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印刷學院 北京 102600）

1 《印刷術發(fā)明》的傳統(tǒng)教學方法

以標準知識點為教學方法所產生的問題。這種以有定論的知識為基礎的教學方法產生了一系列的問題。當學生看不到泥活字印刷的實物時，會產生疑問，泥活字印刷真的存在嗎？為什么我們看到的古代印刷多為雕版印刷？印刷術的發(fā)明到底可以追溯到什么時候？我們真的領先世界嗎？當網絡上出現(xiàn)眾多質疑時，學生們會感到茫然和不解，不知如何來看待這些疑問。

這時候，用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來引導學生就顯得尤為重要，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來考察印刷術的發(fā)明，讓學生從歷史的沿革中去看到印刷術發(fā)明的實際走向以及為什么會形成某些定論，辯證地用中西文化這兩種視野去思考，學生就會實事求是地去領會印刷術發(fā)明的真相，理解這種變革的艱難，以及對人類文明的推動和巨大影響。

2 印刷術發(fā)明的真實沿革

2.1 課程思政下如何講解最早的印刷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事物是發(fā)展的，人們對事物的認識也是發(fā)展的，一個事物的發(fā)生發(fā)展一定有從出生到衍變、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印刷術發(fā)明史也是這樣，早期的印刷有印刷的性質又不能確切地稱之為印刷，印刷經歷了1000年的發(fā)展，逐步應用，逐步演變，才將印刷發(fā)展成了一個行業(yè)，這才是事物的本質。

中國考古發(fā)現(xiàn)，最古老的印刷品是長沙馬王堆漢墓中出現(xiàn)的印花敷彩紗和金銀色印花紗，時間是公元前168年，發(fā)掘時間是1972年。

1983年發(fā)掘的廣州南越王墓中，也出現(xiàn)了公元前122年的幾塊青銅的凸紋印花版。出土的大量絲織品顯然是由彩色套印而來的。

馬王堆漢墓中綢帛上的圖案，有的使用漏印，有的使用絲印。有同學說，沒有印在紙上，不算印刷品，其實，那時候的絲織品就是后世的紙，那時候還沒有今天意義上的紙。后來東漢蔡倫造紙的時候，也用到了麻和棉的成分。

馬王堆漢墓和南越王墓，都用實物證明在西漢初期，中國人就開始使用凸版印刷等方法來印刷絲織品。當今印度還可以看到用這種印刷方法來印刷紡織品的過程。但為什么沒有人把這作為印刷術的發(fā)明來看待呢？也可能有人認為它不是印刷文字不是傳播信息，也可能有人認為它的版面太小有捺印的性質，不能定義為印刷，更有可能是馬王堆漢墓的出土文物發(fā)現(xiàn)太晚。

其實現(xiàn)代印刷中的名片印刷機印刷的面積更小，有一種硅膠印刷同樣面積不大。對于如何定義印刷，專家們并沒有統(tǒng)一認識。這給我們注重標準答案的教育出了很大的難題。

在宋朝之前連“印刷”這個詞都沒有，“印”這個詞倒是很早就使用了，但印與印刷畢竟還差得很遠，在西漢到唐代這1000年的時間里就是在做著由印到印刷的量變到質變的過程。868年的《金剛經》，被一些專家認定是世界上現(xiàn)存最古老、最精美的佛經版本，是最早的圖書。但同時又有很多專家有其他的觀點。并且這些知識會隨著考古工作的進展不斷地變化。讓學生當成標準答案去背某個專家在某個時間的觀點，這并不是認識世界的科學態(tài)度。

那么，怎樣的教學方法才能解決這個難題呢？其實，只要擺脫事事都要尋求標準答案的陋習，回到事物的本質這種問題就迎刃而解。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去糾結印刷發(fā)明的確切年代，沈括在《夢溪筆談》的原文也是記載了畢昇如何用膠泥活字去印刷，并沒有說他是怎么去發(fā)明活字的。讓學生自己去了解1000多年印刷的發(fā)展歷程，讓學生去討論、全面地認識印刷的發(fā)明使用過程，真理越辯越明，事物越從不同角度去認識，才能越來越接近事物的本質。

