統(tǒng)的稱謂語中，“大”和“小”出現(xiàn)在稱謂詞中的用法大多有兩種情況，一是形容年齡的長幼或是排行的次序，如：大女兒/小女兒，大徒弟/小徒弟等。二是作形容詞修飾表職銜、身份、地位等社會特征的名詞，為所組合的名詞賦予或尊重或輕視的感情色彩，如：大局長、大領導、小科員、小鐵匠等等，體現(xiàn)當時社會的評價標準。

關于“大”和“小”的用法，前人研究頗多。有的學者是考察“大”或“小”的使用情況，如：宋玉柱，項開喜，李慶，羅瓊鵬，王明洲、姜其文等。有的學者則著手于描寫“大”與“小”的對稱與不對稱性，如沈家煊先生的《不對稱和標記論》中有所論及。而對“小+N”指人結構的用法，尤其是在新詞中的用法探討較少。本文主要以“小姐姐”類新詞為切入點，考察“小+N”結構在新詞中作指人結構的情況。“小+單音節(jié)語素”、“小+姓氏”等表示名字以及“小酒窩”、“小雀斑”等使用了借代的修辭手法不在本文的考察范圍之內(nèi)。

一、使用情況

通過北京語言大學語料庫(BCC語料庫)、北京大學語料庫(CCL語料庫)及訪問調(diào)查等方式，我們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的指人用法中，除了用于傳統(tǒng)觀念中帶有貶低、輕蔑色彩的身份職業(yè)時(如：小寡婦、小伙計等)，一般情況下“大+N”結構作指人名詞明顯多于“小+N”結構作指人名詞。例如，在BCC語料庫中，同樣的“老板”身份，使用“大老板”的情況遠多于“小老板”，而“嫂子”、“兒子”這種中性的稱謂詞，在進入結構后，“大+N”也比“小+N”更具優(yōu)勢：

文學報刊微博科技大老板182661775422小老板37328325395大嫂子1591023924小嫂子90760大兒子4432090538531小兒子4731544606487

而在近年產(chǎn)生的新詞語中，“小+N”結構卻明顯占據(jù)優(yōu)勢，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如“小+N”結構有：小姐姐、小哥哥、小阿姨、小丈夫、小公舉、小鮮肉、小奶狗、小狼狗、小韭菜、小爛屎、小婊砸、小婊貝、小蘿莉、小正太、小仙女、小天使、小辣椒、小妖精……但“大+N”新詞作指人結構卻寥寥無幾，只有“大寶貝、大漂亮”等有限幾個。對這些詞語的來源和語體做考察，發(fā)現(xiàn)“小+N”作指人結構大多被娛樂媒體所傳播使用，多來源于微博、電影、綜藝節(jié)目等，并隨著網(wǎng)絡而廣泛流行于年輕人中。以“小姐姐”“小奶狗”和“小蘿莉”的使用為例，在BCC語料庫中的分布為：

文學報刊微博科技小姐姐144043659小奶狗001370小蘿莉0120390

但在經(jīng)典文學作品、政府公文、新聞等正式場合中，仍舊以“大+N”結構為主流，較少使用“小+N”作稱謂。可見“小+N”結構作指人結構多用于非正式場合，較少用于正式場合。

同時，“小+N”結構的使用及其褒貶情況，對語境的依賴性極強，當其進入具體的語境中，不同的語境會賦予它不同的感情色彩和含義。以“小姐姐”和“小仙女”為例：

(1)幾位小學生參觀后在留言中寫道：“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是與我們同齡的小哥哥、小姐姐為了能有今天，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才有的。我們沒有理由不好好學習，長大要報效祖國。”(1993年5月人民日報)

(2)食堂打菜的小姐姐也會給我一些小感動，這個世界還是好的，對吧？(BCC語料庫微博收錄)

(3)進門是一個圓形大木架，像一棵大樹一樣，上面站滿了《木偶奇遇記》中出現(xiàn)過的上百個有趣的形象：會說話的蟋蟀、瘸腿狐貍、瞎眼貓、烏鴉大夫和天藍色頭發(fā)的小仙女 ……小觀眾們歡叫著，高聲喊著它們的名字。(1982年11月28日人民日報)

