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廣州街坊”群防共治組織的分析"/>
□姚邁新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明確指出,要“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面對經濟社會文化深度變革的大背景和大環(huán)境,在社會治理領域營造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已成為當前學術界和實踐界關注的熱點及前沿問題,以及具有極大現實指導性和操作意義的重大議題?!凹扔醒芯筷P于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探討,大多聚焦于規(guī)范層面的意義闡發(fā)、內涵框定和路徑建構,忽略了中國共產黨的政策主張既包含了社會治理的遠景規(guī)劃,也落實于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客觀建構。”[1](P78)需要認識到,社會治理共同體不能只停留在政策文本和理念倡導上,要研究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研究這一概念如何在現代社會和現實世界中“落地扎根”,使其在中國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新格局中發(fā)揮實際效用。本文在解析社會治理共同體科學內涵和價值的基礎上,圍繞社會治理共同體在廣州的生動實踐——“廣州街坊”進行深入剖析,重點研究如何建立與完善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
自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社會治理”這一新的概念、大大拓展和豐富了“社會管理”的內涵和外延后,黨的十九大強調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將社會治理的理念及格局進行了再度的創(chuàng)新,而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目標的提出,則意味著黨對社會治理規(guī)律的認識實現了新的突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社會治理理論已被推進到新的高度?!懊鎸抑卫韺嵺`的頂層設計推進,突破西方原有的理論框架,重構中國特色社會治理共同體理論的本土話語體系迫在眉睫。”[2](P43)深入理解和把握社會治理共同體的科學內涵和價值,是研究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使社會治理共同體真正從“政策文本”走向“實踐運作”的必要前提,也是充分發(fā)掘和調動多元社會主體資源,處理社會問題,防范社會風險,進而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社會心理基礎。
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人類社會發(fā)展歷程中存在著三種共同體形式——自然共同體、虛幻共同體和真正的共同體。其中,真正共同體的本質是一個社會共同體,其根本屬性是社會性。社會治理共同體是新階段對馬克思和恩格斯所討論的“真正共同體”的本質回歸,它強調突破長期以來中國政府主導、行政嵌入和政治動員為特征的社會管理模式,通過打造各種形式與特點的社會治理共同體,實現從“政府中心主義”到“社會多中心主義”的轉變。
科學理解社會治理共同體這一概念,可以參照學者郁建興的觀點——“社會治理共同體意指政府、社會組織、公眾等基于互動協商、權責對等的原則,基于解決社會問題、回應治理需求的共同目標,自覺形成的相互關聯、相互促進且關系穩(wěn)定的群體”。[3](P60)筆者認為,基于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內涵——“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還可以對上述觀點進行補充與完善。其一,社會治理共同體注重“人人有責”,因而特別強調治理主體的多樣化,治理主體既包括原子化的社會成員個體,也包括黨委政府、社會組織、經濟組織等在內的組織化個體;其二,社會治理共同體提倡“人人盡責”,旨在發(fā)掘多元主體在社會治理過程中的優(yōu)勢和潛能,有針對性地運用多種治理手段,引導各類治理主體理性有序地參與社會治理;其三,社會治理共同體重在“人人享有”,因而要突出社會成員在利益享有和改革發(fā)展成果分享上的平等權利,在回應治理需求時,既要關注重點人群,實現人人共享,又要提高治理水平,縮小享有差距。
