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鹽河舊事》中,寫過我們這邊的許多妻妾成群的大鹽商,也寫過盤踞在鹽河邊的各路匪寇。
鹽區(qū),有錢的鹽商與十惡不赦的土匪總是攪和在一起。那種生存的狀況,有點像草原上的羊群與尾隨的惡狼——羊群走到哪里,惡狼就尾隨到哪里。
可以想到,如果沒有鹽區(qū),沒有那些日進斗金的大鹽商,鹽河兩岸的土匪也就沒了“生財之道”。
所以,在流金淌銀的鹽區(qū),鹽商、土匪、軍閥、賊寇,包括妓女、鹽工、佃戶,以及街巷間賣糖果的、劁牛蛋的、剜雞眼的,皆是一脈相承,誰也離不開誰。
鹽河邊,曾有一幫劫色的土匪,他們個個威猛強悍,下山打劫時,常常會把大戶人家美貌如花的姨太搶走。這期間,有的姨太驚恐躲避;也有的姨太,長期被老爺擱置在一邊,反而與土匪們串通一氣,盼望著土匪們來“搶”呢。
那么,抄襲呢,與上面所說的姨太被搶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首先,咱要肯定,被劫持的姨太,都是姿色嬌好的姨太。而被抄襲的文章呢,自然都是好文章。這兩種行為都是可恥的。那么,姨太遭“搶”,有一種盼望心理。咱們寫作者,有文章被他人抄襲了,是不是會像上面的被搶的姨太一樣,有一種盼望感和成就感呢?
再者,抄襲者,被抄襲者,為什么發(fā)生在咱們微小說之間的較多,長篇小說、中篇小說、短篇小說,有人抄襲嗎?即使有,也是很少很少,或是只抄襲其中的一個部分而已。而我們微小說偏偏有人整篇抄襲。究其原因,“病癥”何在?
其一,微型小說,千把字的玩藝兒,好寫,張三能寫,李四也能寫,編輯們面對浩瀚的來稿,短時間內(nèi)辨不清真假李逵,這是在所難免的;其二,在微小說的圈子里,渾水摸魚者多,各色的投機者,把目光盯在了微小說上,讓作者、讀者、編輯們防不勝防;其三,是我們微小說作者自身的原因,能寫一點微小說的作者,看到某位作家的文章好,以至于到了愛不釋手的境地時,就琢磨著弄個“翻版”——想法子去“克隆”一個。
其二,抄襲的目的有多種,一則是為了揚名。有的朋友,寫作多年,一直沒有弄出點動靜來,就思量著如何“突破”,恰好又被某一篇文章所感動,一不小心就模仿上人家,這類“模仿”還算是文雅的;可恨的是,有些“文賊”為錢而“抄”,其花樣千奇百怪。其中有一回,我在一本雜志上看到我之前發(fā)過的一篇文章再次出現(xiàn),我先是驚訝一下——我沒給那家刊物投過稿子呀?隨后打電話問原因,編輯說作者是福建某地的,我感到奇怪了!這怎么重名又重文呢?再一細問,原來對方用我的文章“再發(fā)表”,同時也用我“相裕亭”三個字,作為他的筆名,對方為我揚名的同時,人家只求稿費。這是迄今為止,我遭遇抄襲最好玩的一次。
其三,抄襲之害。某年,我去參加一個文學(xué)活動,車上我講了一個“舊事構(gòu)思”。不久,我那篇小說發(fā)在《青海湖》??梢晃缓糜汛螂娫捀嬖V我,說我那篇小說的“故事核”與人家“撞車”了。原來,我在車上講的故事,被一位朋友聽了去,也寫成小說發(fā)表了。事后,我告訴那朋友四個字——下不為例。我那朋友,臉一紅,好長時間不好意思見我。
再者,前兩年我的《威風》《忙年》正熱的時候,有個微小說界的同行,主動跟我說:“相老師,我模仿你的《忙年》,也寫了一個?!?/p>
我聽了,笑笑,說:“好呀,有機會發(fā)過來我學(xué)習學(xué)習?!?/p>
可那個朋友一直也沒有把“模仿”的《忙年》發(fā)來我學(xué)習。倒是過了一段時間,《小小說大世界》的主編藍月告訴我,說那伙計照著我的《威風》,又弄出一個什么“風”來。
這下,我感到緊張了。我知道對方“瞄”上我了。我倒不在乎他模仿了我多少“舊事”。我在想,十年、二十年,或更長時間以后,我那些被人家“模仿”去的“舊事”,會不會像前面撞車的“故事核”一樣,給讀者帶來一種錯覺,說那個編“舊事”的相先生,好多故事都是模仿人家的呢?那樣,對方不臉紅,我卻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