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潤,陳 仁,羅 浩
(1.廣東技術師范大學 民族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2.中山大學 管理學院,廣東 廣州 510275)
“海上絲綢之路”的概念由來已久,在古代,海上絲綢之路是一條以絲綢貿易為象征并長期存在的中外之間海上交通線以及與之相伴隨的經濟貿易關系。[1]在21世紀的今天,它與“絲綢之路經濟帶”一起,被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成為中國經濟發(fā)展及外交事業(yè)的一個重要構想。
廣東是海上絲綢之路的發(fā)祥地,歷史上大批廣東先民通過海上絲綢之路移居東南亞等國,在沿線國家形成了大批粵籍華僑華人。從數(shù)量上看,東南亞華僑華人占世界華僑華人的絕大多數(shù);從經濟實力上看,粵籍華僑華人通常都是所在國家工商界最為成功的族群。近代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這些國家的粵籍華僑華人對促進廣東省與所在國家的經濟文化交往,對推動廣東省的經濟建設,都發(fā)揮過重要的歷史貢獻。因此,相對于大多數(shù)參與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省份而言,東南亞等國大量粵籍華僑華人的存在,為廣東省積極參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提供了重要優(yōu)勢和可行性。依托粵僑資源,以文化認同為紐帶開創(chuàng)文化交流和經濟發(fā)展新格局,發(fā)揮廣東省“橋頭堡”作用,在轉型升級、產業(yè)合作、文化弘揚等方面實現(xiàn)廣東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雙贏發(fā)展,使南海真正成為“和平友誼之海”。
“絲綢之路”一詞最早由德國地質學家李?;舴矣?9世紀末提出,指的是貫穿于古代中國西北與中亞、西亞、南亞、歐洲等地之間的陸上貿易通道。后來,人們將中西海上的商路稱為海上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與外國交通貿易和文化交往的海上通道。因中國絲綢等通過此路大量西運,故得此名,又因該路主要以南海為中心,起點主要是廣州,故又名南海絲綢之路。明清時期,海上絲綢之路涉及的航線主要有3條:①廣州—菲律賓—拉丁美洲(墨西哥);②廣州—南亞—波斯灣—歐洲,或者廣州—南亞—非洲好望角—葡萄牙里斯本;③廣州—東海、黃海—日本長崎。[2]因此海上絲綢之路是一個涉及多個國家、多個民族、多種文化形態(tài)的概念。
華僑,指定居在國外的中國公民。而華人,在法律意義上通常指一定程度上保持中華文化(或華人文化)、具有中國血緣的非中國公民。廣東自古以來就一直是我國海上貿易和移民出洋最早、最多的省份,其中廣東的歸僑僑眷和海外僑胞均約占全國的70%。廣東有2200多萬海外僑胞,占中國的70%,遍及世界1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主要分布在東南亞的印尼、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越南、柬埔寨,美歐的美國、加拿大、法國、英國,南美洲的秘魯、墨西哥、巴拿馬、古巴、委內瑞拉,大洋洲的澳大利亞、新西蘭,非洲的毛里求斯、馬達加斯加、南非等國家和地區(qū)。在2000多萬粵籍華僑華人中,廣府籍華僑華人有800多萬,潮汕籍華僑華人有700多萬,客家籍華僑華人有500多萬。根據(jù)粵籍華僑華人的分布情況(見表1)以及海上絲綢之路所涉及的沿線國家,本文主要考察印度尼西亞、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和菲律賓五個東南亞國家的粵籍華僑華人與海上絲綢之路的關系。