基于以上分析,筆者認為所謂社會治理共同體,指社會多元主體(包括黨委、政府、企業(yè)、社會組織和公眾)等基于“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基本理念,秉持互動協商、權責對等的原則,為解決社會問題、回應治理需求、實現利益共享的共同目標,自覺形成的相互關聯、相互促進且關系穩(wěn)定的群體組織。
1.增進社會多元主體的合作與共識
對社會治理共同體一詞進行剖析,將其分拆為“社會治理”和“共同體”兩個詞語,可以發(fā)現,“社會治理”即社會治理主體各方采取多種手段,開展互動協商,有效回應社會需求,解決社會問題的實踐進程;“共同體”是具有相似價值認同和目標追求的個體與組織的聯合,其內部組成要素間密切關聯、互相促進,是一種基于共識而達成的關系穩(wěn)定的聯合體。由此可見,社會治理共同體蘊藏著“合作”與“共識”兩個核心要素——“合作”是基于多元治理主體在權責一致基礎上的有效互動,“共識”強調共同體組織成立的基礎——“共同意識”,主要包括“共建”“共治”和“共享”三個基本維度和指向。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建立,有助于夯實社會成員間的共識基礎,促進社會多方主體在社會公共事務上的協商與分享,激發(fā)社會活力,把分散化、原子化的個體融合鑄牢為合作化的群體,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多元合作與共治的社會共同體。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增進社會多元主體的合作與共識,具有十分重大而積極的價值與意義:一是有助于適應復雜性和風險性陡增的現代社會,減少和消除社會治理過程中的分歧及不滿,在社會成員間形成對同一問題的最大公約數,破除“碎片化認知”對改革與發(fā)展形成的阻力;二是有助于加強社會團結、培育和發(fā)展公共精神,使其成為支配和激勵個體行為的內源動力,增強社會發(fā)展活力。
2.減少政府和社會分散個體的“有限理性”
切斯特·巴納德作為社會協作系統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提出人并非“完全理性的經濟人”,而是只具有有限的決策能力和選擇能力。在其基礎之上,決策理論學派代表人物赫伯特·西蒙進一步完善了個體決策能力有限性的思想,認為每一個人雖然具備“愿意理性”的行為動機,但只能夠有限地做到,原因是人的信息加工和計算能力是有限的,人們不可能獲得與自身行為決策相關的全部信息,且受限于自身的大腦思維能力。對政府公權力部門而言,在作出行為決策并選擇行動方案時,和分散的社會個體一樣,無法完全按照理性模式去行動,無法實現理想決策中的“效率最大化”和“效果最大化”,眾多事實和案例證明,政府公權力部門作為官僚制組織,不僅不是理性的,也并非全知全能,它面臨著很多的決策“理性盲區(qū)”,也存在著許多局限性,如信息不完全、價值觀偏頗、虛假信息充斥等,導致政府行為決策和個體行為決策一樣帶有顯著的“模糊性”“有限理性”特征。在社會治理實踐中,政府和社會分散個體的“有限理性”會導致決策失誤,極大地影響社會問題處理的效果,使得社會矛盾不能夠得到及時有效地應對。如何減少社會治理過程中“有限理性”帶來的決策失誤?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發(fā)揮其在信息交流、注意力分配和利益共享方面的功能和作用,社會治理共同體不失為重要可行途徑。首先,社會治理共同體是社會多方主體參與的共同體組織,它不僅有利于信息的交流,而且有助于獲取真實準確的信息;其次,社會治理共同體有助于減少政府決策過程中注意力分配的隨意性,通過社會多方主體的“介入”,打破由制度規(guī)則來決定注意力分配的“慣常”,引導公權力部門平衡社會發(fā)展與社會公正之間的關系;最后,在眾多不同類型的社會治理共同體的作用下,有助于減少甚至避免政府決策中的利益偏頗和價值缺失,以最大多數人群的利益為出發(fā)點,對社會問題和矛盾做出合理的應對和安排。
3.增強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實踐中的“軟實力”
