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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桃花扇》對明清易代歷史書寫的策略

        2020-12-05 07:38:01
        文化遺產(chǎn) 2020年4期
        關鍵詞:記憶

        劉 暢

        戲劇創(chuàng)作是文學敘事,以想象為標記,歷史敘事則力求還原真實事件,《桃花扇》作者孔尚任在廣泛考察文獻材料、口頭見證的基礎上,有意借“戲劇”這一創(chuàng)作文體書寫歷史。此前學界研究多聚焦于作家生平、創(chuàng)作心態(tài),作品的思想內(nèi)容、寫作背景、傳播接受等層面,少有集中論述歷史書寫者,(1)論文如吳新雷:《論孔尚任〈桃花扇〉的創(chuàng)作思想》,《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1997年第3期;黎學文:《〈桃花扇〉:游走在歷史真實與藝術虛構之間》,吳衛(wèi)民主編《戲劇擷英錄——戲劇學碩士優(yōu)秀論文集》,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63-192頁;張筱梅:《孔尚任的讀者意識與〈桃花扇〉的小眾傳播》,《鹽城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33期;陳多:《無“情”之“戀”——〈桃花扇〉情愛描寫得失新析》《寫情與抒感——〈桃花扇〉“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得失新析》,《劇史新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300-349頁等;專著如蔣星煜:《〈桃花扇〉研究與欣賞》,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陳仕國《〈桃花扇〉接受史研究》,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16年等。其中黎學文《〈桃花扇〉:游走在歷史真實與藝術虛構之間》、蔣星煜《〈桃花扇〉研究與欣賞》涉及歷史,但重在闡釋《桃花扇》如何處理史實與虛構、劇作與史實的出入,未就歷史書寫本身做出探討。而黃一農(nóng)將《紅樓夢》與清史相結合的研究方法,為本文提供了新的視域。(2)黃一農(nóng):《二重奏:紅學與清史的對話》,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故本文將在學界既有研究基礎上,立足文體本身,從戲劇文體的選擇、寓言式書寫、演出成功的原因等方面,探討其對明末清初歷史的書寫。

        一、歷史與歷史劇——戲劇文體的選擇

        《桃花扇》以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借表面上的愛情故事,展現(xiàn)明清易代的宏大歷史事件,如結尾處柳敬亭唱詞,可謂講出一部南明史:本指望弘光朝廷成中興大業(yè),不想閹黨遺孽掌控朝政,只勸弘光帝縱情聲色。宮中廣選歌舞藝人排演歌舞,大臣也只知享樂,不圖恢復。當年崇禎朝徹查閹黨,阮大鋮削職,所作《春燈謎》末齣里的《十錯認》平話頗含悔意,但至弘光朝,卻仍與馬士英狼狽專權,滿心只想構陷東林復社。城中君臣耽于酒色,城外諸將,高杰遭許定國暗算,為清兵大開方便之門;馬士英、阮大鋮又調(diào)江北三鎮(zhèn)軍隊阻截左良玉,江岸防線形同虛設;史可法在揚州梅花嶺頑抗,卻獨木難支。揚州城破,南京旋即陷落,弘光被俘受辱,黃得功自殺殉國。(3)孔尚任《桃花扇》:“[秣陵秋]陳隋煙月恨茫茫,井帶胭脂土帶香;駘蕩柳綿沾客鬢,叮嚀鶯舌惱人腸。中興朝市繁華續(xù),遺孽兒孫氣焰張;只勸樓臺追后主,不愁弓矢下殘?zhí)?。蛾眉越女才承選,燕子吳歈早擅場,力士簽名搜笛步,龜年協(xié)律奉椒房。西昆詞賦新溫李,烏巷冠裳舊謝王;院院宮妝金翠鏡,朝朝楚夢雨云床。五侯閫外空狼燧,二水洲邊自雀舫;指馬誰攻秦相詐,入林都畏阮生狂。春燈已錯從頭認,社黨重鉤無縫藏;借手殺仇長樂老,協(xié)肩媚貴半閑堂。龍鐘閣部啼梅嶺,跋扈將軍噪武昌;九曲河流晴喚渡,千尋江岸夜移防。瓊花劫到雕欄損,玉樹歌終畫殿涼;滄海迷家龍寂寞,風塵失伴鳳徬徨。青衣銜壁何年返,碧血濺沙此地亡;南內(nèi)湯池仍蔓草,東陵輦路又斜陽。全開鎖鑰淮揚泗,難整乾坤左史黃。建帝飄零烈帝慘,英宗困頓武宗荒;那知還有福王一,臨去秋波淚數(shù)行?!?清)孔尚任:《桃花扇》,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第264-265頁。

        戲劇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體裁,想象與虛構再正常不過。那么,孔尚任為何要選擇虛構的體裁,書寫自己的南明史敘事呢?既然已經(jīng)選擇虛構的文學體裁,又為何要強調(diào)其真實性呢?

