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觀德

以前，每年開學前

母親總會變著戲法，從陶罐里

摸出一對雞蛋

燒上一碗雞子索面

兒子吃著長著，長著吃著

……

改變了先輩接力式的活法

把面朝黃土背朝天

鎖進家族厚實的檔案

從此，那根根面條

成為連接家鄉(xiāng)的快車道

筆直、平坦

兒子常常如雞蛋滾動在路上

母親

天冷的時節(jié)

母親的腿關節(jié)成了寒風的靶場

雙腿被扭彎成弓的形狀

可母親挺立著，如村口的那棵老松

忙碌的雙手撣拂掉蝗蟲般飛來的箭鏃

蒸騰的熱汗煮沸錐心的疼痛

讓它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母親在與北風的決斗中

把北風啪啪地踩在地上

成為一名英雄

故鄉(xiāng)的雪

當年，故鄉(xiāng)的雪如水柳腰似的擺晃

用白如凝脂的玉手

撥動著層層白色的波浪

如今，故鄉(xiāng)的雪已如害羞的姑娘

喜歡在空中樓閣里躲藏

黑黝黝的瓦片癡情地敞開胸膛

等待著雪姑娘溫柔的撫摸

卻被同伴重重地壓上

田野里的孤樹暗戀著雪姑娘

擔心成為剩男，只好和寒風相伴

干涸的池塘期盼著雪姑娘補充營養(yǎng)

皸裂的皮膚擠不出一點水汗

……

故鄉(xiāng)的雪何時才能解了相思者的渴望

父親

父親每次駝著身子

挪著腳步

推著獨輪車去糶米

都讓家里與貧窮

縮短至少一寸的距離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