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是一部儒家的重要經(jīng)典,最早見于《史記·封禪書》,當時名為《周官》。王莽當政時,劉歆奏請立《周官》于學官,并改名為《周禮》?！吨芄佟犯拿c王莽托古改制關系密切為人們所共知,似乎已毋庸贅言;但是,在這一改名過程中,劉歆、王莽各自扮演的角色以及為何以“周禮”為新名,似為人們所忽略,仍有待于進一步探討。

一 劉歆“獨識”之發(fā)疑

《周官》一書來歷不明,《漢書·景十三王傳》說河間獻王劉德好古學,廣求遺書,“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jīng)傳說記,七十子之徒所論”①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410頁。。與《尚書》《儀禮》等書在西漢時期立學官置博士的熱鬧命運不同,《周官》并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直到劉向、劉歆父子校書秘府,才進入人們的視野。賈公彥《序周禮廢興》云:“孝武帝始除挾書之律,開獻書之路,既出于山巖屋壁,復入于秘府,五家之儒莫得見焉。至孝成皇帝,達才通人劉向、子歆,校理秘書,始得列序,著于《錄》、《略》?！瓡r眾儒并出共排,以為非是。唯歆獨識,其年尚幼,務在廣覽博觀,又多銳精于《春秋》。末年,乃知其周公致太平之跡,跡具在斯。”②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阮元?？獭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635-636頁。正因為來歷不明,《周官》不僅在當時即遭到人們的非議,而且對其真?zhèn)巍⒆髡吆统蓵甏葐栴}的爭議至今不絕③有關《周禮》成書的說法有周公作、西周說、春秋說、戰(zhàn)國說、周秦之際說、劉歆偽造說與漢初說諸種,參見:彭林《〈周禮〉主體思想與成書年代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4-8、247頁。。對于“周禮”之名的理解,張舜徽說:“《周禮》的‘周’不是指周朝,而是表示很周全的意思。好事之徒將春秋戰(zhàn)國及夏、商、周等的禮匯輯在一起而成《周禮》?！雹軇⒅貋怼稄埶椿障壬墨I學講演錄(節(jié)選)》,周國林編《歷史文獻研究》第18輯,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5頁。彭林認為:“(《周禮》)職官總數(shù)為三百六十。……三百六十正是周天的度數(shù)?！^《周官》,其實就是‘周天之官’的意思。作者以‘周官’為書名,暗含了該書的宇宙框架和周天度數(shù)的布局,以及‘以人法天’的原則?！雹倥砹志幹吨袊糯Y儀文明》,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67頁。如此看來,這一部來歷不明的《周官》與周公事跡毫不相關。那么,劉歆是如何將《周官》與“周公致太平之跡”聯(lián)系起來的?

劉歆出生于學術世家,其父劉向學識淵博,著述宏富,為漢代著名的通儒?！稘h書·藝文志》云,漢成帝時,劉向、劉歆父子受詔校理國家藏書,“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yè)。歆于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②班固《漢書》,第1701頁。。阮孝緒《七錄序》說得更為清楚:“昔劉向校書,輒為一錄,論其指歸,辨其訛謬,隨竟奏上,皆載在本書。時又別集眾錄,謂之《別錄》,即今之《別錄》是也。子歆撮其指要,著為《七略》?！雹凵v《弘明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12頁。結合《漢書·藝文志》所記校理《易》《書》的細節(jié),及現(xiàn)存劉向所著《戰(zhàn)國策敘錄》《列子目錄》《晏子敘錄》與劉歆的《上〈山海經(jīng)〉表》等可以看出,劉氏父子校書包括選定版本、校對篇目、訂正脫誤、介紹作者生平及學術淵源、概述全書主旨、撰寫提要并評價得失,極富嚴謹求真的科學精神,由此開創(chuàng)了包括版本、校讎和目錄的廣義校讎學,發(fā)揮了“辨章學術,考鏡源流”④章學誠著、王重民通解《校讎通義通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自序”第1頁。的重要作用。然而,在劉歆“獨識”《周官》乃“周公致太平之跡”的學術發(fā)現(xiàn)中,卻難以尋繹出此種嚴謹?shù)目茖W精神。

