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培 張大海

【摘 要】《陳情令》是2019年的網(wǎng)絡熱播劇，該劇改編自耽美小說《魔道祖師》?！蛾惽榱睢吩陔娨晞☆愋蜕蠈儆谙蓚b劇，但保留了明顯的耽美敘事方式，彰顯出對男性中性美的肯定，耽美特質(zhì)是其內(nèi)核?！蛾惽榱睢方⒃诔晒Φ木W(wǎng)絡小說之上，其在網(wǎng)絡上引發(fā)的討論話題范圍廣、數(shù)量大，主演CP身份受到粉絲追捧，由此，耽美文化被以肯定的態(tài)度帶入了大眾視野，對大眾審美構成影響。耽美文化屬于小眾文化，其性質(zhì)并不是積極向上的，其向主流文化的演進傾向需要引起注意。

【關鍵詞】《陳情令》;耽美;文化;主流

中圖分類號：J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35-0140-04

《陳情令》于2019年6月在騰訊視頻播出，隨即成為網(wǎng)絡熱播劇，豆瓣評分從4.8升到過8.3，截至本文創(chuàng)作前是7.7分，其中不排除影視界粉絲“227大團結事件”而惡意打分的影響，這一成績反映出網(wǎng)友對此劇的肯定。《陳情令》是一部架空歷史的仙俠劇，與其他仙俠劇不同的是，它改編自網(wǎng)絡耽美小說《魔道祖師》。《魔道祖師》原載于晉江文學城網(wǎng)站，2016年連載完成，作者墨香銅臭。墨香銅臭自2014年起在晉江文學已經(jīng)連載完成三部小說：《人渣反派自救系統(tǒng)》《魔道祖師》《天官賜?！罚詾榈⒚佬≌f。《魔道祖師》有漫畫、廣播劇、動畫、電視劇等多種改編形式，其中網(wǎng)絡電視劇《陳情令》的影響最大，可以說是網(wǎng)絡小說商業(yè)開發(fā)的成功范例。在《陳情令》成功的背后，耽美文化在走向大眾文化的道路上也獲得了巨大成功?？傮w而言，《陳情令》通過耽美敘事、強化男性中性美、商業(yè)模式的引導等三個方面，讓耽美文化成為大眾視野不得不關注的一部分，這一現(xiàn)象是值得反思的。

一、《陳情令》的耽美敘事

《陳情令》仙俠劇的定位使得它將《魔道祖師》中的諸多耽美情節(jié)做了很大手筆地處理，這與《識汝不識丁》這種古裝耽美劇截然不同;但它又含蓄地保留了耽美敘事，因此與《宸汐緣》《花千骨》等仙俠劇也不相同?！蛾惽榱睢返牡⒚罃⑹轮饕蓛纱蟛糠謽嫵?。

（一）男性的世界

耽美作品的主體世界是由男性構成的，女性在敘事中處于次要地位，皆為配角，且相對于男性，女性在容貌、氣質(zhì)、能力等各方面都沒有優(yōu)勢，《陳情令》正是如此。

《陳情令》講述修仙世家之間的恩怨，在空間上劃分為姑蘇藍氏、蘭陵金氏、云夢江氏、清河聶氏、岐山溫氏五大世家，世家以宗主為首領，家門中可以有女修。電視劇中五大世家的宗主皆為男性，其實并不僅是世家，即使小家小派的宗主也是男性，比如秣陵蘇氏。家門中雖然可以有女修，但女性的修為非常有限，晉升為門生的極少，值得一提的只有藍翼、藏色散人、虞紫鳶。姑蘇藍氏的藍翼是很特別的存在，她是一位女家主，創(chuàng)造了弦殺術，但這位唯一的女家主一直飽受非議，因陰鐵幽禁寒潭洞底百余年，耗盡靈識而仙逝。藏色散人修為很高，但并未自立門派，與其夫魏長澤在夜獵中殞命。藍翼和藏色散人的故事都是由別人敘述而出的，她們屬于前輩的故事，藍翼的出現(xiàn)是為了解釋陰鐵的由來，而藏色散人是主角魏無羨的母親，主要解釋了魏無羨的個人社會關系。當下故事中修為最高的女性是江世家族的主母虞紫鳶，她出身眉山虞氏，嫁給江氏的江楓眠，個性剛烈率直，為保護其子死在溫逐流手下。修仙世界中的女性只有此三人可圈可點，但此三人除藍翼外，修為并未登峰造極。

