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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與政通:音樂與周代政治的治亂興衰*

        2021-01-28 09:00:31劉佳媛
        藝術(shù)百家 2020年3期
        關(guān)鍵詞:音樂文化

        劉佳媛

        (哈爾濱師范大學 音樂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樂與政通,作為中國藝術(shù)上一個古老的話題,不僅對中國古代音樂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同時也促使了樂由祭祀的神壇走向民間,并最終成為對民眾傳播政治思想的有效工具。樂與政通,這里的“政”并不限于政治,而是社會功能,甚至是一種社會生活方式,樂與政通的目的在于以樂治禮、為維護社會秩序。樂與政通的發(fā)展,使其可以觀風俗知得失防止腐敗,可以移風易俗、寓教于樂改善國民性。由此,樂不僅受到了空前未有的重視,成為和“禮”同樣重要的治國手段;同時,也進一步加速了樂基于禮制的發(fā)展。如,樂的和聲、調(diào)式、旋律、節(jié)拍等,只有在禮制規(guī)則的基礎(chǔ)上運作,才會和而不亂,達到最佳效果,否則樂不為樂、國不為國……雖然禮制指導了樂的發(fā)展及其表現(xiàn)形式,但樂與政通不僅是一個復雜的融合過程,同時也經(jīng)歷了不同階段的演變和漫長的發(fā)展歷程。單從樂基于禮制的形式表現(xiàn),不僅難以有效的闡釋樂與政的關(guān)系,同時也難以深刻認知附著著道德政治內(nèi)容的樂的本質(zhì)論。這就需要解答樂與政通的本質(zhì)關(guān)系:道德政治內(nèi)容是如何被附著在樂之內(nèi)的;權(quán)力者為何要選擇樂這一藝術(shù)形式來表現(xiàn)他們的政治思想;權(quán)力者如何通過樂來治國安民邦交。

        音樂作為一種“表現(xiàn)性符碼”,其主要功能是通過特定的聲音再現(xiàn)來表達人類的情感,其符號意義過程建立在現(xiàn)象學范疇之上。單純的緣情使其“能指”與“所指”之間沒有自然的、必然的聯(lián)系,它之所以成為言志,完全是由于某種規(guī)則或約定俗成的慣例。由此,就需要人們通過深入而系統(tǒng)的闡釋,才能可觀的解析其所存在的文化意蘊和所具有的作用。這使得樂符號本身的象征性及其符碼在傳達信息時的非邏輯性,使它在表達政治、倫理等清晰、準確的理性觀念上存在著難度(附著于其中的政治思想是否能被受眾辨認、理解)。同時,音樂的發(fā)展離不開它所處的社會情境,而“政通”作為社會情境發(fā)展的重要體現(xiàn),必然也從多方面影響著樂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進而對受眾的行為產(chǎn)生作用。這一方面表明人們對音樂的理解都是感受和思考的綜合體驗;另一方面也說明,只有具備了對社會文化語境的闡釋能力,作為闡釋者自己的音樂知識能力,還有音樂文本本身自攜的語義能力,才真正進入音樂的欣賞和理解階段。由此,解析樂與政通所涉及的文化、禮制、社會情境、隱喻、意境等問題,不僅對于認知樂與政通的本質(zhì)關(guān)系和時代特征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時,對于當代音樂的發(fā)展也具有很強的啟發(fā)作用和重要的指導意義。此外,從樂與政通的發(fā)展歷程來看,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于殷、周之際。基于此,本文以周代政治為對象,基于樂與政通視角,對音樂與周代政治的治亂興衰展開多維度、深層次的探究。

        一、“樂與政通”的精神建構(gòu)

        (一)“樂與政通”的精神建構(gòu)的源起

        中國的詩歌或是言志,或是緣情,中國的音樂可如是觀。前者所謂的言志,具有政教性的訴求;而所謂的緣情,則出自天然本真,不過展一己之襟抱,具有自發(fā)性。緣情的音樂出于天然,很難說得上和政治有什么關(guān)系。何休《春秋公羊傳解詁·宣公十五年》:“男女有所怨恨,相從而歌。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1] 36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天然的歌吟,可能僅僅出于感官而已。又《漢書·藝文志》:“感于哀樂,緣事而發(fā)?!盵2]1756所歌吟者,不過是在生活中所積累的情緒,鐘嶸《詩品·序》用優(yōu)美的筆觸總結(jié)道:“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菜狗N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3]2

