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喜惠

（陜西學前師范學院 歷史文化與旅游系，陜西 西安 710100）

在唐玄宗朝，邊將楊敬述、蓋嘉運和郭知運分別向皇帝獻了《婆羅門》《伊州》和《涼州》。對這一問題，一些學者進行了研究，并取得了不少成果。

在《婆羅門》研究方面成果頗多，其中代表性的有歐陽予倩《唐代舞蹈》（上海文藝出版社，1980年），任半塘《弄婆羅門》（《唐戲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秦序《唐玄宗是<霓裳羽衣曲>的作者嗎?》（《中國音樂學》1987年第4期），王元明、趙瑞《<霓裳羽衣曲>的著作者究竟是誰？》（《河南大學學報》1993年第5期），韓寧、徐文武《樂府曲調<婆羅門>考辨》（《文獻》2017年第2期）。這些學者對其中一些問題存在較大爭議，如《婆羅門》何時傳入西涼？《婆羅門》是由誰獻給朝廷的？《霓裳羽衣曲》是不是由《婆羅門》發(fā)展而來的？

在《伊州》研究方面重要的成果有：郝毅、曉瑩《敦煌石窟樂譜<伊州>考》（《西北民族學院學報》1985年第4期），雷喬英《論<伊州>》（《樂府學》第一輯，2006年），馬運新《<伊州樂>考》（《新疆地方志》2007年第4期），王安潮《<伊州>考》（《新疆藝術學院學報》2010年第3期）。這些成果對《伊州》的來源和創(chuàng)作過程等問題論述得不夠詳盡。

在《涼州》研究方面成果較少，代表性的有楊青《大曲<涼州>小考》（《湖北教育學院學報》2006年第5期）、王雪《唐代樂舞<涼州>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碩士學位論文，2013年）。這兩篇論文偏重于研究《涼州》本身，而很少論述郭知運獻《涼州》之事。

綜上所述，目前對于唐玄宗朝藩鎮(zhèn)獻樂的研究還有需要補充之處，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也存在爭議。因此，筆者擬繼續(xù)對這一問題進行研究。當然還有個別問題，由于資料所限，至今尚無法給出準確的結論。