        先看第二個問題。想象和記憶密不可分——“假如人身曾在一個時候而同時為兩個或多數(shù)物體所激動,則當人心后來隨時想象著其中之一時,也將回憶起其他的物體。”(4)[荷蘭]斯賓諾莎:《倫理學》,賀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65頁。但與此同時,想象是虛幻的,記憶則曾經(jīng)實在,就因二者都可通過圖像化的方式呈現(xiàn)出缺席的在場,于是,使虛幻客體圖像化的想象,對記憶的可靠性即真實性,造成威脅。在這個層面,基于想象的戲劇創(chuàng)作體裁的虛幻性,與記憶的真實性,相沖突。

        《桃花扇》描繪的事件是當時人們的“當代史”,是當時健在的很多人的所聽所聞所感。對于過去的事件,人們往往有對真實性的特定訴求,正因作者選擇了“戲劇”這種帶有“想象性”標記的“虛構敘事”體裁,才更有必要強調(diào)其為“歷史敘事”:

        歷史敘事和虛構敘事,在既有的文學類型中,顯然是對立的。兩者的差別是由作者和讀者間默認的約定的性質(zhì)決定的,這一約定建立起了讀者的不同期待和作者的不同承諾。當讀者打開一本小說的時候,他就準備要進入一個非真實的世界,而當讀者翻開一本歷史書,他在各種檔案的引領下,期待回到一個各種真實事件在其中已然發(fā)生的世界。而且,要求書中的真實話語,是可信的、可以接受的、可能的話語,并且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是誠實而真實的話語。(5)[法]保羅·利科:《記憶·歷史·遺忘》,李彥岑、陳穎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354頁。

        作者在大量參考文獻的同時,參照遺老遺少的記憶與口頭見證,更撰寫了配套的《考據(jù)》,最終通過聲明——“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確考時地,全無假借。至于兒女鐘情,賓客解嘲,雖稍有點染,亦非烏有子虛之比”(6)孔尚任:《桃花扇·凡例》,第11頁。,他做出了對真實事件、真實話語的承諾,調(diào)整了讀者/觀眾的期待——既要求書中是真實話語,又期待回到那個曾經(jīng)發(fā)生各種真實事件的真實世界——作者與讀者借此達成新的約定,讀者形成對明清之際真實情況的期待。

        再看第一個問題——孔尚任為何不直接寫成歷史檔案,而要堅持選取戲劇體裁,書寫歷史敘事呢?明中期以來,在普及性史學發(fā)展等因素影響下,私人修史之風興盛(7)喬志忠:《明代史學發(fā)展的普及性潮流》,《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四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年。。私家撰史的流行,“建立起了多元歷史敘事的架構和私人對歷史的褒貶規(guī)則”(8)楊念群:《何處是“江南”:清朝正統(tǒng)觀的確立與士林精神世界的變異》(增訂版),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7年,第19頁。。不止史學領域,文學領域的小說尤其戲劇創(chuàng)作,也彌漫著敘寫當代史的風氣,如明末《清忠譜》《綠牡丹》,清初吳偉業(yè)《臨春閣》《秣陵春》《通天臺》,李玉《千忠戮》,借古寫今;李玉《萬里圓》則直寫當代真人真事,反映南明朝廷的腐朽、清兵的暴行,贊頌史可法等忠臣。

        與此同時,清初正逐漸加緊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把控,即通過構建起一套威逼利誘共存的意識形態(tài)話語,塑造記憶,獲取政權合法性,鞏固權力。“同樣的人或事,在不同的記憶中被塑造成不同的形象,呈現(xiàn)出不同的意義”,(9)彭剛:《歷史記憶與歷史書寫——史學理論視野下的“記憶的轉(zhuǎn)向”》,《史學史研究》2014年第2期。權力對記憶塑造的重要方面,便是通過“歷史編纂”與“對文字的歷史記錄密切監(jiān)督”(10)羅新:《我們面對的全部史料都是遺忘競爭的結果》,《東方早報·上海書評》2015年3月7日。,突出記住、制造遺忘,在為往事蓋棺定論的同時,排斥其他與之不相符合的敘寫。如,清廷宣傳入兵中原是幫助明季君臣討賊的義舉,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將捕殺李自成歸功南明將領何騰蛟的書寫,就招來御史彈劾,而康熙初年莊氏史案,七百余家受到牽連,被罰被殺者不計其數(shù)。這種管控的后果之一,便是士人為遠離禍端,主動進行自我壓抑。