這樣當新的觀點突如其來的時候，學生們不會偏聽偏信，而是又多了一個認識問題的角度，這恰恰符合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觀點。而當考古有新的發(fā)現(xiàn)時，他們往往對印刷的發(fā)明會產生新的認識，學生們會很快跟上科學發(fā)展的步伐，而不會固步自封。

當學生聽到學者說：在朝鮮發(fā)現(xiàn)的《無垢凈光大陀羅尼咒經》是世界上最早的古代印本，聽到學者說：《無垢凈光經自心印陁羅尼》是目前已知有確切年代且無爭議的雕版印刷品的時候，既不會因驚訝而自卑，也不會跟他們爭得臉紅脖子粗，而是會從隋唐漢字的特殊性上去思考印刷品的來源，歷史地還原當年隋唐文化對韓國和日本的文化影響，看到證物背后的中華文化底蘊，這就是真正的民族自信、文化自信。

2.2 雕版印刷的發(fā)明對中華文明的傳承所作的貢獻

四大發(fā)明給很多普通人帶來的概念是，泥活字印刷的發(fā)明推動了世界文化的傳播，但縱觀中國的文化傳播史，就會發(fā)現(xiàn)雕版印刷才是對中國文化的傳播產生巨大作用的印刷方式。

中華文明的主要載體是文字在漢代紙張發(fā)明之前，我們靠甲骨、石刻、絹帛記事，后來用上了竹簡，但這些材料或者昂貴或者不便攜帶。

學文言文的時候很多人就奇怪，古人問什么要用那么少的字來記事？書面語不但和口語區(qū)別大，甚至連個標點都不寫。省字成為古代國人書寫和文章品質的標志。老子的道德經記錄了多少哲學思想？總共才4000字。

紙張發(fā)明后大大推動了中國文化的傳播。謄抄文化經典和歷史記載成了一種專門的職業(yè)。那么，雕版印刷是什么時候發(fā)明的呢？

明代胡應麟(1551—1602年)在《經籍會通》中指出：“雕本肇自隋時，行于唐世，擴于五代，精于宋人。”這句話大致將雕版印刷在中國的沿革清晰地表述出來了。雖然唐代《金剛經》是公認的最早的雕版印刷品，但榮寶齋木版雕刻專家馮鵬生認為，1983年11月30日美國紐約克利斯蒂拍賣行出版的《中國書畫目錄》第363號為《敦煌隋木刻加彩佛像》，落款為隋大業(yè)三年（公元607年），這本刻印的木版畫，是隋朝已有雕版印刷的實物證據(jù)。

2.3 雕版印刷的應用和傳承，使中華文明成為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的文明

為什么早期的雕版印刷品大多保留在人跡罕至的大漠和西域？現(xiàn)存的隋唐印刷品大多出現(xiàn)在敦煌，敦煌干燥的氣候有利于紙張的傳世，但內地數(shù)千年的戰(zhàn)亂、饑荒、瘟疫、遷徙、火災，使印刷品歷盡劫難，難以存世。

中國政府組織大規(guī)模印刷是在宋朝初期，宋朝的前四個皇帝每個皇帝都主持過大部頭書籍的印刷。官方和民間的刻書坊競相刊刻經典和新作?！八慰獭币宰中蝺?yōu)美、版面干凈、版式雅致、紙張綿韌成為書籍史上最受人尊崇的極品文物。

中華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間斷的文明，其重要原因第一是紙張，因為有了這種低成本的紙張，從漢代起大量的書籍由用竹簡改成紙張，抄寫成本和難度都大大降低。我們能夠與2000年前的先人對話，第一功臣就是紙張。在埃及以及西方也有一些古紙在使用，但都沒有像中國的紙張這樣記錄了那么多的信息。另外三大文明古國的文明都出現(xiàn)了中斷。

中華文明傳承有序的第二個重要原因就是雕版印刷對，由《永樂大典》的散軼可以想見，在雕版印刷發(fā)明之前，有多少文化瑰寶永遠無法與我們相見。幸好有雕版印刷，我們才得以看到大量古代的文明和文化的浩瀚。

