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娟

(河海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 南京 211100)

2018年1月，為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精神，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布《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為實施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制定法規(guī)，《意見》提到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建立選派第一書記工作長效機制，全面向貧困村、軟弱渙散村和集體經濟薄弱村黨組織派出第一書記。駐村第一書記被派駐到貧困村主要職責有4種：建強基層組織、推動精準扶貧、為民辦事服務和提升治理水平。駐村第一書記是打通聯系服務群眾的“最后一公里”，在鄉(xiāng)村治理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可見，第一書記在保障基層黨組織建設及助推鄉(xiāng)村振興中起重要作用。

第一書記是國家治理的外來幫扶力量，旨在實現良好的鄉(xiāng)村治理。學界主要從駐村第一書記制度的運作邏輯、治理成效、治理困境與對策展開研究，如楊芳[1]認為，國家派駐第一書記目的在于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為新農村建設注入新活力，提升村莊治理水平；李勝藍等[2]認為，第一書記處于多方主體參與的情境中，存在角色困境，難以發(fā)揮其主體性。2016年針對全國第一書記的問卷調查發(fā)現，全國第一書記的平均年齡為39.47歲，最年輕僅為26歲，普遍較為年輕[3]。青年第一書記是鄉(xiāng)村振興中新型農村工作隊的重要主體[4]。第一書記群體較復雜，存在年齡、性別、學歷、派出單位等方面的差異，這些均會影響其在村莊解決問題的能力。相關研究多圍繞對第一書記整體性的分析，鮮見區(qū)別性的研究報道。以鄉(xiāng)村治理為切入視角考察青年第一書記的治理實踐，即是從治理主體出發(fā)，可更契合其特性，提出針對性優(yōu)化對策。鑒于此，筆者于2019年9月在H村展開調研，以海南H村青年第一書記ZM為研究對象，采用參與觀察法與深度訪談法進行資料的收集，結合村莊場域及青年第一書記的特征，在鄉(xiāng)村治理視角下探討青年第一書記的鄉(xiāng)村治理實踐與優(yōu)化路徑，以期為該群體更好地開展鄉(xiāng)村治理工作及優(yōu)化現行青年第一書記治理提供參考。

1 青年第一書記參與鄉(xiāng)村治理實踐

海南H村位于海南省中部地區(qū)B縣，B縣是少數民族聚居地，H村也為少數民族村落。2017年H村被認定為深度貧困村，2018年整村出列，實現脫貧，2019年的貧困發(fā)生率為0.08%。H村自然條件優(yōu)越，形成了吃穿不愁、小富即安、競爭意識薄弱、思想保守的文化特征。貧困特征為發(fā)展型貧困，村莊主要經濟收入來源為種植橡膠、檳榔及外出務工。

H村駐村第一書記為ZM，海南省某高校教師，漢族，30歲左右。2016年10月作為第一書記到H村開展鄉(xiāng)村治理，主要參與村莊經濟與精神文化建設方面的鄉(xiāng)村治理工作，經2年多的工作，取得一定成效。

1.1 村莊經濟建設

1.1.1 爭取基礎設施建設資源 基礎設施建設對村莊發(fā)展至關重要，是村莊的硬件條件，包括道路、水利、電力、通訊等。駐村第一書記以外來者的身份，其單位、自身人脈均可成為資源獲取渠道，可利用其幫助貧困村的建設。

H村是典型的熱帶季風氣候，分旱雨兩季。受地勢影響，旱季時經常無水可用，嚴重影響村莊農業(yè)生產，進而影響村民的收入。H村駐村第一書記ZM經過村莊的走訪調研得知，村內水利灌溉設施缺乏，設施陳舊，難以發(fā)揮原有功效，已嚴重影響村民的種植積極性，導致收入減少，因此急需建設新的水利設施。為此，ZM積極奔走，尋求資源，獲取所在單位15萬元用于建設農田水利灌溉設施，解決了H村80余戶農民種植20余hm2農田缺水問題。但整體而言， H村的缺水問題還未完全解決，需投入更多的資金。調研了解到，目前H村仍有2個自然村小組需要建設水利灌溉設施，估計需60萬元左右。ZM仍在積極爭取，努力籌措資金。但由于其年齡、資歷限制著人脈資源的發(fā)展，在資金籌措中遇到了一定困境。

