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元末明初宣徽文學的淵源、觀念及影響

        2021-01-03 06:08:45

        賴 晶

        (南昌師范學院 文學院,江西 南昌 330032)

        宣徽文人多源自漢唐舊家(1)按宣徽地區(qū)的行政建置區(qū)域在不同歷史時期或大或小,或分或合,但其行政區(qū)域早在隋時便已基本穩(wěn)定,包括當時的新安郡、宣城郡,即今江西省婺源縣、安徽省黃山市、宣城市、蕪湖市、馬鞍山市。其自然地理的主體區(qū)域則相對更為清晰,即今贛東北丘陵小部、皖東南山區(qū)大部以及長江中下游的蕪湖平原局部。,文化基質浸潤于宣徽古樸儒學(2)按饒龍隼曾首倡宣徽文學群落,此文學群落成員思想植根于新安儒學,即宣徽古樸儒學。此種古樸儒學伴隨北方移民南遷進入宣徽地區(qū),在時間上遠早于朱子理學,在內涵上也更豐富,并持續(xù)釋放能量。詳見饒龍隼《地域文學群落的層級構造——以元末明初東南各地文學群落為例》,《蘇州大學學報(哲社版)》,2014年第3期,第132-140頁。。就宣徽家族而言,其既區(qū)別于典型北方名族,又區(qū)別于新興南方豪門,故在北方戰(zhàn)亂遷徙與南方豪門雙重傾軋之下,此地文人深植“致用”觀念。這種觀念,遠紹先秦儒家荀派“隆禮重法”的思想,萌生了南朝程靈洗、隋唐汪華等輩自覺的歸附意識,激發(fā)了兩宋朱松、方岳等輩深沉的家國情懷,也孕育了元末明初朱升、陶安等輩雄健的文章體態(tài)。

        一、宣徽文學的淵源

        宣徽文學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源遠流長,自北學南漸以來就開始蓄積文學資源,最晚在南朝時便出了以休寧程茂、程詧父子為代表的創(chuàng)作主體。其中,程詧頗負時名:

        程詧,休寧篁墩人,郢州茂之子。幼能文,以諸生選為司徒左長史,累遷散騎侍郎。大同中,為秘書少監(jiān),與柳惲齊名。嘗作《東天竺賦》以自況,為時文士所傳,忠壯公靈洗其孫也。(3)本文所引刻本、景印本古籍篇目本無標點,均由作者點斷,以下不再一一注出。[1]卷八《人物二》

        其中“與柳惲齊名”尤為顯眼,柳惲出于河東柳氏家族,他不僅官爵清要,而且詩文擅場。南朝文宗沈約在創(chuàng)定“永明體”的過程中,柳氏起過不小的作用,這也間接說明休寧程詧的文學水平,起碼是可以比肩當時文壇主流的。

        初唐時期,休寧吳少微曾是“北京三絕”之一,其與富嘉謨共同開創(chuàng)的“吳富體”影響深遠。中晚唐之間的宣城梅遠,邵拙、高元矩、劉處約、劉長卿,當涂張惟儉,涇縣許棠、左難當、汪遵,歙縣許宣平、吳鞏、汪極、王希羽等都是名重一時的詩文能手。與此同時,此期還有大批域外文人或游歷或寓居宣徽山水之間,諸如李白、韓愈、來濟、柳宗元、白居易、姚合、羅隱、張籍、王建、劉禹錫、杜荀鶴、賈島等都在此地留下不少鴻篇巨制。所以說,在域內文人與域外文人的共同努力與營造下,宣徽文學起碼在唐代就已經迎來了首次規(guī)模不小的創(chuàng)作高潮。

        此后,南唐休寧查文徽、查元方父子名動一時,歙縣舒雅、舒雄兄弟冠絕當朝,足見亂世之中宣徽文脈不絕。延及兩宋,宣徽文人大規(guī)模走出深山叢谷,或佐命朝堂,或托身文林。如歙縣謝泌、俞獻可、羅愿,方回等;休寧曹汝弼、凌唐佐、程大昌、程泌、汪萃等;祁門汪伯彥、方岳、程鳴鳳等;婺源王汝舟、胡伸、朱熹、許月卿等;績溪許元、汪襄、胡仔、汪夢斗等;黟縣孫抗、汪勃、汪韶、汪義榮等;宣城梅堯臣、周紫芝、詹友端、王相如等。由此可見,兩宋之際的宣徽文壇迎來了自唐代以后第二次更大規(guī)模的創(chuàng)作高峰,此期宣徽文學已經突破了前代以域外文人為主,域內文人為輔的創(chuàng)作格局,本土文人開始領銜區(qū)內文學活動,也標志著宣徽文學從此走向獨立發(fā)展的道路。

        元末明初之際,宣徽文壇承前啟后,能手輩出,諸如陳櫟、朱升、范準、詹同、汪克寬、鄭玉、倪士毅、陶安、潘庭堅等都有文集問世,他們的文學實踐活動包括文獻整理、理論探討、技巧研習等諸多環(huán)節(jié)和領域??傮w而言,此期宣徽文壇的創(chuàng)作與總結活動異常繁榮,宣徽文人所開展的文學活動與產生的文學現(xiàn)象大致可以總結為如下幾種類型與方向:其一,文學總集編撰;其二,文學家族崛起;其三,文學聚會蔚興。(4)按文學總集有婺源汪澤民,寧國張師愚編纂《宛陵群英集》,休寧朱升編纂《類選小詩》等;文學家族有歙縣槐堂唐氏,歙縣長齡鄭氏,績溪舒氏,宣城貢氏,當涂李氏等;文學聚會則有績溪舒頔成立詩社,休寧吳淵組織文會等。當然,如上區(qū)分并不是絕對的,各類活動之間也有交叉與重合,但畢竟各有側重,或者說文學實踐的指向與目標不盡相同。

        要之,元末明初的宣徽文人在前輩先賢的文學思想與實踐基礎之上繼續(xù)開拓域內文學面貌。但是,此期文人與前輩文人相比,特別是兩宋文人相比,他們要面臨的問題似乎更加嚴峻,主要反映為元末異族文化與動蕩時局干擾下文學思想的枯竭和明初君主猜忌與黨爭傾軋下文學環(huán)境的殘酷。

