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千丈青
起風啦
該回去啦
你看,你看
所有過往都在這兒呢
大世界,它耀眼嗎
只是,只是我
再也找不到你了
——福祿壽FloruitShow 《玉珍》
我第一次知道福祿壽樂隊的《玉珍》,是外公去世幾個月后。
當看到主唱豆豆搖動手中的鈴鐺,聽到歌曲高潮“起風啦,該回去了”時,我仿佛又看到那個步履蹣跚的身影,拄著拐杖朝遠方走去,眼淚不自主地落了下來。
其實我跟外公并不算親近。從我記事起,外公就已經被查出了肺癌晚期,全靠藥物維持著生命。每次過節(jié)回外婆家時,看著白發(fā)蒼蒼、老態(tài)龍鐘的外公,聽著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我一點都想象不出外公曾經意氣風發(fā)的樣子。
聽大人們說,外公曾經是會計,打得一手好算盤,甚至可以同時左手打算盤、右手寫字。在我很小的時候,外公的病情還沒有那么嚴重,也曾經教過我用算盤打九九乘法表,但那個小算盤早已在搬家時丟失,就像外公留在這世上的痕跡一樣,逐漸被時間吹散。
外公的生日是在二月二十九日,那個四年一度的日子。老一輩人似乎沒有那么在意生日,每當大人們商量著給外公熱熱鬧鬧地辦一桌酒席,慶祝四年一次的生日時,外公總是擺擺手表示不必麻煩。后來外公的病情加重,沉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長,連親人也不認識,慶祝生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最后一次見到外公,是大年三十。即將到來的新年是閏年,意味著又到了外公四年一次的生日。
我還記得那天外公的精神狀態(tài)格外好,穿著一身新衣服,努力地支起身體坐在扶手椅里??吹轿疫^去拜年,還仰起頭對我笑,像小孩子一樣純真。聽到我問他認不認識我,還發(fā)出“啊啊”的聲音,費力地點點頭。但回家的路上,我卻看到媽媽在抹眼淚。面對我不解的眼神,媽媽摸摸我的頭,說道:“今年的生日,給外公好好慶祝一下吧。”
但生日最終還是沒有過成。在生日前一天,外公深夜病發(fā),住進了ICU病房。接到醫(yī)生送來的病危通知書時,我才終于明白了那天媽媽的未盡之言。
外公終究沒熬過那個春天。三月的一天,我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外公走了。
耳機里又傳來福祿壽樂隊的三位女孩深情又催淚的聲音,我望著窗外的月亮,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下次在春光中見到你啊,千萬別再拋下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