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作家，《北京》周刊執(zhí)行副主編，書香北京閱讀推廣人。著有《絕對隱私——當代中國人情感口述實錄》系列和《一百個中國人的夢》系列共十一部，小說《欲望碎片》《焚心之戀》等，歷史文化隨筆《西施有恨》，散文集《動詞安頓》《天堂雨》等，兒童文學作品《轉(zhuǎn)身遇見貓》。小說《青蚨》為最新作品。

塑造青蓮與母親形象的意義反思

王紅旗：雖然青蓮對“三十多年，三個人，千回百轉(zhuǎn)，盤根錯節(jié)”的感情糾葛的回憶，不僅解開了“我”數(shù)十年在看似和睦的家庭里“從來沒有完全看懂”的父母世界，也讓“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間不為人知的感情秘密;而且傾訴自己“沒文化”“胡同青年”“中年婦女”“工廠女工”的都市草根女性青蓮、“我”的知識分子醫(yī)生的母親與當警察的父親，共同構(gòu)成那個年代中國人婚戀家庭觀念的嬗變歷史。這讓我一下想到你的作品《原色》《結(jié)婚嗎》中不同生存環(huán)境下女性的婚戀困境，青蓮、母親是兩個典型代表，包含著對中國女性解放思想的歷史反思。

從社會文化史層面，青蓮與母親這兩個人物形象在對比中發(fā)人深省。青蓮與“我”父親的戀愛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并未走進婚姻，后來嫁給了有錢無愛情的同性戀者，家庭形同虛設而物質(zhì)生活應有盡有。在丈夫死于艾滋病之后，青蓮仍然不能忘記與父親在胡同里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愛情，在“我”母親對“我”父親缺少關(guān)懷的情況下，以手足親情的名義無私奉獻，照顧著父親的日常生活，仿佛是在年深日久中延展了的愛情長度、親情溫度，但這種“利他”已經(jīng)促使了另一個家庭的破碎。也許“說出來”就是反思，但更值得重視的是，她作為“我”母親的同齡人對女性婚戀、家庭、妻子角色的理解，仍然偏執(zhí)固守的是傳統(tǒng)男權(quán)文化的既定規(guī)范，對女性自我獨立、生命主體價值的精神追求缺乏認識。

請結(jié)合當前社會的婚戀、家庭現(xiàn)實狀況，談談你為什么要塑造青蓮這個女性人物形象？

安頓：青蓮是距離我的生活很近的一種人，在胡同里長大，人漂亮，家里窮，身世苦，心比天高，命運多舛，因為生怕被人瞧不起而格外敏感，自尊心也極強。20世紀80年代，我上小學、中學，在同學中間有一個明顯的分界，就是“胡同里的孩子”和“樓房里的孩子”，通常大家做朋友會不跨界，哪里來的孩子就跟哪里來的孩子玩兒。家住在樓房里的孩子，多少會有一點兒優(yōu)越感。那時候和今天對胡同文化的解讀不一樣，胡同代表的是落后、不夠現(xiàn)代的生活方式，還有一點兒粗俗和不文明。我身邊住在樓房里的大姐姐們，嫁人不能嫁給沒有樓房的胡同青年;遠處胡同里的大姐姐們，嫁人會更希望對方或者對方家里有樓房。搞清楚這種城市生活的背景，就比較容易理解青蓮了。

青蓮的理想對象就是書中“父親”這個人。她與從小一起長大的紅哥哥相互愛慕、門當戶對，都有掙脫出胡同的心氣兒，掙脫不出去的時候誰也不會嫌棄誰。這是很樸素的想法，也是她的聰慧和自我保護。我認識好多來自胡同的同學和朋友，我在她們身上能發(fā)現(xiàn)各式各樣的閃光點，對待生活她們足夠理性，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絕不做非分之想，過日子本分，愛一個人會很決絕、很固執(zhí)地愛到底，一旦受到傷害也絕不會怨天尤人死纏爛打，要走開也走得果斷漂亮。最重要的是她們善良，懂得體貼別人，因此也特別容易理解別人的選擇，哪怕這個人的選擇會在某種程度上傷害自己。這就是青蓮，或者說青蓮們，和錦嵐這種從小生長在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知識女性不一樣的地方。她們可能因為歷史、社會和家庭的原因沒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但這并不影響她們成長為人格優(yōu)秀的女性。

