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
初夏的烏拉蓋草原風和日麗,氣溫適中,正是外出郊游的好時候。幾位好友一拍即合,周日早上驅(qū)車前往浩雅爾寶格達山游玩。
汽車剛駛出鎮(zhèn)區(qū)便是滿目綠色。公路兩旁全是嫩綠的草地,放眼望去,無論平地還是丘陵都綠色遍布,如同一塊翠綠的地毯覆蓋著大地,一碧千里,賞心悅目。這綠,飽含生機,孕育希望,悅?cè)搜勰?,沁人心脾。這綠,讓人感覺仿佛一下子進入另一個世界,使人忘卻一切;又好像從頭到腳接受了一次洗禮,頓感無比輕松。我們一路歡呼一路歌,徜徉在綠色的海洋里,盡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賜。
“看,浩雅爾寶格達山。”順著朋友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連綿的丘陵之間聳立著兩座底部相連的山峰,明顯高出其他丘陵許多,好似一座駝峰,又像一對孿生兄弟手挽手、肩并肩凝視著大地,守護著草原?!昂蒲艩枌毟襁_”是蒙古族語,意為兩座神山。浩雅爾寶格達山的確是當?shù)啬撩裥闹械膬勺裆?。?jù)說曾經(jīng)在兩座山頂上各端坐著一尊石佛,兩尊石佛大小、形態(tài)完全一樣,左手下垂撫膝,右手舉于胸前,面帶微笑,目視遠方。每到夏秋季節(jié),清晨時分半山腰上往往云霧繚繞,紫氣升騰,兩尊石佛或露大腹,或露善面;忽坐云端,忽現(xiàn)山頂;若隱若現(xiàn),來去自如,甚是神秘。當太陽升起之后云霧漸漸退去,兩尊石佛又安詳?shù)啬暣蟮?,普度眾生?/p>
當?shù)啬撩穸颊f,是這兩座神山、這兩尊石佛保佑了這片草原風調(diào)雨順,牛羊肥壯,百姓安康。因此,每到農(nóng)歷六月二十五都有大批牧民不約而同地從四面八方前來祭祀朝拜,祈求保佑。他們身著盛裝,表情嚴肅,排成長長的一隊繞著山前小丘上的敖包轉(zhuǎn)上三圈,把帶來的奶食、哈達依次擺放在上面。祭祀活動結(jié)束后,人人喜笑顏開,小伙兒們有的拉開架式摔起跤,有的跨上馬背賽起馬,老人們則拉起馬頭琴、哼起長調(diào)……可是,后來兩尊石佛一夜之間都不見了,山頂上只留下兩個大坑和散落在周圍的一些與山體巖石明顯不同質(zhì)地的石塊。這一切都是當?shù)啬撩衤犠嫔纤f,但誰也說不清石佛是什么年代出現(xiàn)的,又是什么年代消失的。盡管石佛已不在,但浩雅爾寶格達山在牧民心中的神圣地位沒有變,他們祖祖輩輩將它奉為“神山”。農(nóng)歷六月二十五的祭祀習俗也一直延續(xù)至今,從來沒有間斷過。他們深信浩雅爾寶格達草原上每一寸肥沃的土地、每一株豐美的水草都離不開這兩座神山的庇佑。
