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顧盼興致勃勃地跟小姐妹介紹她在飛機上偶遇的“新墻頭”,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他是小姐妹的哥哥!顧盼心想:這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其實顧盼小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愛美的特性。那時候遇到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她就會厚著臉皮上前搭訕。
她幼時長得特別可愛,對別人也不吝嗇贊美,一般人招架不住她的微笑,自然滿足她所有要求。
長大后,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雖然和各位名媛們的“我喜歡聽大提琴演奏會”“我的愛好是去各地看畫展”“我擅長插花”沒得比,但攔不住她自得其樂啊。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家老太太一直想把她往名媛淑女的道路上引,任何不入流的愛好都不許她有。
時間久了,她也只能偷偷摸摸做個在屏幕前欣賞的“網(wǎng)友甲”。而“網(wǎng)友甲”女士第一次離偶像這么近,一時之間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深櫯斡幸粋€優(yōu)點,這也是她家老太太從小耳提面命的話,那就是“無論你心中是何反應(yīng),表面上都要鎮(zhèn)靜自若,任它天崩地裂,我自泰然處之”。
例如現(xiàn)在,她看著董善善的大哥時,心里的那頭小鹿已經(jīng)開始跳繩、撐桿、短跑、跨欄,差不多快開完一場“運動會”了。但表面上,她卻依舊疏離平靜。
嗯,是她平時被奶奶訓(xùn)練出來的處變不驚的感覺。
不過這副樣子落在她的小姐妹眼里,卻被誤會成緊張后的反應(yīng)。
畢竟在董善善看來,她的小姐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剛剛在待客廳她們還有說有笑呢,一轉(zhuǎn)頭瞧見她家大哥就忽然一臉嚴(yán)肅,顯然是被嚇到了!
實在不怪董善善腦補,因為她前幾天見沈慕彥時也是這個狀態(tài),甚至還不如顧盼呢。
董善善是跟著媽媽在沈家長大的,但見沈慕彥這個大哥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赡芤驗槟挲g差太多,她還在上學(xué)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跟在長輩身后學(xué)習(xí)如何管理公司了;她才上大學(xué),人家已經(jīng)成了遺囑上的繼承人。再加上沈慕彥冷漠到骨子里的原因,導(dǎo)致了董善善見到他就會四肢僵硬、頭皮發(fā)麻。
此時此刻,她看見顧盼反常的樣子,想馬上沖她鄭重地點頭——姐妹,挺住,我懂你!
懂歸懂,她也不敢出聲,只能悄悄地往顧盼身邊湊了湊,像小學(xué)生一樣,等著她那個大哥出聲。
沈慕彥的目光在顧盼身上只停留了兩三秒鐘,接著便看向了董善善。
平心而論,沈慕彥的長相確實很好。
他的眼窩不算深邃,但眸子漆黑,配上他慣有的淡漠神色,就會給人一種很高冷的感覺。
董善善實在沒有顧盼的閑情逸致,忍著心尖微顫,剛想說話,沈慕彥卻忽然開口道:“你母親出國旅行半年,離開前讓我照顧你?!?/p>
男人的話語間語調(diào)沒有一絲起伏,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妹妹,而是下屬一樣。
董善善有點兒蒙,下意識地應(yīng)了一聲:“???”
沈慕彥沒給她任何緩沖的時間,繼續(xù)平靜地說:“所以我希望像今天這種沖動之舉,日后不要再出現(xiàn)。”說完這番話,他的眼神又從董善善那邊看向顧盼。
顧盼的眼睛下意識地眨了一下,有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
該微笑嗎?還是繼續(xù)像現(xiàn)在這樣鎮(zhèn)定自若,與之對視?