        音樂是人的天性,早在語言混沌未明之時,先民就已經(jīng)開始自由地吟唱。雖然它植根于人類原始情感的沖動,本只是一種自然情緒的流露,無關(guān)于任何出于理性的謀劃與安排。但從哲學的視角來看,人是實踐活動的主體,人的實踐活動都具有有目的、有意識、有選擇的特定目標。這種情感沖動,一方面標志著音樂藝術(shù)的純粹性、自目的性;另一方面也表明,人是有目的地、有意識地賦予音樂精神活動的屬性,其“字中有音,聲中有字”的音韻表達,從而使其超越了理性的范疇,使之難以成為思維的對象,徹底地進入不可知的領(lǐng)域。英國劍橋?qū)W派人類學家簡·哈里森在其著作《古代藝術(shù)與儀式》中說:“藝術(shù)源于一種為藝術(shù)和儀式所共有的沖動……藝術(shù)和儀式,植根于同一種人所共有的強烈愿望?!盵4]13這種強烈的愿望,雖然在原始的音樂中表現(xiàn)為“赫胥氏”怡然自得,以肚子為樂器,打著率性的節(jié)拍,歌唱自己天真自足的生活;但卻彰顯了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對自然的想象。因為,在古人的音樂中深刻彰顯著對自然的崇拜和神靈的敬畏,其古代樸素哲學的宇宙觀和天人觀所賦予的文化精蘊,不僅為音樂奠定了社會文化地位,也為言志提供了依據(jù)。同時,純粹的原始音樂雖然是粗糙的,不可知的。但音樂離不開人的發(fā)展,原始音樂一旦融入以人為基礎(chǔ)結(jié)構(gòu)的社會發(fā)展制度之中,不僅承擔了更多的社會情景文化,也蘊含了社會發(fā)展的制度要素。這使得,中國音樂自社會化的發(fā)展起始就高度成熟,在隨著社會不斷進步,由緣情向“言志”轉(zhuǎn)變的同時,也進一步推動其政教化發(fā)展道路。這種政教化發(fā)展的音樂,不再是單純是人對自然的認知,而是融入了更多的社會法則與文化認知。不僅彰顯其所蘊含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與政治價值觀,更使其樂的傳播與表現(xiàn)中浸透著理性的光輝?!吨芏Y·春官·大司樂》有言: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于瞽宗。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以樂舞教國子,舞《云門》《大卷》《大咸》《大磬》《大夏》等。[5]573-584由此,禮制下的音樂不再是一種純粹的自然天性與情感共鳴,而是一種政治文化的宣揚與表達。它將社會制度、人的行為規(guī)范、等級差異、意識形態(tài)等融入到音樂之中,形成了具有一種文化代表、權(quán)力象征、“言志”說教的音樂文化和體系,并反作用于社會的發(fā)展,引導人們遵守、崇拜、尊重基于禮制下的音樂及其文化體系。應該說,禮制音樂的“言志”初始并非在于“政通”,而是神明崇拜、文化認知、社會統(tǒng)治、階層分化和規(guī)范行為等共同因素作用的結(jié)果。但禮制音樂在文化傳播中所產(chǎn)生的影響和所引發(fā)的文化道德秩序,不僅推動了社會從無序到有序的發(fā)展,更讓統(tǒng)治階層認識到其所具有的制度規(guī)范作用與民眾服從效果。因為,在禮制音樂的文化場域中,民眾不僅更能夠遵守階級的差異分化,也能夠認同王權(quán)的統(tǒng)治文化意識形態(tài)與社會管理。這使得本與“政”無“通”的音樂,就在社會發(fā)展的大潮中,以樂德教國子為契機、以禮樂為起點,逐步向“通政”發(fā)展。也正因如此,古樂才有了宮、商、角、徵、羽的符號運作(代表君王將相的政治表現(xiàn)以及平民百姓對政局的反應),才有了“正聲—德音—和樂”的發(fā)展演變和“奸聲—溺音—淫樂”的負值評價。將“賞樂”的過程轉(zhuǎn)化成改造思想的過程,在通過樂的價值規(guī)范來引導人民對德的信仰與崇尚的同時,將“賞樂”活動變成受眾自覺地向官方意識形態(tài)標準學習、靠攏的活動。

        (二)“樂與政通”精神的建構(gòu)

        在政教性的視閾中,音樂其實更應該被視作“禮樂之樂”,包含著詩、樂、舞,是一種綜合性的藝術(shù)形式?!吨芏Y》的這段文字,不僅可以看作是周代音樂的總結(jié),還可以被看作是上古音樂藝術(shù)的總結(jié)。這段重要的文字透露出如下重要信息:一、音樂已被納入到“國子”的貴族化教育體系之中,音樂的教育行為不僅關(guān)乎到“興、道、諷、誦、言、語”等技術(shù)性內(nèi)容,同時也涉及“中、和、祗、庸、孝、友”等思想性因素;二、音樂是一種教育,也是一種宗教和政治,發(fā)揮著“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遠人,以作動物”的作用;三、文中記載的《云門》《大卷》《大咸》《大磬》《大夏》《大濩》《大武》為六代之樂,按照傳統(tǒng)的說法,分為黃帝、堯、舜、禹、湯、武王時的樂舞。[5]575-576而六代樂舞一以貫之,全部關(guān)乎政治教化,也就是說音樂與政治的關(guān)系源遠流長,而不僅開始于周代;四、文中所記樂舞為“大合樂”,皆場面盛大,是一種人數(shù)繁多的群體性音樂活動。包含了由“六律、六同、五聲、八音”等音階與樂器構(gòu)成的多聲部形式,以及自“一變”至于“六變”的多幕劇組成復雜音樂結(jié)構(gòu);五、樂舞是有主題的,在“中、和、祗、庸、孝、友”的基本主題之外,各幕劇分別有“致羽物及川澤之示”“致祼物及山林之示”“致鱗物及丘陵之示”“致毛物及墳衍之示”“致介物及土示”“致象物及天神”的主題。