表1 東南亞各國粵籍華僑華人分布情況[3]
在東南亞的許多國家中,粵籍華僑華人都在華僑華人中占大多數(shù),他們不僅在所在國擁有較高的經濟、社會地位和雄厚的資本,同時也秉承念祖愛鄉(xiāng)的光榮傳統(tǒng),一直關注和支持家鄉(xiāng)的經濟文化建設和社會發(fā)展,成為廣東發(fā)展外向型經濟的重要支持。
中國與印尼兩國發(fā)生交往關系可上述至兩千年前的漢代?!稘h書·地理志》中曾以文字記載了我國與東南亞各國以及南亞諸國發(fā)生海上交通關系的史實,雖未具體涉及與印尼的交往關系,但是強調了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以及與印度的海上航線已經打通,而古代印尼許多的島嶼又處于這條航線上,因此有理由相信漢代時中國與印尼既已有交往。后漢永建六年(131),葉調國遣使與我國交往。唐朝,對外貿易和海上交通在封建社會全盛時期實現(xiàn)新開拓,其中,以廣州為中心的海外貿易頗為興盛。《唐書》卷四十三下,至第三十三下,地理七下中曾詳細記載自廣州出海,可通東南亞、印度、伊朗、阿拉伯,直至非洲東部的南道,此時中國與印尼的海上聯(lián)系大為發(fā)展。宋朝時,到印尼活動的主要是商人,出現(xiàn)“前后賈于外蕃者未嘗有是”。到了明代,中?。幔┲g的友好關系,由于兩國統(tǒng)治者之間的重視和努力,在唐宋以來的基礎上,又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出現(xiàn)兩國頻繁互訪,關系密切的狀況。早期定居印尼的華僑數(shù)量,主要是隨著通商貿易活動的繁榮而增加的。國內政局動亂、王朝更替等原因不可能成為中國人移居印尼的持續(xù)性原因。而經濟驅動則是粵籍華僑移居印尼的首要原因,主要表現(xiàn)為中國社會內部商品經濟的發(fā)展以及中國與印尼之間互通有無的關系??紤]廣東省的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粵地山多地少,對外經濟發(fā)達,靠近東南亞,同時出海捕魚經商是東南沿海地區(qū)人們的傳統(tǒng)生活,因此早期移居印尼的華僑中有相當數(shù)量來自廣東。
與早期自主和通過商貿進行移民不同,近代時期,尤其是十七世紀以荷蘭為代表的西方殖民者大舉侵入印尼,進行殖民貿易和統(tǒng)治以來,中國人移居印尼的數(shù)量銳減。一方面是由于清政府實行嚴苛的閉關鎖國政策,不允許人民隨意移居國外;另一方面,荷蘭殖民者對于印尼的殘酷統(tǒng)治和鎮(zhèn)壓也一度迫使中?。幔┲g的友好關系中斷。這兩方面原因也導致中?。幔┲g的海上絲綢之路貿易往來不斷萎縮甚至消亡。20世紀50年代起,印尼政府嚴格限制中國移民,因此,目前印尼華人多為繁衍數(shù)代以上的土生者。
中國人移民泰國開始于何年代,史實難考,但早在唐宋之際就有中國的僧侶和商人們往來。公元1238年,以暹族為中心的泰族建立素可泰王國,素可泰王國曾兩度出使中國,一方面是為了進行朝貢貿易,另一方面帶回一批中國的建筑師、畫匠、陶器工等技術人員。公元1370年,阿瑜陀耶王朝與明朝建立邦交,朝貢貿易興起,伴隨著進入泰國的中國人數(shù)量的增多,其中尤其以出海便利、富有冒險性的潮州人為主。明代,由于嚴酷的海禁政策,對于私自下?!巴ㄞ奔敖訚咚缴倘颂幰詺埧嵝塘P。大量海商流民被迫逃亡國外。明朝永樂年間,鄭和七下西洋,促進了中國與南洋各國的貿易。商人及流民到南洋定居者,大多選擇泰國,原因大概有四點:一是泰國人口稀薄。“按以移暹人口最多之廣東言之……暹羅土地乃平坦可耕之地方,移入民僅以勞力為資本,即可生活余裕,此與山嶽之地帶可耕之地少、人口過剩之福建、廣東相較,殊有天壤之別”;二是泰國天災人禍皆無;三是泰國謀生容易;四是泰國是海上絲綢之路中的交通要沖和重要駐足地。