青蓮說自己“沒文化”，指的是受教育程度比不上錦嵐母女，但她承載的文化，是北京尋常百姓家庭里的人格文化，善良、自律、自尊、隱忍、有擔當，這是更大的文化，是即使接受了所謂高級的學校教育也未必能真正擁有的“文化”。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喜歡青蓮，對她充滿了敬意。因為她有這樣的精神內(nèi)涵和做人的力量，她會毫無保留地愛，也會義無反顧地放自己的愛人去追求他自己向往的人生，她細膩但不狹隘，她痛苦但不糾纏。正因為她是這樣的人，在婚姻失敗之后，她才會得到曾經(jīng)的“紅哥哥”的體恤。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對以往感情的延續(xù)，但實際上更多的是后者出于對青蓮的尊重和心疼，才會延續(xù)的交往，而青蓮則用她的無私而有節(jié)制的愛，來回報她愛的人。

王紅旗：從塑造這個人物性格的復雜性與她對愛情的理解上我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覺得應該反思的是，善的行為有時未必會有好的結(jié)果，奉獻者會沉于一種愛的執(zhí)念里，對此無視或“無意識”。這是善與愛的悖論之一。也許青蓮的“無意識”能從更深的心理層面反映她的純樸“原色”與現(xiàn)代生活觀念的矛盾性，比如說她知道丈夫是同性戀，卻沒有勇敢地走出“無愛的婚姻”，比如說她對“紅哥哥”愛的奉獻已經(jīng)影響到他的家庭，導致他與妻子的情感破裂而夫妻分居。其實，情感問題有些是解不開的，你生生把它們解開了，因而每個人物都完成了你的理想使命。你能這么剖析、捍衛(wèi)自己筆下的人物，讓我很感動。

安頓：我在寫青蓮的故事時，心情經(jīng)常會一陣一陣地沉重，我想我也是殘忍的作者，我讓一個高尚而柔弱的女性橫遭生活的折磨，還強迫她壓抑自己保護愛人的家庭，直到徹底失去這個人，同時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年華之后，才對愛人的女兒說出這三十年的恩怨。

我不認為青蓮在維護什么男權(quán)社會的規(guī)則，也不認為她失去了女性的所謂主體性，相反，我認為青蓮做出的一切是她認為最好、最應該、最甘心的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說，少年時代的戀人是背叛了她，她是被傷害的一方，但她選擇了原諒，在這種情況下以她的身份，想“嫁一個比你條件好的人”再自然不過了，這是多少遭遇過愛情背叛的女性都會有的本能的念頭，不幸的是青蓮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橐鍪≈?，青蓮自覺地選擇了不再婚，一方面是因為她對婚姻失望，另一方面也源于她內(nèi)心的執(zhí)念，她認定自己不潔，因為在她的那個時代，艾滋病畢竟是猛虎般的存在，她很明白她不可能欺騙和隱瞞亡夫的病情，她也不相信新的丈夫能容忍她的這個特別的過往。守寡，是青蓮又一次固執(zhí)而清醒的選擇。用僅有的積蓄買下江家的房子，讓舊愛的女兒能有出國留學的錢，這也是青蓮的選擇，她有太多的機會成為“紅哥哥”的外遇，但她沒有，她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如果說青蓮失去初戀是被動的，那么此后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自主的，她就是這樣安排了她的后半生，她比誰都清晰、果斷地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我想，如果“紅哥哥”沒有意外去世，她大概就會一直這樣作為初戀的老朋友，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冬錦這一切“大人的故事”。我在寫青蓮的時候，很自然，寫得很快，就像寫我最熟悉的老友，就像寫我認識的那些小時候跨過小街嫁到樓房里的、來自胡同深處的姐姐們。