心理活動才兩秒鐘,還沒想出結(jié)果,對面的男人便挪開了目光。
換作從前,顧盼肯定要從里到外吐槽人家沒禮貌、沒教養(yǎng)、沒素質(zhì),但是今天——這是什么絕世好男人,面對美女都不多停留一眼,多么紳士有禮?。?/p>
董善善也不傻,她這個冷酷男神大哥的言下之意是“我很忙,我沒空,我一點兒也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所以你最好拎得清一點兒,不然別怪我不顧念我們之間少得可憐的‘塑料親情’”。
董善善蔫蔫的,拉著顧盼的手,決定向現(xiàn)實低頭:“好的,大哥,我知道了?!?/p>
像是目的達(dá)到也不欲多言,沈慕彥直起身,從李遲手里接過外套,沒再看她們,邊走邊說:“跟我一起下樓,送你們回家?!?/p>
一直安靜地充當(dāng)花瓶的顧盼一聽這話,心里頭的小鹿又活蹦亂跳地開了第二場運動會,反應(yīng)也稍大了一點兒,董善善拉著的那只手不由得緊了一下。
這舉動在小姐妹眼里就是緊張了?。?/p>
董善善慌了,她自己飽受“寒流”困擾就算了,怎么能讓小姐妹跟著自己一起受苦呢!于是她壯起膽子,第一次表現(xiàn)得像一個女戰(zhàn)士一樣,道:“那個……”
沈慕彥沒說話,只回頭給了她一個眼神。
董善善一鼓作氣,逆流而上,頂著沈慕彥的目光,大聲地說:“我們……我們可以打包一份甜品嗎?”
嗚嗚嗚,姐妹,對不起,我做不到!
顧盼在一旁都驚呆了,瞄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滿了“你是在搞笑嗎”的意味。
李遲反應(yīng)很快,打了電話通知服務(wù)生。沒隔多久,服務(wù)生就送上了兩份打包好的甜品。
李遲先將其中一份給了董善善,又將另一份遞給了顧盼。
顧盼矜持地接過,微微頷首道謝,舉手投足間將她家老太太教導(dǎo)的大家風(fēng)范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董善善后來將“犧牲姐妹成全自我”的套路進(jìn)行到底。當(dāng)李遲將車子開到酒店門口時,她第一時間坐上了副駕駛座。
那時沈慕彥已經(jīng)在后座坐穩(wěn)了,一派從容。而董善善坐上副駕駛座后,隨手鎖了車門,趴在窗口看著顧盼的反應(yīng)。雖然她心里不忍,又怕接收到顧盼控訴的眼神,所以目光根本不敢朝上看,不敢與顧盼的眼神接觸。
顧盼根本沒猜到董善善心里快彎成九連環(huán)的心思,她滿腦子都在想:她的姐妹雖然剛剛看上去跟失了智一樣,但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知道給她創(chuàng)造和“新墻頭”坐一排的機會。早知道會離他這么近,剛剛顧安南給她買的那碗餛飩就不該吃。她還應(yīng)該畫個裸妝的,現(xiàn)在素顏見“墻頭”,還挨這么近,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朝董善善那邊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
顧盼的眼神微微凝滯,還以為是自己剛吃了東西肚子有些明顯。
想到這里,顧盼一臉淡然地深深吸了口氣。
沈慕彥的這輛車顧盼曾經(jīng)在她爺爺?shù)能噹炖镆娺^。
爺爺愛車如命,沒少往家里搜羅限量款。記得有一回他訂到一輛某品牌的一百周年紀(jì)念限量款時,還特意拉著她和顧安南去車庫來了一次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地參觀。
顧盼印象非常深刻,用她哥的話來說就是,老爺子只差讓他們沐浴焚香、提前齋戒三日以表示對那輛車的重視了。
而那輛被他們兄妹膜拜過的車和沈慕彥這輛是同款。
敢情爺爺那時候美滋滋地說“這車我打聽了,國內(nèi)訂到的一共就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另一個人就是董善善的這個大哥啊。
想到這里,她對沈慕彥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畢竟這輛車在她爺爺那里可是寶貝,被供在車庫里一次都沒開過。到了沈慕彥這里,卻成了代步車。
顧盼吸著肚子,坐進(jìn)了后排座。
車子平穩(wěn)上路,不知道李遲做秘書的本領(lǐng)怎么樣,但他當(dāng)司機倒是挺像樣的。
北城市中心的路段是出了名的擁堵,李遲在這種艱難的路況中,愣是開出了像上高速公路一樣的均速平穩(wěn),這還不配得到一句夸獎嗎?