(謝猶榮《新編暹羅國志》)清朝初期,除了承襲明代的海禁政策,其所施行的“遷界”政策讓民眾苦不堪言,流離失所。因此走投無路之下,鋌而走險,出逃南洋。19世紀后半葉,移民前往泰國的規(guī)模不斷擴大,這種大規(guī)模的移民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達到歷史最高水平。20世紀50年代,泰國政府頒布新的移民條例,規(guī)定每個國家每年移民限額不超過200名,至此華人移民泰國的人數(shù)銳減,直至改革開放,雙邊貿易發(fā)展、移民浪潮再度興起。
馬來西亞的國土構成由馬來半島以及婆羅洲島北部兩個部分組成,其扼守馬六甲海峽,是中西方海上交流大通道的重要中樞。馬來西亞華人的移民史可追溯至漢代,唐宋時,中國和馬來群島已有密切的商業(yè)活動和文化交流。元代文獻中已有較翔實的關于中國人在當?shù)囟ň拥挠涊d,“男女兼中國人居之,多惟髻穿短布衫,系青布捎”,可見當時中國人已在馬來半島通婚和雜居。[4]明代,鄭和奉命與永樂三年(1405年)下西洋,不僅促進了中國與當?shù)氐挠押藐P系和經濟交流,對當?shù)亟洕唾Q易的發(fā)展也是一個巨大的促進。由于滿刺加控制著東西交通要道的馬六甲海峽的咽喉,是當時東西貿易的一個大集散地,所以鄭和多次在馬六甲停留,將它作為一個中轉基地。一些華人因為和當?shù)厝送ɑ?,開始在馬六甲定居,繁衍生息。
從漢代至西方殖民者入侵馬來西亞地區(qū)之前(即公元2世紀至1511年前),是馬來西亞華僑的初步形成時期。[5]1511年,葡萄牙侵占馬六甲,馬來西亞逐漸淪為西方殖民者的殖民地。英國殖民者緊隨其后,加緊對東南亞地區(qū)的爭奪,經過120年的時間,最終將馬來西亞變?yōu)橛闹趁竦?。由于當時英國殖民者需要大量的勞工資源以開發(fā)馬來半島的荒蕪區(qū)域,因此大量的華工從中國輸入到馬來西亞,客觀上造成了19世紀中葉華人大量移民到今馬來西亞的各區(qū)域。1941年,日本對于東南亞的侵略,致使華僑流動基本停止。馬來西亞獨立后,華人人口主要通過自然繁衍增加。
新加坡位于馬來半島南端,占據(jù)著太平洋與印度洋交通樞紐的核心位置?,F(xiàn)代新加坡社會人口構成中,華人占絕對多數(shù),并且在新加坡的政治和社會發(fā)展進程中扮演著關鍵角色。新加坡現(xiàn)代史發(fā)端于1819年開埠。在1819年新加坡被英國殖民統(tǒng)治之前,新加坡還處于未開發(fā)狀態(tài),島上只有百余名馬來人和華人居住。萊佛士發(fā)現(xiàn)新加坡在地理位置和戰(zhàn)略上的重要性,認為通過開發(fā)新加坡能夠控制馬六甲海峽,是值得開拓的新殖民地。1826年新加坡成為英國海峽殖民地的一部分,六年之后又成為海峽殖民地首府。新加坡經濟的發(fā)展、社會的穩(wěn)定以及鼓勵各國商人前來經商的政策吸引了馬來西亞的華人,尤其是馬六甲和檳城兩地的華人。馬來西亞的華人遷往新加坡主要出于一是地理位置的相鄰,二是馬來西亞開發(fā)時間早,已有華人在馬來西亞經商、居住,且具有較強的經濟實力。
鴉片戰(zhàn)爭后,契約勞工買賣彌補了新加坡開發(fā)建設所需要的大量勞動力,大規(guī)模華工(苦力)出洋造成新加坡近代“新客”(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前半葉,從中國到新加坡的華人)人數(shù)的增加,同時也有部分為了逃離中國各種戰(zhàn)亂而輾轉至新加坡的華人,他們大多來自福建及廣東等沿海省份。新時期以來,新加坡積極實行人才戰(zhàn)略,來自中國各地的新移民更加豐富了新加坡的多元性。