王紅旗：周錦嵐這位母親形象，不僅是一個形象，而且是那個年代知識女性自我主體覺醒的象征。她出身于教授家庭，大學畢業(yè)后從事醫(yī)生職業(yè)。她當年敢于反叛“門當戶對”的傳統(tǒng)，追求戀愛與婚姻自由的生命理想，在特殊情況之下嫁給了做警察的父親。但因為各自原生家庭的影響、接受教育程度的不同、生活價值觀念的差異，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時常發(fā)生矛盾。

尤其，在當年事業(yè)第一、家庭第二的社會角色“他塑”時代，在社會與家庭雙重標準的沉重負擔下，母親的無奈與迷惘正是那時至今知識女性的困惑。女作家諶容在《人到中年》里塑造的醫(yī)生形象“第一代陸文婷”，雖然擁有幸福家庭，但是她拖著疲憊多病的身體而得不到承認，她的困惑在社會層面。“母親”是“第二代陸文婷”，她的困惑在家庭層面，在社會上是受人敬重、赫赫有名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但家庭情感生活方面，與父親已分居多年卻仍維持婚姻現(xiàn)狀。母親是因為對父親還存在愛的等待，是礙于社會對離婚女性的歧視，還是為了“我”而“懶得離婚”？小說以多種體態(tài)秘語，詮釋母親夜夜守在父親靈堂里，與父親的遺像四目相對，“她臉上洋溢著仿佛初遇愛情的人才有的迷離和執(zhí)著”，“她的眼神里飽含著母性的溺愛同時又充滿了少女般的仰慕”。這是表現(xiàn)母親微妙精深的心理變化，反思與覺悟、成長與回歸嗎？請談談你對母親形象的塑造，你特意選擇了一個“女高男低”的家庭樣式，是想從夫妻關(guān)系層面給當代知識女性怎樣的啟示？

安頓：錦嵐是一個復雜的形象，她的性格比較擰巴，活得更像是一種姿態(tài)，而這種姿態(tài)是她自己日復一日設計、塑造出來的一個并不自然的她，與最初那個愛上歌劇演員的單純姑娘的調(diào)性完全不一致。錦嵐也是帶著時代烙印的女性，和青蓮一樣，青蓮淳樸，而錦嵐被她所受的教育和擁有的文化所累，她身上濃縮了三個詞：自律、忠誠、報恩。她是那個年代較少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性，她并沒有因此獲得精神上的自由，相反，她活得很壓抑、很憋屈，她精心編織了一個籠子，自己鉆進去，擺出看似美麗的姿態(tài)，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這和她所接受的現(xiàn)代、科學的教育有矛盾。作為一名知識女性，錦嵐把自己的一生打造得悲愴而孤獨。錦嵐也是被生活傷害的人，她遭遇的第一次背叛和離棄是在她險些被強暴的時候，她愛的男人因為恐懼和懦弱棄她而去，這讓她感受到了愛情的不可靠。