        二、宣徽文學的觀念

        元末明初,宣徽文人廣受程朱理學吹拂,此區(qū)文學觀念也大體不出“文以載道”之軌轍。然宣徽古樸儒學自有“通經致用”的強勁質素,所以宣徽文人在吸納宋儒“文以載道”文學觀念基礎上,又對“文以載道”相關內涵與外延作了更為細致的挖掘與靈活的闡釋。具體而言,宣徽文人此期的文學觀念大致可總結為如下幾個方面:

        (一)以道弘文

        元末明初,休寧鄭玉曾嚴厲批評唐宋八大家的作品炫人耳目,實是以文蔽道,終致道障途泥,斯民無聞,罪莫大焉:

        孟子既沒,學者各以己見為學,文章為道,故韓退之、柳子厚、歐陽永叔、蘇子瞻輩咸以此名世。作者既曰:“足以盡斯道之傳?!焙笾鹬哂衷唬骸笆墙运^傳而得其宗者也?!蓖刻煜轮?,置斯民于無聞見之地。然則道之不明,文章障之也,道之不行,文章尼之也,文章之弊可勝言哉![2]卷首

        晚出的理學泰斗河南二程兄弟,雖有驅魅去邪之功,正本清源之效,然力道剛猛,良莠不辨,似不免又有以道廢文之嫌:

        宋初,河南程氏兄弟者出,天下號為兩程夫子,始知斯道之傳不在語言文字之間,而具于吾性分之內,不在虛無高遠之際,而行乎日用常行之中,以此窮理,以此明道,以此淑身而傳后,以此解惑而覺迷。文章之作遂一廢而為無用之物,譬之霪雨初霽,復見天日,而無有魑魅魍魎也。[2]卷首

        為此,鄭氏認為只有新安朱子主張的文道相濟才是接續(xù)先儒的正途。他清醒認識到當下文人最棘手的問題是以文蔽道,所以在總結自身的文學創(chuàng)作時,他刻意標舉文辭為末,道義為本,這實質上就是主張以道弘文,進而恢復文道合一的傳統(tǒng):

        至吾新安朱夫子集諸儒之大成,論道理則必著之文章,作文章則必本于道理,昔之尼者行,障者明矣。信乎有徳之必有言,文章為貫道之器而非虛言之謂也。[2]卷首

        鄭氏所倡導的這種文學觀念得到宣徽文人的廣泛呼應與認同,歙縣唐桂芳將批評對象進一步上溯,他指摘了包括莊子、兩漢、唐宋文學風貌的典型瑕疵,這無疑也是秉持“以道弘文”的有力見證:

        《易》雖奇而貴于有法,所以為經。三代而降,莊騷非不奇也而昧于有法;荀揚非不謹也,而失于有嚴;唐推韓退之奇而且法,柳子厚謹而且嚴;宋歐陽永叔正則正矣,而近于奇,曾子固謹則謹矣,而近于嚴。陳腐則不奇,詭怪則不法,放恣則不謹,齷齪則不嚴,戛戛乎其難矣?所以诐辭、淫辭、邪辭、遁辭而知其所蔽、所陷、所離、所窮,豈特言哉![3]卷首

        包括當涂陶安,他在評述歷代詩歌創(chuàng)作時雖比鄭、唐二氏稍顯寬容,然亦不滿前人“文道分離”的情況,唯獨標舉初唐陳子昂的作品,尤其稱贊《感遇》諸詩續(xù)接風雅,這其實也是恪守“以道弘文”的典型表現(xiàn):

        余嘗評詩,自洙泗刪后,漢魏以下,作者迭興,間有調高意遠終未足媲美三代。自感興諸詩一出,融暢天人,權衡經史,以性命奧學寓于音節(jié)韻度中,較之古詩十九首。陳拾遺《感遇》,理致悠深,氣格蒼古,直可追逐風雅,是又詩之一助也。[4]卷十八《詩盟紀》

        “以道弘文”的文學觀念在宣徽域內還有一個重要的文化表現(xiàn),即在認識與對待東晉文人陶淵明的身份及作品問題時與眾不同。如唐桂芳《淵明圖贊》刻畫陶淵明為抱道守志之仁者而非高蹈出塵之隱士:

        先生傲羲皇而高臥,慕魯叟以返淳,所謂狂瀾之砥柱,衰世之獲麟。雖當晉宋之間,水火鼎革,猶得栗里以全身,菊黃九日,柳翠三春,歸來乎?歸來乎?酒灑頭上之巾,所以異世不可復者,尚有于畫圖之真。[3]卷七

        無獨有偶,宣徽文人汪克寬對陶淵明亦推崇備至,也認為他是不忘故國,恥事二主的節(jié)士真儒,故其在《和陶靖節(jié)歸去來辭》前序中稱:“余幼年讀靖節(jié)先生此辭,嘆其志節(jié)高潔,棄爵祿如土芥,蓋其恥事劉氏,非止遺榮而已也?!盵5]卷二而汪氏在《又和和陶靖節(jié)歸去來辭》中傾慕與效仿陶淵明儒者風范的心跡則袒露無遺。

        元末明初之際,陶淵明多以隱士形象立身士林,時人多以其行藏作為避世,特別是遁世的范本與榜樣。故在討論其詩文時,關注最多的還是山水田園屬性。宣徽文人則不然,他們認為陶淵明不以朱紫為貴,出則盡其才,補綴天地,造福蒼生;不以布衣為恥,處則養(yǎng)其性,藏鋒斂銳,表率鄉(xiāng)野。所以,靖節(jié)先生既不是懦弱的避世者,也不是狂妄遁世者,而是儒家在亂世中的托命人和代言人。

        如果向上溯源,漢末以來,儒風漸微,玄風方熾,數(shù)代文人或越名教而任自然,或佞佛老而非孔孟,中原文壇特別是東南文壇的中心區(qū)域長期彌漫著濃郁的脫實向虛氣息。宣徽地區(qū)素與東南中心區(qū)域的江浙山水相連,自南朝以來此地聲勢日隆,但是宣徽文壇卻幾乎沒有受到佛老思潮的太大影響,依然葆有穩(wěn)定強大的儒家基質,足見此區(qū)“以道弘文” 之觀念也素來強大。

        (二)辨體設文

        四庫館臣在著錄歙縣唐文鳳文集時,曾指出唐氏曾嚴格依照基本的時空標準將平生詩文作了區(qū)分與結集。雖然這種詩文分類原則并未涉及文學內在要素,尤其是體性要素,但起碼透露出宣徽文人素有自覺的文類觀念:

        先生著述在鄉(xiāng)校者曰《朝陽類稿》;在興國者曰《政余類稿》,又曰《章貢文稿》;在藩府者曰《進忠類稿》;在洛陽者曰《洛陽文稿》;歸田后曰《老學文稿》[6]卷一七零

        元末明初之際,關于文學體性問題的思考與探討,宣徽文人也有過不少發(fā)明與創(chuàng)見,他們有意識地厘清體裁、題材、言辭之類的文學內在范疇,他們普遍比較關心詩與文的性質與地位問題。其中,歙縣唐氏三代于此都有論述,唐元《艾幼清汝東樵唱詩跋》中說道:“夫詩有別材,本於性情,觸物而發(fā),故曰:‘言之精者為文,文之精者詩。’”[7]卷十一唐桂芳《江村詩會跋》中說道:“《傳》曰:‘君子以文會友。’未聞詩會之為說也。言之精者為文,文之精者為詩,詩文果可昈而二之乎?”[3]卷七特別是唐文鳳在《文會堂記》中說道:

        夫在天之文,日月星辰也;在地之文,山川草木也;在人之文,禮樂刑政也;貫三才而不息,亙萬古而不窮,彌綸乎宇宙,炳耀乎古今。文之與道,三極并存遠矣,故曰:“言之不文,何以行遠?!笔且匀诵闹ⅲ瑒佣堆?,言之精者為文,文之精者為詩。夫六經載道之文,其理醇而正;諸子翊道之文,其理駁而雜。[8]卷七

        唐氏三人的共同之處在于都認同“言之精者為文,文之精者詩”。由此可知,“文”的實質是精言,“詩”的實質就是精文,“文”與“詩”地位則是“文”在“詩”前,而它們共同的素材來源是“言”,共同的創(chuàng)作典范是“經”,共同的體性特征是“精”。至于“文”與“詩”的區(qū)別,婺源程文在《蚊雷小稿序》中有過交待:“意之所發(fā),聲亦隨之,有韻語者強名曰詩,似章句者遂稱為文?!盵9]卷五由此可見,程氏仍是遵循六朝劉勰“有韻為文,無韻為筆”的標準。

        概言之,宣徽文人雖認為詩文殊體,但也強調詩文同源。詩文殊體則要求辨體而設,詩文同源則要求惟道是宗,故他們所恪守的詩文體性準則大致可以總結為:依道不依人,依體不依語,依識不依學,依正不依偏。正是此種道義有所本,體性有所宗,言辭有所通的詩文體性指導之下,亂世之中身在山谷的歙縣鄭玉依然從容道出了宣徽文人普遍的文學自信:

        余年十數(shù)歲時,昧未有知識,于前言往行無所擇,獨聞人誦朱子之言,則疑其出于吾口也,聞人言朱子之道,則疑其發(fā)于吾心也,好之既深,為之益力,不惟道理宗焉。而文章亦于是乎取正,久而浸熟,不知我之學古人,而疑古人之類我也。人有笑而問者曰:“文章宗韓柳,道理宗朱程,此萬世一論也,子之為學不亦謬乎?”余曰:“道外無文,外圣賢之道而為文,非吾所謂文。文外無道,外六經之文而求道,非吾所謂道。吾于朱子折衷焉?!盵2]卷首

        細論之,以文體而言,文大詩??;以文意而言,文顯詩隱;以文境而言,文遠詩近。相較古文而言,詩歌已是變體,在未能諳熟古文風神的情況下,詩歌的體性并不容易窺測與把握,甚至容易走向困境,乃至歧途。故唐元曾說:“昔人有言:‘讀書萬卷而不用於詩’畏其義博而辭溢也?!盵7]卷十一《艾幼清汝東樵唱詩跋》包括朱同也曾說:“詩之為教與政通,夫言之精者為文,文之精者為詩。甚矣!詩之未易言也?!盵10]卷四《送副使丁士溫赴召詩序》

        鑒于此,宣徽文人特別審慎對待詩的價值與功用,此舉則暗含有盡力彌合后世詩文隔閡的主張,包括推崇“以文為詩”的行動策略。故在吸收詩文同源殊體觀念的基礎上,特別是體察到文昧詩濫的文壇現(xiàn)狀下,宣徽文人格外關注詩歌的體性問題。這種關注有諸多表現(xiàn):其一,溯源詩統(tǒng)。如舒頔《夏守謙詩集序》中認為世人學詩、作詩實有取法偏差,宗旨暗昧之積弊:

        詩始於三百十一篇,孔子刪而正之,所以示政教,觀民風,世降俗逾,去古益遠,而詩之義不明。世之學詩者,以組織為工,以綺麗為美,相矜竒尚異,而詩之意益昧。[11]卷二

        其二,指摘詩法。如舒頔《群英詩會序》中甚至認為宋詩尤不足稱,唯有元詩尚可革新鼎故,他也鮮明指出詩義有六,詩格有四,詩病有六,詩法有二,儼然是大家器識:

        詩之不興也久矣!自三百篇以下,漢魏李唐諸大家各以詩鳴,時迨夫宋,其聲寖微,及我元之興也,其音大而跨乎漢而超乎魏,軼乎李唐之上,猗歟盛哉……然而詩之義有六:比、興、賦、風、雅、頌是已;詩之格有四:清、奇、古、怪是已,此舉其大略耳。予謂詩之病亦有六:澀、晦、俗、陋、淺、腐是已;而詩之要有二:圓活、工致是已。噫!詩豈易言哉?舍是數(shù)者而欲組織為工,雕琢為奇,吾未見其可也。[11]卷二

        其三,評點詩體。如舒頔《時賢詠物詩序》中認為詠物詩是所有詩體中最難把握的題材,故其自然也是世人認詩、品詩、學詩、作詩的不二法門:

        作詩固難,詠物為尤難,意貴乎含蓄,事貴乎隱括妥貼,迨乎不蹈襲、不塵俗、不堆積斯為善矣。而又欲句圓而意新,格高而語壯,如斯數(shù)者可與言詩矣,然非才兼識備,氣局過人者,莫能造此。[11]卷二