        在試圖建立私人歷史敘事的初衷與官方權力影響的雙重作用下,孔尚任想到“文學敘事”與“歷史敘事”之間的縫隙。他大量取材文獻材料、民間口頭見證,卻只用來文學創(chuàng)作,不用來修史——記憶被做成了文獻,但沒有被建構成歷史檔案——縱使作者再強調(diào)“文學”的“歷史性”,他的作品也只是文學創(chuàng)作,而不是歷史檔案。

        “《桃花扇傳奇》褒貶南明舊事,其史觀多與斯同、王源等遺民故家子弟相類?!?11)朱端強:《萬斯同與明史修纂紀年》,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21頁。體裁標識著的“虛構”外殼,允許作品內(nèi)容與官方意識形態(tài)之間留有些許縫隙,在這些縫隙中,曾經(jīng)在世者的記憶與官方宣傳可能存有的“齟齬”,被完整保留下來。所以與上述一般劇作不同,《桃花扇》沒有借殼距離更遠的古代人物事件,其創(chuàng)作重心也不在塑造人物形象、敘寫情事,而是直接展現(xiàn)剛剛過去的明清易代史,其中暗含的,正是明亡的哀思。

        二、 “戲中戲”與“戲中人”—— 私人歷史敘事的寓言式書寫

        “當年真是戲,今日戲如真”(12)孔尚任:《桃花扇》,第141頁。,“黑白看成棋里事,須眉扮作戲中人”(13)孔尚任:《桃花扇》,第84頁。,劇中道白表現(xiàn)出劇作與現(xiàn)實人生之間的互文性,而老禮贊作為“兩度旁觀者,天留冷眼人”(14)孔尚任:《桃花扇》,第141頁。,既是作者自身的投射,也正如《愛麗絲夢游仙境》中的時間兔子,在現(xiàn)實與戲劇中來回穿插,將二者穿合起來。作為一部寓言作品,戲劇《桃花扇》中的“現(xiàn)實”不再只是發(fā)生過的現(xiàn)實,而是包含了反思的隱喻性呈現(xiàn)。

        第加二十一出,劇中人“往太平園,看演《桃花扇》”,并說觀后感道:“演的快意,演的傷心,無端笑哈哈,不覺淚紛紛。司馬遷作史筆,東方朔上場人。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蓋兩三分?!?15)孔尚任:《桃花扇》,第140頁。在這部這私人歷史敘事中,“含糊”、“遮蓋”,既是指內(nèi)容上的曲筆,也是書寫策略的委婉。

        先看書寫策略??咨腥谓桉R士英、楊文驄說:

        (凈)呵呀!那戲場粉筆,最是利害,一抹上臉,再洗不掉;雖有孝子慈孫,都不肯認做祖父的。(末)雖然利害,卻也公道,原以儆戒無忌憚之小人……(凈)你看前輩分宜相公嚴嵩,何嘗不是一個文人,現(xiàn)今《鳴鳳記》里抹了花臉,著實丑看。(16)孔尚任:《桃花扇》,第162頁。

        李香君也曾自忖道:“趙文華陪著嚴嵩,抹粉臉席前趨奉,丑腔惡態(tài),演出真鳴鳳。俺做個女禰衡,撾漁陽,聲聲罵;看他懂不懂?!?17)孔尚任:《桃花扇》,第162頁?!而Q鳳記》里,嚴嵩等人禍國殃民,雙忠八義相繼與之展開斗爭;《三國演義》中,禰衡擊鼓罵曹操欺君罔上、常懷篡逆。《鳴鳳記》、擊鼓罵曹,雖然都是藝術創(chuàng)作,但也均以現(xiàn)實為原型。《罵筵》與《鳴鳳記》、擊鼓罵曹互文嵌套,三者又共同指向了南明的社會現(xiàn)實,李香君扮演禰衡等忠義之士,明末奸臣們扮演了嚴嵩、曹操等奸臣。