1.1.2 多元產業(yè)形式并進發(fā)展 村莊產業(yè)發(fā)展是鞏固脫貧成效的有效舉措，也是鄉(xiāng)村振興的重要內容。我國產業(yè)扶貧倡導“一村一品”，發(fā)展特色產業(yè)。產業(yè)扶貧能否達到預期效果，本質在于產業(yè)能否嵌入到家戶生計體系與社會文化結構中[5]。駐村第一書記負有積極引導村莊產業(yè)發(fā)展的職責，以產業(yè)扶貧推動脫貧致富。產業(yè)扶貧形式多樣，一是內源式產業(yè)扶貧，即通過貧困地區(qū)的特色農業(yè)資源開發(fā)，實現農業(yè)產業(yè)發(fā)展；二是外生式產業(yè)扶貧，即通過貧困人口轉移就業(yè)[6]。H村兼具2種形態(tài)，一是發(fā)展反季節(jié)瓜菜；二是發(fā)展旅游業(yè)、手工業(yè)等，多元產業(yè)形式并進。ZM通過調研了解到，H村優(yōu)越的氣候條件適合反季節(jié)瓜菜的生長，農戶種植積極性也高。但農戶因化肥的缺乏，限制了產業(yè)發(fā)展。ZM根據農戶需求，精準統(tǒng)計并反饋給單位，其單位幫扶9萬元肥料款，助力反季節(jié)瓜菜產業(yè)發(fā)展。在非農產業(yè)方面，ZM則根據H村的環(huán)境特色與少數民族文化，因地制宜，積極發(fā)展旅游業(yè)，打造少數民族特色村寨，適宜于農戶的生產勞作，從而給村中貧困戶提供就業(yè)崗位。

1.2 精神文化建設

1.2.1 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 稅費改革后，村莊黨組織治理能力大大削弱，處于軟弱渙散、組織制度缺乏的狀態(tài)，而村干部整體素質低下、能力不足、年齡普遍偏高等限制著鄉(xiāng)村治理能力的發(fā)展。青年第一書記具有年輕、學歷高等特征，其首要職責便是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建立健全村兩委組織制度，改善黨組織渙散狀態(tài)。

H村共設1個黨支部，6個黨小組，共有黨員72名，平均年齡52歲左右?？梢?，黨員干部老年化嚴重，工作渙散等對黨建帶來一定影響。面對該情況，ZM積極加強村級組織建設，做好組織規(guī)范化管理工作。一是積極探索“村干部+黨員+聯系戶”模式，讓村兩委黨員干部參與到聯系戶幫扶管理中；二是按時開展黨組織生活、“兩學一做”學習教育，村政務公開及時；三是積極培育年輕黨員干部，吸納村莊致富帶頭人、返鄉(xiāng)工作的年輕人參與鄉(xiāng)村治理工作，改善黨員干部老齡化傾向。通過一系列舉措，H村黨組織治理能力得以提升，特別是對年輕黨員干部的培育，是實現村莊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因素。

1.2.2 通過激發(fā)內生動力進行文化建設 文化建設在于激發(fā)農戶的內生動力，杜絕“等靠要”思想，豐富村民的日常生活。青年駐村第一書記在激發(fā)村民內生動力方面具有一定的優(yōu)勢，其更易接觸并接受新鮮事物，如結合新事物來激發(fā)村民的內生動力，易于接受。