菲律賓是東南亞一個由群島組成的國家,與中國一衣帶水,源遠流長。最遲于晚唐之際,中菲之間既已開始貿易往來。華僑華人寓居菲律賓的歷史,可追溯至宋代。史籍《宋史》卷四八九《阇婆傳》載:“又有摩逸國,太平興國七年(982),載寶貨至廣州海岸。”首次記錄了往來菲律賓與中國廣州之間的貿易,此后兩國之間的貿易便以官方的“朝貢”和“賜授”以及民間的自由貿易兩種形式迅速發(fā)展。元明之際,受集權統(tǒng)治加劇,對于手工業(yè)者生產積極性的打擊以及海禁政策的影響,中菲民間貿易受阻。但隨著長期貿易而形成的僑居、定居現(xiàn)象卻沒有消失。阿利普在其著作《十個世紀的菲中關系》中提及中國人移居菲律賓由7世紀、16、17世紀和19世紀三個浪潮時期組成。但是7世紀以來至16世紀前期并未有直接的史料證實菲律賓有中國移民的記載,只能根據(jù)有關史實進行推論,如地理位置的相鄰性以及東南亞諸國與菲律賓的往來關系,早期華人在這些國家間的流動應屬自然。16世紀菲律賓成為西班牙殖民者在東方擴張的主要目標。對于貿易以及財富的追求使得西班牙殖民者致力于重建和擴大與中國的貿易往來,發(fā)展以菲律賓為中轉口,以新大陸為銷售市場的中轉貿易,造成華僑的大批赴菲。到17世紀初,菲律賓華僑已達2.5萬人,是當時海外最大規(guī)模的華僑社會。但是在隨后的近300年時間里,菲律賓華僑遭受了嚴苛的限制和殘酷的迫害,華僑人數(shù)在19世紀末銳減至10萬人。二戰(zhàn)后,菲律賓政府推動華僑社會向華人社會過渡。在中菲建交后,隨著政策寬松,大量華僑加入菲律賓國籍。
綜上,通過對印度尼西亞、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以及菲律賓五個東南亞國家華僑移民史的回顧,我們發(fā)現(xiàn)雖然各國的歷史發(fā)展路徑和國情方面存在差異,但是華僑移民歷史卻存在相似的地方。在早期階段,中國移居東南亞的海外移民是同海外貿易的發(fā)展緊密相連的,具體表現(xiàn)為隨著海上貿易發(fā)展的需要,大批商人短期或長期暫居或寓居海外,促進了當?shù)厝A人社會的發(fā)展;受航海技術及水平的限制,以及早期航海中對于自然條件的依賴,商人或船民大多主動或被迫沿途寓居;對于沿海省份,特別是廣東的沿海居民而言,赴異國從商是常見的謀生手段。因此大量中國人以海上絲綢之路貿易往來為媒介,走進沿途各國,積極融入當?shù)厣鐣?,進行當?shù)亟洕蜕鐣ㄔO。除了海上貿易是早期移民的主要原因外,反抗封建王朝統(tǒng)治以及避免地主階級的剝削和壓迫等,同樣是中國人遷徙海外的重要影響因素。而在近代社會,中國人的移民歷史雜糅著血與淚,表現(xiàn)為被西方殖民者劫掠,作為廉價勞工留滯南洋。新時期以來,中國與東南亞各國外交關系的正?;约耙泼裾叩膶捤桑S著大量新移民的涌入,移民歷史開啟了新的一頁。
海上絲綢之路始終扮演著不同國家間商貿往來使者的角色,同時傳遞著不同文明與國家間的優(yōu)秀文化。以重商為特征的商業(yè)文明是海上絲綢之路文明歷練凝結出的重要文化屬性和特征,廣東作為中國外向型經濟發(fā)展的前沿與窗口,承襲了海洋文明的兼容并蓄,同時作為海上絲綢之路文化的重要集中地,廣東也成了繁榮海上絲綢之路文化的重要力量。
改革開放以來,廣東省憑借獨特的地緣優(yōu)勢和悠久的經商傳統(tǒng),充分把握“毗鄰港澳、華僑眾多”的省情現(xiàn)狀,依托中央的特殊政策,通過大量吸引外資來粵,在經濟領域積極同東南亞各國展開合作交流,構建了自身經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的基礎。經過三十年的發(fā)展,東南亞僑資與廣東的經濟合作進入新的階段,既要“引進資本,深化改革”,又要“走出國門,實現(xiàn)共贏”,廣東省與東南亞僑資的互動雙贏是當今時代發(fā)展所提出的新要求,這其中粵籍華僑華人起到了重要作用。