想到這里,顧盼默默地在心里點點頭:不錯,果然是沈慕彥教導(dǎo)出來的人,手段比她那個吊兒郎當(dāng)?shù)母绺缫獜姸嗔恕?/p>
也不知是車內(nèi)放了熏香盒還是旁邊男人身上的味道,顧盼總覺得聞到了一股沉香味。
她端坐在一旁,脊背挺直,下巴微抬,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名門閨秀的氣質(zhì)。
前排的董善善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停地在心里罵自己膽小鬼、沒良心。都是因為她,顧盼才會被嚇成這個樣子!
同樣著急的,還有駕駛座上開車的李遲。
他不著痕跡地通過觀后鏡打量了幾次后排的兩個人,瞧見那二位坐得一個比一個穩(wěn),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在即將拐彎的路口,方向盤猛地向左一打。
像火箭一樣被迫“發(fā)射”到旁邊的顧盼內(nèi)心非常無語。這人真的是不禁夸,才說他的車技好,結(jié)果他反手就給她來了個逆向驗證。
顧盼想從容地找個支點撐著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都撲在了旁邊男人的懷里,眼前除了他的兩條長腿,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顧盼深吸一口氣,想往后穩(wěn)住身子。沒想到車正好壓過減速帶,車身上下顛簸間,她直接又倒回了沈慕彥的懷里。
她原本想好好塑造出一個“端莊人設(shè)”,結(jié)果全被這人模狗樣的男秘書給毀了。
顧盼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種“報復(fù)行動”,其中最靠譜的一條就是花重金把人挖到他們顧家,她躲在顧安南背后,每天列出一整張任務(wù)清單,讓工作把這個男秘書折磨得面如菜色,可憐得像小白菜一樣,方能報此之仇。
可這想法還沒來得及在腦子里完善,顧盼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握住。
握住她胳膊的男人手指纖長,指骨分明,指甲也修剪得整潔干凈。
沒來得及多想,她就被旁邊的沈慕彥穩(wěn)穩(wěn)扶正。接著,冷漠且?guī)е娴穆曇粼陬櫯味呿懫穑骸袄钸t!”
李遲在駕駛座上一噎。以他跟在總裁身邊的時間,他當(dāng)然知道總裁語氣中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李遲既郁悶又委屈,可他不敢多說,安安分分地不再做小動作。
而副駕駛位上的董善善則拽緊上車就系好的安全帶,默默地在前排不說話。但她心里還是很煎熬的,一邊覺得讓顧盼落入了“大魔王”手里,對不起她,一邊又害怕得連從后視鏡和她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萬一對視之后,顧盼跟她求救怎么辦?要和她換位置怎么辦?
不行!絕對不行!她不能挨著大哥坐后排,她買的保險可沒有“嚇?biāo)馈边@一項!她不能年紀(jì)輕輕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想到這兒,她更加堅定地、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兩個人的距離因為李遲的一次“失誤”而被拉近,后排中間的位置終于不再像是隔著一條銀河了。
距離近了,那股似有若無的沉香氣稍加明顯。顧盼這才確定,不是車?yán)锏南戕梗沁@男人身上的味道。
顧盼表面鎮(zhèn)靜,心里卻“嗚嗚嗚”地又開起了火車——嗚嗚嗚,果然是她看上眼的男人,這香水的格調(diào)聞著都比別人的高級多了!一聞就能感覺到他十分有內(nèi)涵的樣子!