教育是阻斷隔代貧困的有效機制。ZM了解到村中小孩沉迷手機現象嚴重，而家長忙于工作，無暇顧及。身為教師，ZM利用專業(yè)技能對孩子展開行為教育，給村中小孩布置任務，用抖音等短視頻APP拍攝村中視頻，包括父母勞作、村干部工作等。寓教于樂，在玩中學的過程中，孩子不僅體會到樂趣，還認識到工作辛勞與不易，潛移默化地影響其行為習慣。同時家長也能意識到孩子在關注自身行為，以身作則，樹立榜樣，加強與孩子的交流?？梢?，達到雙向獲益。不僅如此，ZM還積極利用其單位的高校資源，為在其單位就讀的學生減免學費、住宿費等，并為他們提供勤工儉學崗位和國家助學金，減輕貧困家庭的負擔。

除此之外，H村酒文化盛行，帶來一定負面影響，不少村民因喝酒致病、致貧。為改善該狀況，ZM制定村規(guī)民約，利用道德紅黑榜對村民的思想和行為進行約束，在改善村莊精神風貌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同時還通過樹立致富榜樣激發(fā)村民的內生動力，青年第一書記ZM在H村展開的治理工作成效較佳，主要體現在基礎設施得以改善、人均收入得以提高、村莊環(huán)境得以提升等方面。

2 青年第一書記參與鄉(xiāng)村治理的實現機制

2.1 多方走訪融入村莊

駐村第一書記作為幫扶力量進入村莊，于村莊而言是一種外部力量。第一書記進入村莊，首先要融入村莊。但村莊是關系復雜的場域，以熟人社會導向，內外有別，對外人的進入持警惕態(tài)度，即使第一書記帶有國家政治色彩。H村不僅為中國的傳統(tǒng)村莊，還是少數民族村落，具有少數民族的特征。而ZM為漢族人，這也進一步加劇了其融入村莊的難度。ZM初入H村，受到一定偏見，認為其年輕，工作能力不強等。但并沒有打消他向前進的步伐，ZM初入村莊便展開遍訪工作，讓村民知道并認識他，也了解村民需求，并提供幫助。但僅僅走訪不足以實現有效的關系嵌入，ZM吃住在H村中為其融入創(chuàng)造了更大的可能性。吃住于村相當于與村民生活在同一場域內，對村莊的文化習俗有著更深的體會。借助當時村民的酒文化，與村民間建立起非正式關系，此關系在村民眼中更重要，代表著關系的融入及信任關系的確立。良好嵌入對ZM在H村中開展治理奠定了基礎條件，如今村民對其評價良好。

2.2 角色定位到位

青年第一書記在村民、村干部眼中的工作能力、人情交往均會受到質疑，這是青年第一書記進駐村莊中常面臨的問題。本質而言，這是一種關系的處理，需對角色進行正確定位。許多學者研究發(fā)現，駐村第一書記存在角色困境，與村干部的職責定位不清，甚至產生重疊，造成了村干部與鄉(xiāng)鎮(zhèn)干部達成某種“共謀”以排斥第一書記對村莊管理與決策的參與[7]?？梢?，青年第一書記需處理好與村干部間的關系，以實現有效治理。

相關政策文件規(guī)定駐村第一書記是指導村兩委工作的，處于村莊權力地位的中心。H村第一書記在工作中的角色定位為“指導不指揮、總攬不包攬”，不以領導的姿態(tài)指揮村干部工作，從而與村干部間建立起平等協(xié)商的關系，在工作中相互協(xié)商，共同完成，形成了良好的互動關系。

除此之外，由于青年第一書記的外來性，可作為村民與村干部的中間調解人。如對村莊土地糾紛的解決，村民認為村干部會因人情面子而有所偏袒，使處理結果不公。而駐村第一書記相當于中間人，無利益關系，處理事務會更具說服力。駐村干部在一定程度上是協(xié)調村莊干群矛盾的“公證人”。