劉歆早歲既通習《詩》《書》,又研治《易》和《谷梁春秋》,但其學術旨趣則在《左傳》?！稘h書·楚元王傳》說:“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歆大好之?！酢蹲笫蟼鳌范喙抛止叛?學者傳訓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jīng),轉相發(fā)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雹莅喙獭稘h書》,第1967頁。他還將《左傳》與當時已立于學官的《公羊傳》《谷梁傳》加以比較:“左丘明好惡與圣人同,親見夫子,而《公羊》、《谷梁》在七十子后,傳聞之與親見之,其詳略不同?！雹薨喙獭稘h書》,第1967頁。他認為《左傳》比《公羊》和《谷梁》更為可信、更有價值,“及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列于學官”⑦班固《漢書》,第1967頁。。因為遭到《五經(jīng)》博士的反對,劉歆作《移讓太常博士書》,引發(fā)了學術史上著名的今古文之爭,因此得罪執(zhí)政大臣,招致眾多儒者的攻擊,無法在京師立足,只好請求到外地做官。《漢書·儒林傳》載:“平帝時,又立《左氏春秋》、《毛詩》、逸《禮》、古文《尚書》,所以罔羅遺失,兼而存之,是在其中矣?！雹喟喙獭稘h書》,第3621頁。劉歆為爭立古文經(jīng)于學官的努力至此方才實現(xiàn)。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并沒有《周官》。那么,至少可以說,《周官》一書并沒有受到劉歆的重視。

《左傳》《周官》同屬于古文經(jīng)學系統(tǒng),劉歆為何重《左傳》而略《周官》呢?在《移讓太常博士書》中,劉歆指責今文學者“不思廢絕之闕,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于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⑨班固《漢書》,第1970頁。,道出了他爭立《左傳》等古文經(jīng)于學官的目的,就是為國家大事提供禮制依據(jù)。這一點在《漢書·藝文志》中亦可找到證據(jù):“《禮古經(jīng)》者,出于魯淹中及孔氏,與十七篇文相似,多三十九篇。及《明堂陰陽》、《王史氏記》所見,多天子、諸侯、卿、大夫之制,雖不能備,猶愈倉等推《士禮》而致于天子之說?！?0班固《漢書》,第1710頁?！抖Y古經(jīng)》就是《逸禮》,《藝文志》主要依據(jù)劉歆的《七略》,這當是劉歆的看法?？梢妱㈧А八粗氐摹熳又T侯卿大夫之制’絕非官制,而是政界與宗教的各種禮儀”11王葆玹《今古文經(jīng)學新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146頁。。而這一切都很難從《周官》這一部講官制的書中獲得,《周官》也就自然不會受到劉歆的重視。

以劉歆在學術上的嚴謹求真及其對《周官》一書不重視的態(tài)度,說劉歆“獨識”《周官》是“周公致太平之跡”的觀點,實在是毫無由來。但這一說法為何落在劉歆頭上,劉歆晚年又是如何“開悟”而“發(fā)現(xiàn)”《周官》為“周公制禮之跡”的?這仍是一個不解之謎。

二 王莽“獨見”之解析

據(jù)《漢書·王莽傳》載,王莽居攝三年,其母功顯君死,劉歆與博士諸儒七十八人議功顯君服說:“攝皇帝遂開秘府,會群儒,制禮作樂,卒定庶官,茂成天功。圣心周悉,卓爾獨見,發(fā)得《周禮》,以明因監(jiān)?！雹侔喙獭稘h書》,第4091頁?！吨芄佟吩缭趧㈧Ц缸有畷r就已著錄于《七略》,自然無須等到十多年后才由王莽開秘府“發(fā)得”,所以楊天宇說:“這‘發(fā)得’二字不能簡單地理解為發(fā)現(xiàn),而應該理解為特加提倡?！雹跅钐煊睢吨芏Y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前言”第22頁。劉歆等人說王莽的“獨見”,當是說王莽獨具慧眼,最早發(fā)現(xiàn)、重視《周禮》的價值。

考察《周官》《周禮》二名在《漢書》中出現(xiàn)的情況,班固著《漢書》皆稱《周官》,而王莽及群臣的詔議章奏中,在王莽居攝之前稱《周官》,居攝三年已稱《周禮》,可以看出《周官》改名為《周禮》的時間,當在王莽居攝之后,居攝三年之前(公元6至8年間)。王莽居攝實為代漢自立的前奏,需要思考代漢之后如何構建新朝的政治制度,而在前代的典籍中王莽特別重視《周官》?！稘h書·食貨志》說王莽“每有所興造,必欲依古得經(jīng)文”③班固《漢書》,第1179頁。,雖是說王莽篡漢之后的事,不過在篡漢之前,他對《周官》等古文經(jīng)必定早有了解和重視。