        需要指出的是,關于詩文體性,特別是詩歌體性問題,宣徽文人普遍有所發(fā)明,但集大成者當推休寧朱升,他選編的《類選五言小詩》收錄了漢魏晚唐以來諸家五言詩三百余首。雖然是書本為教習鄉(xiāng)間小童而作,但朱氏細致地以風格為統(tǒng)攝,匯合題材、體裁、作者、年代之類要素將全編劃分為三十八類,足見朱氏有著強烈的述體辨貌意識:

        玄黟戈攝提格,夏暑異甚,仆居山閣,目益昏,不得讀素習,乃取五言四句古詩,迄于晚唐得三百余首,類次之以授群童。為類凡三十有八:一曰直致。詩以此為忌,而亦以此為難,序情寫景而無事乎排比、紐捻、盤折、組繪之工,所謂凈洗腳面而斗好者也;二曰情義。倫紀者,民之彝也。三曰工致。詩老所獨,繼響寡聞焉。四曰清新。則亦不易得者也。自是而下,曰高遠、曰富麗、曰艷冶、曰凄涼、曰衰暮、由所接不同。曰曠達、曰豪放、曰俊逸、曰清潤、曰沉著,則又系乎其人矣。邊塞也、宮閨也、客旅也,發(fā)乎其情有非常者,是以離別悲愁,思鄉(xiāng)感舊之作出焉。至于懷想寄贈,則盡乎人;慨嘆消遣,則盡乎已;諷諫而不訐,頌美而不諛,嘲戲而不謔,皆所謂民之性而先王之澤者。此外有懷古詠史之吟,景物風土之述,時事之紀,與夫樂府之舊章,風人之古體,或有設為問答者,或以一句兩句之佳而傳者,以至女流靈異之作,亦附見焉。[12]卷三《類選五言小詩序》

        更為關鍵的是,休寧朱升深還深諳詩體演變之道,故相當推崇五言絕句的地位與作用。因為五言絕句介于古體、近體之間,句式上頗類古體,韻律上多從近格,當是因襲古意,熔鑄今聲的最佳媒介:

        先儒謂:“人聲之精者為言,言之精者為文?!倍钟性唬骸拔闹邽樵??!狈蜃匀倨笞兌鵀樵~賦,又變而為歌行、長律,流衍極矣。則五言絕句者,詩之尤精者乎。才多者斂束于此,固汗血千里之折旋蟻封也。始學者之從事于此,非江源之濫觴乎![12]卷三《類選五言小詩序》

        與此同時,朱升還特意標舉了鄉(xiāng)先生曹公親傳的“字少語直”的創(chuàng)作要求。此種授詩之法,以少言為櫓,以直致為舟,乘波入海,石激風蕩,形感神悟,汪洋恣肆,實是初學者以小見大,登堂入室的不二法門:

        鄉(xiāng)先生曹公教人下筆之初,以字少語直為事,其言曰:“直說則意易見,字少則病不多。”仆編小詩,以直致之體先之,實本乎此。夫泉之始達,直流而巳,其出漸遠,眾流合焉。磯而激、風而波,盛大流行而千態(tài)萬狀,非泉之固欲如是也。[12]卷三《類選五言小詩序》

        要之,元末明初的宣徽文人普遍留心詩文之辨,格外關注詩的體性問題。關于詩文的體裁、題材、言辭、意境等問題,他們或多或少,或淺或深都有自己的見解,此種集體有意識的頻繁標舉與深入探討主要是為了回應文壇時弊,包括澄清文壇積弊。因為宣徽文人雖多身在萬山叢谷之中,心處功名事業(yè)之間,但是他們對于文壇的關注與跟蹤并沒有絲毫減弱與停止。如明代中期休寧程敏政就曾生動地記錄了本土文人對當代文壇的跟進與研習情況:

        此卷自虞文靖公伯生,汪文節(jié)公叔志,達忠介公兼善,狀元陳公祖仁而下,率皆知名之士。詩中稱楊公志行乃翰林待制楊剛中,其子翮,字文舉,以文名,嘗主休寧簿,故吾郡之人多從之游。鮑伯原,歙人,名深,仕為紫陽書院山長;程文,婺源人,號黟南生,字以文,仕為禮部員外,虞揭亟稱其文;汪克寬,祁門人,字仲裕,號環(huán)谷,有《春秋纂疏》傳學者,皆吾郡一時宿儒;朱徳潤,吳人,字澤民,有文集行世;徐舫,嚴州人,字方舟,以詩鳴,宋潛溪銘其墓;他如張公純仁,端木公孝思,皆嘗仕于吾郡,風流文雅,談者尚之。[13]卷三十六《題宗老學可所藏元人卷后》

        (三)力學實文

        休寧趙汸十分推崇歙縣先賢南宋羅愿的文章,他認為羅氏取得巨大成就的原因在于他不僅能做到遍取古人,而且能做到反求諸己。實際上,趙氏所推崇標舉的這種路徑就是由“博學”走向“力學”:

        公之為學,自三代制作、名物、帝王經世之跡,古今治忽之變;下逮草木蟲魚之隱賾,博考精思,靡不淹貫,起歐陽、王、曾氏上接漢秦,求其合作而斟酌劑量之。故其為文,質厚中正而節(jié)度謹嚴,本人倫,該物理,關世教,而未有無所為而為者,使天假之年,恢廓光大,見諸設施,議論風旨自本朝而達天下,則韓歐諸子所以彌綸昭代者,赫然復見于當時,夫豈至于散落,僅存如今所傳而已。[14]卷五《書羅鄂州小集目錄后》

        趙氏所標舉的“力學”側重“習古”層面,宣徽文人所推崇的“力學”尚有“體今”層面。所謂“體今”就是要察世情陵谷,觀風物儀態(tài),這種“體今”多表現(xiàn)為推崇“游學”,所以陶安《送黃尚明序中》中說道:

        凡邃于學而豐于文,必以極致為歸宿之地,所由得者有二焉,沉潛乎幽寂以畜其才也,經渉乎廣遠以充其氣也。方其闔戶深居,稽經繹傳,雋嚼六藝,羅絡百家,燈鈔曙閱,手不輟披,口不絕誦,固能沉潛乎幽寂矣!然而天地之高廣也,川岳之雄奇也,南北疆域之大也,遠近文物之至美而繁也,非寡交罕出者,所能悉知而遍睹。于是行四方則視于目者非其所常見,聽于耳者非其所常聞,賢可尊而師也,善可親而友也,經渉既久,其氣有不充矣乎![4]卷十四