一、楊敬述獻《婆羅門》

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八〇記載：“《婆羅門》，商調曲。開元中，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進?！盵1]1128《新唐書》卷二二《禮樂十二》載：“其后，河西節(jié)度使楊敬忠獻《霓裳羽衣曲》十二遍?！盵2]476《全唐詩》卷四四四白居易《霓裳羽衣歌》記：“由來能事皆有主，楊氏創(chuàng)聲君造譜”，其后注：“開元中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造”。[3]4970在這三條史料中，出現(xiàn)了三處分歧。第一，進獻者是誰？《樂府詩集》和《全唐詩》都記載為楊敬述所獻，而《新唐書》中則顯示為“楊敬忠”獻。根據(jù)《唐方鎮(zhèn)年表》可知，楊敬述曾于開元七年（719年）至開元九年（721年）擔任河西節(jié)度使[4]94—95，而史書中并無“楊敬忠”擔任河西節(jié)度使的記載，因此，《婆羅門》當系楊敬述所獻。第二，楊敬述的身份是什么？對于他的身份，《樂府詩集》和《全唐詩》均記載為“西涼府節(jié)度”，而《新唐書》則載為“河西節(jié)度使”。據(jù)《唐方鎮(zhèn)年表》載：“河西節(jié)度、涼州觀察處置等使兼涼州都督，領涼、洮、西、鄯、河、臨六州?！盵4]94可見，當時河西節(jié)度使兼任了涼州都督。而唐之“涼州”就是宋代的“西涼府”，這在《元史》中有載：“唐涼州，宋初為西涼府，景德中陷入西夏”[5]1450。 可見，“涼州都督”即“西涼府都督”，因此這兩種說法都是正確的，只是不同作者根據(jù)自己生活的時代選擇了當時的名稱。第三，《新唐書》和《全唐詩》皆把楊敬述所獻記載為“《霓裳羽衣曲》”，而《樂府詩集》則載為“《婆羅門》”。那么，楊敬述所獻究竟是《婆羅門》還是《霓裳羽衣曲》？實際上，當時楊敬述所獻的是《婆羅門》，后來唐玄宗把它加工改造成了《霓裳羽衣曲》。關于《婆羅門》和《霓裳羽衣曲》之間的關系，歷來就存在爭議。早在20世紀50年代，任半塘在《弄婆羅門》中就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霓裳羽衣曲》并不是由《婆羅門》發(fā)展而來的，因為“《霓裳羽衣》是道家仙女舞服，緋袍錫杖是佛教胡僧戲裝，彼此如何可以改就乎？……《霓裳羽衣》全是道調道曲情形，與梵曲《婆羅門》之屬于佛教者，截然二事，尤屬顯然”[6]311。任先生認為，二者性質完全不同，因此《霓裳羽衣曲》不可能由《婆羅門》改就而成。另一種觀點是：當時楊敬述進獻的是《婆羅門曲》，之后玄宗把它改編成了唐代著名法曲《霓裳羽衣曲》。持這種觀點的學者有常任俠、歐陽予倩、秦序等。常任俠先生曾說：“《霓裳羽衣曲》為《婆羅門曲》?！盵7]145歐陽予倩《唐代舞蹈》亦稱：“事實上我們可以想見這個曲子原是唐玄宗的創(chuàng)作，后來又把楊敬述所呈進宮廷的《婆羅門曲》加工改作，取了一個美麗的名字《霓裳羽衣曲》，舞是望仙山有感，根據(jù)曲子編制成的。”[8]141秦序也持這種觀點：西涼節(jié)度使楊敬述于開元九年（721年）前進獻《婆羅門曲》，至天寶十三載（754年），改名為道教色彩極濃之《霓裳羽衣曲》。[9]107本文也認同這種觀點，因為第一種觀點完全否定了佛教樂曲被改造成道教樂曲的可能性，太絕對化和片面化，第二種觀點則有史籍可查。據(jù)《唐會要》卷三三記載：“天寶十三載，改《婆羅門》為《霓裳羽衣》?！盵10]167王灼《碧雞漫志》亦載：“霓裳羽衣曲，說者多異。予斷之曰西涼創(chuàng)作，明皇潤色，又為易美名，其他飾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11]70

《婆羅門》來自哪里？據(jù)《舊唐書》載：“歌舞戲，有《大面》《撥頭》《踏搖娘》《窟壘子》等戲。玄宗以其非正聲，置教坊于禁中以處之?！镀帕_門樂》，與四夷同列。《婆羅門樂》用漆篳篥二，齊鼓一?！盵12]1073由“《婆羅門樂》，與四夷同列”可以看出，《婆羅門樂》也源自域外?！镀帕_門樂》到底來自哪里？唐朝四夷樂中有《西涼樂》《高麗樂》《扶南樂》《高昌樂》《北狄樂》等樂，且都是以國名或邊地名命名的，因此《婆羅門樂》也當屬此類，即《婆羅門樂》是以其發(fā)源地婆羅門命名的。婆羅門即印度?！洞筇莆饔蛴洝酚休d：“印度種姓、族類群分，而婆羅門特為清貴。從其雅稱，傳以成俗。無云經(jīng)界之別，總謂婆羅門國也?！盵13]162可見，由于婆羅門是印度最尊貴的種姓，人們也習慣以婆羅門代指印度。

據(jù)前文可知，《婆羅門》是由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進獻的，那楊敬述又是如何得到《婆羅門》的？這應當是《婆羅門》傳到了西涼之地，楊敬述才得而獻之。如前所述，西涼即涼州，是今武威縣及其鄰近地區(qū)，這里是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也是異域樂舞傳入中原的必經(jīng)之地，因此，《婆羅門》傳到了西涼之地是可信的。