自改革開放以來,東南亞僑資在廣東省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二個轉折點、三個發(fā)展階段:轉折點為1992年鄧小平南方講話和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fā);三個階段為1992年以前的萌芽階段,1992-1997年的騰飛階段以及1998年之后的轉型階段。[6]在每個階段,東南亞資本對粵投資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征,面臨著不同的環(huán)境,但不論在什么階段,廣東都適時發(fā)揮其僑鄉(xiāng)優(yōu)勢、資源優(yōu)勢和市場優(yōu)勢,積極參與合作。萌芽時期,中國工作的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廣東一方面擁有廣闊的市場和豐富的資源,另一方面國家也對廣州實施特殊政策,靈活措施,在政策上為廣東充分利用海外華僑華人的資金技術創(chuàng)造了條件。這一時期中國的投資環(huán)境差,存在信息溝通障礙,外商不敢貿然來華投資。與廣東血脈相連的華人華僑首先了解到廣東政策導向和偏好需求,彌補了當時海外對中國信息嚴重不對稱的缺點,走在了對廣東投資的最前沿,成為廣東省吸引外商直接投資最主要的來源。雖然投資規(guī)模較小,但卻起到了良好的穩(wěn)定和示范效應。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扭轉了1989年之后改革開放的逆流,為廣東進一步“解放思想”指明了方向,進一步刺激了海外華僑華人對華投資的熱情?!皟S緣優(yōu)勢”結合生產要素的比較優(yōu)勢,華僑企業(yè)在廣東發(fā)展迅速,尤其是東南亞等國對粵直接投資也維持在較高水平。亞洲經濟危機爆發(fā)以來,東南亞經濟實體受到嚴重沖擊,華僑資本在廣東的發(fā)展進入轉型時期。伴隨著中國生產結構的調整和勞動力成本的提高,僑資對粵投資逐漸向生產成本較低的地區(qū)轉移。總之,東南亞華僑華人對中國的直接投資呈現(xiàn)出從無到有、由少到多的一個階段性發(fā)展過程(見表2)。
表2 東南亞華僑資本對華投資階段性特征
在新時期內,廣東將進一步擴大與東盟的經濟合作。《廣東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三五個五年計劃綱要》就明確強調,要“充分利用全球華僑華人優(yōu)勢,加強與港澳臺地區(qū)及東盟國家的合作,重點發(fā)展現(xiàn)代服務業(yè)與海洋產業(yè),打造更加開放的全球僑資僑智集聚發(fā)展平臺?!?/p>
此外,廣東省是中國入境旅游大省,2018年廣東省接待入境過夜游客3748.1萬人次,實現(xiàn)國際旅游外匯收入205.12億美元,居全國第一位。東南亞地區(qū)的外國游客是廣東入境旅游接待的重要客源構成,其中來自新、馬、泰、菲和印尼五國的東南亞游客占外國入境游客的17%左右。[7]海外華僑華人一直是廣東入境旅游的重要支柱市場,規(guī)模大、流量穩(wěn)、消費高、帶動效應好。廣東與東南亞國家的區(qū)域旅游合作,是推進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向更深層次的領域發(fā)展的必經之路。廣東與東南亞各個國家旅游資源豐富,資源互補性很強,相似的文化背景和習俗,以及粵籍華僑華人的分布優(yōu)勢,讓共同建設區(qū)域旅游合作成為雙方文化領域交流的重要內容,未來廣東省與東南亞各國在旅游領域將形成更加緊密的聯(lián)系。