如果她這番心理活動被她哥顧安南知道,估計又要狠狠瞪她一眼并附贈冷戰(zhàn)兩天。畢竟當(dāng)初顧安南也噴了同款味道的香水,愣是被顧盼羞辱了整整一天,說他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兒,沒事兒裝什么高知青年。
顧安南被小丫頭說得一愣一愣的,第二天就把香水換成了更清冽的冷杉香型。
顧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注意到沈慕彥緩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片刻,車子再次路過減速帶,開車的李遲下意識咳了一聲,顧盼回過了神。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遲在后視鏡里接收到了總裁平靜卻暗藏危險的眼神,他默默地在心里抹了一把委屈的淚水。
李遲把兩個姑娘都送到了沈家老宅。
其實董善善早就搬出去一個人住了,但這狀況,她也不敢多說,所以拉著顧盼就下了車。
外面大雨初歇,空氣濕度很高,草木的清香混合著泥土味依附在空氣中,倒是讓人有種回歸大自然的感覺。
下車之后,董善善恨不得給沈慕彥鞠一躬,再送他一首“一路順風(fēng)”作為這場見面的閉幕曲。
她抑制不住眼里的歡快,說:“大哥,今天麻煩你了,你還要忙吧?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p>
沈慕彥沒有急著回答,清冷的眼神平靜地朝旁邊挪過去,對上了顧盼的眼睛。
顧盼明顯感覺心里的“小鹿”有要開第三次運動會的架勢,表面上卻依舊矜持,梗著脖頸兒,像即將優(yōu)雅謝幕的演員一樣,朝沈慕彥點頭道:“謝謝?!?/p>
大概隔了兩三秒,沈慕彥才沖兩個姑娘點點頭,說:“時間晚了,早些回家?!?/p>
后來那輛限量款的代步車開遠(yuǎn),顧盼卻久久不能回過神。
董善善心里頭有鬼,生怕顧盼反應(yīng)過來之后收拾她,于是先采取行動,她兩步并作一步,再一個跳躍,直接進(jìn)了門,頭也不回地說:“盼盼,你等等啊,我找司機送你回家!”
顧盼對她這番舉動感到莫名其妙,可她還沉浸在和沈慕彥近距離接觸的興奮中,所以也沒太當(dāng)回事兒。
顧盼名下有幾套房子,過了十八歲生日之后,她哥更是大手一揮,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給她買了個帶無邊泳池的頂樓公寓做她的嫁妝。但顧盼覺得自己年紀(jì)還小,爺爺奶奶又都退居二線,賦閑在家,她如果再不回去住,那別墅就真的一點兒新鮮氣息也沒有了。
所以沈家的司機問她地址時,她直接報了城西別墅的地址。
顧盼回去時,顧老爺子正在一樓大廳擺弄著花花草草。
他一身干凈利落的短袖衫,下面穿著一條白灰色的休閑長褲,典型的退休老人著裝風(fēng)格。和顧奶奶的精致端莊相比,顧老爺子則相對溫和隨意一些,尤其是在面對自家孫子孫女時,含笑的樣子簡直能驚呆以前和他在生意場上談判的對手。
往常顧老爺子擺弄這些的時候,顧盼肯定要說個不停,畢竟他是家里出了名的“花草殺手”,他養(yǎng)過的花,平均壽命都沒有超過一個月的,有些慘烈的,基本上三天內(nèi)就“喪命”。
今天她悄無聲息地回來,也沒提前打個電話,讓毫無準(zhǔn)備的顧老爺子頓時有些心虛。
“盼盼啊,那個……爺爺今天……”
顧盼笑瞇瞇的,一副心情特別好的樣子。她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盆已經(jīng)凋零得“不成花形”的可憐花株,愉悅地開口:“爺爺你又在種花呀?真好,我以前說什么來著?就我爺爺種花的水平,絕對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你說你年輕的時候怎么就去接手家業(yè)了呢?你要是去學(xué)養(yǎng)花,那現(xiàn)在肯定成享譽國際的植物學(xué)家了呀!不過也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你也是總裁里最會種花的,植物學(xué)界最會賺錢的園?。∩頌槟愕膶O女,我為你感到驕傲和自豪!奶奶一定是上輩子做了無數(shù)善事,這輩子才嫁給了你這么懂生活的人,順帶成了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道理大家都懂,但顧老爺子還是有種按著孫女的腦袋,讓她好好看看桌上的花是何等萎靡再進(jìn)行虛偽發(fā)言的沖動。