良好的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離不開完備的治理結構體系、完善的治理功能體系、健全的治理制度體系和多樣的治理方法體系等。第一,完備的治理結構體系包括“黨、政、企、社、民、媒”等多元化的治理主體,構建和完善社會治理共同體,實際上就是通過解決兩個問題——治理主體在哪里?治理主體之間的關系如何,來營造邊界清晰、分工合作和良性運轉的多元主體關系,而這種關系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基礎,有助于增強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實踐中的“軟實力”;第二,完善的治理功能體系,要求發(fā)揮強大的社會動員和社會組織功能,進而取得全社會的價值共識,凝聚社會成員的合力,營造社會治理共同體,有助于充分動員和組織社會主體,實現社會的有序高效運轉,因而充分體現它在謀求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方面的“軟實力”功能;第三,健全的治理制度體系,指向和解決的是“保障治理結構有效運轉”的問題,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構建,意味著在社會多元主體間建立起縱橫交叉協作的關系,有助于及早發(fā)現社會問題,及時化解社會沖突和矛盾,從這個角度看,也可以將社會治理共同體視為國家治理制度體系中的“軟性力量”;第四,多樣的治理方法體系,意味著可以采取法律、行政、經濟、教育、協商等方式進行治理。其中,社會治理共同體重在運用多主體協商式手段,搭建協商議事平臺,疏通利益表達渠道,促進和實現社會的公平發(fā)展,屬于一種在多方自愿、平等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非強制性方法。因此,從以上四個方面來看,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在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過程中,配合黨的領導、制度優(yōu)勢和法治建設等“硬實力”設置,起到了發(fā)動社會多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進而實現社會治理權利,維護人民群眾社會治理成果權益的作用,是增強國家治理(特別是社會治理)“軟實力”的一項有效舉措。
進入新的歷史時期,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和需求越來越高,特別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和環(huán)境等“法福利”公共產品方面,要特別關注并破解供給不充分的難題。構建和完善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目標在于加快推進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促進形成社會治理共同體,達成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功能與價值,消解社會治理結構、能力和效果三者不相適應等問題。本文以“廣州街坊”群防共治組織為研究案例,探索和研究如何構建和完善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
至2019 年底,廣州市常住人口達1530.59萬,戶籍人口超953 萬,實有人口超過1800 萬,城市社會治理的復雜性和難度不斷攀升,城市社會治理在實踐中面臨許多問題與挑戰(zhàn),包括城市社會人口結構復雜多元、城市群體間收入狀況和獲得感差異巨大、城市環(huán)境面貌有待進一步改善提升等等。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廣州以其包容開放的城市特性而著稱,“來穗人員”規(guī)模龐大,來穗形式近年來發(fā)生了許多新的變化,既有短暫停留又有長期居住,包括了單身居穗和家庭整體式遷移,等等;此外,多數外來人口居住在城中村、城鄉(xiāng)結合部地帶,帶來了較大的安全隱患,如違法建筑、消防隱患、人身和財產安全隱患等。據悉,當前廣州全市城鎮(zhèn)建成區(qū)范圍內城中村內登記流動人口超過500 萬,占來穗流動人口比例近六成,城市社會治安面臨極大壓力。