3 青年第一書記參與鄉(xiāng)村治理的優(yōu)化路徑

有學者指出年輕的駐村第一書記一般運用單位的人脈資源、專業(yè)技能去實現鄉(xiāng)村治理工作；而中年第一書記由于年齡大、資歷深等因素，擁有更為豐富的資源，如社會力量、兄弟單位所提供的資源，能夠提供更多的幫扶資金[8]。從H村第一書記的實踐可看出，其主要運用自身優(yōu)勢和單位資源進行治理，也遭遇了資源資金不足的境況。因此，對青年第一書記治理的優(yōu)化路徑，需結合其群體特征進行完善。

3.1 政策設計的優(yōu)化

3.1.1 精選精派 精選精派是我國駐村第一書記下派的原則，也是第一書記下派進駐村莊的前提。但是村莊是復雜的場域，特別是如H村少數民族村落，帶有特有的少數民族文化特征，所需考慮的因素將更多。第一書記的專業(yè)技能、工作能力、工作經歷等均會影響村莊治理的成效。而單位資源能力的提供對貧困村而言相當重要，特別是基礎設施落后的貧困村，對這些資源的需求較大。

精選精派不僅僅是對第一書記的選派，而是多元主體的考量，即考慮貧困村的特征、第一書記的特性及單位的性質。通過多重考量以提高選派的精準性與適配性，因村派人，助推鄉(xiāng)村治理。

3.1.2 加大資金資源的支持力度 青年第一書記在獲取資金資源上存在一定困難，派出單位應加大資金資源的支持力度，確保工作的順利開展。目前對村莊資金的使用采取項目庫的管理形式，在青年第一書記申請項目時，應結合實際情況，給予一定的政策傾斜，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青年第一書記資金資源缺乏的局面。不僅如此，還需提高青年第一書記的待遇，其工作時間短，資歷淺，面臨生活的壓力，可通過增加生活補貼、崗位津貼等方式來改善。

除此之外，還要加強對青年第一書記的培訓，提高其治理能力，如加強人際溝通的培訓，以使其更好地融入村莊開展工作。

3.2 正確的角色定位

青年第一書記進駐村莊，需要處理與村民、村干部、鄉(xiāng)鎮(zhèn)干部等的關系。可見，是多元主體的治理格局。在多元主體的治理格局中，每個主體均有自己的分工，才能實現順利合作，有效治理。一方面，青年第一書記需要處理好與村民、村干部等主體的關系。關系的建立，要做到真正下沉、真正駐村方可實現。青年第一書記可通過多走訪、多溝通來了解村莊農戶需求，以這樣的方式嵌入鄉(xiāng)村環(huán)境中。除此之外，在以熟人社會為導向的鄉(xiāng)土社會中，對文化習俗的把握可幫助青年第一書記與村民等建立起非正式關系，更好地開展工作。另一方面，明晰職責范圍，以免出現越位之舉。青年第一書記需正確認識自身角色，不凌駕于村支兩委之上指揮村干部工作，要與村干部良好互動，平等協(xié)商共同完成鄉(xiāng)村治理工作。同時，村民、村干部也要明確第一書記的角色定位，做到良好分工合作。特別是在鄉(xiāng)村振興背景下，倡導民主治理，各個治理主體民主合作，實現鄉(xiāng)村的良好治理。

4 結語

通過對H村青年第一書記在鄉(xiāng)村治理實踐的分析發(fā)現，其治理主要集中于物資經濟建設與精神文化建設，并取得一定成效。盡管青年第一書記由于年齡小、資歷不足，易受村民、村干部的質疑，H村青年第一書記仍實現了有效的治理。其機制在于，一是能有效嵌入村莊的關系網絡中，運用非正式關系的運作來融入村莊，而像H村這類少數民族地區(qū)，需了解熟悉其民族文化特性，利用民族文化來融入村莊更為可行；二是能有效處理與村民、村干部間的關系，正確定位自己的職責，對于有效治理的實現具有重要意義。但仍存在難以解決的困境，如資金資源不足，因此建議優(yōu)化青年第一書記相關政策，加大對其的支持力度，以更好實現鄉(xiāng)村治理，推動鄉(xiāng)村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