《婆羅門》何時傳入西涼？目前學術界也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觀點認為是在384年，當時前秦氐人呂光討伐龜茲國獲勝，西域各國歸附者達30多國，“光于是大饗文武，博議進止。眾咸請還，光從之，以駝二萬余頭致外國珍寶及奇伎異戲、殊禽怪獸千有余品，駿馬萬余匹?！盵14]3056而《婆羅門》就是于此時傳入西涼的。另一種觀點認為：“《婆羅門樂》很有可能是于隋時傳入中國的?！盵15]145該觀點的依據(jù)是張德瀛《詞征》考《婆羅門引》中的記載：“婆羅門，胡曲，屬太簇商調……今考隋大業(yè)中，遣常駿等使其國，赤土王遣婆羅門鴆摩羅以舶三十艘，吹螺擊鼓以迓常駿。迄唐開元中，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始進婆羅門曲。”[16]4091—4092因此作者認為，既然隋時印度以《婆羅門樂》歡迎使者常駿，那么《婆羅門樂》很有可能也于此時由常駿帶回了隋朝。本文認同第一種觀點，因為呂光于384年從龜茲帶回西涼的“奇伎異戲”中很有可能就有《婆羅門》。龜茲是溝通印度文明和中華文明的重要橋梁，它“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扜彌，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17]3911，位于西域的中心地帶，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歷來都是中原經(jīng)營的重點。班超曾說：“若得龜茲，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盵18]1575呂光也論道：“唯龜茲居三十六國之中，制彼王侯之命。”[19]3972—3973而龜茲對印度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阿育王曾征服過龜茲，并把其中一些土地“賜與太子法益”治理，這在《阿育王太子法益壞目因緣經(jīng)》中有載：“阿育王聞喜慶歡怡，和顏悅色，告耶奢曰：‘吾獲大利，其德實顯。法益王子，以理治化。率以禮禁，導以恩和，人民之類，莫不戴奉。今當分此閻浮利地，吾取一分，一分賜子。使我法益長生壽考，治化人民，如今無異。新頭河表，至娑伽國，乾陀越城，烏特村聚，劍浮、安息、康居、烏孫、龜茲、于闐至于秦土，此閻浮半賜與法益?！盵20]187而阿育王是致力于傳播佛教的，因此帶有鮮明佛教色彩的樂曲《婆羅門》很有可能也于此時傳入了龜茲。在呂光征服龜茲后，就把《婆羅門》帶到了西涼，至玄宗開元年間，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又把它進獻給了唐玄宗。第二種觀點之所以錯誤，在于作者不了解這段歷史，因此把《婆羅門》傳入西涼的時間推后了200年左右。

二、蓋嘉運獻《伊州》

《樂府詩集》引《樂苑》云：“《伊州》，商調曲，西京節(jié)度蓋嘉運所進也。”[1]1119陳旸《樂書》載：“西涼節(jié)度蓋嘉運所進北庭伊州，亦北歌之一也。”[21]14明高棅《唐詩品匯》亦載為“西京節(jié)度使”[22]2。而據(jù)《唐方鎮(zhèn)年表》載，開元二十二（734年）至開元二十九年（741年），蓋嘉運為北庭都護。之后，他又擔任了磧西節(jié)度使。開元二十八年（740年），他又因戰(zhàn)功卓著而兼任河西、隴右節(jié)度使，負責經(jīng)略吐蕃。[4]109-110蓋嘉運向朝廷獻《伊州》，其目的之一就是想使皇帝藉此曲了解伊州的情況。因此，當時伊州當處于蓋嘉運的統(tǒng)治之下。而伊州隸于北庭[12]1645，北庭又隸于隴右道[2]1132，不管蓋嘉運任何官職，伊州都在他的統(tǒng)治范圍之內。因此，文獻中的“西京”“西涼”也不能確指某個地方，但肯定在隴右道內。