第二次背叛則是基于她自己的猜測。只因為看到丈夫和青蓮在一起，青蓮在照顧受傷的丈夫，她就認定丈夫已經(jīng)背叛了她，這是基于她內(nèi)心深處對愛情的不信任。從這個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選好了“姿態(tài)”，她走得清高、瀟灑，她絕不提出離婚，卻也絕不讓婚姻以正常的狀態(tài)存續(xù)，這是她的自尊造就的強勢，也就是您說的“女高男低”的家庭現(xiàn)狀給她的優(yōu)越感和控制欲。在錦嵐和丈夫的婚姻中，從一開始她就是精神層面的主導，從江承紅給青蓮講電影《愛情故事》的創(chuàng)作背景時完全用的是錦嵐對他說過的話，就能感受到，江承紅對錦嵐有愛，更有崇拜，錦嵐代表著他向往的生活，也代表著他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王紅旗：這番解讀恰好命中現(xiàn)代家庭中夫妻關(guān)系的新變問題。魯迅說過中國女性人格里缺少“妻性”，更多女兒性與母性。中國傳統(tǒng)家庭的夫妻關(guān)系有兩種普遍現(xiàn)象：其一，“女兒性”的妻子對“一家之主”的丈夫從物質(zhì)到精神上的依賴;其二，“母性”的妻子像母親寵男孩子一樣寵著自己的丈夫，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是，在女性性別意識不斷覺醒的路上，尤其在21世紀之交的文化領(lǐng)域，的確存在一種“大女子主義”的傾向，男性也出現(xiàn)了由對知識女性權(quán)力智慧的恐懼，轉(zhuǎn)化為一種認可的崇拜與仰視。至于你談到錦嵐的“控制欲”，正是源自于其傳統(tǒng)“母性”與現(xiàn)代“妻性”的“異化體”，當她認定自己不能繼續(xù)對丈夫的“控制”時，她轉(zhuǎn)而開始控制自己的女兒。通過人物形象的文化反思是深刻的、歷時性的，也是與家庭情感之愛交織在一起的。

安頓：盡管表面上，他是錦嵐的“恩人”，但是錦嵐對丈夫和家庭的控制權(quán)是從一開始就順理成章的。那么，當她認定自己不能繼續(xù)對丈夫的“控制”時，她轉(zhuǎn)而開始控制自己的女兒。錦嵐對女兒的控制可謂無處不在，穿什么衣服，怎樣說話，吃什么，和什么人做朋友，如何整理青春期的欲望，初戀對象如何選擇，怎樣認識和體驗性，等等，無處不在，無孔不入，而且，她非常清楚，女兒仰慕她，不管這種仰慕里面是不是包含著故意的反抗、對自由的向往，總之仰慕是絕對的。如果說冬錦是孫悟空，那么錦嵐就是那無所不能的如來佛。

因為很清楚這一點，錦嵐才會用貌似自由的家庭形式、貌似平等的交流方式，來“潛移默化”地影響冬錦，而這種自由和平等其實是錦嵐在教育女兒和控制女兒過程中的處心積慮，其根基是錦嵐的恐懼，是她對男性、對愛情、對婚姻的恐懼和不信任。她渴望保護女兒的本質(zhì)是不想女兒像她一樣受傷，更深一步的是，即便女兒可能受傷，她也要預先練就女兒的抗擊打能力，就像她錘煉自己一樣。

錦嵐一輩子只經(jīng)歷過兩次戀愛：一次是初戀，她失望了;一次是懷著感恩之心，直接走進了婚姻。她對丈夫的感情很復雜，“報恩”的成分比愛情更多。知識女性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善于將愛情婚姻方面的不滿意轉(zhuǎn)化為對孩子、對事業(yè)的更大的熱情、更多的投入，錦嵐就是這樣做的。她和青蓮都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但她們都沒去爭取，這也是那個時代走過來的女性的共性。錦嵐認真地祭奠丈夫，其實也是在祭奠她自己認為不完美的人生。

女兒的角色換位重述與母愛覺醒

王紅旗：請問用女兒與母親的角色換位敘事策略，是否注入了你做母親之后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驗？請具體談談在婚姻家庭形態(tài)越來越多樣化的全球化時代，你認為理想的夫妻、母子關(guān)系。

安頓：在這個故事中，女兒冬錦是一個承擔著傳承母親的價值觀、愛情觀和道德觀的角色，同時她也是一個窺視者和解密者。我想，做了母親的人大概都有共同的感受，就是我們在孩子面前其實也是有角色定位和“人設”的，我們不會把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完全呈現(xiàn)給孩子，但我們會曲折委婉地將自己的一些經(jīng)驗或者教訓分享給孩子，希望他們規(guī)避。錦嵐對冬錦就是這樣做的，如果不是因為江承紅的突然離開和青蓮的介入，錦嵐大概不會給冬錦講述她和丈夫青年時代的一切。這些屬于家庭中父輩的秘密，大概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成為真正的秘密，不再被提起。