在以往講中國印刷史的時候，往往專注于印刷術的發(fā)明，而對于雕版印刷對中國思想、政治、歷史、文化的傳承作用認識不深，講得不透，致使當發(fā)現(xiàn)某個出土文物不是中國最早的時候就亂了陣腳。不能從根本上認識這些印刷品的文化根源和漢字呈現(xiàn)。

2.4 四大發(fā)明里的印刷術為什么是活字印刷

通過前文的講解，學生已經了解到，畢昇的泥活字印刷并不是我國最早的印刷術，也不是對中國歷史文化影響最大的印刷方式，那么在課程思政下如何解釋泥活字排版的問題呢？

這就需要教師列出中國雕版印刷的繁盛遠勝過活字印刷的史實，引導學生思考為什么雕版印刷反而在四大發(fā)明中沒有地位。

這個問題困惑了我很多年。我在圖書館看到的古書基本都是雕版印刷印的，活字排版的善本非常少。

大家到中國印刷博物館參觀，在展示畢昇的展臺上擺放的泥活字印刷的實物，是我的先祖——清代的翟金生印的一本《泥板試印初編》。為什么翟金生的泥活字印刷那么有名，恰恰說明了泥活字印刷書籍的存世量稀少，驗證了畢昇的泥活字記載的科學性。

史書說，翟金生用了30年時間，按照畢昇的記載方法，制作了十多萬枚五種型號的泥活字，證明了泥活字的可行性和印刷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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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這種看似可行的畢昇的泥活字在中國沒有推廣開呢？我們可以從泥活字印本上去尋求答案，手工燒制的泥活字很難控制大小的統(tǒng)一和平整度，版式和線條嵌套時很難規(guī)范處理，每次上版時需要有文化的人來復核文字，這就不如雕版印刷直接可以用不識字的工匠來多次印刷。

那為什么活字印刷成了四大發(fā)明呢？

我們可以從馬克思、恩格斯對四大發(fā)明的認識來探究活字印刷的世界影響。從李約瑟對四大發(fā)明的定義過程來探討活字印刷的重要意義。

我們先研究一下四大發(fā)明這個詞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的。

最早出現(xiàn)的是三大發(fā)明這個詞。意大利數(shù)學家杰羅姆·卡丹早在1550年就第一個指出，中國對世界所具有影響的“三大發(fā)明”：是司南（指南針）、印刷術和火藥。并認為它們是“整個古代沒有能與之相匹敵的發(fā)明?！?/p>

1621年，英國哲學家培根曾在《新工具》一書中提到：“活字印刷術、火藥、指南針這三種發(fā)明已經在世界范圍內把事物的全部面貌和情況都改變了?！?/p>

馬克思說，“火藥，羅盤針，印刷術——這是預兆資產階級社會到來的三項偉大的發(fā)明?！?/p>

1861～1863年，馬克思和恩格斯更是將這些發(fā)明的意義推到了一個高峰，馬克思在《機械、自然力和科學的運用》中寫道：“火藥、指南針、印刷術——這是預告資產階級社會到來的三大發(fā)明?；鹚幇羊T士階層炸得粉碎，指南針打開了世界市場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術則變成了新教的工具，總的來說變成了科學復興的手段，變成對精神發(fā)展創(chuàng)造必要前提的最強大的杠桿?！?/p>

英國漢學家麥都思指出：“中國人的發(fā)明天才，很早就表現(xiàn)在多方面。中國人的三大發(fā)明（航海羅盤（司南），印刷術，火藥），對歐洲文明的發(fā)展，提供異乎尋常的推動力?！?/p>

來華傳教士、漢學家艾約瑟最先在上述三大發(fā)明中加入造紙術。

這個發(fā)明清單被后來的著名英國生化學家、歷史學家和漢學家李約瑟發(fā)揚光大。

1942年，抗日戰(zhàn)爭正處于相持階段，蔣介石急需振奮軍心。這時，他聽說英國學者李約瑟在搞中國科技史，于是派人將李約瑟請到了陪都重慶。第二年，李約瑟就提出了造紙術、印刷術、指南針和火藥為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的說法，一時轟動整個中國，進而傳遍世界。