《陳情令》中另有一些女性角色，但顯然這些女性角色基本都屬于男性角色的附屬品，這些女性包括江厭離、溫情、綿綿、王靈嬌等。王靈嬌是反面角色中的配角，她是溫晁的侍妾，借助溫晁勢力欺壓各家，自己沒有靈力，最終慘死于魏無羨手下。綿綿個性勇敢正直，是金子軒的隨從侍女，在各家討論定罪于魏無羨時，為其發(fā)正義之聲，遭到鄙夷，憤然退出家族。江厭離和溫情是分量最重的女性角色，但是對這兩個角色，電視劇特別表現(xiàn)的是二人性格中強烈的母性特征。江厭離的母性主要表現(xiàn)在對待魏無羨和江澄時，尤其是對魏無羨時，溫情的母性主要表現(xiàn)在對待溫寧和魏無羨時，尤其是對溫寧時。母性的愛指向男性，意味著男性被寵愛。江厭離和魏無羨、溫情和溫寧的關系正是這樣，江厭離和溫情生存的意義緊系于二人，江厭離個人的婚姻生活不如魏無羨重要，溫寧是溫情唯一的寄托，這種情感又都放置于姐弟之情的名義下。最終二人都間接因魏無羨而死。至于金光瑤的妻子秦愫、母親孟詩等都只是男性的犧牲品。

在《陳情令》中，可以提出名字的女性，除了綿綿主動退出修仙世界，全身而退，其他女性都無一例外地死掉了。在這個虛構架空的世界中，前世今生的家族爭斗實際是男性之間的爭斗，女性卷入爭斗，則意味著死亡，因為女性能修煉如藏色散人或者虞紫鳶者，鳳毛麟角，而修煉如藍翼，則又受到男性非議。所以這是一個完全男性的世界。

總之，《陳情令》建構的男性世界雖有善惡之分，但無論善惡，都只有男性擁有美貌、修為和主宰世界的權利，這正是耽美小說所虛構的世界的特征之一。

（二）男性間的親密情誼

耽美小說中男性之間必然要產(chǎn)生戀愛關系，《陳情令》無意拍攝成耽美劇，在男性關系中拋棄了戀愛關系，將主角魏無羨和藍忘機之間的關系定位在兄弟之間的情誼上，但在細節(jié)處理上又保持了很高的親密度，因此顯得非常曖昧，電視劇借此保留了耽美元素。

魏無羨和藍忘機友情的發(fā)展模式暗示了愛情特征。從個性來說，二人一靜一動、一正一邪，一個被奉為眾人表率，一個被視為頑劣至極，這是愛情模式中性格互補型的典型特征之一。從友情發(fā)展的過程來看，二人起于不打不相識，終于誓死相伴。魏無羨重生前，因為二人性格迥異，他們初次見面即表現(xiàn)為沖突，在外人看來，二人一直處在水火不容的沖突中，沖突之下彼此惦記，但因為懵懂無知而不了解自己的內(nèi)心。魏無羨之死對藍忘機構成打擊后，沖突全部化解，這也使得藍忘機能夠在劇烈的家族沖突中依然堅守感情。這種感情中的雙方往往被視為冤家，這種情感敘述方式也是典型的愛情敘述模式，比如韓劇《豪杰春香》《浪漫滿屋》《加油！金順》《巴黎戀人》等都是這種戀愛模式，再比如電視劇《紅樓夢》寶玉和黛玉的情感發(fā)展也基本如此。這些電視劇在講故事的同時，都將愛情發(fā)展作為線索之一，這一點《陳情令》也不例外。探究分尸案是《陳情令》的主線索，而魏無羨和藍忘機感情的發(fā)展是故事的副線索，隨著分尸案的真相浮出水面，二人的感情也從懵懂走向信任和深摯。

《陳情令》在魏無羨和藍忘機感情發(fā)展的細節(jié)上有很多鋪敘，尤其是諸多細節(jié)來自原著，在電視劇中頗為曖昧。如魏無羨重生，藍忘機憑他吹奏的一首曲子便認出他，魏無羨一路追問，終于明了：此曲為二人在屠戮玄武洞中獨處時，魏無羨身負重傷，藍忘機為其所唱之曲，且此曲僅為魏無羨唱過。這一細節(jié)中所流露出的藍忘機對魏無羨的情意已經(jīng)在挑戰(zhàn)友情的底線。再如魏無羨的腿深中惡詛痕，藍忘機背起魏無羨走，無論在小說還是電視劇中，魏無羨都沒有到無法行走的地步，小說動作是抱，電視劇改為背，降低了親密度，保留了曖昧感。再如，藍忘機得知魏無羨剖丹，在小船中懷抱昏迷的魏無羨，內(nèi)心的痛苦無以言表，呈現(xiàn)出來的動作、表情等也在觸及友誼的底線。在諸如此類表現(xiàn)情感的細節(jié)中，魏無羨這個人物身上的典型男性特征在悄然弱化，因此他與藍忘機之間的兄弟之情也就存在了曖昧感。