距離漸近,浩雅爾寶格達山漸漸清晰了起來,高大了起來。汽車似乎也知曉我們急切的心情,歡快地飛馳,轉(zhuǎn)眼間便來到了山前。山腳下早已綠草如茵,其間更是點綴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白色的,黃色的,粉色的。細看這些低矮的小花,盡管花瓣那么細小,那么單薄,卻又是那么清純,那么鮮艷,十分可愛。顯然它們生怕落在小草的后面,緊跟著季節(jié)的腳步競相綻放,把草原裝扮得更加美麗。輕撫嫩綠的小草,那么柔,那么順;聞聞初放的花朵,那么鮮,那么香。好客的百靈鳥似乎也在歡迎我們的到來,高高地盤旋在我們的頭頂之上,不停地唱著婉轉(zhuǎn)的歌謠。我們每個人都悄無聲息,完全沉浸在這鳥語花香的草原上,陶醉在這美麗如畫的大自然中。
浩雅爾寶格達山就坐落在這綠草如茵、花團錦簇的草原上。仰望山峰,亦是滿山青翠,雖無三山五岳那般雄偉壯觀,但有堅毅挺拔之勢,又有奇麗俊秀之氣。接近山頂處,一條條直立的石崖聚攏在一起凸出于山體之外,感覺隨時都會掉落下來,令人望而生畏。我們選擇了山勢相對較緩的一座,繞過山崖從側(cè)面向山頂進發(fā)。剛登上山頂便感微風拂面,為我們拭去滿臉汗水。山頂不算開闊,除了幾處突兀裸露的石崖外,果然有一個近似圓形的坑,直徑有五米左右,深約一米,坑里長滿了青草,這應(yīng)該就是石佛曾經(jīng)盤坐的地方吧。站在山頂極目四望,浩雅爾寶格達草原盡收眼底。連綿起伏的丘陵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著,在白云深處與天空連接在一起,猶如一條巨龍盤亙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東面是開闊而平坦的草地,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鑲嵌其中,宛若一條潔白的哈達飄落在無垠的綠地上。近處新建的別墅式牧民新居白墻藍瓦,十分醒目,給草原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遠處潔白的羊群就像一朵朵白云,飄蕩在藍天綠地之間,簡直讓人分不清哪片是白云,哪片是羊群。大家一改山下時的文靜,頓時歡騰起來,或振臂高呼,或放聲歌唱,或奮力跳躍……大家忘情地歡呼著,盡情地釋放著。歌聲、喊聲此起彼伏,伴隨著朵朵白云徐徐地飄向遠方。
我們完全陶醉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之中。頭頂上不知何時飄來一片烏云,還沒等我們向另一座山峰進發(fā),便迫不及待地下起了小雨。無奈,我們只好帶著遺憾急匆匆往山下走。
“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下雨前也不打個雷提醒一下?!迸笥堰叢潦弥^發(fā)邊抱怨起來。朋友的抱怨也是事實,到現(xiàn)在為止耳邊只有從小到大的“簌簌”聲,果真沒有聽到一個雷聲。
的確,這雨下得沒有什么聲勢,但雨量卻并不少,只一會兒工夫,我們的外衣幾乎全濕透了。但我并不責怪這沒有雷聲的雨,因為對于草原來說,重要的是雨水,而不是雷聲。我倒覺得這雨下得很專注,下得很實在。
回程中,我不時透過車窗回望雨霧籠罩之中的浩雅爾寶格達山,朦朦朧朧,宛若仙境……
我想,在這雨水的滋潤之下,浩雅爾寶格達草原一定會更加美麗!