        所謂的“樂與政通”之樂,所說的正是《周禮·春官·大司樂》所記載這一類型之樂,而從不是單純的緣情之樂。事實上,中國的音樂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高度成熟了。所謂的六代之樂今人固無緣得見,然而從考古資料上來看,早期音樂所達到的成就遠超想象。如果只是單純的娛樂而已,大可如《莊子·馬蹄》所言那樣“鼓腹而游”。事實上,對于先民而言,音樂既是藝術(shù),也是生存。藝術(shù)的生命自然得以升華,然而只有在生存的實用之上,才能有藝術(shù)。錢鐘書先生有言:“人事代謝,制作遞更,厥初因用而施藝,后遂用失而藝存。”[6]226生存先于藝術(shù),今所見上古樂器中,自有用于物質(zhì)生產(chǎn)者,如河姆渡遺址所出土之骨哨,就是用于引誘獵物者。[7]89-95然而,狩獵只不過是小用,只是音樂表現(xiàn)于民的一部分,音樂真正在社會文化中的大用則體現(xiàn)于“法理”,并首推政治。

        音樂從何起源就如同歷史從何源起一樣,不得而知。然而在文化的追問中,音樂的起源總是和政治聯(lián)系在一起?!秴问洗呵铩す艠贰菲涊d了傳說中的朱襄氏、葛天氏、陶唐氏,一直到著名的五帝、商湯、武王的音樂,其篇首開宗明義:“樂所由來者尚也,必不可廢。有節(jié)有侈,有正有淫矣。賢者以昌,不肖者以亡?!盵8]118這表明,雖然音樂的起源不得而知,而對音樂的追憶,卻總是同創(chuàng)造文明的英雄,以及政治上的圣人息息相關(guān)。因為,音樂的本質(zhì)是真、善、美,人們創(chuàng)造音樂不僅是歡愉,更在于贊揚美的事物。原始音樂中所蘊含的對自然、神明崇拜的文化精神,當步入社會發(fā)展之中時,就逐步的轉(zhuǎn)變?yōu)閷κト恕⒋笕?、大夫的政教頌德。人們?chuàng)造音樂、利用音樂頌揚圣人、大儒、大夫的行為,不僅要贊美其德行,更在于引導人們對其尊重和崇拜。這使得,音樂不再單純是天然而為,而是有目的而為。這種目的,以符號的文化傳播轉(zhuǎn)化成改造思想的過程,將賞樂活動變成受眾自覺地向官方意識形態(tài)標準學習、靠攏的活動。因此,音樂也就和政治的興衰聯(lián)系到一起,故而“賢者以昌,不肖者以亡”。

        對圣賢的頌揚使得樂成為衡量德有無的核心標準。但如何才能通過樂衡量德、評價德?《樂記》聲有“正聲”“奸聲”,音有“德音”“溺音”,樂有“和樂”“淫樂”。正值向上升華,形成樂的最高正值,方式為正聲—德音—和樂?!渡袝虻洹分械墼唬骸百?!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9]79古樂對“音”的要求,不僅使得價值判斷本身暗含一定的觀念指向,同時由此構(gòu)建了樂與政通的文化精神。既,“正樂”“德音之謂樂”,“樂者,德之華也?!边@種通過對樂的價值規(guī)范來引導人民對德的信仰與崇尚,樂的表“德”本質(zhì)使得樂的政治功能取代了它的審美功能而成為權(quán)力者制樂的首要動機。由此,原始的音樂無論其原來的面目或精神實質(zhì)是如何的,在融入社會發(fā)展的制度之中后,就已經(jīng)朝向政教化,及政教理性的方向發(fā)展了,并影響著后世的發(fā)展。《論語·八佾》載:“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nèi)缫?,皦如也,繹如也,以成?!毙蠒m疏:“于時魯國禮樂崩壞,故孔子以正樂之法語之?!盵10]44與那些根植難以名狀之個體精神沖動的音樂相反,和政治有關(guān)的“正樂”,從一開始就浸潤著理性主義的底色,故而可知也。而這種理性主義,就來自于音樂的公共性,或曰群體性。由此,禮樂完全脫離了純粹的自然天性,進入到基于社會變革、文化制度與王權(quán)統(tǒng)治的發(fā)展與演變之中,成為國家治理的文化代言和重要的治國手段。禮樂通過德音、雅頌,不僅規(guī)范了音樂創(chuàng)作的和聲、調(diào)式、旋律、節(jié)拍等,還由此構(gòu)建了一種“天地君親師”等級差異的音樂文化表達。所有的正統(tǒng)音樂必須按此旋律進行文化意蘊的表達才能稱之為“雅樂”,才能守禮制、才能登大雅之堂,否則就不為“正樂”。禮樂“政通”所構(gòu)建“樂”之文化場域,不僅樹立了“正樂”的規(guī)則與標準,同時也塑造了社會的規(guī)制、道德體系和不同階層的行為準則、意識形態(tài),甚至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習慣。至此,奏樂先要正音、德音須要雅頌、演奏規(guī)制有序、樂曲意蘊和諧,不僅成為禮樂的政治標準,也成為禮樂社會文化場域的政治共識。“樂”與“政”的徹底通合,不僅讓禮樂成為代表國家最高文化制度的典范,同時也成為改善國民性情、觀風俗知得失、防止腐敗的重要統(tǒng)治工具。