(4)紙杯蛋糕被稱為仙女蛋糕，據(jù)說是因為蛋糕小的適合讓小仙女們當普通蛋糕般食用。(BCC語料庫微博收錄)

新詞語的含義與語境有密切關聯(lián)。年幼的孩子喊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小朋友“小姐姐”，與大學生稱呼陌生的年輕女性“小姐姐”，兩者含義顯然完全不同，前者的“小”只表達“年紀小”的含義，后者的“小”則是為了突顯對方的年輕、漂亮。童話故事中“小仙女”和現(xiàn)實生活里稱呼的“小仙女”也完全不同，前者具有超能力，是想象中的“神”，后者則是稱呼善良美好、漂亮可愛的女性。每個事物都有多種特點，所以只有當其進入具體的語境中，才能決定哪一個特征會成為突顯性特征。

對比“小+N”結構在傳統(tǒng)用法與新興用法中的情況，可以發(fā)現(xiàn)“小”和N的用法都已發(fā)生變化。在傳統(tǒng)用法中，“小”常常表示長幼次序或年紀小，但在新詞中，“小”已經(jīng)逐漸詞綴化，成為“小稱”標記，與“大”的不對稱性愈加明顯，而N也開始泛化，重在突顯某些特征。它們在語義、用法、功能等方面都產(chǎn)生了新變化。

二、結構分析

(一)“小”的特點

1.“小”和“大”的不對稱現(xiàn)象

“小”與“大”的不對稱性在前人的研究中多有論述，此處對“小+N”與“大+N”結構在指人結構的新詞中的不對稱情況的動因進行考察。

首先，語言發(fā)展的不平衡性會導致一部分不對稱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與上文所列舉的“小姐姐、小哥哥”相對，“大姐姐”是指年紀較長的姐姐，與性格脾氣等無關，“小姐姐”卻突出了長相性格特征，弱化了年紀特征?！靶〗憬恪敝械摹靶　泵黠@比“大姐姐”中“大”語法化程度更高，導致“大姐姐”和“小姐姐”，“大哥哥”和“小哥哥”的語義并不完全對稱。

其次，“大/小”與“N”的語義特征相悖也會帶來不對稱。如，只有“小蘿莉”和“小正太”的用法，但不存在“大蘿莉”、“大正太”。“蘿莉”早期指6-12歲的女孩，現(xiàn)在一般指外表年齡或心理年齡尚未發(fā)育完全的可愛的女孩子?！罢迸c“蘿莉”相對，是形容年幼可愛的男孩子。如果使用“大”修飾，則與N的詞義相悖，且缺少了“小”所表達的喜愛的感情色彩。再如“小奶狗”是指愛撒嬌愛粘人，像小狗一樣軟萌的男生?！澳坦贰北旧硎侵赣兹?，如果與“大”搭配，則違背了N的詞義，所以沒有“大奶狗”的用法。詞義的限制使這部分新詞出現(xiàn)不對稱現(xiàn)象。

N的泛化也致使 “小”與“大”結構出現(xiàn)不對稱。新詞語“小鮮肉”，用來形容年輕、帥氣的男性，網(wǎng)絡上與之相對應的是“老臘肉”，表示老氣橫秋、缺乏朝氣的中老年男性，并沒有“大鮮肉”的說法。這是因為“鮮肉”一詞引申的是容貌姣好，皮膚光滑有彈性的年輕人，與“大”關于數(shù)量/面積等的含義相違背?！袄?N”分擔了一部分“小+N”的對應義，致使“小+N”與“大+N”在指人結構中無法形成對稱性。