又是一年雁來時
烏拉蓋的冬季寧靜而又漫長。草原上,皚皚白雪一望無際,就像是一張銀色的地毯把大地覆蓋得嚴嚴實實。幸好有那么幾條柏油路努力從白雪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用它那黝黑的肌膚給人們指示著通往外面的方向。
白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煞是刺眼,看久了會使人眩暈。在晴朗、無風的天氣里,若是能到雪地里散散步也別有一番情趣。一只腳踏上去感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軟的,綿綿的,還沒等伸直腿便深深地陷了下去,于是不得不趕緊踏上另一只腳去找回平衡。就這樣似乎被什么東西催促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待走到積雪較少的地方站穩(wěn)雙腳后回頭望去,雪地上則留下有深有淺,或歪或正的腳印,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剛才是怎么走過來的。當然,也可以平躺在雪地之上,雙目極力向空中望去,此刻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天空的廣闊與深邃,才能真正體會到“海闊天空”的含義。倘若有風,就沒那么愜意了。寒風吹著雪沫呼嘯著撲面而來,吹得人面部發(fā)麻,吹得人刺骨地疼痛,吹得人逃之夭夭。
城鎮(zhèn)里也是銀裝素裹。街道上、樹枝上、屋頂上沒有一處不在白雪的覆蓋之下,就連平日里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麻雀們也因難以找到一塊兒落腳之地而逃得無影無蹤。不光這些,被皚皚白雪覆蓋住的還有夏日的喧囂。大街上再看不到懸掛全國各地牌照的車輛和說著外地方言的游客,甚至就連正在行走的寥寥無幾的當?shù)鼐用褚惨桓耐盏某B(tài),變得步履匆匆起來。
由于整日忙于工作,每日踩著已經(jīng)踩過無數(shù)遍的白雪,往返于家和工作單位這兩點之間。時間,就在這輕緩而規(guī)律的“嘎吱、嘎吱”聲中流逝。除此之外,來自外界最明顯的感受就是氣候的變化了。雖然春節(jié)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月,氣溫也在逐漸回升,但乍暖還寒,路邊的雪化成水,又結(jié)成冰,再化成水,再結(jié)成冰,又蓋上雪……就這么反復著,循環(huán)著,使人們的意識仍停留在冬天,絲毫感覺不到春天的氣息,似乎春天還很遠。
一日外出下鄉(xiāng)工作,耳邊偶然傳來“嘎,嘎”兩聲鳴叫,抬頭看見幾只排成人字形的大雁正在不緊不慢地扇動著翅膀從頭頂上飛過。這不禁讓我有些意外,不是春天到了吧?放眼四望,才發(fā)現(xiàn)雁隊不止一支。再去細看,有幾只一隊的,有十幾只一隊的,后來盯得眼睛發(fā)酸,竟數(shù)不清了。眨眨眼睛再去數(shù),還是數(shù)不清,大概也有幾十只一隊的吧。一聲雁鳴喚醒了我,才發(fā)現(xiàn)草原上的雪已大部分融化,覆蓋大地的銀色地毯已經(jīng)破損,露出一片一片荒草地;一聲雁鳴將我的思維從封凍的冬天里面拉了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春天真的來到了。
看著一支支整齊的雁隊在天空中緩緩地飄移,不禁使我想起小時候放風箏的情景。那時,對我們來說放風箏是春天里最重要的一項活動。每到周日,只要學校操場的上空飄起一只風箏,不出半小時準會增加到十幾只。有蝴蝶狀的,有老鷹狀,有蜈蚣狀的……有紅的,有黃的,有粉的,也有幾種顏色拼在一起的,一只比一只鮮艷,一只比一只飛得高,一會兒工夫就把天空裝扮得五彩繽紛。在那時,若是擁有一只又大又鮮艷而飛得又高的風箏簡直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
的確,眼前的雁隊和風箏有些相似,但與五顏六色的風箏比起來,烏黑的大雁倒是遜色了許多。它沒有風箏那樣華麗的外衣,在色調(diào)上絕對不會像風箏那么吸引人們的眼球。但有一點卻是風箏所無法比擬的——風箏飄移的方向是由氣流決定的,會隨風飄忽不定;而雁隊行進的方向卻是確定的,無論春天的風有多大,它們始終向著北方前進!
大雁是依靠什么來辨別方向的我不知道,但肯定已有不少研究成果。而我想,無論歷經(jīng)多少艱難險阻,頭雁始終能夠把準方向,帶領(lǐng)群雁飛過萬水千山,向著既定目標前進,最終到達它們要去的地方,這更是值得我們研究和學習的方面!
回程中,我不時透過車窗回望雨霧籠罩之中的浩雅爾寶格達山,朦朦朧朧,宛若仙境……
我想,在這雨水的滋潤之下,浩雅爾寶格達草原一定會更加美麗!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