自古以來,廣東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使得廣東和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之間有著源遠流長的文化交往。歷史上的海上絲綢之路,是一條開放之路、強盛之路,更是一條文化之路。[8]千百年來為文化交流和文明進步做出了無與倫比的貢獻。通過這條路,東西方人民交流互鑒,不同國家和民族相互了解,消除隔閡。過去的30多年,廣東以文化的相互交流帶動更深層次的合作了解,因為文化深深根植于粵籍華僑華人的血液中,盡管歲月流轉,但是相同的文化基因,讓廣東在傳播南粵文化中占得先機。
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zhàn)略”的推動下,廣東與沿線國家,尤其是東南亞諸國,將以文化為橋梁,深化多邊文化合作與交流,包括共同推進“海上絲綢之路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展開更深層次的國際旅游合作等。2013年11月11日,在澳門舉辦的第七屆“世粵聯(lián)會”上,正式向五大洲粵籍鄉(xiāng)親發(fā)布“念祖愛鄉(xiāng)、重信明義、敢為人先、團結包容”的粵僑精神。廣東省僑辦聯(lián)合地方僑務部門相續(xù)以“南粵文化海外行”為載體,組織省內文藝、廚藝、中醫(yī)團赴海外開展文化慰僑活動,以僑為橋向海外展示南粵文化的特色和魅力,同時積極開展多層次的與東南亞各國文化交流與考察活動,加強海外華文教育,進一步加深廣東文化對東盟地區(qū)的輻射力、影響力。
海上絲綢之路還是一座把中國與沿線各國、各地區(qū)連接起來的橋梁,是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由各國民眾一起參與創(chuàng)造的豐厚的文化遺產,則其中更是凝聚了一代又一代粵籍華僑華人的血和淚。因此攜手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各個國家共同推進海上絲綢之路遺產的申報之路,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的一個重要內容,符合時代與世界文明發(fā)展的潮流。2014年6月,在卡塔爾舉行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上,我國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聯(lián)合申報“絲綢之路”獲準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這是我國第一次與其他國家聯(lián)合成功申報世界遺產?!瓣懮辖z綢之路”的成功申遺為海上絲綢之路提供了借鑒。不光國內相關城市要積極合作,也要積極同其他國家合作。
除了有形的物質文化遺產合作外,廣東與東南亞各國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也加強了相關合作。廣東與東盟各國一衣帶水,地緣相通,人文相近,文化交流合作具有自然天成的基礎。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和相關研究方面,更是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活的歷史記憶,其間東南亞不少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是早期粵籍華僑華人從廣東帶到他國,而廣東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對于海外華僑華人有著極大的吸引力。2013年6月19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記憶國際咨詢委員會評審會議在韓國全羅南道光州市召開,“僑批檔案”入選世界記憶名錄。僑批是閩粵僑鄉(xiāng)與海外交往的特殊文獻,是海外華僑華人與國內僑眷的書信和匯款的合稱,由海外華僑通過民間渠道和金融、郵政機構寄回,主要特點是“銀信合一”,具有家書和匯款憑證雙重特征。僑批檔案是廣東省首屆世界記憶遺產,更是華僑海外奮斗史和僑鄉(xiāng)歷史變遷的重要歷史見證。