        角色是歷史人物在劇中固化成的模型,演出是演員在扮演角色,也是歷史人物在人生這一“戲劇”里扮演自己?,F(xiàn)實中的“圓形人物”,經(jīng)過戲曲扁平化、臉譜化,將歷史上的褒貶直接、尖銳地呈現(xiàn)出來,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演出,固化的忠/奸形象深入人心,也再不得翻身。歷史上的真實人物嚴嵩,經(jīng)《鳴鳳記》搬演,成為老奸巨猾的奸臣模型“嚴嵩”——由“文人”“抹了花臉”,貶斥固化其中。

        弘光本有三大罪、五不可立,正是馬阮等人上下其手,方才擁立成功;弘光立后,他們又一方面慫恿、放任弘光縱情聲色,一方面又著力結黨固權,視國防如無物,專事打擊東林復社報仇。明亡正在閹黨余孽“結黨復仇,隳三百年之帝基”,(18)孔尚任:《桃花扇小識》,第3頁??咨腥螢樗麄兡嗽僖蚕床坏舻幕?。

        第一出《聽稗》,柳敬亭用鼓詞講述了孔子正樂后的故事:“那些樂官恍然大悟,愧悔交集,一個個東奔西走,把那權臣勢家鬧烘烘的戲場,頃刻冰冷。”(19)孔尚任:《桃花扇》,第7頁。柳敬亭曾是阮大鋮的門客,得知阮是閹黨后,拂衣而去,孔子正樂是徹查閹黨的隱喻,樂官便是柳敬亭自比。借孔子正樂這出“戲中戲”,柳敬亭講出自己的故事,暗含對閹黨的貶斥。

        這也透露著孔尚任的敘事策略——借講《桃花扇》,褒貶現(xiàn)實中人:“這些含冤的孝子忠臣,少不得還他個揚眉吐氣;那班得意的奸雄邪黨,免不了加他些人禍天誅;此乃補救之微權,亦是褒譏之妙用。”(柳敬亭)(20)孔尚任:《桃花扇》,第72頁。第二十出,張薇向諸人講述北京城情況后,南京書客蔡益所詢問殉節(jié)文武的姓名,“我小鋪中要編成唱本,傳示四方,叫萬人景仰他”,而“那些投順闖賊,不忠不義的姓名,也該流傳,叫人唾罵”。(21)孔尚任:《桃花扇》,第136頁。

        清初的忠明者即是清的不合作、抵抗力量,贊揚大明忠臣遺民與反清之間,很難全然劃清界限。在這種局面下,《桃花扇》選擇委婉表達對忠貞守節(jié)者的褒揚,對誤國、變節(jié)者(轉(zhuǎn)而效忠大清的明人)的貶斥,而其表達的主要方式便是對比反襯。

        第三十二出《拜壇》,時值崇禎忌辰,眾人祭拜,阮大鋮不僅遲到、假哭,還滿心只在享樂與打擊東林復社,反襯出史可法對大明的真情:“這才去野哭江邊奠杯戽,揮不盡血淚盈把。年時此日,問蒼天,遭的什么花甲。”“萬里黃風吹漠沙,何處招魂魄。想翠華,守枯煤山幾枝花,對晚鴉,江南一半殘霞。是當年舊家,孤臣哭拜天涯,似村翁歲臘,似村翁歲臘。”(22)孔尚任:《桃花扇》,第213-214頁。崇禎自縊,即國破家亡。在史可法眼中,國與家本是一體,君王與父祖也是一體,正因如此,祭先帝才會與村翁在歲末祭拜先祖相似。新朝歲月與他無關,他只是殘國的孤臣。

        揚州城破,史可法本想前往南京保駕,不料弘光早已逃走。面對亡國,弘光作為“皇帝”,想到的卻是“只要茍全性命,那皇帝一席,也不愿再做”(23)孔尚任:《桃花扇》,第239頁。,即丟棄職位——否定身份、責任甚至“國籍”——改頭換面,做大清的子民。但實際上,君王身份早已固著在他身上,無法分離,無兵無權,等待他的只有被獻給大清的命運。在史可法的觀念里,國、家、君本是一體,但弘光以逃亡的方式,使“國”“君”斷裂,即此時如果仍舊尊崇弘光,則意味對國的背叛,于是史可法自認“亡國罪臣”,投水殉國。章節(jié)題目《沉江》與《七諫·沉江》遙相呼應,如屈原一般,忠君愛國之余,流露出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清正。對比之下,企圖放棄國王身份的弘光,背國求榮的劉良佐、田雄等,只能遭人唾棄。

