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怡,戴建國
(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醫(yī)學院·整合醫(yī)學學院,江蘇 南京)
帶狀皰疹[1]是水痘-帶狀皰疹病毒侵入人體引發(fā)的感染性疾病,初次感染在幼兒發(fā)為水痘,在成人為隱性感染,病毒侵入神經節(jié)內并潛伏,當機體免疫功能低下時二次活化,大量復制并擴散從而引起帶狀皰疹,發(fā)病率約為3~5‰。帶狀皰疹后神經痛 (postherpetic neuralgia,PHN)是其最常見的并發(fā)癥,約占9%~34%。發(fā)病率隨年齡增加而升高,60 歲及以上發(fā)病率約65%,70 歲及以上者可達75%。PHN 患者常伴有抑郁、焦慮、失眠等癥狀,生活質量受到嚴重影響。另外,一些中醫(yī)外治法如針灸、艾灸、涂抹煙油等也具有獨特優(yōu)勢。故就帶狀皰疹的中醫(yī)辨證論治進行論述。
帶狀皰疹在古代醫(yī)籍中多屬“癰疽”。其病因多樣,外感病因多與風、濕、熱、毒等六淫邪氣有關,內傷病因多為情志不遂、飲食失宜、過度勞倦,繼發(fā)病因則包括痰飲、血瘀,病位涉及心、肝、脾、肺,久病可及腎。
該病病機與病因密切相關。如因情志內傷,肝郁化火,以致肝膽火盛;或因飲食失宜,或憂思過度,則脾失健運,濕濁內停,郁久化熱,濕熱內蘊;或年老體虛,久病損傷正氣,同時兼外感邪氣,則病發(fā)?,F(xiàn)代醫(yī)家黃堯洲認為病機應屬本虛標實:臟腑功能失調,正氣不足(如陽虛證,氣血兩虛證),濕熱火毒邪戀,后期余毒未清、氣滯血瘀和陰虛氣弱可能兼有,故病機為經絡受邪,阻滯不通,正虛邪戀,虛實錯雜。
總之,帶狀皰疹的病因病機可大致概括為外邪入侵(風、濕、熱、毒)與正氣虛弱(臟腑功能失調)。
關于帶狀皰疹的辨證分型尚未完全統(tǒng)一,治療時既要依證而治,同時也要根據病位不同、疼痛性質不同做相應加減,以求更佳療效?!渡叽徶嗅t(yī)診療指南(2014 年修訂版)》將帶狀皰疹分為3類:肝經郁熱證,脾虛濕蘊證,氣滯血瘀證。常明亮[2]等將其分為熱盛、濕盛、氣滯血瘀和氣血兩虛4 型。張成國[3]等將帶狀皰疹分為:風熱表證,肝膽濕熱證,痰濕郁熱證,脾虛濕蘊證,陰虛肝燥證,陽虛證,寒熱錯雜證,氣滯血瘀證,氣虛證共9 種類型。
多因情志不遂,肝氣不暢,內瘀化熱所致。臨床見皮損鮮紅,皰壁緊張,灼熱刺痛,多發(fā)于身體一側,多見胸脅、腰脅部,伴口苦、口渴咽干,心煩易怒,小便短赤,大便干結,舌紅苔黃,脈弦、滑或數(shù)。治療多清肝瀉火,涼血解毒。方用龍膽瀉肝湯加減。
張士金等用龍膽瀉肝湯加減治療該證。方藥組成為:龍膽草、澤瀉、柴胡、生地黃各12g,川芎9g,黃芩、炒梔子、車前子、當歸、炙甘草各6g。頭部病變加菊花、牛蒡子各6g,胸背病變加延胡索、川楝子各6g,疼痛劇烈加乳香、沒藥各6g。臨床治療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且皰疹消退時間、疼痛緩解時間、開始結痂時間均短于對照組。吳偉蓮等組方為:生地黃20g、澤瀉12g、柴胡10g,木通、車前子、酒炒黃芩、酒炒山梔子各9g,酒炒當歸8g,酒炒龍膽草、生甘草各6g,冷水浸泡30 分鐘后煎煮。觀察組水皰消退時間、結痂時間及疼痛緩解時間均顯著短于對照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張士金[4]等經臨床驗證,認為龍膽瀉肝湯加減治療帶狀皰疹療效較好,且不良反應少。