相對參與建設海上絲路經濟帶的其他各方而言,廣東作為其發(fā)祥地和沿線國家的最大僑鄉(xiāng),無疑在建設海上絲路經濟帶中具有無可比擬的海外資源優(yōu)勢,具體表現(xiàn)為:
歷史優(yōu)勢——廣東是海上絲路的發(fā)祥地:徐聞是海上絲路最早的始發(fā)港,廣州是海上絲路中唯一延續(xù)兩千多年、從未中斷的始發(fā)港。廣東擁有最豐富的海上絲路歷史文化遺存:僑鄉(xiāng)開平的碉樓及村落已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廣州的六處歷史文化遺跡已經進入國家海上絲路世界文化遺產申報預備名單,陽江“南海一號”和南澳的“南海二號”古沉船是目前海上絲路最重要的水上考古發(fā)現(xiàn);文化優(yōu)勢——嶺南文化在全國獨樹一幟、與眾不同、別具特色,而且保存完整。粵語、潮汕話等語言得到較好的保護和傳承,粵劇、粵曲、粵菜、粵繡、嶺南畫派、建筑、音樂、民俗都得到較好的繼承和發(fā)揚。上述文化通過歷史上先民經由海上絲路的傳播,在粵籍華僑華人中、甚至在整個所在國都有強大的影響力;資本優(yōu)勢——由于華僑華人的勤儉奮斗、聰明才智,他們在海上絲路沿線國家取得了令人矚目的經濟成就,在所在國經濟界通常占據(jù)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壟斷了所在國的經濟命脈,從而積累起雄厚的資本,其中又以粵籍華僑華人最為突出和龐大;人才優(yōu)勢——海上絲路沿線的東南亞國家中,新加坡是亞洲四小龍之一,泰國、馬來西亞、印尼和菲律賓是亞洲四小虎之一,他們承接西方產業(yè)轉移的時間通常要早于中國,人力資源與現(xiàn)代產業(yè)接軌也比我們早,在此過程中培養(yǎng)了一批熟悉現(xiàn)代化企業(yè)經營管理的人才,其中相當部分都是粵籍華僑華人。此外,由于英語是其中多數(shù)國家的官方語言,他們和西方交流的國際化能力較強;親緣優(yōu)勢——海上絲路沿線國家的粵籍華僑華人與廣東鄉(xiāng)親擁有共同的語言和文化,而與中國其他地區(qū)的語言和文化則差異明顯。因此,從古至今,粵籍華僑華人對廣東的認同度都很高,對故鄉(xiāng)懷有濃厚感情,彼此間的來往較為頻繁、聯(lián)系密切;地緣優(yōu)勢——廣東是海上絲路的發(fā)祥地,這不是偶然的,而是由廣東的地理位置所決定的。廣東漫長的海岸線直面南海,是東南亞國家、印度洋沿岸乃至地中海沿岸與中國大陸聯(lián)系的最便捷海陸橋梁。廣西雖也臨近南海,但偏居北部灣一隅;海南和臺灣則是遠離大陸的離島;其他省份則距南海航線較遠。可見,廣東在建設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中擁有其他地區(qū)所無可比擬的地緣優(yōu)勢。
因此,現(xiàn)階段需要發(fā)揮粵籍華僑華人為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戰(zhàn)略服務的作用,并有針對性地提出以下建議:華僑華人支持廣東申報海上絲綢之路世界文化遺產;吸引華僑華人參與建設廣東海上絲綢之路文化旅游業(yè);吸引華僑華人來廣東旅游觀光、文化交流、投資興業(yè);華僑華人推動所在國與廣東加強貿易投資、文化交流;華僑華人推動所在國加強海上絲路歷史文化保護開發(fā);華僑華人推動所在國與廣東共建海上絲路經濟帶和自貿區(qū)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