2.“小”的詞綴傾向

“小+N”結構中，“小”已經(jīng)逐漸詞綴化，并成為“小稱”標記。詞綴多是由詞根因意義虛化演化而來，呂叔湘先生在《漢語語法分析問題》中提出類詞綴的概念：“它們在語義上還沒有完全虛化，有時候還以詞根的面貌出現(xiàn)”。[7]曹保平認為類詞綴的特點是:“構詞逐步定位粘著,詞義逐漸虛化?！蓖瑫r指出“詞義逐漸虛化的標準是該語素原有的實在意義逐漸消失,只有構詞時才能體現(xiàn)出語法意義或附加意義來?！盵8]在“小+N”結構中，“小”不再表示程度不及某物等較為實在的含義，它的功能主要在于表達主觀情感，在整個結構中，語義的重心落在N上。同時，“小”并沒有完全虛化，它還承擔了一部分的語義。“小姐姐”、“小哥哥”、“小仙女”等都大多用于年輕人，所以與年紀仍然具有一定聯(lián)系?？梢娊Y構中的“小”已經(jīng)在一定程度上虛化，語義半虛半實，但是還沒有完全成為詞綴，，所以我們認為此時的“小”是處于詞根向詞綴過渡的中間階段，應屬于“類詞綴”。

曹志耘在《南部吳語小稱》中認為：“‘小稱’的基本功能或初始功能是‘指小’，在“指小”的過程中，自然衍生出表示喜愛、親昵、戲謔等功能，有時“指小”的功能甚至已經(jīng)不太明顯了。”[9]詞綴是“小稱”表達常借助的語法手段。在結構中，大多數(shù)情況下的“小”都表達出了親昵或戲謔等感情色彩，如：小婊砸、小爛屎、小婊貝等。“婊砸”與“婊子”音近，是極具攻擊性的詞，但是“小婊砸”的表達更加委婉，在許多語境下不再具有侮辱的含義，且?guī)в姓{(diào)侃的效果。其感情色彩的變化主要就來自于“小”的修飾。

(二)N的特點

“小+N”在新詞中作指人結構時，N一般有幾種情況：

a.N為稱謂詞。有：小姐姐、小哥哥、小公舉、小仙女、小蘿莉、小正太……

b.N為普通名詞，有：小鮮肉、小天使、小奶狗、小狼狗、小韭菜……

c.N為含貶義的詈罵。有：小婊砸、小爛屎……

當N是稱謂詞或普通名詞時，進入結構后往往使N原本的特征更加突出，如“小天使”突顯了 “天使”樂于助人的特征，“小奶狗”突顯了“奶狗”愛撒嬌、黏人的特征，“小仙女”則是突出了“仙女”的美麗善良的特點……而當N為含貶義的詈罵時，“小+N”結構常?？梢云鸬骄徍驼Z氣的效果，使表達更加委婉?！靶℃辉摇焙汀版辉摇?，“小婊貝”和“婊貝”、“小爛屎”和“爛屎”，后者的表述更具攻擊性，而前者的表述更有喜感，更加委婉，甚至在許多語境下表達了喜愛、親昵的感情色彩。

王寅認為，隱喻一般是從熟悉的、有形的、具體的、常見的概念域來認知生疏的、無形的、抽象的、罕見的概念域，從而建立起不同概念系統(tǒng)之間的聯(lián)系。[10]在這些指人結構中，N是隱喻而不是實指，它是根據(jù)N的一個或幾個屬性通過隱喻聯(lián)系新的概念。如用“小天使”隱喻“善良的人”，“天使”樂于助人、善良、美好的特征，通過映射被作用到被稱呼的對象身上，但“具有魔法”等特征沒有被映射到被稱呼的對象身上，可見受到映射時是有選擇的，此時就產(chǎn)生了隱喻義。用“小韭菜”隱喻金融圈的基層群眾，是“韭菜”的“生長快，可以反復收割”的特性映射到人的身上，但“韭菜”的諸如形狀、氣味、用途等性質(zhì)并沒有被映射，通過認知推理，可以將“韭菜”與那些被反復壓榨卻依然執(zhí)迷不悟的人群相聯(lián)系。是隱喻創(chuàng)造了兩者之間相似性的關系。結構中的N意義大都較為空靈，使用的是N的隱喻義。這些可以進入結構的N往往具有某些特征，“小+N”結構會在具體的搭配和語境中，顯示出N的不同特征。