        包括沈性在《玩齋集》序言中提到宣城貢師泰游學的經歷,也正是這種游學背景下的力學儲才活動助力貢氏接力前賢,稱雄文林:

        先生之父文靖侯,在皇慶延祐間以文學遭際,與虞、揭、袁、馬諸公頡頏上下。先生夙承家學,而又嘗親炙諸公,且及游草廬先生之門,故其學淵源深而培植厚,涂轍正而條理明。其見之著述,氣味肖諸賢,言語妙天下,黝黝乎其幽,悠悠乎其長,煜煜乎其光,有虞之宏而雄健不減于馬,有揭之瑩而清俊則類于袁,其于理趣尤儼然吳氏之尸祝也。故當時評,先生之文者列之于六大家之次,序其詩者亦謂可與《道園學古錄》并觀,皆非虛語矣。[15]卷首

        概言之,宣徽文人在總結過往文壇習氣和體察當世文壇時弊基礎上,分別提出了三種重要的文學觀念:“以道弘文”“辨體設文”“力學實文”。這三種文學觀念并不是彼此割裂的而是相互聯(lián)系的,其中“以道弘文”是主體,“辨體設文”和“力學實文”為兩翼,三者共同構成了宣徽文學內在的規(guī)定性與外在的創(chuàng)造性。

        此種文學規(guī)定性與創(chuàng)造性反映在文學實踐領域有兩個最簡練樸實的表述:其一,觀風。大致指的是文學應該體察一地古往今來的風土人情,吟誦之間見民眾性情,即江遜《徽風序》序中提到的:“其為詩也,古無所考,隋唐而下或見編集,或傳記誦,去天衢又在數(shù)千里之外,烏保其久而不遺乎?此《徽風》之所以輯也。辭賦為風雅之變,俚語出性情之真,故并搜之以其時,為先后之次,觀風者庶有采焉?!盵1]卷十一《詞翰一》其二,達意。大致指的是文學應該匯通古往今來文體風神,吟詠之間見前賢手筆,即陶安《姚江類抄類引》中提到的:“但平昔之作不得已而應酬,為性疏慵,多不留稿。近歲諸生追求散漫之文,得序、記、銘、詩、雜著,帚次成卷,題曰《辭達類鈔》,謂能達意而已?!盵4]卷十六

        三、宣徽文學的影響

        元末時期,社會動蕩,人心擾亂,文學消歇。清儒全祖望認為有元一代,學術可勉強續(xù)命,但也畢竟舉步維艱:“有元立國,無可稱者,惟學術尚未替,上雖賤之,下自趨之,是則濂、洛之沾溉者宏也?!盵16]卷首《序錄》所以論及雕虛鏤空之文學,即便是蔚行的“鐵崖體”也飽受綺靡詭譎之譏,根本無法領袖文林。

        時至明初,百廢待興,太祖皇帝雖留心文治,然武事間起,君臣有隙,文學之事旋進旋退,故明人遂亦有“國初無詩”之嘆。此后,明人唐子元曾力非此說,雖然其論頗為牽強,但唐氏文中提到的高季迪、袁景文、林子羽、劉子高、孫炎、孫蕡、黃玄之、楊孟載諸文人的情況,卻間接指明了明初文學以地域劃分的格局:

        論本朝之詩,洪武初高季迪、袁景文一變元風,首開大雅,卓乎冠矣!二公而下,又有林子羽、劉子高、孫炎、孫蕡、黃玄之、楊孟載輩羽翼之。近日好高論者曰:“沿習元體”,其失也瞽。又曰:“國初無詩”,其失也聾。一代之文,曷可誣哉?[17]卷五十四《胡唐論詩》

        當世學人在涉及元末明初文學問題時亦多發(fā)明唐氏深意,如饒龍隼先生早年在《明初詩文走向》文中曾精要地指出元末之際國家文化重心滯留東南,依次標舉此區(qū)吳中、浙東、閩中、嶺南、江西五地文學群落,此五地文學群落實已囊括當時文壇的中堅力量,他們之間的互動最終匯成了明初詩文開篇的前奏。(5)詳參饒龍隼《明初詩文的走向》,《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1年第2期,第44-45頁。然此五地文人群落之結構、功用、地位并不完全相同,也并不能完全囊括東南文壇的所有成員,故饒龍隼先生在后期所撰《地域文學群落的層級構造——以元末明初東南各地文學群落為例》文中運用層級構造理論進一步梳理東南文壇,其中最顯著的地方就是增選了“宣徽文學群落”,惜饒先生限于時間和精力未就宣徽文人群體的衍變情況作過多闡述,但發(fā)明之力甚大(6)詳參饒龍隼《地域文學群落的層級構造——以元末明初東南各地文學群落為例》,《蘇州大學學報(哲社版)》2014年第3期,第132-140頁。。

        元末明初之際,宣徽文人對文壇直接或間接施加的影響,大致可以歸結為兩個方面:其一,元末文風的撥亂。其二,明初文風的調適。具體而言,宣徽文人對于元末文風的撥亂是間接影響,因為他們大多寓居鄉(xiāng)野,無意仕進,雖然是在研治儒學之余留心文學,也取得了較高的文學成就。如宣城貢師泰所作:“去年黃河決,高陸為平川。今年黃河決,長堤沒深淵。油浪近翻雪,洪濤遠舂天。語酒渾疆界,浩浩襄市廛……”[15]卷一《河決》如績溪舒頔所作:“二月初七日,壓天風雨急。仆夫問訊回,苗民水渦集。倉卒戒行李,二三競奔入。天寒泥涂滑,出尸出不得。或牽牛數(shù)頭,或縛雞數(shù)只。長槍插檐高,短劍耀白日……”[11]卷五《為苗民所苦歌》它們都是體性高闊的宏篇巨制,洋洋灑灑地記述亂世之中常見的苦厄,他們也都有意識地在亂世之中,將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相互觀照,以文存史,但畢竟只是蘊含有私人寫作走向公共寫作的沖動,還遠還不足以左右文風。