        二、周代音樂的政教性精神

        韋勒克和沃倫在《文學理論》中,對文學有如下的表述:“文學是一個與時代同時出現(xiàn)的秩序(simultaneous order)。”[11]32所謂的秩序,意味著整體的文化結(jié)構(gòu),這一普遍性的論斷不止對文學,對藝術(shù)也一樣恰當。在周代之前的音樂,由于年代久遠,其詳難征。不過,與周代音樂統(tǒng)治出現(xiàn)的文化結(jié)構(gòu)從一開始,就很清晰。

        周代興起,是以一場征伐開始的;也是由一場樂舞開始的。據(jù)說在公元前1046年二月甲子日的一個早上,周武王率領(lǐng)著“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史記·周本紀》),浩浩蕩蕩地開赴殷都朝歌,于城外的牧野上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爭。[12]121而《尚書·牧誓》則記載了在這場戰(zhàn)爭之前,周武王所作的戰(zhàn)爭動員。其文有如下的記載: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勖哉夫子!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于商郊。[13]284-286有關(guān)于《牧誓》,歷代注疏家都將之看作是戰(zhàn)爭的誓詞。然而其中有蹊蹺之處,劉起釪《古史續(xù)辨》質(zhì)疑道:“既然是‘臨戰(zhàn)誓眾’,作為臨戰(zhàn)前淬勵士氣的誓詞,為什么叫戰(zhàn)士們只進攻六步七步就中止,只刺殺六伐七伐就停下來呢?這豈不是不叫打勝仗嗎?”[14]291這一懷疑合情合理。因此,劉先生通過考察文中所記載的黃鉞、干戈等器物,又結(jié)合了其他載籍與人類學的相關(guān)資料,認定《牧誓》遠不止戰(zhàn)爭動員誓詞那么簡單,而是一篇戰(zhàn)爭舞蹈誓詞。而關(guān)于所謂的“步”與“伐”,劉先生又在其《尚書校釋譯論》中繼續(xù)加以闡明:“六步七步、六伐七伐等等,都是舞蹈動作,這次舉行的是一次軍事舞蹈?!盵15]1108《牧誓》的戰(zhàn)前舞蹈誓詞的作用即在于通過演練,進行群體之間的協(xié)調(diào)。而這一場戰(zhàn)爭的具體過程,被改編成為周初的《大武》樂章,不斷的被后世所追憶?!抖Y記·樂記》記載了夫子對《大武》的看法:賓牟賈侍坐于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眾也?!薄釉唬骸熬?,吾語汝。夫樂者,象成者也??偢啥搅?,武王之事也;發(fā)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陜,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于中國也?!盵16]1129-1134無論是所謂的“病不得其眾”,還是“以待諸侯之至也”,賓牟賈與夫子所言者,都意在指出,《大武》樂章的核心精神在于團結(jié)群體,而這一點,也可以從楚莊王對《大武》樂章的描述中看到,《左傳·宣公十二年》中楚子曰:“……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肿鳌段洹罚渥湔略唬骸榷柟??!淙唬骸仌r繹思,我徂維求定?!盵17]652-654

        政和在人和,《大武》樂章雖有七德,然其主旨卻在于禁暴、安民,其基本目的是“和眾”。“和眾”是豐財、保大、定功之基礎(chǔ),因此,才有后世夫子所謂的“詩可以群”(《論語·陽貨》)的理論總結(jié)?!抖Y記·樂記》曰:“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庇衷唬骸皹方y(tǒng)同,禮辨異?!敝苋酥畼返木窈诵木驮谟凇昂屯保@一點迥別于商代。商周禮樂存在著差異,《禮記·樂記》有言:“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代異世,不相襲禮。”又《禮記·表記》:“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先罰而后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靜,勝而無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按照現(xiàn)代學者的研究,周人的宗法制度,實際上已初步行于商代[18]121;而西周金文中所見的二十種祭祖禮,有十七種和殷禮是同名的[19]45,故而夫子曰:“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論語·為政》)然而,就總體上來說,殷周之間的文化變革,正如王國維先生所言:“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于殷、周之際。”[20]451