“小+N”結構中的N正在逐漸泛化?！靶〗憬恪敝?，“姐姐”的詞義泛化，許多細節(jié)被概括掉，如“姐姐”基本含義中所具有的年紀特征被弱化，被稱呼者并不一定比說話者年長。原本屬于中性的稱謂詞“姐姐”，在結構中被賦予了褒義的感情色彩。這種情況在某些方言中也有類似用法，如：天津話中的“姐姐”(這里的“姐姐”為天津方言中特有稱謂，有其特殊的聲調(diào)特征)，是對所有年齡段的女性的一種泛稱，使用時并不拘泥于對話雙方的年齡和輩分，甚至可以出現(xiàn)在年長者對年幼者的面稱中。

(三)“小+N”的成詞趨勢

詞是語言中最小的能夠獨立運用的有音有義的語言單位。短語是由詞逐層組成的、沒有語調(diào)的語言單位。[11]區(qū)別詞和短語的主要方法是擴展法，短語是可以分離的，中間往往能插入別的成分，而詞一般是不能分離的，分離以后就不表示原來的意思。張云秋、王馥芳提出，概念整合指的是“對兩個來自不同認知域的概念有選擇地提取其部分意義整合起來進而形成一個復合概念結構。”“如果兩個概念在其基本義或本義基礎上提取部分語義特征進行整合,那么這種整合是低層級整合；如果兩個概念在其引申義(其中包括轉(zhuǎn)喻義或隱喻義)基礎上提取部分語義特征進行整合,那么,這種整合是高層級整合?！盵12]我們可以通過在結構中插入“的”構成平行結構和進行結構變換的情況來區(qū)分詞和短語，并判斷整合度的高低。根據(jù)在語料庫中對相關結構的檢索，傳統(tǒng)的“小+N”結構大多是短語，整合度較低。如：

小兒子——年紀小的兒子/排行小的兒子

小畫家——年紀小的畫家

小木匠——年紀小的木匠/地位低的職業(yè)

在傳統(tǒng)用法中，“小”除了表達輕視的感情色彩外，“小”的含義較為實在，基本沒有虛化。在多數(shù)用法中，整體意義是組成成分意義的相加之和。而新詞語“小+N”表指人結構中極少存在整體意義基本等同于組成成分意義相加之和的情況，如：

小姐姐——年紀小的姐姐≈姐姐小

年輕女性的泛稱≠姐姐小

小奶狗——體型小的幼犬(指動物)≈奶狗小

軟萌的男生(指人)≠奶狗小

小韭菜——長得小的韭菜(指植物)≈韭菜小

金融圈的基層群眾(指人)≠韭菜小

可見，“小+N”結構很少能在描寫性結構轉(zhuǎn)換為限制性結構后含義完全一致，因為“小”除了有體型/年齡小的含義外，還帶有一定的感情色彩，其含義僅在表達年紀小等實義時，可以在中間插入“的”或進行結構變換，此時更傾向于短語，而在修飾N的隱喻義或表達感情色彩時，無法插入成分或進行結構變換，此時更傾向于詞。“小”和N都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明顯的語法化傾向，但在不同的詞語或語境中，它們的虛化程度并不相等。這些“小+N”組合是處于短語向詞過渡的階段，在語境不明確的情況下，有可能會發(fā)生歧義。

三、“小+N”結構流行動因

“小+N”結構的流行，離不開語用的驅(qū)動。這里主要表現(xiàn)在對稱謂系統(tǒng)的增補、對心理需求的迎合以及語言經(jīng)濟性。

(一)對稱謂的增補

隨著時代的變化，“小姐”已經(jīng)退出了歷史的舞臺，“美女、女神”因過于強調(diào)長相略顯輕浮，容易遭到反感，“女士、同志”的用法過于正式，不適合在日常生活中直接使用，而“閨女、丫頭、姑娘”等說法，不適用于同輩或陌生人之間。因此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稱謂來稱呼陌生的年輕女性。“小姐姐”、“小仙女”的說法顯得更加禮貌真誠卻也不失親近，它的出現(xiàn)緩解了稱謂系統(tǒng)的這一空缺。