顧盼絲毫沒有察覺,拎著包包歡快地跑回二樓的臥室。
她的背影落在顧老爺子眼里,莫名其妙就生出了一股“不正?!钡募匆暩小?/p>
在家窩囊了一輩子的退休總裁,因為小孫女這“翻天覆地”的變化,終于生出了一股勇氣來,他掏出手機,給遠(yuǎn)在國外的老伴兒發(fā)了條微信。
顧老爺子先是以夸張的語氣描述了一番剛剛的事情,末了,總結(jié)道:我就說孫女不能老是管得這么嚴(yán)吧,你瞧瞧,她都被你逼成什么樣兒了!她都開始說胡話了!我不管,如果盼盼有個什么意外,我……我跟你沒完!
發(fā)完這些,他也沒管老伴兒是否看見,第一時間選擇了退出微信,并且一鍵關(guān)機。
一系列動作做完之后,顧老爺子長吁一口氣,目光復(fù)雜地看向二樓,心想:爺爺能做的都為你做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好些。加油,挺??!在被你奶奶欺壓的道路上,爺爺是與你同在的!
顧盼上樓后,直接撲倒在大床上。
此時的她絲毫沒有在沈慕彥旁邊時的沉靜模樣,無論她如何克制,笑意還是從她眼底和嘴角跑了出來。
她含著笑在大床上翻滾著,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從包包里翻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進(jìn)置頂聯(lián)系人的對話框。
顧盼:某人!還記得我前幾天和你說過的“飛機上的邂逅”嗎?我今天遇到他了,近距離看也超帥!你一定猜不到,他居然是我小姐妹的哥哥!嗚嗚嗚,這是什么緣分!
她發(fā)消息的人是一個一直都有聯(lián)系卻始終沒見過面的人。
幾乎是從她小學(xué)開始,這個人就一直存在。
她從小到大闖禍無數(shù),有顧安南能擺平或者能“背鍋”的,也有他不能擺平、不能“背鍋”的。而那些“禍?zhǔn)隆?,絕大部分被這個沒見過面的人幫忙解決了。
不止如此,他還總是能滿足一些家里人不滿足她的要求。
高考結(jié)束那年,她和董善善興致勃勃地想結(jié)伴去國外滑雪,家里人以不安全為由拒絕了她的提議,給出的選擇是要么由他們帶著去,要么就在國內(nèi)找個地方。
這事兒她剛和“某人”說完,對方就給她寄過來了一張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房卡,還給了她一個聯(lián)系方式,說是保鏢的,遇到危險時保鏢會第一時間保護(hù)她們,平時游玩兒的時候他只跟隨不出現(xiàn)。
她和董善善年紀(jì)輕,膽子大,還真信了,并且悄悄給家里人留下張字條,結(jié)伴坐上了出國的飛機。
也是托他的福,畢業(yè)旅行相當(dāng)圓滿。當(dāng)然,如果回國沒有她家老太太愛的教育,那肯定更加圓滿。
類似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她私底下和董善善說對方是媽媽派給她的“守護(hù)天使”,畢竟兩個人會認(rèn)識是因為他是媽媽手機通話記錄里最后一個聯(lián)系人,只簡單地備注了一個英文字母“S”,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當(dāng)時滿心都是父母去世的絕望,就好像抓住了一塊浮木般,沒頭沒腦地給對方發(fā)了一條短信——
“媽媽最后給你打電話說了什么?”