電視劇第25集中還有一處語言上的細節(jié)，魏無羨修鬼道之后，成為眾矢之的，藍忘機曾對其兄長藍曦臣說：“兄長，我，我想帶一人回云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边@是藍忘機難得的一次情感的表達。云深不知處是姑蘇藍氏的仙府，是名門府第，是藍湛的家。將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魏無羨帶回家，藏起來，實際是將他保護在家中。這其中包含著這樣幾個內(nèi)容：一個男性渴望保護另一個男性、渴望將他帶回家、渴望將他留在身邊，如此表達，即使沒有耽美背景，也已經(jīng)異于一般男性友誼。聯(lián)系第43集藍曦臣講述藍忘機童年中的一個細節(jié)，更可以看出藍忘機內(nèi)心對魏無羨的感情：藍忘機的母親被視為奸邪之輩，但藍忘機的父親執(zhí)意將她接到云深不知處成婚，并執(zhí)著地保護她。藍忘機與其父的行為如出一轍。實際上，這句臺詞出自《魔道祖師》第72章《桀驁》，未作改動，它還有另一層意思：避免魏無羨在外拈花惹草。將這樣一句話保留在電視劇中，難免讓觀眾心有他想。除此之外，藍忘機胸前的烙印、魏無羨騎坐驢上藍忘機牽著的畫面、十六年來藍忘機一直喂養(yǎng)的兔子等諸多電視劇保留下來但并不明確意義的情節(jié)，在原著中都是典型的耽美細節(jié)。

對于《魔道祖師》的粉絲而言，以上所列《陳情令》的耽美細節(jié)顯然頗為含蓄，未必可以滿足其欲望，對于更多其他網(wǎng)民而言，這些細節(jié)卻足以讓人對二者的關系心生疑竇。如此，耽美文化已經(jīng)進入了大眾視野。

二、《陳情令》對男性中性美的強化

耽美小說的角色有攻、受之分，攻受的不同組合形成不同的小說模式，“耽美小說中對于‘攻/受組合最廣泛最常見的劃分方法是依照主角主被動情況劃分出的四類，即‘強攻強受‘強攻弱受‘弱攻強受和‘弱攻弱受”[1]，“弱”的一方是偏于中性化或者女性化的，所謂“強”則強調(diào)男性氣質(zhì)，而耽美小說的所謂男性氣質(zhì)也是以美為基礎，往往表現(xiàn)為英俊、強勢?！蛾惽榱睢返闹鹘请m然表面看是兄弟之情，但從上一部分的分析中可以知道，其主角組合接近于“強攻強受”模式，與小說保持一致，而二者形象則可以看出所謂“強”也并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男性審美。

《陳情令》的主要演員全部選擇“小鮮肉”類型，這些真人扮演出來的形象與原著頗為匹配，“小鮮肉”的內(nèi)涵是不具備男性刻板印象、不具備成熟男性特征的，而由此詮釋出來的男性之美是中性化的。當然這并不是《陳情令》的首創(chuàng)，而是近年來電視劇在角色設定和演員選擇上的共同取向，比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香蜜沉沉燼如霜》《知否知否》《楚喬傳》《擇天記》《青云志》等一系列近年來流行的電視劇的主要男性角色皆有此特點?！蛾惽榱睢返牟煌紫仍谟陉P系曖昧的兩位男性角色，他們表面上看是那個世界最強大的人，但容貌上的美讓其總體上偏于中性，如果與聶氏宗主聶明玦對比則更為突出，而其他相對主要的角色有同樣中性化的特征，如江澄、蘭曦臣、金光瑤、金子軒、溫寧等。