        孔尚任說“桃花扇”如同“龍珠”,是全劇關節(jié)。之所以如此說,正因為“從傷口中濺出來的血在扇面上形成的桃花狀”,標志著李香君“已從一個賣淫的妓女轉(zhuǎn)變?yōu)橐粋€難以接近從而必定是貞潔的女人”(24)[美]呂立亭:《人物、角色與心靈:〈牡丹亭〉與〈桃花扇〉中的身份認同》,白華山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95頁。。

        在李香君看來,她是“嫁”給了侯方域,所以很自然要為“夫”守節(jié)。通過在一個賣身的地方拒絕賣身的方式,她將自己有別于“妓女”,賦予自己“閨閣女子”的身份,但這并沒有得到一眾人等的認可。在楊龍友等人看來,侯方域?qū)λ贿^是“一時高興”的“梳櫳”,李香君不再賣身也不過是指望侯方域回來娶她,如果有條件更好人的納妾,香君自然會答應,“拿銀三百,買不去一個妓女”?(25)孔尚任:《桃花扇》,第145頁。雙方的認識沖突爆發(fā),香君以自殘的方式,獲得一眾人等的承認,甚至“這段苦節(jié),說與侯郎,自然來娶你的”(26)孔尚任:《桃花扇》,第156頁。。當肉身成為守節(jié)的阻礙,李香君先是選擇保護肉身(拒絕賣身)、拒絕錢權的方式獲得承認,宣告失敗后,最終通過舍棄肉身(自殘)的方式,獲得名節(jié)。

        在古代社會五倫關系中,夫婦與君臣常被用來類比。圖謀錢財、屈從權勢的婚配,包含著出仕新朝的可能;而在賣身的地方拒絕賣身、改適,甚至舍“身”取義,則包含著在改朝換代后守節(jié)明志的隱喻。不止如此,香君拒奩、拒嫁田仰,本就有反抗閹黨的社會層面意義,《罵筵》一出更直接表現(xiàn)出“威武不能屈”即士大夫品格的意味,她自訴“心事”道:

        【江兒水】妾的心中事,亂似蓬,幾番要向君王控。拆散夫妻驚魂迸,割開母子鮮血涌,比那流賊還猛。做啞裝聾,罵著不知惶恐。(27)孔尚任:《桃花扇》,第163頁。

        用流賊匪寇類比,可見其非正義性;兇猛之余,夫妻骨肉被拆散割開,還驚魂迸、鮮血涌,足見其兇殘。說完這些心事,李香君進而大罵奸臣只知聲色、不圖興復,可見正因這些心事,她才格外痛恨奸臣不能復國報仇;而這心事,她不僅想向君王控訴,還引來馬士英、阮大鋮的憐憫:“原來有這些心事”,“這個女子卻也苦了”(28)孔尚任:《桃花扇》,第163頁。??梢娝f的事不是自己一家特有,是大家普遍共有,而仇恨對象、暴行施加者則是清兵。彼時李香君不曾正式婚嫁,更不曾生子,一腔控訴,更似現(xiàn)實中人穿破戲劇,借角色之口道出。

        對比第二十五出“朕有一樁心事”,李香君關心的是生民百姓、國家大計,南明君主卻既不擔心“流賊南犯”,也不擔心兵弱糧少——妓女重義,操的是君王的心;君王卻只圖享樂,滿心都在排演《燕子箋》,打造中興景象,粉飾太平。李香君的堅貞重義,一心國事,正好反襯出南明君主的荒唐誤國,一褒一貶,透露著南明亡國的原因。

        李香君為國守節(jié),既是現(xiàn)實中柳如是、董小宛等為明守節(jié)的文化名妓真實寫照,反映出明中期以來閨閤內(nèi)外文化女性地位的提升,也是對變節(jié)士子的反諷——“外族入侵使得傳統(tǒng)漢族文化方式遭到破壞時,節(jié)操和忠貞的旗幟就會被高舉起來,一方面是歌頌女性的堅貞純潔,另一方面則是嘲諷男性的軟弱無能”。(29)田汝康:《男性陰影與女性貞節(jié):明清時期倫理觀的比較研究》、劉平、馮賢亮譯校,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19頁。