冬錦的家庭可以算是大多數(shù)中國家庭的代表，親子之間的交流是有限的，也是很節(jié)制和含蓄的，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中國特色。比如，書中有幾次出現(xiàn)母女“身體接觸”的描述，本該擁抱的時刻，兩個人都不這樣做。再看看錦嵐的年齡，正是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出生的那一代人，他們脫離兒童期之后，與自己的父母也是疏遠的、羞于親密的，這種節(jié)制有時候也會催生隔閡。隔閡日久，就剩下表面的和諧。這種和諧的背后，常常是親子之間的各懷心事。

值得慶幸的是，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家庭意識到這種基于根深蒂固的長幼尊卑觀念帶來的“家庭秩序”，也有越來越多的父母開始放下父母的身段，參與到孩子的成長之中，越來越多的家長意識到了“擁抱有時勝過說教”，這是可喜的進步。冬錦從父母那里未曾得到的一切，她一定會給予自己的孩子，因為她知道一個孩子孤獨成長的痛苦和小心翼翼。

王紅旗：請談談你對跨國婚姻的看法。

安頓：這本書在男性塑造方面的確有不足，這也是出版之后重讀時我意識到的問題。事實上應該給小川更多的筆墨，他也是一個越過復雜的經(jīng)歷“活出來”而“活明白”了的人。如果沒有這番歷練，他不會那么淡定，也不會適合冬錦這樣的女孩。這是應該挖掘卻被我草草帶過的地方，很遺憾。

說到這個人的一些特點，比如鐘情中國文化、對生活淡泊寡欲，比如他對愛情的固執(zhí)和胸有成竹，這些都是冬錦向往的，也是冬錦在潛移默化地被母親影響了二十多年之后，固定下來的愛情理想。在國內(nèi)，她會去尋覓和等待這樣的人;在國外，她也不會因為人在異鄉(xiāng)而發(fā)生改變。其實這正是錦嵐對她的教育的最成功之處。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子只身在異國他鄉(xiāng)，三年不回家，母親會如此放心得下，但錦嵐會，她深深地相信她多年來苦心孤詣的教育。事實證明，冬錦并沒有辜負母親以往的教育和對她的信任，這也是這個家庭的獨特之處，無論彼此身在何方，母女始終是在一起的。我的生活經(jīng)驗有限，但我自己就是這樣，年齡越大，越是能感覺到父母的影響無處不在。

所以，之前有記者問到我：這本書的核心是想寫什么？我說我想寫的是“關(guān)系”，父女關(guān)系、夫妻關(guān)系、戀人關(guān)系、母女關(guān)系、母子關(guān)系等，在這些錯綜復雜的關(guān)系演繹的過程中，我們能看到人性深處的內(nèi)容。至于說到跨國婚姻，我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我覺得，冬錦和小川這樣的婚姻就很好，他們能彼此了解，能在彼此尊重的基礎(chǔ)上通過交流來解決問題，這很重要?；橐鍪且粋€很漫長的“關(guān)系”，能維持已經(jīng)很不容易，能推動其進步就更不容易，這當中“交流”或者說“交談”是非常關(guān)鍵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這意味著說和聽而形成良性的互動，之后兩個人能“往一處想”。錦嵐的婚姻里需要有“說”但卻被放棄了，自然也不會有“聽”，更談不上交流;青蓮那段短暫的婚姻里根本連“說”的機會都沒有;而冬錦不是，她的婚姻是光明的，這種光明是由兩個人的傾心、傾聽和傾談所創(chuàng)造的，這是我理解的現(xiàn)代理想婚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