        與周代之“和同”迥異,商代的文化中,充滿了暴戾與殺伐的氣息。且不說今天所見各種商代墓葬中的累累白骨,以及甲骨文中所記的人殉數(shù)量,單就樂舞而言,《左傳·襄公十年》有言:“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以《桑林》。荀罃辭。荀偃、士匄曰:‘諸侯宋、魯,于是觀禮。魯有禘樂,賓、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師題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入于房。去旌,卒享而還。及著雍,疾?!盵17]885-886晉悼公所觀《桑林》之舞的具體內(nèi)容不得而知,但一定是恐怖異常的,故而使晉悼公驚嚇而得疾。李澤厚先生以饕餮紋總結(jié)包括音樂在內(nèi)的商代藝術(shù),將之概括為“獰厲的美”:“它們呈現(xiàn)給你的感受是一種神秘的威和獰厲的美。它們之所有具有威嚇神秘的力量……在于以這些怪異形象為象征符號,指向了某種似乎是超世間的權(quán)威神力的觀念……反映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詩·商頌》)進入文明時代所必經(jīng)的那個血與火的野蠻年代。”[21]37這樣一種藝術(shù)形式下,所反映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排外心理。據(jù)卜辭記錄顯示,商王朝在其強盛時,與周邊數(shù)十個方國都存在著緊張的對抗關(guān)系。[22]374-390

        周人贏得天下,靠的正是能夠團結(jié)如《尚書·牧誓》所記載的“庸、蜀、羌、髳、微、盧、彭、濮”等方國,使八百諸侯“不期而會”(《史記·周本紀》)。而在取得天下后,面對著殷商民族及其同盟者,周人想到的也不是趕盡殺絕,而是反復的強調(diào)“和恒四方民”(《尚書·洛誥》),“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德”(《尚書·召誥》),“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祇祇,威威,顯民”(《尚書·康誥》)。至于再,至于三的強調(diào)對四方百姓的安撫之意與懷柔之心。這也正合于夫子對《大武》樂章歷史的描述:“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后于薊,封帝堯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祿。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禮記·樂記》)

        包括音樂在內(nèi)的制禮作樂,同周人分封天下的過程是同步的。分封的主要目的自是統(tǒng)治天下,但其最終結(jié)果卻是打破各族姓群體之間的界限,促進了族群之間的融合。[23]140正應了《樂記》對音樂的論斷“樂者為同”“樂統(tǒng)同”。需要指出的是,周人所謂的制禮作樂,并不是周初完成的。按照《尚書大傳》的說法:“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薄抖Y記·明堂位》亦曰:“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流年朝諸侯于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

        然而,制禮作樂決然不是一個可以一蹴而就的過程。事實上,就我們所論證的禮樂的和同精神上來看,西周早期和商代都很接近。張光直先生指出,商包括青銅器在內(nèi)的商代藝術(shù)品:“常是廟堂之器,不一定是下層眾人能輕易看到的?!盵24]104而與之相應的,則是商人的樂舞藝術(shù),也未必是能夠吸納更多人群參與的,這一點,西周早期的音樂與之類似。英國學者羅森指出:“西周早期的青銅器相對較小而且復雜,要充分欣賞他們,至少有時候它們應該在近距離內(nèi)被觀察。有理由認為宗教儀式可能是一種相對來私人的事情,由與青銅器相關(guān)的少數(shù)人參加。西周后期的青銅器通過純粹的數(shù)量和組合,來達到它遠距離的影響。它們的表面不再裝飾極小的細節(jié),弦紋成波浪條飾的流行主題不再有利于近距離的觀察,它們相對粗糙的紋飾不妨從更遠處來看。而且,編鐘引進了一個新的因素——使用青銅器來演奏音樂,成排的大型青銅器奇觀和編鐘音樂的影響,暗示了當時有比從前更多數(shù)量的人群親眼目睹了宗教儀式,很可能有禮貌地遠遠站著?!盵25]143正是沿著“和同”的軌跡進行制禮作樂的歷史進程,才有了孟子與梁惠王及齊宣王談及“獨樂”和“眾樂”的觀點:“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曰:“與少樂樂,與眾樂樂,孰樂?”曰:“不若與眾?!?/p>

        周代的發(fā)展歷程表明,周人確立一個重要的社會行動理念、文化準則,那就是“和”。這種“和”所表達的文化意蘊在于“以他平他”,即讓相互差異、矛盾、對立的事物相結(jié)合,達到一種相對的平衡和諧;由此,不僅形成了一種以“天”為精神信仰、以“德”為價值原則、以“和”為社會行動準則的完整而協(xié)調(diào)的文化體系,但周人的文化中并非沒有“同”,且周文化中的“同”卻非商文化中的“同”。商文化中的“同”是“以同裨同”,即排斥差異、矛盾、對立的事物的相互結(jié)合,只求同質(zhì)事物的絕對同一;周文化中的“同”是“存異求同”,既事物之間可以存在差異、矛盾、對立,但通過相互的融合實現(xiàn)共同存在。由此不僅形成了“和同”的文化思想,還在此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一套使差異、矛持、對立達到和諧的國家禮樂制度?;谶@種文化所構(gòu)建的國家禮樂制度和由此不斷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音樂內(nèi)容、形式等,不僅彰顯了周人之樂的精神核心,也讓音樂通過符號化的音律傳播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文化教育工具,讓上至帝王、大夫,下至士兵、貧民等社會不同階層都能夠接受教化,并以“和同”的社會行動理念、文化準則,體現(xiàn)至社會發(fā)展、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皹肺枵鞣サ膽?zhàn)士和同”“政和七德的民眾和同”“和恒四方民的邦交和同”“分封天下的群族和同”“獨樂與眾樂的欣賞和同”,不僅是“和同”文化的具體體現(xiàn),也是教化的結(jié)果,此外還是周代音樂政教性精神的社會表達。為此,孔子稱贊周人的禮樂制度“郁郁乎!文哉!”

