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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的最特別之處就是形、義、音都占全,這給了中國文人很大的操作空間,各種文字游戲應(yīng)運而生。最簡單的就是對仗:“云對雨,雪對風(fēng),晚照對晴空。”《聲律啟蒙》通篇都是這些?,F(xiàn)在我還記得一副極有個性的春聯(lián),是個清朝人寫的:一槍戳出窮鬼去,雙鉤搭進富神來。
比較容易上手的文字游戲還有猜謎。可惜時過境遷,有些謎語現(xiàn)代人看了只會覺得云山霧罩不知所云?!杜f京人物與風(fēng)情》里有篇文章專說老北京的燈謎,當(dāng)時的謎語已經(jīng)劃分得很細了。有一種謎語專門是猜《聊齋志異》的,謎底是里面各篇文章的題目,這種謎語被稱作“志目”。比如謎面是“托著羊肉喂靛須”,謎底是《聊齋志異·葉生》。怎么解釋呢?舊時北京人買羊肉,都是用草木葉子托回家,所以“托著羊肉”扣的謎底就是“葉”字;而“靛須”是一種觀賞鳥,剛剛買的鳥都“生”,主人想要和鳥建立關(guān)系,必須手拿食兒來誘惑,所以扣“生”字。這種謎語具有濃厚的地域特色,沒點兒文化和當(dāng)?shù)仫L(fēng)俗基礎(chǔ)的根本猜不出來,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
“回文”這種修辭方法也基本消失了,原因是難度太大。“回文”正著念反著念都是優(yōu)美的詩句,古人也沒幾個能寫好的,搞不好就成了毫無意義的文字堆砌。
相比“形”和“義”,關(guān)于音律的文字游戲更好玩一些?!短綇V記》里有個故事:宴席上,主人行酒令,要求每句話的結(jié)尾必須帶一樣樂器。然后他說出了自己的酒令:“遠望漁舟,不闊尺八?!薄俺甙恕辈粌H有長度的意思,還是一種吹管樂器的名稱。就在大家冥思苦想之際,姚巖杰一口氣干了一大杯酒,走到船欄前哇哇暴吐。吐完回到酒席上,抹抹嘴說:“憑欄一吐,已覺空喉(箜篌)。”箜篌也是一種樂器,于是滿座皆驚。
“反切”現(xiàn)在也很少提起了。在沒有拼音字母之前,這是一種非常好的學(xué)習(xí)方法,比如“紅”就是“戶公切”(戶的聲母h加上公的韻母onɡ),但反切還是有局限性的,比如:韻母iɑnɡ和ɑnɡ分不開。
反切最著名的故事寫在了《朝野僉載》里:郝象賢是名門之后,有一天,郝象賢喜滋滋地跟他爸說:幾個朋友送給他個字,叫“寵之”。他爸說:“你有這樣的朋友,我得好好請請他們。”宴席上,他爸聲淚俱下,請求朋友不要再捉弄自己的兒子了。因為“寵之”的反切是“癡種”,這不僅耍了郝象賢,就連老郝家的祖上也一塊兒給罵了。
(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20年第4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