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贏 陸永輝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2019級碩士研究生,北京 100700)
良性前列腺增生(benign prostatic hyperlasia,BPH)是中老年男性臨床常見疾病之一,臨床主要表現為儲尿期的尿頻、尿急、尿失禁及夜尿增多,排尿期的排尿躊躇、排尿困難以及間斷排尿,排尿后的排尿不盡、尿后滴瀝等[1-2]。有研究調查顯示,85歲及以上男性的BPH發(fā)病率高達95%,且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加,排尿困難等相關癥狀也會隨之增加,下尿路癥狀是影響和降低患者生活質量的最主要原因[3]。BPH屬于中醫(yī)學癃閉范疇,針灸療法在其治療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4]。現對近年來有關針灸治療BPH的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1 毫針 毫針是臨床中應用最多的針灸療法,不僅可以根據病位深淺、形體胖瘦選擇不同規(guī)格的毫針,也可根據疾病性質、病程長短輔以不同的行針手法[5],《靈樞·九針論》中所言“針之長短有數”即是此理。陳超等[6]采用毫針針刺治療BPH患者32例,并與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32例對照觀察。取穴中極、關元、大赫(雙側)及三陰交(雙側),中極、關元及大赫針尖向下45°斜刺進針40~50 mm,三陰交直刺進針25~40 mm,得氣后均行捻轉補法。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0.00%,對照組76.67%,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國際前列腺癥狀評分(I-PSS)、生活質量指數評分(QOL)及尿動力學指標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缀频萚7]采用針刺中極穴治療BPH患者80例,并與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80例對照觀察。取中極穴,毫針直刺1~1.5寸,行平補平瀉法。結果:治療組治療后I-PSS、最大尿流率(Qmax)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趙鵬飛[8]采用針刺治療BPH患者20例,觀察其療效。取穴腎俞、足三里、次髎、關元及中極,常規(guī)進針得氣后,腎俞及足三里行捻轉補法,次髎、關元及中極行捻轉瀉法。結果:痊愈2例,有效18例,無效0例,總有效率100%。陸永輝等[9]采用毫針深刺曲骨穴治療BPH患者33例,觀察其療效。取曲骨穴,從前正中線進針,沿恥骨上緣與膀胱之間縫隙路徑刺入,針刺深度55~70 mm,行輕微提插捻轉手法,使患者有排尿感或向尿道放射感。結果:臨床痊愈11例,顯效14例,有效6例,無效2例,總有效率93.9%。
1.2 電針 電針是將傳統(tǒng)針刺與現代科技有機結合,通過毫針連接傳導電流以達到持續(xù)刺激、增強針感的目的。王玉琳等[10]采用電針治療BPH患者22例,并分別與單純針刺治療22例及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22例對照觀察。取穴曲骨、中極、關元及橫骨(雙側),中極及關元直刺1.0~1.5寸,曲骨及橫骨斜刺1.5~2.0寸,得氣后雙側橫骨為一組,關元與曲骨為一組,分別連接電針治療儀,疏密波,頻率2/10 Hz。結果:電針組總有效率90.91%,針刺組63.64%,西藥組77.27%,電針組療效優(yōu)于針刺組及西藥組(P<0.05),且電針組治療后I-PSS、QOL及Qmax改善均優(yōu)于針刺組及西藥組(P<0.05)。鄭入文等[11]采用電針治療BPH患者26例,并與口服鹽酸坦洛新緩釋膠囊治療24例對照觀察。取穴中極及曲骨,針刺得氣后連接電針治療儀,選擇連續(xù)波,頻率5 Hz。結果:電針組治療后I-PSS及QOL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栗先增等[12]采用電針治療BPH患者48例。取穴腎俞及會陽,腎俞直刺,會陽針尖向會陰方向斜刺,得氣后連接電針治療儀,選擇疏波,刺激量逐漸加強,以患者能耐受為度。結果:患者治療后I-PSS、QOL、殘余尿量及夜尿次數與治療前比較均明顯改善(P<0.05)。劉雅君等[13]采用電針治療BPH患者30例,并與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穴腎俞及會陽,腎俞直刺1~1.5寸,會陽向會陰方向斜刺1.5~2寸,得氣后連接電療儀,選擇疏波,電流由小到大,以針感傳至外陰為佳。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3.33%,對照組86.67%,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俞立豐等[14]采用深刺電針治療BPH患者23例,并與常規(guī)針刺治療22例對照觀察。取穴雙側次髎及中髎,治療前排空膀胱,采用0.30 mm×75 mm針灸針深刺60~75 mm,提插捻轉得氣后連接電針治療儀,選擇連續(xù)波,頻率20 Hz。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1.30%,對照組81.82%,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及QOL改善優(yōu)于對照組(P<0.05)。