        三、觀樂——觀詩:治亂興衰的藝術(shù)呈現(xiàn)

        詩必以禮,禮必以樂,音樂的呈現(xiàn),也是政治的呈現(xiàn)?!对姶笮颉窞槿倨_宗明義:“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蕴煜轮?,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盵26]6-18詩三百是教化的產(chǎn)物,也是教化的體現(xiàn)。周人認為,音樂生于政治,并展現(xiàn)了政治的治亂興衰。因此,可由詩樂來觀察政治,故夫子曰:“詩可以觀?!?《論語·陽貨》)

        詩可以觀既是理論的,也是歷史的?!痘茨献印ぶ餍g(shù)訓》有載:“樂生于音,音生于律,律生于風,此聲之宗也?!盵27]296古人認為,音樂產(chǎn)生于天地自然之風,將音樂與風廣泛的聯(lián)系起來?!鞍孙L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shù)而有常。”(《禮記·樂記》)“夫舞所以節(jié)八音,而行八風?!?《左傳·隱公五年》)“五聲和,八風平?!?《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夔于是正六律,和五聲,以通八風,而天下大服。”(《呂氏春秋·察傳》)所謂的八風,《淮南子·天文訓》曰:“何謂八風?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條風至;條風至四十五日,明庶風至;明庶風至四十五日,清明風至;清明風至四十五日,景風至;景風至四十五日,涼風至;涼風至四十五日,閶闔風至;閶闔風至四十五日,不周風至;不周風至四十五日,廣莫風至?!盵27]92《淮南子·墜形訓》又言:“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條風,東南曰景風,南方曰巨風,西南曰涼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麗風,北方曰寒風?!盵27]132對于八風之記載,雖名稱有異,但簡而言之,所謂八風即是在空間上不同方位之風,與時間上不同季節(jié)之風。

        古人對音樂的觀察,是從聽風開始的。而聽風,所聽者又不僅是音律的高低急徐,而是自然的時序。中國民族是農(nóng)耕民族,據(jù)考古資料顯示,中國古代農(nóng)耕的歷史,至少可追溯到萬年以上[28]1-10,對時間的測量關(guān)乎物用與生存?!抖Y記·樂記》所謂“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即源于此。因此,古人十分重視對風的觀測,而對風的觀測,則由盲人樂官來掌握,《國語·周語上》記載天子舉行祭田禮時:“先時五日,瞽告協(xié)風至”,“是日也,瞽帥音官以風土”韋昭注:“風土,以音律省風土,風氣和則土氣養(yǎng)也。”[29]8-9《國語·鄭語》:“虞幕能聽協(xié)風,以成樂物生者也?!表f昭注:“協(xié),和也。言能聽知和風,因時順氣,以成育萬物,使之樂生?!盵29]243所謂的協(xié)風,即合于時序之風。而“協(xié)風”早就記載與甲骨卜辭中:“東方曰析,鳳(風)曰協(xié)”(《合集·14294》),“禘于東方曰析,風曰協(xié)。”(《合集·14295》)

        盲人樂官由于目盲而產(chǎn)生了代償效應,獲得了高于常人的聽力。通過對風的聽觀,周人將音樂與時節(jié)建立起聯(lián)系。《周禮·春官·籥章》載:“中春晝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于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蠟,則龡《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5]631-632在周人的世界里時間不僅是物理的、農(nóng)業(yè)的,也是藝術(shù)的。與一年四季春種、秋收、夏長、冬藏相伴隨的,是不同的樂章;這些樂章反映著也催促著人們按照時節(jié)的規(guī)則從事勞作。

        而在藝術(shù)化之后的,則是政治化?!抖Y記·月令》以時間為坐標,將自然的物象、音樂藝術(shù)和政治行為聯(lián)系起來。在《月令》的記載中,每一個月份,都有專屬的聲律,也有應當?shù)恼?。這些有司之命令,也就《月令》所謂的“布德和令”:“命相布德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慶賜遂行,毋有不當。”《月令》之所以稱為“令”,即在于此。這些《月令》中所記之“月令”,可以看作是周人政治的傳統(tǒng)。周人通過“告朔”來確定時間與物候,再將之施為于政治?!吨芏Y·春官》載“大史”之職守有“頒告朔于國”之事?!案嫠贰敝畠?nèi)容即是“月令”,《左傳·僖公五年》曰:“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史官于月朔所備之物需要頒布,用以為生活實踐提供參考與指導。蔡邕《明堂月令論》說:“古者諸侯朝正天子,受月令以歸,而藏諸廟中,天子藏之于明堂也,每月告朔朝廟,出而行之?!盵30]58由此,音樂通過時間徹底地與政治建立起了聯(lián)系。

