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蘭

黃昏的可能性

藏伏的事物自深處一一

醒來。一場綿雨過后

人們相繼走上小區(qū)，必經的那條路

小心地繞開一些水漬，彼此交談

成為黃昏，令人確信的一部分

我和你的父親也并肩穿過

隨夕陽在熟悉的草木身上

一點點投入，又一點點抽離

補一些聽來，無關緊要的旁白

隨即被亮起的路燈照見

影子跟在身后，如幽夢相隨多年

我們步入燈火頭也不回，看見枝頭

兩顆去意已決的水珠，心中有確信無疑的溫柔

童話故事

如果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同時擁有太陽的笑容，和星辰的眼睛

那它一定是你

如果這個人，有一天來到我面前

那我抬頭仰望天空，眼睛也會跟著發(fā)光

當我別過臉龐，流出的淚水剛剛好

灌溉一朵美麗的小花

——如果這個人就是你

我想我愿意俯身，親吻七個小矮人

踮起腳尖的幸福

暴風雪

陽臺上的花，是我春天種下的

而它可能帶來的迷人香氣

將在這個初冬彌漫，與二十幾年前

一個女人唇角呵出的第一縷薄霜相似

此刻我多么平靜，我的嬰兒

觸碰種子的手也觸碰著你

觸碰父母的手也觸碰著你

你們都在我身體里，埋下一觸即發(fā)的暴風雪

等????待

日歷越翻越薄，等待依舊漫長

像白紙不斷消耗，黑字不舍晝夜

像我路過一片空地，心無旁騖

遇見幾只啄食的小雀

對那閃光的灰羽看得入迷

那時我沒想到自己，也忘了時間下墜

好像初秋的風是你伸出的懵懂的拇指

觸碰的第一枚落葉，橘黃的回響

六月高燒不退

你是不是也感知到了什么

整夜睡不安穩(wěn)，一小會兒

就閉著眼睛，往我懷里鉆

“嚶嚶”地哭

像受了傷的小行星

哦，你不要害怕

媽媽只是發(fā)燒

頭痛，咳嗽，流鼻涕

就像……就像天空行使權利

把閃電，調換了個位置

不信你看，看我看著你的眼睛

這里萬里無云

有近乎透明的藍，就要掉下淚來

而你是慢慢爬過來的，一朵

就要。碰上命運純白的另一朵

哄????睡

小兒四個月，仍無法自主入睡

每晚都要按部就班哄他：

洗澡、換睡衣、喂奶、講故事

待他鼻息漸勻，才敢翻轉側躺已久的身體

像放松擰緊的螺絲，丟入一堆空寂

窗邊傳來公路上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想起一些在途的欲望和愛人

我不禁有些擔心，在這滿載的夜里

該如何安全抵達

如何用甜言蜜語，將自己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