艾灸療法也是臨床常用的針灸療法之一,可借助艾絨燃燒產生的熱力深入患病部位,具有消瘀散結、溫經通絡的作用。陳勇等[15]采用艾灸治療BPH患者25例。取穴中極、關元、氣海、膀胱俞(雙側)及腎俞(雙側),采用艾條溫和灸,每穴灸10 min。結果:患者治療后I-PSS、QOL、睪酮、雌二醇、睪酮/雌二醇及前列腺特異性抗原(PSA)水平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黃太權等[16]采用隔鹽灸治療BPH患者50例,并與口服非那雄胺片治療50例對照觀察。取神闕穴,用粗鹽將臍窩填平,用直徑1.5 cm、高2 cm的艾炷灸4壯。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78.0%,顯效率42.0%,對照組分別為70.0%、20.0%,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Qmax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李偉紅等[17]采用隔鹽灸聯合溫針灸治療虛證BPH患者19例,并與口服非那雄胺片治療17例對照觀察。取穴神闕及三陰交,神闕穴采用2.8 cm×1.2 cm的艾炷隔鹽灸,灸4壯,雙側三陰交進針得氣后針尾安放2 cm的艾條進行溫針灸,灸1段。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84.21%,對照組76.47%,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QOL、Qmax、夜尿次數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李碧怡等[18]采用溫針灸聯合隔鹽灸治療BPH患者30例,并與口服非那雄胺片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穴中極、關元、氣海及神闕,中極、關元及氣海進針得氣后針尾安放2.5 cm艾條進行溫針灸,灸30 min,神闕穴采用3.6 cm×2.6 cm大艾炷隔鹽灸,灸3壯。結果:治療組治療后I-PSS、QOL、Qmax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
《靈樞·官能》有言:“針所不為,灸之所宜?!贬槾膛c艾灸聯合治療疾病,可以相互補充,相輔相成。董衛(wèi)芳等[19]采用針刺聯合艾灸治療BPH患者30例,并與口服普樂安片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穴膀胱俞、腎俞、中極、水道及關元,常規(guī)進針,腎俞及關元行捻轉補法,膀胱俞及中極行平補平瀉法,水道行捻轉瀉法,留針30 min后,再取腎俞、神闕及關元,將艾條置于穴位上3 cm處進行懸灸30 min。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0.00%,對照組66.67%,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彭易雨等[20]采用針刺聯合艾灸治療BPH患者100例,并與單純針刺治療100例對照觀察。取穴秩邊(雙側)、旁水道(自定穴,水道旁開1寸)(雙側)、旁歸來(自定穴,歸來旁開1寸)(雙側)、腎俞(雙側)、三陰交(雙側)、關元及中極,首先對秩邊穴及其周圍2 cm處皮膚進行雀啄灸5~10 min,并標記灸法敏感點作為施針點(若未尋得敏感點仍以秩邊穴為進針點),然后秩邊穴齊刺3針,其中直刺1針,兩側旁開1寸呈45°各斜刺1針,行提插瀉法,其余各穴常規(guī)進針,旁水道及旁歸來行平補平瀉法,腎俞、關元行捻轉補法,三陰交、中極行捻轉瀉法。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89.0%,對照組74.0%,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及QOL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應海舟等[21]采用針刺聯合艾灸治療BPH患者30例,并與口服非那雄胺片聯合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穴關元及曲骨,常規(guī)進針,均行捻轉補法,留針15 min,然后再分別采用艾盒灸20 min。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0.00%,對照組73.33%,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及QOL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徐澤杰[22]采用針刺聯合艾灸治療BPH患者64例,并與口服普樂安片治療64例對照觀察。取穴腎俞、膀胱俞、中極、關元及水道,常規(guī)進針,腎俞、關元行捻轉補法,膀胱俞、中極行平補平瀉法,水道行捻轉瀉法,留針30 min,然后再取腎俞、關元及神闕,將艾條置于穴位上3 cm處施以懸灸30 min。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89.1%,對照組68.7%,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Qmax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