本世紀初廣州市民對“社會治安”評價并不是很高,但目前評價已明顯趨好。據廣州社情民意研究中心發(fā)布的《2019 年度廣州城市狀況市民評價報告》顯示,2019 年度廣州市“社會治安”滿意度為86%,在“民生安全”領域滿意度各項評價中居于首位,并達到歷年最高位。這一轉變背后的原因很多,創(chuàng)新社會機制、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最大限度動員和發(fā)揮社會各種維護公共安全力量的作用,從根本上扭轉廣州的治安總體形勢,推動了市民群眾治安觀感顯著向好,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廣州街坊”正是社會治理共同體在廣州這一超大城市社會治安領域的生動實踐和典型案例。2018 年5 月,中共廣州市委政法委正式公布《廣州市深化新時代群防共治工作三年建設方案》,明確提出將在未來三年內建立一支規(guī)模達80 萬人的“廣州街坊”隊伍,發(fā)揮其在社會治理工作中的信息員、巡防員、調解員和宣傳員的作用。近年來“廣州街坊”群防共治隊伍在總體數量和人數上都獲得了急劇的擴大和增長,數據表明,截至2020 年5月,“廣州街坊”平臺已聚合342 支隊伍,共有超過144 萬人參與其中?!皬V州街坊”在回應社會治安領域的種種挑戰(zhàn),建設“平安廣州”方面進行了不懈的探索和成功的實踐,值得作為一個范本進行深度剖析和研究。
調查表明,“廣州街坊”的有效運轉依賴黨委部門的“總攬各方”、政府機構的“指導督察”,以及平安建設促進會的“上通下達”作用。在廣州市委政法委的指導和各區(qū)民政局的指導支持下,廣州平安建設促進會在各區(qū)、各街鎮(zhèn)先后成立并運作。作為促進社會平安幸福、文明和諧發(fā)展的社會團體,平安促進會會員來自群眾、與群眾聯系緊密,能夠充分暢通黨委政府與群眾之間的溝通聯系渠道,一方面為黨委政府及時提供來自基層群眾的意見與建議,促進平安廣州建設;另一方面協助黨委政府的工作,當好宣傳員和協調員,為各項決策的落地提供保障。此外,平安促進會在聚合資源、引導平安創(chuàng)建和提升“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工作的組織化、體系化等方面,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以廣州花都“秀全大媽”(“廣州街坊”下設品牌)群防共治品牌為例,該品牌充分利用花都平安促進會這一溝通互動平臺,教育和引導身邊人、身邊事,開展糾紛調解、矛盾處理和鄰里互助等公益活動,營造了和睦互助、和諧安寧的社會氛圍。可以說,廣州各區(qū)、街鎮(zhèn)的平安建設促進會是“廣州街坊”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樞紐”式平臺,有助于城市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總體格局的形成。
在“廣州街坊”社會治理共同體群防共治隊伍中,整合了全市專業(yè)、半專業(yè)力量和行業(yè)性社會力量、社會志愿力量,著力建設具有“專群協作”特色的群防共治隊伍。目前,“廣州街坊”聚合了以多種方式聯結起來的規(guī)?;蛐』虼蟮纳鐣卫砉餐w。一是依托“社區(qū)”這一地緣關系建立起來的社會治理共同體;二是依靠業(yè)緣關系如行業(yè)協會等構建的社會治理共同體;三是憑借“趣緣”發(fā)動廣大市民參與,即建立起因趣味相投、志趣相通而組織聯結起來的群眾組織,包括如意平安騎隊、在白云湖畔開展志愿巡防的“紅棉俠”等。其中,對專業(yè)力量、半專業(yè)力量組織以地緣為基礎,對行業(yè)力量和社會志愿力量,則以業(yè)緣、趣緣聚合公眾參與。因而,可將“廣州街坊”視為匯聚民間力量的大型社會治理共同體,在“廣州街坊”品牌之下,業(yè)緣、地緣和趣緣多種紐帶發(fā)揮作用,引導社會多元主體參與基層平安治理,激發(fā)了多元力量的組織活力。
為弘揚社會治理“共建共治共享”新風尚,激勵廣大社會成員參與其中,相關部門采取多種形式進行組織和引導,力求更好地發(fā)揮“廣州街坊”的影響力和輻射帶動能力。例如:定期舉辦廣州市見義勇為好街坊頒獎暨“廣州街坊”品牌榜發(fā)布典禮,以榜樣的力量激勵更多的市民群眾參與到城市的平安守護和文明服務當中來。又如,開展“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公益創(chuàng)投活動,采取項目評審資金支持的方式,重點從精準性、創(chuàng)新性、示范性、專業(yè)性等標準進行審查,資助防護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免受不法侵害、凈化治安環(huán)境、維護社會治安秩序、調解民間糾紛等群防群治的項目,充分發(fā)動、組織各種社會資源參與群防共治工作。再如,通過“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微信小程序和公眾號等在線平臺,打破地域和時空的限制,吸引市民群眾利用碎片化的時間參與騎巡活動、交通志愿服務等基層服務,為廣大市民參與平安廣州建設提供方便快捷的通道,從而將以往群防共治活動由行政推動方式轉變?yōu)樽栽竻⑴c。還有,依托廣州市見義勇為基金會,為實名注冊的“廣州街坊”購買人身意外險等。