        雖然宣徽文人這種突破寫作空間的沖動無法滌蕩文風,但是其功用亦不可忽視,他們顯著的成績就是保留了儒家文脈所蘊蓄的溫柔敦厚風貌。如歙縣唐桂芳所作:“十年奔走厭羈棲,書劍無成恨轉迷。獨立晚風家萬里,隔江煙樹是淮西。”[3]卷四《遣懷》包括鄭玉所作:“照人沙際晚霞明,獨上師山杖屨輕。夜后朋從如雨至,坐中議論欲風生。比來從有登臨興,老去那堪力役征。為問嫦娥天上事,銀河風浪幾時清?!盵2]卷首《庚寅中秋諸生載酒過師山邀余賞月皆有詩因次韻》這些作品無不是清貧之中見豁達之心,窮通之間有蕭疏之貌,傷感之下立俊逸之風,徘徊之際顯清麗之氣。

        相較而言,浙東文人的詩文水平不亞于甚至在細節(jié)處理上優(yōu)于宣徽文人,但是他們的亂世文學當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感情往往是悲憤壓抑,所表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往往是進退維谷。他們或是感嘆賢人失路,心灰意冷:“帝鄉(xiāng)非不樂,他適豈所愿。平生抱區(qū)區(qū),期結明主眷。低徊出都門,顧網情戀戀。出處有素期,離合足深嘆?!盵18]卷一《至正庚寅二月十六日同韓秀才發(fā)都門南歸并懷陳檢討》或是自命清高,目空一切:“予豈若小丈夫乎?長往山林而不返乎?未有用我者爾,茍用我,我豈不能平治天下乎?”[19]卷五十一《龍門子凝道記上》或是離群索居,自怨自艾:“我發(fā)種種兮,颯如其稀。我心悵悵兮,忽若有遺。過吾不能改兮,德吾不能知。往者不可悔兮,來者不可期。進無益于世兮,退將安歸?嗚呼已矣兮,吾寧不悲?!盵20]卷九《九嘆九首》或是孤僻多疑,患得患失:“昨宵郡齋宿,今旦赴行舟。官程不敢違,可使須臾留……厚祿不虛授,高才將見牧。如何獨多念,去去懷百憂?!盵21]卷二《別宋潛溪》

        要之,亂世之中,浙東文人深陷戰(zhàn)戰(zhàn)兢兢,若即若離之狀態(tài)無法自拔,故他們的創(chuàng)作實際上已經嚴重偏離了儒家文論所提倡的“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甚至直接摒棄溫柔敦厚的“美刺”之途,直接轉向了狂桀難馴的“怨尤”之路。宣徽文人的情況則不同,他們的亂世詩文長期恪守儒家文論所提倡的“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的基調,故其作品往往在悲傷之中生出節(jié)制,落魄之間長出精神,走的是中正平和之路,高明地處理“文”與“道”相通相融的問題。

        至于宣徽文人對于明初文風的調適,四庫館臣在著錄宣徽文人作品時,很早就注意到績溪舒頔在文學實踐當中有抱志舊朝與頌美新朝共生并存的情況。這實際上表明舒氏在入明之際就已經展開文風調適與更新,而舒氏文風的前后變化也得到了后世的許可與諒解:

        卷首有頔自序及自作小傳,均以陶潛自比,而其文乃多頌明功徳。蓋元綱失馭,海水群飛,有徳者興人歸天,與原無所容,其怨尤特,遺老孤臣義存故主,自抱其臣區(qū)區(qū)之志耳。頔不忘舊國之恩,為出處之正,不掩新朝之美,亦是非之公,固未可與劇秦美新一例而論矣。[6]卷一六八

        平心而論,績溪舒頔在明初的政治地位并不高,所以他只是透露出宣徽文人文風調適與更新的消息。真正有力推動與建設朱明王朝太平文學景象與氣勢的還是從龍定鼎,翊運新朝的宣徽文人,包括陶安、朱升、詹同,以及他們的后一代文人諸如朱同、程通等。其中又以陶安、朱升的文學實踐最為典型,也最為得力。以太平文人陶安為例,其很早就是翰林院的正印學士:

        吳元年始置翰林院,開禮樂二局,首召安為學士,凡制度儀章悉安草創(chuàng)……洪武元年,修大明律令成,為總裁官,上親制春帖褒之,帖曰:“國朝謀略無雙士,翰苑文章第一家?!盵22]卷四《翰林學士封姑孰郡公陶安》

        太平文人陶安作為未來新朝文壇的領軍人物,也很早就開始了新興王朝文學景象的示范與推動工作,因此陶氏的不少作品偏向勢吞河山,氣干云霄的風貌:

        遭文眀之盛世兮,流聲教以彌幅。員辟虎闈於璧水兮,示彝倫之所先。校庠布乎郡邑兮,咸在廟而清蠲。巍乎大成之禮殿兮,嚴報本於文宣……[4]卷十《大成殿賦》

        此賦采用漢大賦體制,洋洋灑灑近千言精心繪制了大成殿雄偉崢嶸、高貴典雅之宏大氣質,同時又深刻闡明了大成殿翊圣衛(wèi)道,輔運昌邦之重要功用。全篇不僅充分展示了朱明王朝上下協(xié)力,萬象更新的和諧景象,而且標舉了開國君主興利除弊,統(tǒng)馭四海的帝王氣象。

        陶安所作《大明鐃歌鼓吹曲》亦是圖畫帝王文治武功的上乘之作,其在序文中交待了詳細的創(chuàng)作背景、意圖和體制:

        自古帝王之興,必有著述以紀其盛。若唐臣劉宗元作《鐃歌鼓吹曲》所以載祖宗之功,能是已肆。惟我圣皇興自畎畝,務行王道,不十年遂有天下,豐功偉烈博侔天地。臣安忝侍從,親睹大戰(zhàn)於彭蠡湖,雖鬼神莫測其機,爰剿叛孽全師而歸,其后命將出師往無不克。臣不文,然以筆硯是職,謹用宗元所名而弗遵其制,總為三闋:曰出師;曰奏捷;曰凱旋,俾兵旅,歌以為容,且伸其意,所以稱頌功德之盛於無窮爾。[4]卷十《大明鐃歌鼔吹曲》

        其中《出師》篇采用樂府形式描繪了開國君臣,效命將士,披堅執(zhí)銳,舍生忘死,止亂安民的大義舉動與英雄氣概,氣勢磅礴,風雨撲面:

        皇天眷有德,圣君起臨濠。定鼎向建業(yè),夷夏胥來朝。蠢哉爾丑!猶負固蟻聚,鴟張敢侵侮。圣慮憂及民,雷霆赫斯怒,爰整師旅江之東,戎衣一著親。元戎威勢雄,爪牙奮勇武,鐵貫千艨艟,結陣兩戰(zhàn)酣,海濤沸天風,六時不解,屠戮莫可算,鄱陽湘水皆凝紅。俄飛一流矢,酋首先殪兇,千古奇遇成神功,天討有罪繇,天衷左纛從此還。當廷命將帥,桓桓諸虎臣,分符出討罪,平吳定浙及閩中,陜關魯蜀,威無外肅。天兵塵不驚,長驅抵燕城,望風披靡如拉朽,一掃海宇腥膻清,王道蕩蕩邦家寧,從此天下,萬年歌太平。[4]卷十《大明鐃歌鼔吹曲》

        所余《奏捷》《凱旋》二篇,一則述戰(zhàn)無不勝之功績,一則頌得勝還朝之景象,無不是立足于頌美與繪制新朝君臣戮力同心?!洞竺麋t歌鼓吹曲》莊重熱情地謳歌了吊民伐罪,定國安邦之帝王風神,繼往開來,萬象更新的帝國遠景。

        在陶集中,其志在革除元末纖細織造,氣弱格卑之文風,倡舉新朝雅健溫厚,格高氣遠的作品還有不少。諸如《重登鳳凰臺獻歌奉進時歲丙午剪除群兇殆盡喜而有作》《應制次韻石城秦淮二首》《大成樂賦》《姑孰閱武記》《驛戶余糧應役記》《瑞麥記》《監(jiān)郡沙卜珠岱公招安記》等,所寫所記囊括了帝王將相,舊臣遺老,鄉(xiāng)夫村婦等社會群體,輔運家國,同享太平之努力,海清河晏,頌美新君之期盼。

        誠然,太平陶安的功績遠非文學成就可以限量,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國棟梁,經國之才。但是,陶氏作為朱明王朝第一批館閣文臣,其在文學觀念與行動上都有標舉新朝盛大文學氣象的前導與示范之功。遺憾的是,陶安英年早逝,盡管他有心締造新興帝國的宏偉文學景象,然人世難居,而他在文學上的未竟之功續(xù)命于另外一位重要宣徽文人休寧朱升。與陶安仕途經歷相仿,朱升也是朱明王朝重要的館閣文臣之一:

        凡禮樂征伐,典章文物,多所贊畫。吳元年丁未,拜侍讀學士、中順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上親制誥詞有曰:“眷我同宗之老,實為耆哲之英”無何乃陟為本院學士,特免其朝謁,以優(yōu)禮之。[22]卷四《翰林學士朱升》

        朱明立國之后,太祖朱元璋有意效仿漢唐故例,廣施恩寵,大封群臣?;始曳饩舭莨伲貋砬f重隆盛,朝廷封贈之際通常要選拔一員或數(shù)員資歷與文才俱佳的重臣擬制誥書,以示從龍功勛與浩蕩皇恩。明初,在為數(shù)不多的誥書擬定群當中,休寧朱升又是極為重要的成員。據目今可見的朱集收錄情況來看,朱升直接或間接為新興王朝功勛擬制的恩賞誥書為不在少數(shù),而且這部分功勛的地位與權力基本都是群臣項背。試看朱升為文臣領袖李善長和武將楷模徐達所擬的文章:

        中書左丞相李善長,柱石良材,國家宿望。曩于舉義之始,即推佐命之誠,軍幕奇謀,鼓舞風云。于淮甸省垣綜理,收藏圖籍。于京師出入戴星,精誠貫日。禮樂刑政,悉總其綱維,錢谷甲兵,必經于籌劃。[12]卷一《中書左臣相李善長兼太子少師封宣國公誥》

        中書右丞相徐達,剛資英杰,遠量深雄。巖巖山岳之崇,矯矯虎貔之猛。從余起兵于濠上,先存捧日之心;逮茲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氣冠萬人而無敵,拔幟摧城。威行四境以推恩,撫民安堵。牙旗指顧,淮海風清;雷皷鏗鍧,湖湘率服;西連巴蜀,東際溟洋。有征則總水陸之軍戎,所向則收郡邑之圖籍。削平二強國,古之名將何以加?[12]卷一《中書右臣相徐達兼太子少傅封信國公誥》

        從行文來看,朱升述文臣之功則偏重于反映其運籌帷幄、斡旋乾坤之韜略,以及披星戴月、鞠躬盡瘁誠意;其表武將之功則偏重于反映其披肝瀝膽、攻城拔寨之奮勇,以及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之忠心。原本文武殊途,功績各表,然而李徐二人本是淮西故人、從龍舊部,朱氏特意標舉他們早年與君主榮辱與共、肝膽相照之經歷,這就為二者找到契合點與平衡處,這種做法無疑又是公允而高明的。

        與李徐相校而言,朱升為浙東文人劉基撰寫的誥詞則有所不同,其記文臣劉氏之功時側重于反映其學貫古今,譽滿天下,以及審時度勢、順勢而為的睿智。此種評價與從龍舊部中的文臣相比,其地位與功績明顯稍低:

        劉基學貫天人,資兼文武,少壯之年,策名科甲,擾攘之際,控馭一方。逮從朕游,首陳遠略,為邦之本末,用武之后先,爾能言之,朕能審而用之。[12]卷一《太史令劉基誥》

        此種措辭實質上是君主授意之下,朱氏審慎考量過后所體現(xiàn)出的文章面貌,其不僅維護與肯定了浙東文人群體的尊嚴與功績,似也暗含有調停浙東、淮西之爭的努力。

        休寧朱升還寫過《中書平章常遇春兼太子少保封鄂國公誥》《浙江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朱文忠誥》《御史大夫兼太子諭德鄧愈誥》《翰林院學士陶安誥》《下邳守御千戶楊春誥》等一系列重量級誥書。概言之,朱氏誥文風格典雅樸實,其既力求遵循古法成規(guī),立意高遠,遣詞考究;又善于熔鑄圣心時事,條理清晰、體式簡練。所以,朱氏寫從龍元勛,則功顯;寫皇親國戚,則身貴;寫前朝舊臣,則心誠;寫地方干吏,則能勝。而群臣種種功勞又統(tǒng)歸為實心效命之因,群臣種種榮耀又統(tǒng)歸為皇恩浩蕩之果,這無疑從容有力地營造了君臣相宜,共沐太平的效果。