        正因為同時間相聯(lián)系,聽風觀樂的政治考察,也具有了歷史性?!对姶笮颉匪^“治世之音”“亂世之音”的區(qū)分,以及“變風變雅”說的提出,都是一種“觀樂而知政”的理論體現(xiàn)。而這一種理論在周人那里,又是切切實實地落實到藝術(shù)觀賞之上的,《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記載吳季札適魯觀樂的事件:請觀于周樂?!瓰橹琛缎⊙拧吩唬骸懊涝?!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睘橹琛洞笱拧?,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逼,遠而不攜……節(jié)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如同劉勰之所論:“文變?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文心雕龍·時序》)季札對所觀之周樂,從《小雅》《大雅》《頌》,一直到傳說中的舜帝的《韶箾》之樂舞進行了評價。其評價方法既是“美哉”“廣哉”等藝術(shù)上的評價,更是“盛德”“周德之衰”等政治上的評價,同時也是對樂舞時代背景的歷史性評價。因此,歷史也成為了音樂政治品格高下的評判標準,即歷史悠久的古樂比資歷尚淺的新樂而言,具有更高的政治品格?!抖Y記·樂記》子夏與魏文侯對“古樂”與“新樂”的褒貶已經(jīng)是老生常談;而一向非毀禮樂的韓非子也在其《十過》篇中,通過一個饒有趣味的故事,表明了新樂政治品格更為低下的態(tài)度。晉平公觴之于施夷之臺,酒酣,靈公起,公曰:“有新聲,愿請以示?!逼焦嵊x而起為師曠壽,反坐而問曰:“音莫悲于清徵乎?”師曠曰:“不如清角?!逼焦唬骸扒褰强傻枚労??”師曠曰:“不可。昔者黃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愿遂聽之?!睅煏绮坏靡讯闹?。一奏之,有玄云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于廊室之間。[31]62-65

        與音樂的時間性標準相并列,“觀樂—觀詩”以觀政的文化方式也是空間性的。前文已述,“聽風”所聽之八風,不只是季節(jié)之風,同時也是地理方位之風。因此聽風觀政,既可以轉(zhuǎn)化為音樂在時間上和政治的聯(lián)系,也可以轉(zhuǎn)化為音樂在空間上與政治的聯(lián)系。

        國人好說“風土”一詞,風總是和土相應。如前文所引《周語上》“是日也,瞽帥音官以風土”,以及韋昭注:“風土,以音律省風土,風氣和則土氣養(yǎng)也?!币环剿琉B(yǎng)一方人,一方人唱一方調(diào),《左傳·成公九年》曰:“樂操土風,不忘舊也。”一方的風調(diào),產(chǎn)生于一方的風土;故而觀其風調(diào),亦可觀其風俗。古人很早就注意到風調(diào)和政治的關(guān)系,《周禮·地官·誦訓氏》記載:“誦訓掌道方志,以詔觀事。掌道方慝,以詔辟忌,以知地俗。王巡守,則夾王車?!盵5]414-415又《夏官·訓方氏》:“訓方氏掌道四方之政事,與其上下之志。誦四方之傳道,正歲則布而訓四方,而觀新物?!盵5]883觀四方之志于四方之俗的方式是“誦”,其所誦者,自當是四方之風調(diào),表明了古人注重以詩歌的方式觀察政治?!抖Y記·王制》記載:“天子五年一巡守。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柴而望祀山川。覲諸侯,問百年者就見之。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以觀民之所好惡,志淫好辟?!盵16]363《漢書·食貨志》又言:“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與歌詠,各言其傷?!试煌跽卟桓Q牖戶而知天下。此先王制土處民,富而教之之大略也?!盵2]1121-1123觀音樂之風,其本在觀民之風,“民之風”體現(xiàn)為民生好惡與民生疾苦。誠如《詩大序》所言,觀風之義在于“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將每個個體的喜怒哀樂,匯總成政治的消息。因此才有了十五國風,才有了《孔子詩論》:“《邦風》其納物也溥,觀人俗焉,大斂材焉。”[32]20

        而為政者知民風的目的,按照《漢書·藝文志》的說法:“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盵2]1708知民生之疾苦,自當善政以救弊。而通過觀風而知民風之不善,亦可以通過詩歌的方式加以疏導改正,《左傳·昭公二十一年》:“天子省風以作樂?!倍抛ⅲ骸笆★L俗作樂以移之?!盵17]1411又《孝經(jīng)·廣要道》:“移風易俗,莫善于樂。”[33]42有了通過音樂以疏導風俗的實踐,才有了《詩大序》所謂“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的經(jīng)典理論總結(jié)。