為更好凝聚各方力量,打造“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優(yōu)秀社會治理共同體,加大“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品牌的知曉度和美譽度,使其實現在廣州的“落地”“扎根”“壯大”目標,廣州市委政法委和中山大學傳播學院建立了戰(zhàn)略合作關系,致力于塑造、宣傳、推廣“廣州街坊”品牌。主要做法包括:在“廣州街坊”一級品牌之下打造各具特色、各有優(yōu)勢的二級品牌,如“靠埔青年”“獅嶺一家人”“越秀鄰里”“天河群防”等等,從數量和品質上豐富和提升“廣州街坊”組織,使其社會功能更趨完善,社會動員能力不斷加強;融合傳統媒體與新媒體,報紙、宣傳欄和電視、廣播、網站、微博、微信、新聞客戶端等多種宣傳媒介,推廣宣傳“廣州街坊”品牌,力求達到“深入人心、深得人心”的效果;借助專業(yè)的新聞傳播團隊,深度發(fā)掘“廣州街坊”運作以來涌現出的優(yōu)秀典型、感人故事和先進做法,在此基礎上進行提煉、總結和升華,把“廣州街坊”品牌作為輸出廣州城市形象的重要著力點,并藉此以點帶面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模式。
充分利用移動互聯網信息技術,開發(fā)應用“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小程序,助推“廣州街坊”各項工作的開展。在開發(fā)環(huán)節(jié),以用戶體驗為主導,圍繞群組活動發(fā)起和參與等核心功能,設置巡防、宣傳、信息、調解模塊,方便社會公眾依據自身特長,參與特色群組開展群防共治工作。在應用環(huán)節(jié),“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小程序被高效應用于人員招募、群組管理、活動發(fā)布和需求對接等方面工作,促進了群防共治活動需求與社區(qū)志愿服務供給之間的快速對接、匹配,增強了“廣州街坊”群防共治組織對社會公眾的粘附度。以2018 年為例,依托“廣州街坊”群防共治小程序,共建立了活動群組100 個,以線上召集、線下活動的方式共開展2396 場次群防共治活動。在移動信息技術加持和協同下,“廣州街坊”著眼于將網絡空間力量向現實群防共治力量的轉化,通過充分撬動社會資源,實現了規(guī)模、影響力和功能的急劇擴張。群防共治小程序實際上被建設成為了“廣州街坊”組織的專群互動平臺、資源聚合平臺、公益服務平臺和社會協同平臺,這也充分說明把傳統的群防共治工作和新技術新手段結合起來,既是對平安建設工作新機制的探索,也有助于將社會治理共同體理念“實戰(zhàn)化”和“實操化”。
自2018 年以來,“廣州街坊”群防共治組織在平安廣州建設中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通過擔當社情民意的“信息員”、鄰里守望的“巡防員”、矛盾糾紛的“調解員”、平安法治的“宣傳員”等角色,“廣州街坊”成為廣州社會治理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它為居民群眾聚合參與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了便利的平臺和渠道,也是社會治理共同體在廣州平安治理中的成功探索和生動實踐?;凇皬V州街坊”的上述實踐運作,本文致力于研究如何建立和完善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積極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以此激發(fā)社會多元主體的主動性和內生動力,為社會治理共同體運作奠定堅實基礎、提供強大支撐,也為各個地方開展社會治理共同體創(chuàng)建提供有效有益的借鑒。
所謂實踐機制,簡而言之就是激發(fā)和引領實踐活動的運行機制。建立與完善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就是要通過設置各種相互嚙合與促進的運行機制,形成“相互關聯、相互促進且關系穩(wěn)定的群體組織”,藉此減少和消解城市社會矛盾與問題,提升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進一步加強和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拓展社會發(fā)展新局面,夯實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社會基礎。在深刻理解社會治理共同體科學內涵和價值,分析在實踐中運行的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案例——“廣州街坊”的基礎之上,以下著重于探討如何建立與完善城市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