她知道這很莫名其妙。媽媽連完整的姓名備注都沒有存,很可能對方只是生意場上的伙伴或者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甲。
她卻追著問,想從對方那里再獲取一點兒媽媽活著時留下的消息,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的自己實在是可憐又可笑。
她原以為對方不會搭理她這條莫名其妙的信息,卻不想,隔了幾個小時后,忽然收到回復(fù)——
“顧盼?”
聯(lián)系從那天開始。
顧盼也想過和對方見面,但是又覺得沒有必要。
現(xiàn)在她將對方當(dāng)成可以肆無忌憚聊天的對象,訴說少女心事的網(wǎng)上朋友,一旦見面,對方于她而言,就要多上“媽媽的舊識”這樣一層濾鏡了。
到時候她再對他說什么或者求他做什么,顧慮肯定很多。她不想失去一個堪比親人的朋友,所以就這么稀里糊涂和他做了網(wǎng)友很多年。
默契的是,那邊的人像是窺探了她的心理活動一般,也從未提及見面。
城市的另一端。
月明星稀,才下過雨,路面潮濕且干凈。
李遲載著自家總裁準(zhǔn)備回他下榻的酒店。
車廂內(nèi)一片安靜,李遲目視前方,心無旁騖地開著車,和剛剛兩個姑娘在車?yán)锏臅r候,完全是兩個模樣。
“?!钡囊宦暎⑿盘崾疽繇懫?,李遲眉心一跳,下意識地從后視鏡看了沈慕彥一眼。
要知道,他家這位總裁平日里手機都是靜音的,一般工作上重要的事別人都會聯(lián)系他這個秘書,再由他去匯報。而總裁的工作電話則是不能即時聯(lián)系的狀態(tài),即使是再重要的事情,也只能等他看見手機再回復(fù)。
另一部私人電話則不一樣了,不僅常年不靜音,而且二十四小時待機,即便是開會時,只要有消息提醒,他也立即拿起來回復(fù),手機聯(lián)系人也只有一個。
李遲安靜地開車,時不時就往后視鏡上盯。
他見他家總裁拿出私人電話,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幾下,也不知是看見了什么,李遲感覺他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少了幾分冷硬。
李遲猜得沒錯,不止少了幾分冷硬,看見微信消息時,他的眼底還多了幾分平時少有的溫和。
路燈連著婆娑的樹影,規(guī)律地投在男人的側(cè)臉上。他的下頜線緊實而清晰,側(cè)臉線條在明暗交替中更顯完美。
片刻后,白皙干凈的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兩下,回了一個字:“嗯?”
顧安南那邊的聚會散場很晚。
原本因為顧安南提前離場,大家也都準(zhǔn)備散了,畢竟他是主角。后來,他又提了個行李箱回來,說不走了。
他都發(fā)話了,哪里還有不繼續(xù)的道理?于是笑笑鬧鬧,大家玩兒到了凌晨三點。
顧安南喝了點兒酒,沒法開車,打電話叫了司機過來。
等司機的間隙,他偏頭點了一根煙,在門口懶洋洋地等著,腳邊立著顧盼落下的行李箱。
說實話,顧安南這張臉還是很帥的。
他和沈慕彥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zhì)。如果說沈慕彥是“高冷”的話,那顧安南就是“雅痞”。
痞氣中帶點兒正經(jīng),正經(jīng)中又帶著點兒邪氣,不是親近的人,很難摸清他真正的脾氣。可能有時候他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但表面上卻依舊是笑吟吟的。
顧希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和他打過招呼離開后,才緩緩朝他靠近。
她很緊張,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道:“哥?!?/p>
顧安南隨意地別過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正巧這時司機開著車過來了,顧希順勢道:“哥,我……我沒開車過來,你能載我一程,送我回家嗎?”
