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松青
曾經(jīng)以為胸有成竹是好的,蘇軾《文與可畫筼筜谷偃竹記》中說“故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爛熟于心,盡在掌握,難道不好嗎?
后來有幸看到一段民國時期與徐悲鴻、柳子谷并稱“金陵三杰”的張書旂的作畫視頻。這份那個年代罕見的珍貴資料記錄了花鳥畫大家張書旂是如何在提按之間“下筆如有神”的,尤其是他在整體保有國畫的意境風姿外,加入了其融合中西方、創(chuàng)新運用“鈦白色”的獨特畫法。他畫中的牡丹花仿佛照片般明艷,疏影暗香,讓人過目不忘。
視頻中作畫如此行云流水,堪稱胸有成竹,一氣呵成。但又絕不止于一棵竹一片林,而是已經(jīng)脫離了匠氣,每一筆延伸跳躍,都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更像是達到了一種“畫若布奕”的境界。
畫家面對宣紙,打破一板一眼的“胸有成竹”,像棋手面對棋盤一樣,每一步每一局都是新的,也像武林高手過招,絕不止于“一招鮮”,而是見招拆招,充滿了探索未知和有如神助的樂趣。假如作品叫人驚艷的話,這段作畫過程視頻,那就是一種驚喜了。
畫如人生,棋如人生,胸有成竹固然不錯,但“成竹”一不小心會變成“陳竹”?!爱嬋舨嫁取备挥趧?chuàng)新應變,更貼合劇烈變動的當今時代。
相較于一步到位的胸有成竹,“畫若布奕”更側(cè)重過程,步步為營,以變應變,沒有框框,不怕失敗,倒更易于普通人起步操作。相信久久為功,一定可以不負年華。
胸有成竹對普通人來說高不可及,對頭部人群來說又是隱形束縛,反觀“畫如布奕”對普通人則親切和實用得多,對高人來說更是一種內(nèi)在訴求,激發(fā)創(chuàng)新。
假設畫一個從有知向未知的象限圖,四個象限分別是已知的已知、已知的未知、未知的未知和未知的已知。那么胸有成竹是未知的已知,是無懸念的執(zhí)行,而“畫若布奕”是未知的未知,更有創(chuàng)新,值得期待。就像是水墨畫、圍棋中的黑白,蘊涵了東方哲學中的對立統(tǒng)一思想,在重視傳統(tǒng)的基礎上,不斷創(chuàng)新,執(zhí)著實踐。前者更像戰(zhàn)略,后者更像策略方法;前者更像結(jié)果,后者更像目標。
庖丁熟練解牛是已知的已知;滴水必定穿石是已知的未知;愚公何時完成移山是未知的已知;人類能否征服未來,新冠后世界的不確定性帶給明天什么影響,是未知的未知……
不管怎樣,我們都在下著這盤棋,用所有已知的已知、已知的未知、未知的已知智慧之和,下著有關(guān)明天的未知的未知這盤無悔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