發(fā)于頭面部的帶狀[5]皰疹,多為外感風熱毒邪所致。發(fā)于單側頭面部,面頰、眼瞼焮紅腫脹,多伴疼痛劇烈,夜不能寐。治療多以清熱解毒、祛風解表為法。方用普濟消毒飲加減。
楊運寬用普濟消毒飲治療此證,處方組成:黃芩、黃連、板藍根、連翹、升麻、柴胡、牛蒡子、玄參、馬勃、薄荷、陳皮、僵蠶、桔梗等藥,治療100 余例均療效顯著。徐小云自擬皰疹1 號方:紫蘇葉6~10g,荊芥6g,桑葉、炒葛根各15g,板藍根、蒲公英、銀花藤各15~30g,全當歸9g,赤芍10g,川芎5g,結合“復方爐甘石洗劑”外用治療。藥理研究表明蒲公英、板藍根皆有抗菌殺病毒作用,療效顯著。
楊運寬總結指出:此方清熱解表、祛風除濕解毒,本用于治療大頭瘟,而此病因邪熱外襲機表,發(fā)于頭面,與大頭瘟病因病機類似,故選用此方治療療效甚佳。
多因飲食失宜,或憂思過度,脾失健運,以致濕濁內停,郁久化熱。又外感毒邪,濕熱火毒蘊結皮膚而發(fā)疹。見皰疹色淡松弛,伴口不渴或渴不欲飲,食少納呆、腹脹,大便時溏,舌淡紅,苔白厚或膩,脈沉緩或滑或濡。治宜健脾化濕,清熱解毒。方多用除濕胃苓湯。
陳靜瑤用除濕胃苓湯組方如下:炒白術、蒼術、陳皮、黃芩各10g,茯苓、車前子、澤瀉、金銀花各15g,滑石、代赭石、靈磁石各30g,龍膽草6g。治療后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且觀察組治療后VAS 明顯低于對照組。李雪松自擬除濕胃苓湯加減治療,方藥組成:陳皮、茯苓、厚樸、防風、蒼術、白術、當歸、地龍、路路通、川楝子、元胡、甘草、烏藥各10g,雞血藤、丹參各15g。治療后觀察組VAS 評分低于對照組,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91.7%vs70.6%)。
徐蘭萍[6]等經臨床總結脾虛濕蘊型治法以健脾利濕解毒之法為主,方多用除濕胃苓湯加減,可獲較好療效。
多因余毒未清,阻塞經絡,或氣虛無力行血,以致血行瘀阻。癥狀常為皮疹基本消退,但患處或附近部位仍存在刺痛或游走痛,難以忍受,伴睡眠質量差,食少,頭暈,乏力,舌質淡或紫暗或暗紅,有淤點或斑,苔白或黃,脈弦澀或弦細,多見于老年人,即帶狀皰疹[7]后遺神經痛(PHN)。治以理氣活血、化瘀止痛。方多用桃紅四物湯加減。
石磊用桃紅四物湯加減進行治療,處方為:熟地黃、川芎各12g,當歸、白芍、桃仁、香附、延胡索、黨參各10g,紅花6g,黃芪20g,雞血藤15g。治療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94.83%vs77.42%)。龔德浩等對治療組采用桃紅四物湯配合玉屏風散加減治療,基本方為:紅花、川芎、當歸各10g,生地20g,桃仁、赤芍、丹參、香附、延胡索、三棱、莪術、白術、防風、大青葉各15g,琥珀8g,黃芪、薏苡仁各30g。治療組療效明顯好于對照組(治愈率74.68%vs47.06%,有效率97.47%vs64.71%)。張睿用逍遙散合金鈴子散:柴胡15g,當歸10g,白芍、白術各8g,茯苓10g,川楝子、延胡索各6g,甘草5g。與對照組比療效滿意,無嚴重不良反應。