由此看來，這個“四大發(fā)明”完全是西方人定義的。

2.5 為什么西方人這么肯定中國的活字印刷術

通常認為，印刷術的西傳最早是通過絲綢之路完成的，早在兩宋、西夏時，活字印刷術就大量應用于佛經、歷書和民間日用雜書。并沿絲綢之路向西域傳播，一直傳到西亞和歐洲。

但元朝以前傳播出去的基本上是印刷實物，而不是印刷術。

元朝被認為是印刷術西傳的關鍵時期。元朝版圖擴至非洲和歐洲部分地區(qū)，因紙幣更適宜流通而得到推廣，紙幣印刷時采用了“活字”和“套色”“套版”“金屬版”“油性印墨”等當時先進的技術，“版面包括鈔名、面額、字料、字號、印造及發(fā)行機關、獎罰條令、發(fā)行年月等。印版上字料、字號上面各留出凹空，以備印鈔前以銅活字補入其中，仍以《千字號》中的字編號。所用銅活字數(shù)量相當之大，當數(shù)以萬計”。隨著版圖的擴張而傳至各地，成為歐洲人最早接觸到的印刷形式。

元代的紙幣印刷其實是活字加雕版的印刷方式。根據(jù)13—14世紀歐洲多位到元朝旅行者的記錄，紙幣印刷品進入歐洲后，尤其是元代紙幣的活字“植字”技術為早期古騰堡研制金屬活字開辟了思路。

15世紀上半葉，古騰堡發(fā)明了西式的活字技術。有專家比較了古騰堡時代的活字與中國 12—14世紀的金屬活字，說它們都是字身留孔，以鐵線將活字穿聯(lián)成行，防止印版上的活字晃動。“鐵線固字”是古騰堡受中國活字印刷影響的直接證據(jù)。

以上是對活字印刷傳人西方的分析，即使這樣給學生講，學生依然會提出疑問西方學者為什么選取了中國的這四個發(fā)明定義為中國的四大發(fā)明呢？像指南針這樣的發(fā)明在中國歷史上比比皆是，學生們一定難以理解。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方法，看問題應該全面的，多角度的看問題。那我們就站在西方人的角度來思考一下。伴隨在古登堡發(fā)明印刷術，西方開始文藝復興，紙張和印刷術對西方的文藝復興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資本主義正是在這之后開始高速發(fā)展的，指南針幫助他們遠航到處開拓殖民地，火藥更是他們到處攻城略地的重要工具，1840年后中國的正是他的受害者之一。他們列出的這四大發(fā)明正是，資本主義興起的重要原因。起初我們對馬克思、恩格斯針對中國四大發(fā)明的看法還不能理解，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我們的四大發(fā)明與資本主義掛在一起。通過以上分析終于明白了。

那么我們應如何對待這四大發(fā)明呢？某科技館把四大發(fā)明的內容改了，換了幾個他認為更重大的發(fā)明。其實，我們?yōu)槭裁匆菰谒拇蟀l(fā)明的定義中呢？

定義、標準答案其實并不是中國文化看待問題的方法，只是近些年的應試教育逼迫我們非要有一些標準答案，有了標準答案才好給分數(shù)。課程思政就是要讓教育回到教育的本質，讓學生學會辯證的看問題、歷史的看問題、全面的看問題。

3 .總結

傳統(tǒng)的《印刷發(fā)明史》教學中，幾乎都是按照時間線索按照知識點去灌輸給學生。用課程思政的路子重新改變教學思路和教學方式后，的確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首先，引導學生從既有的知識——四大發(fā)明開始，讓他們認識為什么泥活字成了四大發(fā)明，而在中華文明進程中其重大作用的雕版印刷反而沒有進入？循序漸進地讓學生展開思考和討論，讓他們用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去看清印刷發(fā)明的真相，去理解泥活字對人類世界文明史的貢獻和歷程。讓學生體會到中華文明持續(xù)發(fā)展和傳播的脈絡和影響，提升民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讓他們在新的考古發(fā)現(xiàn)面前，學會辯證地看待各種爭議，學會從局部的質疑面前，看到中華文明的輻射力和影響力。在新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今天，堅定信念，發(fā)憤圖強，樹立愛國愛民的價值觀，樹立正確的人生觀，為中華民族早日實現(xiàn)中國夢盡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