《伊州》亦是胡曲。《宋史》載：“《伊州》《石州》《甘州》《婆羅門》者，胡曲?！盵23]2062它究竟來自哪里？《碧雞漫志》卷三記載：“予謂涼州定從西涼來，若伊與甘，自龜茲致?！盵11]72此處的“伊”，即指《伊州》。因此，《伊州》當源自龜茲。伊州“屬伊吾郡，本伊吾盧地，在敦煌之北，大磧之外，南去玉門八百里”[24]571，位于今新疆哈密縣附近。龜茲的地理范圍，《通典·邊防七》有載：“大唐貞觀二十三年，將軍阿史那社爾伐龜茲，擄其王而歸，立嗣子素稽為王。今安西都府所理，則龜茲城也。今王則震之后也。今并有漢時姑墨、溫宿、尉頭三國之地?！盵25]895可見，龜茲涵蓋了今庫車、輪臺、阿克蘇、拜城、沙雅等地。因此，伊州和龜茲之間并不太遙遠。再加上龜茲“管弦伎樂，特善諸國”[13]54，因此《伊州》“自龜茲致”是可能的。

《碧雞漫志》進一步說明了它的創(chuàng)作過程：“蔡絳詩話云出唐人《西域記》。龜茲國王與臣庶知樂者，于大山間聽風水聲，均節(jié)成音。后翻入中國，如伊州、甘州、涼州，皆自龜茲致?！盵11]72此條史料的確見于蔡絳《西清詩話》[26]176。但根據(jù)“詩話云出唐人《西域記》”可以得知，此條史料當源自唐人《西域記》。此處的“唐人《西域記》”是《大唐西域記》的簡稱，而筆者遍閱《大唐西域記》，其中并無這方面的內容。因此，“《伊州》是龜茲國王和‘知樂者’共同創(chuàng)作”這一觀點是值得懷疑的。至于他們“于大山間聽風水聲，均節(jié)成音”的說法，也無據(jù)可查。

《伊州》創(chuàng)作的時間，當在唐代貞觀至開元年間?！兑林荨肥且缘孛麨闃非模虼藨撓扔小耙林荨敝?，才有《伊州》之樂。而“伊州”之地名最早出現(xiàn)于貞觀初年。據(jù)《通典》載：“伊州在敦煌北大磧之外，為戎狄之地，非九州之限。后漢明帝始征取伊吾盧地，即此也。爾后多為屯田兵鎮(zhèn)之所，未為郡縣。后魏始置伊吾郡，后又為戎胡所據(jù)。至大唐貞觀初，內附，乃置伊州?；驗橐廖峥??！盵25]4557可見，此地在唐太宗貞觀之前一直被稱為“伊吾”，直到貞觀初，它才有了“伊州”這一名稱，因此《伊州》最早產(chǎn)生于貞觀年間。

同樣，《伊州》也具有明顯的少數(shù)民族樂舞的特點。因為伊州曾經(jīng)“為戎狄之地”，后又被“戎胡所據(jù)”，長期有少數(shù)民族在此地生活。

《伊州》創(chuàng)作完成后，傳到了磧西北庭之地。開元年間，蓋嘉運遂將它進獻給熱衷音樂的唐玄宗。

三、郭知運獻《涼州》

《涼州》由唐代西涼府都督郭知運獻?！稑犯娂芬稑吩贰份d：“《涼州》，宮調曲。開元中，西涼府都督郭知運進?！盵1]1117郭知運，兩《唐書》都有傳，且內容基本相同。他“壯勇善射，頗有膽略”，開元二年（714年）秋，率眾擊破了吐蕃的入侵，因此被擢為“鄯州都督”和“隴右節(jié)度使”。開元四年至六年（716—718年），他又取得了一系列對突厥和吐蕃戰(zhàn)爭的勝利，官位不斷得以升遷。開元九年（721年），“郭知運卒于軍，贈涼州都督”[12]3190。如前所述，唐之涼州即宋時之西涼府，而郭茂倩作為北宋時人，他就以當時的“西涼府”代指唐代的“涼州”。因此，郭茂倩說《涼州》系“西涼府都督郭知運”進獻，也是正確的。