        此外,明太祖朱元璋雖然文化水平不高,文學水平有限,但是為了親近文臣,偶也有君臣唱和活動??陀^來說,此類唱和詩文普遍成就較低,但是宣徽文人的唱和詩文卻常常能做到應命與藝術的統(tǒng)一。如休寧朱同之作:

        岳陽樓前秋風起,碧波夜涼秋在水,纖云卷盡四望遙,一色澄清幾千里。爛爛銀盤海上來,金光蕩漾鏡中開。洞簫依微碧煙外,應有羽客凌風回。[10]卷二《應制作瀟湘八景》

        要之,以明初宣徽文認而言,無論他們身為朝廷官員所作廟堂之文,還是鄉(xiāng)野俊秀所作山林之文都先后進行了文風調適與更新。這種調適與更新以頌美新朝,表彰時政為前導,進而為元末纖弱文風注入雅健雄渾的質素,涂抹太平安樂的色調。

        更為可貴的是,宣徽文人應是意識到了歌功頌德,特別是君臣唱和詩文的流布和泛濫,其危害與弊端在于因因相習,直至逢迎邀寵。所以,他們文集當中此類文章的數(shù)量不多。而在處理這種時政時人主題時,宣徽文人一般選擇古體散文作為載體,如賦、樂府、誥、記、引、贊之類,而極少選擇今體詩歌進行書寫,因為他們素有強烈的文比詩遠,甚至文比詩優(yōu)的文學意識:

        作文固難,古文尤難,不效古,雖工無益于道。文所以載道,志于斯道,斯其所以為難。漢之時司馬遷、揚雄、班固、劉向皆擅古文,體制高,辭氣益充然者也。至唐韓柳文體三變,以去古未遠,故其氣渾然。迨夫宋,理學而明,文不逮古多矣,此又關乎氣數(shù)然也。[11]卷三《跋白云文集后》

        關于明初文學面貌的形成,學界一般認為徹底擺脫元末卑弱習氣,再造帝國雍容氣象的始于永樂一朝,其標志性事件就是主要由江西文人群體成員創(chuàng)作與定型的“臺閣體”風行。關于此點,當世學者饒龍隼曾有精要發(fā)明,其指出元末明初之際,幾代江西文人包括劉崧、楊士奇、楊榮、楊溥等深受地方儒學,特別是西昌儒學雅正觀念影響,他們在位列公卿,執(zhí)掌文壇之后將地方文學中的雅正觀念注入明初文業(yè),進而突破館閣文學與山林文學界限,突破廟堂文學與地方文學界限,包括突破公共寫作與私人寫作界限,這種認識無疑是深刻而有力的(7)詳見饒龍隼《接引地方文學的生機活力——西昌雅正文學的生長歷程》,《文學評論》2012年第1期,第60-80頁。。

        只是,筆者認為明初之際江西文人群體能夠入主文壇,包括成功領銜盛大的帝國文業(yè),其內因固然是其浸染的地方儒學生發(fā)出的雅正文學觀念源源不斷在注入資源與能量,而其外因則是得益于明初高壓政治態(tài)勢強行擠壓出的文壇“空隙”:

        當是時,詩名家者,無過劉誠意伯溫、高太史季迪、袁侍御可師。劉雖以籌策佐命,然為讒邪所間,主恩幾不終,又中胡惟庸之毒以死。高太史辭遷命歸,教授諸生,以草魏守觀《上梁文》腰斬。袁可師為御史,以解懿文太子忤旨,偽為瘋癲,備極艱苦,數(shù)年而后得老死。文名家者,無過宋學士景濂、王待制子充。景濂致仕后,以孫慎詿誤,一子一孫大辟,流竄蜀道而死。子充出使云南,為元孽所殺,歸骨無地。嗚呼!士生于斯,亦不幸哉![23]卷六

        明初政難之中,文壇主力浙東文人群體與吳中文人群體的領軍人物幾乎無人幸免,全軍覆沒,故而當時文壇本就蕭條枯寂,只剩下宣徽文人群體中的少數(shù)當朝官員仍深得君主倚重與信任。但是,宣徽文人素來又并不以文學事業(yè)自期,且本有止亂安民,功成身退之念,所以他們只是針對元末明初文風稍加撥亂與調適,而這種撥亂與調適舉動亦根源于宣徽古樸儒學深植的“致用”觀念。

        在這種儒學觀念的指導下,元末明初的宣徽文壇呈現(xiàn)出質樸溫和的整體風貌。尤為可稱的是,宣徽文人為救治文壇時弊與積習,多以古文作為載體,植入了雄健一路,而后續(xù)的江西文人群體為融洽文壇布局與氣象,多以詩歌為載體,再植入雅正一途。應該說,正是這種前后相繼的救治與改造,才終成大明帝國平和雍容,雄健雅正的盛大文業(yè)氣象。

        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自拍偷区亚洲综合第一页|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中出| av免费看网站在线观看| 国产成年无码v片在线| 我想看久久久一级黄片| 精品国产18久久久久久| 亚洲白嫩少妇在线喷水| 特级毛片a级毛片免费播放| 青青草视频在线观看入口| 蜜桃视频免费在线视频| 国产精品美女自在线观看| 免费看av网站在线亚洲| 色综合久久中文字幕综合网| 男女猛烈xx00免费视频试看| 精品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品| 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二三区下载| 日韩五十路| 精品久久免费国产乱色也| 青青草高中生在线视频| 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无码偷窥 | 亚洲天堂一二三四区在线| 亚洲免费女女在线视频网站| 国产狂喷水潮免费网站www| 国语自产偷拍在线观看| 福利体验试看120秒| 国产网站视频| 久久婷婷色香五月综合激激情| 美丽小蜜桃1一3在线观看| 久久人人爽天天玩人人妻精品| 高潮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 欧美日韩中文字幕久久伊人| 国产在线观看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激情免费观看视频| 东京热日本av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成人免费视频一区| 国产啪精品视频网站| 一本一本久久久久a久久综合激情 91短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 aa片在线观看视频在线播放| 国产肉丝袜在线观看| 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在线不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