顧希的聲音里帶著溫順,是男人不忍心拒絕的那種。
顧安南頭也不回,提著顧盼的行李箱就朝臺階下走,邊走邊說:“不方便,后座要放盼盼的行李箱?!?/p>
顧希不肯就此放棄。她跟在顧安南身后,朝車子后座看了一眼。
“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挨著行李箱,我不介意的。”
顧安南動作一頓,哼笑了一聲。接著,他嘴角勾著笑意,終于回頭看向顧希。
“你誤會了,我是怕盼盼介意。那丫頭鼻子靈,回頭你身上的香水味兒熏到她箱子上,她還不知道要怎么跟我惱呢。”
這話說得一點兒臉面也沒給顧希留,一個大活人竟然還不如一個箱子重要?如果讓別人聽見,指不定又要怎么嘲笑她呢。
所以顧希聽完,臉色瞬間變白,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
顧安南沒管那么多,自顧自地上了車后,便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后,顧安南從副駕駛座的倒車鏡里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顧希,臉上浮起嘲諷,輕笑一聲,緩緩按下了車窗。
顧盼當(dāng)晚和“某人”聊了好久。
雖然對方依舊十年如一日回復(fù)得極為簡單,像是多打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環(huán)保似的。
不過她不在乎,她只想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就算對方只回一個句號,表示已讀,她也無所謂。
將該聊的聊完后,顧盼有些困了,于是和對方道了晚安。果然,再收到回應(yīng),依舊是一個簡單的“嗯”字。
與沈慕彥近距離接觸的當(dāng)晚,顧盼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場景非常曖昧,她看似強勢,先吻了男人,卻不想又被男人反守為攻。
男人的呼吸很沉,她能感覺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氛。等想再深究的時候,她卻忽然醒了。
顧盼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著天花板,眼底劃過一絲茫然。
顧盼的臥室很大。
當(dāng)初為了滿足小孫女一邊泡澡一邊看電影的愿望,顧老爺子硬生生砸開兩面墻,把四室變成了兩室。顧盼一個人的房間就占了別墅二樓四分之三的位置,剩下的四分之一,則給那個便宜孫子顧安南做臥房。
顧盼起床后放了水泡澡。昨天折騰得太晚,情緒又太亢奮,她除了滿床打滾和傻笑,根本沒心思做別的。
睡前洗澡也是隨便沖了沖,身體乳都沒涂。
按摩浴缸里的熱水包裹著顧盼的全身,她舒服得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仰頭枕在浴缸的邊緣,她不由自主地回憶之前的夢境,接著腦海中像是有“彈幕”一樣閃過——
“這限制級的夢里,我為什么那么主動?”
“我對他的感覺難道不純潔了嗎?為什么會想和他有肌膚之親?”
顧盼越想越不對勁兒,拿出手機給董善善發(fā)了一條微信。
顧盼:我這次居然在夢里對“新墻頭”有了非分之想,情況不妙。
可董善善也不知是怎么了,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回消息。
她等得不耐煩,剛想打個電話過去,家里的阿姨卻在浴室外敲了門。
“小姐,早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顧少董吩咐我叫您下樓吃飯?!?/p>
顧盼應(yīng)聲,一想到昨晚她哥被她氣得收回副卡的事,不由加快了洗浴的速度。
樓下,顧老爺子今天沒折騰他的那些花,而是拿著一份早報在看。聽見顧盼過來,他笑吟吟地對她說:“你這丫頭動作也太慢了,我和你哥等了都快半小時了?!?/p>
顧盼笑呵呵地叫了一聲“爺爺”,接著便像乖巧的小貓似的,坐到了顧安南身邊,并且挽上他的胳膊,顯得格外兄妹情深。
“哥,你看那盤白胖白胖的大包子,像不像你昨天給了我又收回去的副卡?”