郝平生[8]總結,臨證時絡瘀之證當辨虛實,實證致瘀當以活血逐瘀通絡為法,病程后期常見因虛致瘀,宜用滋陰養(yǎng)血活血之品以化瘀通絡。
多因年老體弱,或久病多病,或由氣虛進一步發(fā)展,或因久居寒涼之處,過服寒涼清苦之品從而導致陽氣虧虛。多見皰疹消退后,患處刺痛、竄痛感,得熱痛減,或麻木疼痛,痛處喜溫喜按,神疲乏力,少氣懶言,畏寒喜暖,大便時溏,口唇色暗,夜尿頻,舌質暗淡,苔薄白,脈沉細無力。治則多以溫補陽氣、活血止痛。方用補陽還五湯加減。
林潘鋒等用補陽還五湯合徐長卿治療,方藥組成:生黃芪60g,當歸尾、赤芍各15g,地龍12g,川芎、紅花、桃仁各6g,徐長卿30g。治療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89.7%vs68.9%)。王雙勛用補陽還五湯,用川芎、紅花、桃仁、赤芍、當歸尾、地龍各20g,黃芪60g。皰疹發(fā)于頭面者加升麻、白芷各20g,發(fā)于上肢者加桑枝20g,胸腹加柴胡15g,發(fā)于下肢者加牛膝20g,伴失眠癥狀者加酸棗仁20g。治療組在鎮(zhèn)痛及改善睡眠效果方面優(yōu)于對照組(P 均<0.05)。
王玉璽認為,該證主要病因為陽氣虛弱為本,由虛轉實,治療以益氣通陽,可獲滿意療效。
多因久病不愈損傷正氣,氣虛血弱耗損嚴重,致血行遲緩,血脈瘀阻,經絡失養(yǎng),正所謂“不榮則痛”。常見皮損消退后仍疼痛不止或麻木,伴有喜溫喜按,神疲乏力,少氣懶言,食少納呆,面白,舌淡少苔,有瘀斑或齒痕,脈沉弦細弱。治療宜益氣補血,化瘀止痛。方用八珍湯或補陽還五湯加減。
余志威等用八珍湯加減,方藥組成:黨參、白術、龍骨、珍珠母、牡蠣各30g,白芍、丹參、當歸各15g,茯苓12g,川芎10g,炙甘草6g,三七粉3g。疼痛嚴重加蜈蚣3 條,全蝎6g。水煎服。發(fā)于胸背部加桔梗、瓜蔞各10g,腰腹、臀部加牛膝10g、炒薏苡仁30g,頭頸、四肢加絲瓜絡、銀花藤各15g。相比對照組療效顯著,且不良反應發(fā)生率及復發(fā)率較低。王業(yè)坤給予研究組八珍湯加減治療,具體藥方為:茯苓、人參、白芍各15g,白術、當歸、川芎各12g,生姜、熟地黃各9g、炙甘草6g、紅棗6 顆。研究組血氣分析指標水平均優(yōu)于對照組,治療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對照組。
李元文認為此類證以正氣不足為主,兼有余邪未清,氣血虧虛,因虛致瘀,治以益氣補血通絡,活血化瘀止痛之法,扶正祛邪,方可用補陽還五湯加減。
綜上所述,中醫(yī)通過辨證分型的方法治療帶狀皰疹,在縮短病程、緩解疼痛及減少后遺神經痛等方面具有顯著的療效,且相比西醫(yī)治療有復發(fā)率較低的優(yōu)勢。部分中醫(yī)特色療法及民間土方如用煙油外涂治療帶狀皰疹較西醫(yī)止痛營養(yǎng)神經等療效顯著,杜士民[9]等在《煙油治療帶狀皰疹的臨床觀察》中有相關闡述,但缺乏大規(guī)模的流行病學調查數(shù)據證實也是目前中醫(yī)臨床主要存在問題之一,其作用機制尚有待進一步探討。若得到更大批次的高質量樣本數(shù)據,則有助于推動中醫(yī)藥領域對帶狀皰疹的進一步深入研究[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