關于獻樂的具體時間，李上交《近事會元》記載為開元六年（718年）：“唐明皇開元六年，西涼州都督郭知運進。又有新涼州，并在宮調上宮”[27]283。據(jù)《新唐書》記載：“開元五年，（郭知運）大破吐蕃，獻俘京師。明年，復出，將輕兵丙夜至九曲，獲精甲、名馬、牦牛甚眾。既獻獲，詔分賜文武五品以上清官及朝集使三品者?！盵2]4545可見，郭知運曾于開元五年（717年）、六年（718年）兩次入京獻俘，他有可能于開元五年或六年獻上《涼州》，因此，認為“開元六年，郭知運獻《涼州》”的結論是片面的。還有學者認為：“不排除郭知運另外派遣他人入朝獻曲的可能。”[28]142這種可能是比較小的，因為他既然有兩次赴京面見皇帝而獻樂的機會，為何還要委派他人？

《涼州》也是著名大曲，它來自西涼之地。據(jù)《開元傳信記》記載：“西涼州俗好音樂，新制曲曰《涼州》，開元中列上獻，上召諸王便殿同觀。”[29]51《碧雞漫志》亦載：“予謂涼州必自西涼來?！盵11]76洪邁在《容齋隨筆》中也說：“今樂府所傳大曲，皆出于唐，而以州名者五：伊、涼、熙、石、渭。涼州今轉為梁州，唐人已多誤用，其實從西涼府來也?！盵30]186可見，《涼州》源于西涼是毋庸置疑的。

《涼州》既融入了中原樂舞的因素，又具有鮮明的少數(shù)民族樂舞色彩。如前所述，《涼州》產(chǎn)生于西涼之地，此處在歷史上就是胡漢雜居交融之地。據(jù)《通典》記載：“涼州（今理姑臧縣），周時為狄也，秦匈奴既失甘泉，又使休屠、渾邪王居其地。”[25]4552可見，涼州在周時為狄族之地，秦時又被匈奴占據(jù)，直到漢武帝，才征服匈奴，并在這里“置武威郡”。東漢、魏、晉“因之”。魏晉時，并置“涼州”。前涼張軌、后涼呂光“并據(jù)之”。北涼沮渠蒙遜亦嘗“遷都于此”。后北涼為后魏所滅，后魏亦謂此地“武威郡”。隋煬帝初，復置“武威郡”。唐初，李軌割據(jù)于此。武德二年（619年），唐朝收復此地，“復置涼州”。[25]4552由《通典》記載可知，自漢至唐，此地曾為氐、匈奴、鮮卑等少數(shù)民族所占領，也曾為中原政權所征服，因此也有大量漢人居住于此。胡漢人民在這里和睦相處，并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文化，其中就包括樂舞藝術?！稕鲋荨肪褪窃谶@樣的土壤中產(chǎn)生的，因此，它兼具胡漢樂舞的特點。據(jù)《教坊記箋訂》記載：“《涼州》選用西涼樂，乃以清樂為主，而參合胡樂之聲?！盵31]154即是說，《涼州》以漢魏六朝的樂府音樂為主，同時也吸收了優(yōu)秀的胡樂成分。美國學者謝弗在《唐代的外來文明》中也說：“涼州音樂既融合了胡樂的因素，又保持了中原音樂的本色，但它又不同于其中的任何一種，這樣就使它聽起來既有濃郁的異國情調，又不乏親切熟悉的中原風格。在中世紀早期的遠東，涼州音樂曾經(jīng)風靡一時。”[32]23可見，《涼州》之所以具有如此大的魅力，就在于它充分吸收了胡漢樂舞藝術的精華。

總之，玄宗朝邊將獻樂是中國樂舞史上的重要事件，這和當時的政治、軍事等因素密不可分。楊敬述、蓋嘉運和郭知運所獻胡樂，傳入內地后，有力地促進了中原樂舞藝術的發(fā)展。筆者不揣陋見，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希望方家予以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