《漢書·王莽傳》載,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王莽奏起明堂、辟雍,“征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讖、鐘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④班固《漢書》,第4069頁。。這是一次大規(guī)模制禮作樂的文化建設活動,也是王莽第一次正式提到《周官》。元始五年,王莽在奏改南北郊祭之禮的奏文中有兩處引用《周官》為依據(jù),揭開了他重視利用《周官》的序幕。同一年,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列侯張純等九百二人奏議為王莽加“九錫之禮”說:“謹以《六藝》通義,經(jīng)文所見,《周官》、《禮記》宜于今者,為九命之錫?！雹莅喙獭稘h書》,第4072頁。顏師古注“九命之錫”引張晏曰:“《周禮》‘上公九命’,九命,九賜也?！雹薨喙獭稘h書》,第4073頁?！吧瞎琶币娪凇吨芏Y·典命》:“上公九命為伯,其國家、宮室、車旗、衣服、禮儀,皆以九為節(jié)。”⑦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第780頁。又引《禮含文嘉》云:“九錫者,車馬、衣服、樂懸、朱戶、納陛、武賁、鈇鉞、弓矢、秬鬯也。”⑧班固《漢書》,第4073頁。再看王莽受“九錫”的內(nèi)容是:“受綠韨袞冕衣裳,玚琫玚珌,句履,鸞路乘馬,龍旂九旒,皮弁素積,戎路乘馬,彤弓矢,盧弓矢,左建朱鉞,右建金戚,甲胄一具,秬鬯二卣,圭瓚二,九命青玉珪二,朱戶納陛。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賁三百人?！雹岚喙獭稘h書》,第4075頁。顯而易見,王莽加“九錫”的依據(jù)是《禮緯》中的九類,而不是《周官》的“以九為節(jié)”。

王莽受“九錫之禮”的依據(jù)為何不是他所重視并由群臣提議的《周官》呢?其原因應當在于《周官》來歷不明,未立于學官。前引《序周禮廢興》說劉歆父子校書始見《周官》,即遭到當時今文學家的反對,“眾儒并出共排,以為非是”10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第636頁。;直到東漢與鄭玄同時的林孝存仍說《周官》是“末世瀆亂不驗之書”11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第636頁。,何休也認為《周官》是“六國陰謀之書”12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第636頁。,可以想見在王莽重視《周官》的同時,質疑之聲是激烈而持久的。因此,要想使《周官》成為王莽改制的神圣依據(jù),必須解決其書來歷不明的尷尬。自漢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儒學……成為官方政治學說,儒學典籍成了國家教科書”13劉澤華編《中國政治思想史(秦漢魏晉南北朝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08頁。,在漢代官方意識形態(tài)建設中一直發(fā)揮著巨大作用。如果能使《周官》進入這一經(jīng)學體系之中,自然也就賦予了《周官》以權威地位。當王莽于次年居攝之后,就開始著手實施。

王莽本是西漢外戚,曾師事沛郡陳參受《禮經(jīng)》,勤奮博學,謙恭儉讓,聲譽日隆,漸為朝野所重。漢成帝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任大司馬輔政,進入西漢政治權力的核心;元壽二年(公元前1年),哀帝去世,年僅九歲的平帝即位,太皇太后臨朝稱制,委政于王莽,實際上王莽已掌握了西漢的政權,“由于朝中沒有政敵,加之王莽長期的政治經(jīng)營,使他成為王氏外戚和士大夫都寄予希望的政治家”①徐興無《劉向評傳(附劉歆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37頁。。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群臣奏言大司馬莽功德比周公,賜號安漢公”②班固《漢書》,第349頁。,已被人們視為漢家的周公;元始五年,“平帝疾,莽作策,請命于泰畤,戴璧秉圭,愿以身代。藏策金縢,置于前殿,敕諸公勿敢言”③班固《漢書》,第4078頁。,就是模仿《尚書·金縢》周公愿以身代武王死之事;元始六年,平帝病死,王莽又仿效周公輔成王,居攝輔佐年僅兩歲的劉嬰為皇太子。王莽既以漢家周公自居,對“周公制禮”的說法自然極為熟悉,自己還曾主持制禮作樂,如果能將他所重視的《周官》與“周公制禮”銜接起來,就能解決《周官》的身份問題更好地為己所用,此亦當為王莽的“獨見”,而具體的實施則由劉歆來完成。