進入新的歷史時期,城市社會各種問題和矛盾凸現,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的一個重要抓手是構建“一核多元、融合共治”的城市治理創(chuàng)新體系,以求化解城市問題和社會矛盾,推進城市社會治理能力提升和促進治理能力現代化?!皬V州街坊”在實踐中,突出并依靠了“黨委領導、政府負責、平安促進會為樞紐”的運作模式。因此,打造融合共治機制是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的關鍵,實際運行中主要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一是充分發(fā)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推動黨建工作與社會治理二者之間的深度融合,減少和消除“兩張皮”現象,不斷提升社會治理的水平和品質。二是通過“一核多元”治理主體結構的設置和運行,不斷激活社會多元主體的角色作用,使上下聯動、多方互動成為融合共治的常態(tài)。三是加強系統化的治理政策和機制設計,實行各類互相補充的社會治理探索,如做實落細“社區(qū)自治”,推行“智感安防小區(qū)”等微治理實踐等等。四是綜合協調運用多種治理工具和技術,通過將傳統和現代社會治理手段充分融合,例如發(fā)掘利用紅色文化資源、弘揚優(yōu)良家風家德等凝聚社會共識,加快推進城市社會精細化、網格化和智能化治理,把柔性治理和剛性治理進行有機糅合,加快推進社會治理共同體建設。
民主協商機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特色和優(yōu)勢所在,也是社會治理領域中營造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核心機制,”協商治理成功回應了治理中人們對民主的需求”。[4](P20)“廣州街坊”依托平安建設促進會,密切黨群關系,暢通民眾溝通渠道,激發(fā)了“人人盡責”的參與熱情。所謂“人人盡責”的社會治理共同體,就是要在尊重多元治理主體利益訴求的基礎之上,讓多元利益主體充分展開對話和溝通,進行協商與談判,最終達成一致性行動共識,集中民智、聽取民意,使得社會治理實踐成為一個有效有序、合情合理的過程。民主協商機制的運用,使得社會治理中“問題”可討論,“共商”能落地,“合作”能實現,社會治理多方主體借此整合成為一個“和而不同”“議而有規(guī)”的共同體組織。在打造民主協商機制的過程中,黨和政府要發(fā)揮“積極引導”和“環(huán)境營造”的作用,一方面使多元利益主體理性有序地參與到共商過程中來,另一方面創(chuàng)造民主和諧寬松的共商環(huán)境,為各方達成社會治理較優(yōu)方案提供基礎條件。
社會動員機制的建立與完善與否,是衡量社會治理體系和能力現代化水平的重要標志,直接關系到社會治理共同體的營造?!皬V州街坊”運作過程中,既有線下的宣傳發(fā)動,又有線上的引導聯結等,在社會各方力量動員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要通過社會動員機制的建立,影響和改變社會成員個體的態(tài)度、價值觀和期望值,進而形成共同的認知與行動方案,在社會問題的解決、社會風險的識別控制、社會秩序的維護等方面積極行動起來,從而整合社會資源、凝聚社會共識、增進社會團結和促進社會參與。建立和完善社會動員機制,推動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建立,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一是分析和研判社會成員的需求所在,有針對性地提供與公眾需求相契合的公共服務,進而“吸咐”和動員社會成員共同參與社會治理;二是善于發(fā)現、挖掘和培養(yǎng)社會成員領袖,借助“領袖人物”的引領和帶動作用,把消極、抗拒和旁觀的基層民眾逐步發(fā)展成為積極公民,使其在參與享受公共服務的同時主動貢獻服務;三是主動設計和發(fā)動公共活動,讓社會成員自發(fā)地、積極地參與進來,“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基礎在基層、根本在社區(qū)”。[5](P41)特別是要在基層社區(qū)中有意建設公共活動空間,如游戲室、棋牌室等,把居民群眾聚攏到公共空間中來,進行充分的互動交流,從而實現有效動員;四是搭建“多元化”的社會動員平臺。例如,應當充分發(fā)揮微博、微信、QQ 群、手機報、網絡等新媒體的作用,加大社會治理相關信息的宣傳、動員力度,激發(fā)社會成員參與社會治理的熱情。