“小鮮肉、小奶狗、小狼狗”的出現(xiàn)則體現(xiàn)了女性話語權崛起后對稱謂系統(tǒng)的補充。與傳統(tǒng)消費“女色”不同，如今“男色”也一樣可以被消費，女強男弱的情況愈發(fā)普遍。女性對男女平等的追求不僅體現(xiàn)在工作和生活中，也體現(xiàn)在審美上，年輕、俊俏、細膩等傳統(tǒng)上對女性的評價反加諸于男性。這樣一來，原本的稱謂不足以滿足當下的需要，因此產(chǎn)生了一系列凸顯女性話語權的新詞。

(二)心理需求

“小”的新詞構造能力越來越強，與其正面含義的擴展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隨著“小”語法化程度的增加，它在結構中的含義從主要表示“不及比較的對象”越來越多地向表達“可愛、親切”的感情色彩傾斜。用“小”修飾稱謂詞可以拉近交際雙方的距離，表達出雙方之間年齡、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含義。

近年出現(xiàn)的大量新詞語，“小”與組合的N常常發(fā)生矛盾，用“小”來修飾年紀較長的稱謂語，與一貫的抬高原則發(fā)生沖突。如：小姐姐、小哥哥、小阿姨……“哥哥、姐姐、阿姨”等詞在傳統(tǒng)中都屬于年長者，理應使用“大”來表達尊重，現(xiàn)在卻越來越多地與“小”搭配。這與社會心理的變化有極大關系?！敖憬恪斌w現(xiàn)了傳統(tǒng)的以長者為尊，“小”體現(xiàn)了崇尚年輕的心理，“小+長輩”的組合，完美融合了這兩種心理，既拉近了距離，又消除了“顯老”的不適，迎合了人們追求年輕、永葆青春的心理。每個人都愿意受到他人的夸獎和肯定，對對方年紀、外貌、性格等進行禮貌地肯定，可以滿足對方的心理需求，快速拉近彼此距離，增加認同感，有利于拉近人際關系，達到更好的溝通效果。究其根本，“小+N”的流行，雖然與傳統(tǒng)的抬高原則相悖，作用卻異曲同工，都是出于對社會心理的迎合，只是由于時代的不同而迎合了不同的心理。但與此同時，正是“小+N”的褒義用法也決定了“小姐姐”、“小哥哥”這類新詞用于自稱會給人不謙虛之感，多用于稱呼他人，不適合自稱。

當然，“小+N”的流行也離不開年輕人的求異心理，不同于傳統(tǒng)以“大”為主的表達，“小”的表達更具新鮮感，更容易收獲顯著的交際效果，得到快速傳播。

(三)經(jīng)濟性

經(jīng)濟原則是人類交際行為最基本的原則，使用“小+N”結構也是經(jīng)濟原則的體現(xiàn)?！靶〗憬恪钡闹饕卣黧w現(xiàn)在“姐姐”上，“小仙女”的主要特征體現(xiàn)在“仙女”上，“小天使”等同理，這些N具有的多種特點都為人們所熟知，因此我們可以用一個詞來同時承擔所想表達的多種含義。如“姐姐”的性別以及溫柔知性的性格，“仙女”的性別以及美麗善良等等。N的詞語形式并沒有發(fā)生變化，但詞義發(fā)生了擴大，選用已有的語言表達出新的含義，符合語言的經(jīng)濟性原則。

當然，“小+N”結構在形式上簡潔精煉，又表意豐富，易于模仿，更加推進了這一用法在網(wǎng)絡和生活中的傳播。

總之，由于語言的演變和社會心態(tài)的變化，“小+N”結構一反我國傳統(tǒng)的抬高原則，在近年構造了大量的新詞并為人們在口語中廣泛使用，但究根結底依舊遵循了基本的交際原則。結構中的“小”具有詞綴化傾向，已經(jīng)逐漸虛化為類詞綴，成為“小稱”標志。N也開始泛化，具有隱喻效果，它們都處于語法化的進程中。而在演化過程中，“小”與“大”的不對稱性愈加明顯，結構的整合度也更高。作為一種新的表達形式，到最終成為一個固定結構，勢必要經(jīng)歷一個漫長的過程，用“小+N”來表達褒義含義的指人結構可能正處于這種演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