顧安南面無表情,頭也沒抬地回:“不像,那張卡是黑色的?!?/p>
顧盼深吸一口氣,又說:“那你再看看那盤綠油油的青菜,像不像……”
她原本是想說像不像那張副卡上的圖標(biāo),哪想到顧安南在旁邊冷笑著截住她的話:“嗯,確實挺像你畫的那只烏龜?shù)?。?/p>
顧盼氣得想打人。
她不想再理這位油鹽不進(jìn)的大少爺,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她還委屈自己干什么?她拉下臉,扭過頭,紅唇微張,像說單口相聲似的,“噼里啪啦”地就開始討伐:“還是上市公司的大總裁呢,業(yè)務(wù)能力不咋樣,記仇能力倒是強,而且還專挑家里人記仇,江湖別稱是不是‘窩里橫’啊?我看你回頭連大名也改了算了,別叫顧安南了,叫顧點點吧!”顧盼一邊說一邊翻了個白眼,“畢竟你這心眼兒,就這么一點兒點兒?!?/p>
此時,顧老爺子趕緊開口:“盼盼呀,你說的副卡是不是你哥下樓時放在客廳茶幾上的那張?他早就拿出來了啊?!?/p>
顧盼聞言立馬起身從餐廳跑向客廳,果然在那張古董茶幾上看到了昨天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副卡。
她將那張卡捏在手里,心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不過顧盼相當(dāng)識時務(wù),意識到現(xiàn)在的處境后,她立馬飛奔回顧安南身邊,哥哥長、哥哥短地討好,一會兒給他夾個包子,一會兒給他夾根油條,活脫脫從傲嬌小公主變成了積極的小狗腿。
顧安南不為所動,回復(fù)完微信上的消息,才抬起頭賞了她一個眼神,道:“別叫我哥,擔(dān)不起,畢竟我才改名叫‘顧點點’。”
顧老爺子看兄妹倆相處得如此和諧,一直在旁邊淺笑吟吟。
顧盼胡鬧了片刻,美眸一轉(zhuǎn),神秘兮兮地湊到顧安南跟前,叫了聲“哥”。
如果聲音能化成符號的話,那她這聲后面,一定跟著一排大波浪。
顧安南覺得奇怪,不知道這丫頭又在想什么。
明明副卡都給她了,她還想干嗎?
“放?!?/p>
顧盼深吸一口氣,忍了忍,說道:“那個……沈家現(xiàn)在管事的人,你熟嗎?”
顧安南還沒回話,顧老爺子倒是接了話茬兒:“你是說沈慕彥那個后生?”顧老爺子眼神中滿是贊許,“是個手腕厲害的,也幸虧我前幾年退下來了,不然對付這么個年輕人,也得頭疼一陣子?!?/p>
聽著爺爺夸沈慕彥,顧盼莫名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喜滋滋的心情都快藏不住了。
顧安南深知自己這個敗家妹妹是什么德行,和她沒關(guān)的人她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忽然問到沈慕彥,肯定有貓膩。
“你問他干什么?”他十分警惕地問,“算了,不管你要干什么,你都給我記住,他是你哥的對手,我這輩子丟的最大的人就是拜他所賜,所以你給我離他遠(yuǎn)點兒?!?/p>
顧盼十分不屑顧安南這種做法,但奈何才領(lǐng)了人家的卡,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乖乖地點頭。
此時,安靜了一整夜外加一早上的董善善終于回信息了。
顧盼拿起手機看向屏幕,董善善發(fā)了個省略號過來。
顧盼挑著眉,回了個問號過去。
片刻,董善善回復(fù):你等等,讓我緩緩,我需要時間接受現(xiàn)實。
顧盼:接受我們有緣的現(xiàn)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喜歡的“新墻頭”,居然是你們沈家人?
董善善:不,接受你口味忽然變得如此奇特的現(xiàn)實。
【下期預(yù)告】
神秘的“S”:打人了?
“作精”顧盼:怎么?你也要教訓(xùn)我嗎?
神秘的“S”:手疼嗎?
“作精”顧盼:疼,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