馮后橋等[23]采用腹針聯合艾灸治療BPH腎陽虧虛型患者30例,并與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主穴“引氣歸元方”(中脘、下脘、氣海及關元),輔穴氣穴及大赫,參照薄智云的《腹針療法》進行操作,主穴均深刺,輔穴均中刺,施術輕、緩,不做手法,留針20 min,然后取3~4節(jié)長4 cm艾條放于27 cm×22 cm×14 cm自制艾灸盒中,置于腹部施灸20 min。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86.67%,對照組73.33%,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I-PSS、QOL、Qmax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高燕等[24]采用穴位埋線聯合溫針灸治療BPH患者45例,并與口服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治療45例對照觀察。取穴秩邊、次髎、膀胱俞、關元、水道、足三里及陰陵泉,將2.0 cm可吸收縫合線通過埋線針埋于上述穴位皮下,然后以水道、關元及中極為一組,腎俞、膀胱俞及次髎為一組,常規(guī)針刺得氣后將1.5 cm艾炷置于針尾,每穴灸2壯,2組穴交替選用。結果:治療組治療后I-PSS、QOL、Qmax、殘余尿量及前列腺體積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楊沫等[25]采用皮內針聯合隔姜灸治療BPH患者30例。取穴焦式頭針的生殖區(qū)、足運感區(qū)及耳穴的前列腺、尿道、腎、三焦、膀胱、內生殖器(每次取其中3個穴)進行皮內針埋針,留針24 h,隔日1次,另取中極、關元、膀胱俞及腎俞進行隔姜灸治療,每穴灸3~5壯,隔日1次。結果:治愈7例,有效19例,無效4例,總有效率86.7%。李晨[26]采用火針并輔以毫針針刺治療BPH患者30例,并與口服非那雄胺片治療30例對照觀察。取穴關元、曲骨及大赫(雙側),采用中號火針將針身燒至紅變白時快速刺入上述穴位,每周1次,另取百會、氣海等隨癥加減針刺治療,每周2次。結果:治療組治療后I-PSS及殘余尿量改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
近年來廣大學者不斷開展有關針灸治療BPH的臨床研究,并取得新進展,選經取穴上仍是以經絡循行為指導,以前列腺所在解剖位置的局部穴位為主,改善膀胱氣化功能及患者的臨床癥狀[27]。具體穴位選取最常用的腧穴分別為腹部的關元、中極、氣海、橫骨、曲骨、神闕、水道,腰骶部的腎俞、膀胱俞、次髎、秩邊,以及遠端三陰交、足三里[28],其中氣海-關元和中極-水道-三陰交-秩邊-腎俞也是治療BPH常用的關聯穴位處方[29]。關元、中極、氣海、曲骨及神闕均為任脈腧穴,而任脈起于胞宮,下出于會陰部,因此與BPH的發(fā)病關系密切,且關元、中極和曲骨是任脈與足三陰經的交會穴,關元和中極又是募穴,與膀胱俞、腎俞等背俞穴合用體現了“俞募配穴”在治療六腑病癥中的作用[30-31]。次髎和秩邊為足太陽膀胱經腧穴,水道和足三里為足陽明胃經腧穴,三陰交為足太陰脾經腧穴,橫骨為足少陰腎經腧穴,足太陽膀胱經從頭走背腰骶,足陽明胃經從頭走胸腹,足太陰脾經和足少陰腎經均從足走腹,前列腺位于小腹下部,這些經絡循行都與前列腺部位密切相關,這也體現了腧穴“經絡所過,主治所及”的治療作用。
綜上所述,近年來針灸治療BPH的隨機對照臨床研究較多,多采用臨床上最常用的一線治療藥物α-受體阻滯劑(鹽酸坦索羅辛緩釋膠囊)或5α-還原酶抑制劑(非那雄胺片)進行對照觀察,這樣能夠有力證明針灸治療的優(yōu)效性或非劣效性。但目前研究中也存在一些問題:①取穴行針多依據醫(yī)者個人經驗進行,雖然穴位的選取也有一定的規(guī)律可循,但尚缺乏系統(tǒng)規(guī)范的取穴行針標準;②研究中多以綜合的針灸方法進行治療,單純一種方法研究較少,因此不能明確單一方法在治療過程中發(fā)揮的具體作用,不利于進一步深入研究;③部分針灸治療BPH臨床研究在方法學上還不夠嚴謹,沒有交代具體隨機方法,更鮮有安慰對照的臨床研究報道,有些研究報告甚至選擇其他針灸療法作為對照組,得出的結論欠說服力。因此,今后有必要開展針灸治療BPH的標準化建設,對單一療法的治療效果進行縱向深入研究,設計更加科學的研究方法,提高臨床研究的循證級別,以促進針灸治療BPH的進一步發(fā)展,更好地服務于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