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雙跑鞋的強(qiáng)烈愿望,始于上初二那年學(xué)校舉辦的一次運動會。我個子高、腿長,老師便讓我報名參加二百米短跑,跟我一起報名的還有二班的李欣宇。
我和李欣宇經(jīng)常在學(xué)校的運動場上“短兵相接”,我倆勢均力敵,伯仲之間。雖然每次都是我跑第一,也僅是比他領(lǐng)先零點零幾秒而已。但這次,我和李欣宇之間的較量卻以我敗走麥城而凄慘收場——李欣宇不但跑了第一,還足足領(lǐng)先了我兩秒之多。而讓李欣宇大出風(fēng)頭的秘密武器就是一雙跑鞋。
那是一雙乳白色帆布面的膠底鞋,鞋幫很高,鞋底很厚且富有彈性,鞋底側(cè)面鑲著一圈紅色膠條,穿著舒適又美觀,和我腳上穿的布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比賽時,李欣宇穿著那雙鞋如虎添翼,一路遙遙領(lǐng)先。
運動場上慘敗后,我回到家對母親說:“媽,我想買一雙跑鞋?!蹦赣H想了想,說:“買鞋可以,但我手里的錢不夠。你要是想買,就和我一起去鄉(xiāng)集上賣菜。”
我家菜園里種了很多蔬菜,家人吃不完,母親就擔(dān)到鄉(xiāng)集上去賣。每次母親要我?guī)退u菜,我都以作業(yè)多為由推托掉了。而這次,為了心儀的跑鞋,我也不嫌丟人了,非常痛快地答應(yīng)道:“行,我去?!?/p>
鄉(xiāng)集日是在周日,我和母親起了個大早,擔(dān)著兩大籮筐蔬菜趕到鄉(xiāng)上,在街道邊上擺攤賣菜。我用鋼筆在一塊長方形的小紙片上寫下每種蔬菜的價格,然后放下往日的矜持和羞赧,扯開喉嚨高聲叫賣著:“賣菜啦!賣菜啦!剛從菜園摘下的新鮮蔬菜哦!”
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不時有人停下腳步,蹲在菜攤前挑選蔬菜。我和母親分工明確——母親過秤稱菜,我算賬收錢。不一會兒,菜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西紅柿。
不知何時,天邊飄過來一團(tuán)烏云,街上行人的腳步變得匆忙。一個老婆婆在菜攤前停了下來,和母親討價還價:“西紅柿能不能便宜點賣???”母親看了看天上壓得越來越低的烏云,說:“五毛錢,你就都拿去吧?!崩掀牌鸥吲d地同意了,從兜里掏出五毛錢遞給母親,然后開始往布袋里裝西紅柿。
就這樣,我擁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雙跑鞋。
如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雙帆布面的膠底跑鞋。那雙跑鞋,不僅陪伴我度過了少年時代,也豐富了我單調(diào)貧乏的青春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