社會治理共同體中社會成員各方之間應為利益共享的關系,當前中國社會處在利益的急劇分化之中,社會各階層的利益訴求呈現多元化發(fā)展趨勢,給社會治理領域帶來諸多矛盾和問題。建立與完善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踐機制,應當關照和強調利益分化時代多元主體的利益整合,推動形成利益共享機制,以此達到社會成員之間的多方共贏,進而降低治理成本,實現社會治理共同體的風險共擔,使社會成員既享有共同的利益,又能為社會貢獻自身的利益?!皬V州街坊”群防共治組織既注重多元治理主體的參與作用,也高度重視社會成員在參與過程中的利益供給和共享。以利益共享機制的建設促進社會治理共同體營造,首先,要著力尋求社會成員利益和價值的連接點和最大公約數,實現柔性、有機的社會團結,強化社會成員對社會治理共同體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其次,社會治理過程和社會治理成果要保持透明和公平,使得利益相關各方在利益分配的知情權、參與權和話語權方面獲得相對一致的地位,減少甚至避免社會治理實踐中極端排他性社會治理主體的出現;最后,要高度重視基層社會的智能互聯式治理,發(fā)掘技術的便利性和智能化,實現公共服務和社會治理在人群中的精準化供給,促進社會群體中利益的人人共享,確保多元主體利益共享機制的持續(xù)性發(fā)展。
社會治理屬于典型的帶有“集體行動”特征的實踐過程,要通過調動社會各方面的積極性,形成集體行動的合力?!皬V州街坊”通過創(chuàng)新工作機制,引導社會成員有序參與社會治理,值得學習和借鑒。社會治理共同體具有“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內在要求,為達成這一內在要求,離不開社會成員共同利益實現過程中的的集體行動機制。然而,社會成員的個人理性并不能保證社會整體的集體理性,由此導致的“集體行動困境”,影響和制約了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打造。如果不致力于集體行動機制的建立和完善,對社會成員集體行動加以規(guī)制,那么社會治理實踐中將可能出現以下現象:公共產品供給短缺、社會資源利用無度、社會秩序陷入混亂、社會運轉效率低下等。為了突破“集體行動困境”,促成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打造,一要基于協商和契約形成社會治理的秩序安排;二要建立基于信任而成立的各類社會組織,通過社會資本的積累開展“多中心治理”;三要讓作為元治理主體,政府切實承擔起集體行動中頂層設計的責任,并以率先垂范的擔當,特別注重在全社會培育誠信文化,力求有效利用社會資本;四要運用“選擇性激勵”措施作為突破集體行動困境的動力,對社會治理共同體關涉的社會成員進行恰當的正面激勵和反面懲罰。
“廣州街坊”把移動互聯網信息技術嫁接到傳統治理手段中,全面提升了社會治理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水平,改進和提高了多元主體的社會問題應對能力。新技術時代社會治理面臨著多重考驗與挑戰(zhàn),也給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建立與實踐帶來了強大的推動力,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和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離不開現代科技特別是新技術的支撐與賦能,科技賦能機制是社會治理共同體的重要實踐機制之一。例如,區(qū)塊鏈技術作為一項具有分布式數據存儲、點對點傳輸、共識機制、加密算法等特征的新興技術,有助于推動建立多邊互信和共信的社會人際關系,有助于解決跨部門、跨層級的數據互聯互通信息安全問題,有助于減少或避免多種類型的欺詐行為,因此在建設社會治理共同體實踐中有著獨特優(yōu)勢與廣闊前景??梢哉f,類似區(qū)塊鏈等新興技術在社會治理實踐中的應用,通過智慧治理推動形成“智能共同體”,為建構一個智能化的社會治理共同體創(chuàng)設了堅實的技術基礎,不但打破了傳統的“強國家—弱社會”互動模式,而且也有利于實現各個治理主體之間的協同合作,從而降低治理成本、提升治理效能,加速推進建設系統高效的社會治理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