這種男性審美傾向不僅僅表現(xiàn)在人物外在容貌上，電視劇中悲壯的、具有男性刻板特征的英雄形象已經(jīng)成為過去，當下的英雄也是偏于陰柔之美的。以《大江大河》為例，《大江大河》不是網(wǎng)絡劇，而是在《北京衛(wèi)視》首播的史詩型電視劇，屬于線上線下同時播放，這意味著它被認可的程度。這部電視劇中的男主角宋運輝是一個典型的時代英雄人物，由王凱出演的宋運輝容貌清秀、心地善良、聰明堅忍、能力超群，是時代的楷模。與此同時，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在成長過程中一直處于姐姐、父母、姐夫、舍友、領導等人的各種寵愛之中，而這些實際上都在無形中消解著他作為男性的陽剛之美，從觀眾的角度來說，這個形象不僅喚起的是觀眾的敬佩之情，還有很大可能在喚醒觀眾的憐愛之情。

宋運輝的英雄形象并不是他下車間的體力勞動塑造出來的，而是以知識為主體塑造出來的。知識的擁有主體一般被認為是知識分子，而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形象是斯文，宋運輝也正是斯文的代表。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相對槍林彈雨、高強度的體力勞動而言，通過獲得知識成為英雄，則不需要擁有強壯的體魄、高大威猛的形象，因此知識分子形象向來是文弱的。與此類似，仙俠劇與武俠劇的一個不同之處在于修煉方式的變化，武俠劇中功夫的修煉頗為耗費體力與時間，屬于體力活兒，而仙俠劇中則修煉靈力，靈力的特點是玄妙，整個修煉的過程僅僅存在于敘述中，甚至敘述起來都是省力的，表演時更是如此，演員動作要簡單得多，內(nèi)容全憑觀眾自己想象，這種修煉方式并不需要壯漢，文弱男性同樣可以完成，且更為合適。因此電視劇中的男性形象朝著柔美的方向發(fā)展也成為必然。這正是《陳情令》背后的時代潮流，肖戰(zhàn)和王一博的個人形象也就成為其成功的關鍵因素之一。

《陳情令》世界中的男性構成也值得關注，主要角色魏無羨、藍忘機、江澄、金子軒、聶懷桑，他們有這樣一個特點：都是家中被保護的對象。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藍忘機、江澄、聶懷桑皆家中排名第二，金子軒為家中獨子，魏無羨雖然是大師兄，但因為江厭離是師姐，所以他實際上也是排名第二。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來說，家中長子意味著強大、責任，相對而言，幼子身上的標簽則是被保護。魏無羨的身份就顯得很特別，他是大師兄，他肩負保護、扶持江澄的責任，然而他又與其他家中的老大不同，因為他有江厭離的寵愛。另外，飾演這些角色的演員展現(xiàn)在屏幕和媒體上的形象都是年輕、靚麗、溫和的，規(guī)避了很多男性刻板印象，這種美非常中性化，與在小說中他們的角色設置都非常地匹配。

《陳情令》在男性審美中性化的趨勢上對其進行了強化，并且借由這種男性形象特征暗示了特別的情感關系。

三、以成功的商業(yè)模式擴大耽美影響

很明顯，《陳情令》是非常成功的一次商業(yè)開發(fā)，除了收獲非常多的粉絲，其相關衍生品也受到極度追捧，這首先得益于它改編自成功的網(wǎng)絡小說。《魔道祖師》作為耽美小說在同人群體中有著很高的接受度，晉江文學披露的信息顯示，此小說簽約了動漫、繁體海外、影視、游戲、廣播劇、有聲讀物等版權，自影視劇《陳情令》播出后，它的受關注度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提升。作者墨香銅臭在2017、2018年連續(xù)兩年成為晉江文學最受歡迎作者，其收藏量在不斷增加，如從2020年1月上旬至4月上旬約三個月即增加4.6萬，截至目前被收藏數(shù)為52萬。其作品《天官賜?！肥?017年最受歡迎純愛作品，積分31.6億，《魔道祖師》是2016年最受歡迎純愛作品，積分14.7億?！蛾惽榱睢凡コ龊?，豆瓣《陳情令》討論組目前有17.1萬余人，且在不斷增加，話題也在持續(xù)更新。新浪微博“魔道祖師”話題閱讀量168.7億，討論952.9萬;“魔道祖師”超話粉絲125.7萬，帖子18.7萬，閱讀102.4億;陳情令官微粉絲495萬，陳情令超話29.3貼，111萬粉絲，閱讀94.8億，電視劇超話榜第3位;甚至有“博君一肖”超話粉絲224.6萬，帖子386.8萬，閱讀498.7億;其他“陳情令”相關超話不計其數(shù)。以上所有新浪微博的數(shù)據(jù)都在持續(xù)快速增長中?！赌У雷鎺煛吩掝}量在《陳情令》播出后的增長，說明在“魔道祖師”故事的傳播中，其中心已經(jīng)由小說轉移到電視劇。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網(wǎng)絡信息中心第44次《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2]顯示，“截至2019年6月，我國網(wǎng)民規(guī)模達8.54億”，“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率達61.2%”，“我國網(wǎng)絡視頻用戶規(guī)模達7.59億”，“占網(wǎng)民整體的88.8%”。這也就意味著“魔道祖師”這個耽美故事已經(jīng)基本進入了大眾視野，且得到了認可。