        從周的統(tǒng)治來看,正是吸取了商紂滅亡的歷史經(jīng)驗,摒棄了強權(quán)政治與暴力統(tǒng)治,通過禮樂制度治理國家。它以風為音律意在確立“天”之精神信仰,以月令意在確立“地”之行為準則,由此構(gòu)建的秉承“天地”之意的禮樂制度體系不僅成為統(tǒng)治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表現(xiàn),同時也成為國家管理的方式與手段。既“樂與政通”一方面,通過樂的藝術(shù)表征和文化表達,樹立統(tǒng)治階級的權(quán)威性,不僅教化民眾以恭敬服從的精神取代自由散漫的精神以便于統(tǒng)治,同時,也提醒執(zhí)政者注意自身形象,不要耽于享樂而喪失了統(tǒng)治地位;另一方面,通過對樂的社會考察,在檢驗國家治理成效的同時,將樂的傳播轉(zhuǎn)化成改造民眾思想的過程,由此使賞樂活動變成受眾自覺地向官方意識形態(tài)標準學習、靠攏的活動。周人社會禮樂制度所彰顯的“樂與政通”,不僅是音樂政教化發(fā)展的重要文化表達,同時也是音樂藝術(shù)社會階層化表達的重要體現(xiàn),對后世社會發(fā)展的影響不僅是巨大的,同時也是深遠的。這也就使得當《新樂》出現(xiàn)后,其“節(jié)奏明快,弦律多變,情感豐富,男女混雜,尊卑不分……”彰顯散漫、隨意、傲慢、個體價值的樂之文化,凌駕于恭敬、有序、崇拜、群體價值的《古樂》文化,對其形成嚴重的挑戰(zhàn)或威脅時,也就必然受到統(tǒng)治階層的批判與抑制。古樂與新樂的斗爭表面上看是兩個文化的對抗,其實質(zhì)則是兩個階級的沖突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表現(xiàn)。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音樂與周代政治的治亂興衰是音樂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文化命題,“樂與政通”視閾下的音樂與周代政治的治亂興衰研究,闡釋了音樂的發(fā)展之所以不是純粹的文學或單純的藝術(shù),而總是依違于政治之間的文學和藝術(shù),是因為相較于其他藝術(shù)門類,音樂最為抽象,但也最具文化張力;這種文化張力使得音樂在發(fā)展的過程中,不僅在形式上具有與政治同構(gòu)的特點,同時在文化表征上也具有與政治近似的文化內(nèi)涵。由此,音樂不僅必然為政治所利用,也使其很容易就成為政治的象征物。因為,在古代不發(fā)達的科技和教育使得權(quán)力者在向民眾傳播其政治思想時阻礙重重。雖然國家機器能夠通過強權(quán)維持其統(tǒng)治,但任何政治權(quán)力都無法完全依仗暴力而行。由此,使得權(quán)力者必須同時依靠用某些文化形式來辯護其合理性和合法性。而音樂,從增強意識形態(tài)控制的角度來看,不僅具有大眾性、藝術(shù)完美性的文化形式,同時,其多樣的傳唱方式也容易在社會大眾中產(chǎn)生共鳴,并代表著受眾心理狀態(tài)得以迅速傳播,引導社會大眾的行為方式,也就必然成為政治工具言志、秩序與觀政。

        “樂與政通”的精神構(gòu)建,權(quán)力者通過樂向人們傳達了一種對現(xiàn)實世界理應持有的人生態(tài)度、行為方式。由此,不僅讓樂成了人們反省自己德行的形象尺度,也要求民眾以恭敬服從的精神以便于統(tǒng)治,祭祀音樂是這種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它以“樂所由來者尚也,必不可廢。有節(jié)有侈,有正有淫矣。賢者以昌,不肖者以亡”,同創(chuàng)造文明的英雄,以及政治上的圣人息息相關(guān)。從而使樂超越了理性的范疇,徹底成為禮的精神表達?!皹放c政通”政教性精神,權(quán)力者要求個體為在群體中的“同”而放棄“真”,取消個體價值,向群體價值標準看齊。由此,不僅形成樂在文化結(jié)構(gòu)上的“和同”,同時也建立了一種基于“和眾”的文化秩序,并通過“化”來實現(xiàn),戰(zhàn)爭音樂是這種精神的重要體現(xiàn)。但這種“化”并非暴戾與殺伐,而是禁暴、安民。它以“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打破各族姓群體之間的界限,促進了族群之間的融合。從而使樂至于宗法制度之中,流年朝諸侯于明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皹放c政通”治亂興衰的藝術(shù)呈現(xiàn),政治首先要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同樣,奏樂首先要正音,依據(jù)禮制而制定的各種音律、樂理,不僅能代表禮制“有序的和諧”精神,本身的結(jié)構(gòu)形式也暗含著象征政治的意味。權(quán)力者由此通過音樂向民眾彰顯政治呈現(xiàn),并用以為生活實踐提供參考與指導,詩樂就是這種精神的直接體現(xiàn)。它以“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來觀察政治,知民生之疾苦,自善政以救弊。從而使樂成為人民對德的信仰與崇尚,寓教于樂改善國風的道德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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