劉歆早歲與王莽俱為黃門郎,漢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受詔與其父劉向主持校理國家藏書,哀帝時為爭立《左傳》等古文經(jīng)于學官,作《移讓太常博士書》,由此得罪執(zhí)政大臣,被排擠出京。哀帝去世,王莽為大司馬秉政,即召劉歆回京師,“為右曹太中大夫,遷中壘校尉、羲和、京兆尹,使治明堂辟雍,封紅休侯。典儒林史卜之官”④班固《漢書》,第1972頁。。前有同僚之誼,后有知遇之恩,劉歆成為王莽的心腹,又職掌文章典籍,正是解決《周官》身份的最佳人選。劉歆依附王莽,是因為從王莽行事及其所推行的政策看,則他又代表了漢代士人的共同政治理想⑤余英時《士與中國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25頁。,故而劉歆為之“倡導在位,褒揚功德”。但劉歆畢竟是漢家宗室,他支持王莽是基于用儒家的思想挽救西漢末年的頹勢,“非復欲令莽居攝”⑥班固《漢書》,第4123頁。。既然劉歆反對王莽居攝,自然不會在王莽居攝期間主動奏改《周官》之名,為其編造理論。但《周官》改名又在居攝之時,當如何理解呢?王莽在政治經(jīng)營中往往是“附順者拔擢,忤恨者誅滅”⑦班固《漢書》,第4045頁。,對此劉歆當深有感觸。當王莽代漢后,盡管劉歆被封為國師、嘉新公,位居四輔之一,但他卻“內(nèi)懼而已”⑧班固《漢書》,第4123頁。,對王莽的反感日深,以至于后來參與謀殺王莽失敗自殺。王莽行事是“欲有所為,微見風采,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⑨班固《漢書》,第4046頁。,可以說此時的劉歆是被動地屈從于王莽的淫威而奏請改《周官》之名,所以他特別指出這是王莽的“獨見”,并將“功勞”歸于王莽。

三 余論

由于兵燹戰(zhàn)亂、官方禁毀、學術興廢及保藏不善等原因,古代典籍的散佚成為一種普遍現(xiàn)象,但是這部來歷不明而備受非議的《周官》卻憑借“周公制周禮”的名義改名為《周禮》,成了王莽改制的依據(jù),不僅沒有隨著王莽的失敗而消亡,反而對后代的學術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其原因是值得探索的。東漢經(jīng)學大師鄭玄接受了劉歆關于《周禮》是“周公致太平之跡”的觀點,并認為“周公制禮”就是制作《周禮》。鄭玄重視《周禮》并為之作注,使《周禮》獲得了儒家經(jīng)典的地位,并躍居“三禮”之首。由他所開創(chuàng)的“三禮”學,極大地影響了儒家禮學的發(fā)展:“由于《周禮》是以官制為框架,講述社會政治制度的系統(tǒng),故而鄭玄三《禮》之學獲得權威地位,標志著中國禮學的巨大的轉變,即由專講典禮儀式及日常禮節(jié)的禮學,轉化為講述社會政治制度的禮學。這一轉變可說是‘禮’的泛化,也可說是‘禮儀之邦’的性質的改變。由于舊的禮學所重視的典禮儀式多屬宗教祭祀之類,故而鄭玄禮學的興盛和《周禮》地位的上升,在一定程度上又標志著古代宗教的淡化,或者說標志著世俗政治生活幾乎掩蓋了宗教生活?！?0姜廣輝編《中國經(jīng)學思想史》第2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30頁?！吨芄佟犯拿吨芏Y》本屬政治行為,而缺少學術的嚴謹,值得注意的是,《周官》一書如果沒有與“周公制禮”拉上關系并改名《周禮》,是否能夠在王莽敗亡后得以保留下來,并受到鄭玄重視,進而極大地影響到儒家禮學的發(fā)展,將會是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