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婉
1949年5月25日,天蒙蒙亮,黃浦江上的太陽已經(jīng)耐不住性子,急著探出頭,照耀這片大地。永安公司的四名地下黨員雷玉斌、黃明德、樂俊炎和唐仁開始忙碌了起來,想著用什么辦法迎接解放軍的到來,迎接這“太陽”的來臨。他們或是巡查商場各個樓面和主要入口,嚴防特務(wù)進出;或是緊張地刻寫蠟紙,油印宣傳品迎接上海解放;或是在一幅巨大的白布上用毛筆抄寫《中國人民解放軍布告》,準備在上海解放時將它高高懸掛在公司大樓面向南京路的墻上。
正在大家忙碌著用張貼布告的形式來歡迎解放軍時,有人提議:是不是可以以升紅旗的形式歡迎解放軍的到來!大伙兒一想,真是個好主意,一則紅旗是解放軍的象征,二則紅旗更可以告訴上海的人們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定下這個主意后,永安公司的地下黨員們更忙了。大家從公司找來了一塊大紅布,趕制出一面紅旗。而且還決定要將紅旗掛在“綺云閣”。綺云閣可是與先施公司的摩星樓遙相呼應(yīng),是南京路上的制高點之一。在綺云閣上懸掛紅旗無疑是最醒目的,當然也是最危險的。
時間一分分地過去,永安公司的四名青年地下黨員收拾好行裝,冒著槍林彈雨爬上了塔樓,準備把紅旗掛在旗桿的鉤子上,升起。但爬上去后卻發(fā)現(xiàn)鉤子掉了,上面窄小的空間根本站不住人。此時,上海解放戰(zhàn)爭的戰(zhàn)斗還在激烈地進行著,控制蘇州河阜豐倉庫的國民黨殘敵發(fā)現(xiàn)了綺云閣的人影,便向綺云閣方向一陣掃射,幸好路程較遠,子彈沒有給年輕的黨員們造成傷害,只在北側(cè)的墻上留下一排彈痕。黨員們嚇了一跳,但沒有被嚇倒,而是急中生智,找出一根消防皮帶,并趁著機槍聲暫時停歇,用皮帶將自己和旗桿綁在一起,騰出兩手,將紅旗系上旗桿。
就這樣,第一面紅旗在南京路上飄揚起來了!
之后,短短幾個小時里,在南京路上的新新、大新、先施、國貨等幾大著名公司大樓上,在海關(guān)大樓、中國銀行大樓等外灘標志性建筑上,一面面紅旗冉冉升起,紅遍了上海街頭。
“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來到上海南京路!”這時,從廣播中傳來的解放軍來到上海的消息更是振聾發(fā)聵。人們震驚了!大家震驚的不僅是解放軍的到來,而是這一鼓舞人心的消息在上??罩屑皶r地播出。率先播出這一消息的就是位于南京路上新新公司五樓的凱旋電臺。
凱旋電臺是新新公司的私營電臺,在上海灘頗有名氣。早在1949年3月,新新公司地下黨組織就按照百貨業(yè)黨委的指示,將電臺控制起來,并指派黨員姚仁根、李云森偷偷學(xué)習了電臺的使用。解放軍進入南京路后,隱蔽在外的支部委員張曉峰急忙趕回公司,從貼身口袋中拿出一張又小又薄的打印紙,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寫滿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布告》和歡迎解放軍的歌詞《我們的隊伍來了》。他對李云森說:“立即使用電臺,向全市人民廣播!”
李云森接過材料,直奔到電臺,開始播音。然而,好事總是多磨,正式播音時,收音機總是收不到聲音。姚仁根立即仔細檢查,才發(fā)現(xiàn)電臺的播放頻率被人故意撥亂了,才導(dǎo)致廣播無法播出。調(diào)整好播放頻率后,李云森有些激動,一時難以控制,對著話筒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出第一句播音:“親愛的同胞們,人民解放軍已來到上海南京路!我們上海人民解放了!”
凱旋電臺的“人民之聲”一連廣播三天,時而用普通話,時而用廣東話,更多的是用上海話,為上海市民送上了解放的消息、勝利的喜悅。
也是那一天,華東局機關(guān)和接管干部,從丹陽乘坐火車,踏上了接管上海之路。5月26日到達南翔后,大家就悄悄地搭乘由地下黨安排的公共汽車和吉普車,在暮色蒼茫中分組分批向上海市區(qū)馳進。
根據(jù)事先的安排,負責接管上海市政府的隊伍進駐位于徐家匯的交通大學(xué)。雖然此時交大校園里已是空無一人,但大家沒有占用師生員工的宿舍,而是將教室中的桌椅簡單堆放在一旁,騰出一片空間,鋪上幾床草席,度過入城后的第一個夜晚。
陳毅和華東局的其他領(lǐng)導(dǎo)則來到中山公園附近的圣約翰大學(xué)。當晚,來自解放區(qū)的戰(zhàn)士們和上海的地下黨領(lǐng)導(dǎo)人,這兩支懷著共同的目標和理想,在不同環(huán)境中戰(zhàn)斗的隊伍終于見面了!
市政府的隊伍如此,解放軍的隊伍亦是如此。5月26日,凌晨,上海解放軍進入上海市區(qū)。為了給上海人民獻上一份見面禮,解放軍概不入戶,在街頭和衣而眠。當時,天氣還不作美,下著雨,看到解放軍睡馬路,上海人民有些不忍,邀請解放軍進屋,但是我們的解放軍盡管身上的軍衣已經(jīng)濕透,但還是婉言謝絕,堅決執(zhí)行“不入民宅”,等到天明。上海人民感動了,不禁感慨:“國民黨回不來了!”
5月27日上午9點,據(jù)守在楊樹浦發(fā)電廠和自來水廠的最后一股殘敵向解放軍繳械投降,上海全境解放。
1949年5月27日,上海完整地回到了人民的懷抱,太陽終于撐破了黎明,暖洋洋地擁抱著整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