商業(yè)追求的目標永遠是利益，上面龐大的傳播數(shù)字證明了商業(yè)的成功，它準確地把控到時代的審美風尚，并做出了引導，在“陳情令”話題中心，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演員肖戰(zhàn)、王一博在現(xiàn)實的各種活動中也在使用“忘羨CP”身份，這是娛樂的需要，也是商業(yè)的需要，一方從中獲利，一方從中獲得“審美享受”，雙方其實都在滿足欲望。網(wǎng)絡劇《陳情令》是一種娛樂，圍繞著這個中心所產(chǎn)生的所有話題也是一種娛樂，現(xiàn)實中的演員正在借助熱度制造娛樂，幫助這場娛樂盛宴達到高潮?！昂振憷韪嬖V我們的是，在一個科技發(fā)達的時代里，造成精神毀滅的敵人更可能是一個滿面笑容的人，而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讓人心生懷疑和仇恨的人。”[3]“陳情令”正是娛樂界中眾多“滿面笑容的人”中的一個，并且它還帶著一個耽美的內(nèi)核，笑得尤其燦爛。

耽美小說自20世紀90年代傳入中國，一直以來都是以小眾文化身份存在的，同時它也是耽美文化構成的主體部分。進入21世紀，網(wǎng)絡上流行的耽美小說數(shù)量難以計數(shù)，2014年的凈網(wǎng)行動對耽美小說雖有打擊，但更多表現(xiàn)在風格上，而不是數(shù)量上，它的接受群體依然是同人①群體。從商業(yè)的角度來看，耽美文化存在商機，在《陳情令》之前，已經(jīng)有不只一部網(wǎng)絡小說改編而成的耽美網(wǎng)劇，如《針鋒對決》《識汝不識丁》《鎮(zhèn)魂》等，其中《鎮(zhèn)魂》的影響還相對較大，但其傳播范圍是有限的，依然是小眾文化。而如孫佳山所說：“不是說隨便弄一部網(wǎng)劇都會有《陳情令》這個效果。”[4]《魔道祖師》獲得成功的因素包括：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設計、龐大的耽美閱讀群體、仙俠懸疑等流行元素、對人性對社會的思考等。而《陳情令》在此基礎上，提供了形象鮮明的演員和不錯的演技，用仙俠、懸疑等流行元素將耽美包裹起來，讓這個亞流行元素“欲說還休”，耽美非主流成功進入了主流文化，這就是這個成功的商業(yè)模式所帶來的文化結果之一。

耽美作為小眾文化，是一種正常的存在，但從各種角度而言，它僅適合作為非主流存在。在耽美的世界里，它甚至被解讀為女性主義，但是當一個耽美或者具有耽美性質(zhì)的文本進入到大眾視野，它所呈現(xiàn)出來的僅僅是一個男性的世界，女性僅僅是這個世界的附屬品，這樣的世界首先缺乏的就是性別平等。從耽美文化的接受群體來看，青少年占主體。在引導青少年的性認識上，耽美文化存在問題，此處并非指耽美有同性戀導向，耽美與同性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它只是用以滿足特殊性心理的男性戀愛文化，但它對成長時期的青少年尤其是女性的價值引導存在偏差。而《陳情令》的成功，以及它所帶來的娛樂審美效應，其背后所代表的正是這種亞健康的耽美審美狀態(tài)。

注釋：

①由王錚《同人的世界》可知，同人概念是比較寬泛的，耽美文化的受眾是同人群體的主要構成部分。

參考文獻：

[1]韋寶華.后現(xiàn)代語境下網(wǎng)絡耽美小說的“女性向”敘事研究[D].廣西：廣西大學，2019.

[2]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網(wǎng)絡信息中心.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第44次）[EB/OL].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908/t20190830_70800.html，2019-08-30.

[3]（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章艷，吳燕莛，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32.

[4]孫佳山.<陳情令>現(xiàn)象不會大規(guī)模復制[N].環(huán)球時報，2019-1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