        “‘世受國恩,國亡與亡,義也’,這不獨是殉國者的信念,而且亦是不殉國者認可的觀點。”(30)何冠彪:《生與死:明季士大夫的抉擇》,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第38頁。明亡后,李香君出家,柳敬亭(說書人)、蘇昆生(清客)也紛紛隱居守節(jié),遠離清廷招隱。相較于劇中社會地位低微的妓女、藝人為明守節(jié),不為錢權所動,不為溫飽而活,現(xiàn)實中頗具地位的文士大夫卻紛紛變節(jié)——奏銷案(1661)發(fā)生后,“游京者始眾……茍具一才一技者,莫不望國都奔走,以希遇合焉”。(31)葉夢珠:《閱世編》卷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7頁。

        孔尚任在江南任職期間,曾游南京,訪明故宮,祭奠明孝陵,尋訪南明故地。也曾到揚州梅花嶺祭拜史公。劇中史可法投水前,途遇老禮贊——孔尚任自身在戲劇中的扮演——讓自己變作這一場景的目擊者,并安排柳敬亭、陳貞慧、吳應箕前來詢問,驗證史可法留下的衣冠官印,甚至說自己(老禮贊)親手為崇禎皇帝建了一個水陸道場,在梅花嶺為史可法招魂埋葬。

        通過“見證”、驗證,甚至表達成親力親為的方式,作者塑造出現(xiàn)場感,營造真實感,而刻意營造的背后,是作者面對大明亡國、史可法被弒,而自己卻仍舊出仕新朝的無奈與自責——當無所作為,便會產(chǎn)生強烈的自責感,以及史可法死亡的真相——《明史》記載,揚州城破,史可法自刎未遂,為清兵所殺。清兵屠城,值“天暑,眾尸蒸變,不可辨識”(32)張廷玉等:《明史》卷二七四《史可法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7023頁。這一曲筆,使史可法表面上不再直接死于清兵之手,使清廷避免處于“殺忠臣者”的位置,但實際上,如果沒有清兵入侵,又怎會有史可法拼死守城未果的兵敗投水呢?表面缺席的清兵,實際始終在場。

        如果說,《明史》中“眾尸蒸變”的死傷大眾只是如同“自然物”一般,沒有生命意義的簡單符號,那么孔尚任在夾縫中的直陳,則讓這些不易被意識到、隱伏在習以為常畫面中的死尸,變回活生生的“被殺者”:“望烽煙,殺氣重,揚州沸喧;生靈盡席卷,這屠戮皆因我愚忠不轉(zhuǎn)。兵和將,力竭氣喘,只落了一堆尸軟?!?33)孔尚任:《桃花扇》,第242-243頁。

        《桃花扇》全劇開場,風景如畫,桃花絢爛,但草蛇灰線,就在士子們的喧鬧、與閹黨余孽的沖突中,即藏有衰亡的機緣。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樓塌了,一派繁華之中,即以蘊含崩壞的跡象。這部戲劇名義上的主人公是侯李二人,卻又惜墨于二人情愛故事,潑墨于社會變革中的景物、王公大臣乃至眾生。于是,景物衰敗、眾多的死傷受難者,不再只是侯李愛情悲劇的布景,而是被隱藏卻又時而顯現(xiàn)的實在主體。

        孔尚任敏銳的探測到興亡變化的細微端倪,冷眼觀察、思索著明亡的原因:當雪崩來臨,每一片雪花都負有責任,面對明亡,不止是昏君奸臣,即使東林復社、諸鎮(zhèn)守將,也都各有失當。當處明末,侯方域?qū)贃|林復社,對香君而言,為夫守貞與為國守節(jié),二者一致。易代以后,若據(jù)實描述侯方域出仕新朝,則香君守貞與守節(jié)之間就會發(fā)生斷裂,而既然現(xiàn)實中亡國亡家,再無重建家國的可能,則令侯李二人入道歸山,即可保全守貞守節(jié)的一致。

        因此,孔尚任寫作《桃花扇》,沒有陷入普通的才子佳人、書生才妓這一日常生活故事,引發(fā)觀眾共感、哀傷的,也就不限于一個簡單的男女愛情悲劇,戲劇著力敘寫一個時代的變革,暗含著的,也是社會劇變之下,一代人共有的沮喪與哀傷。

        三、 悼明的哀傷——演出成功的心理基礎

        《桃花扇》演出在問世后旋即取得巨大成功:劇本寫成,“王公薦紳莫不借鈔”,康熙三十九年(1700)排演登場后,更是轟動一時。(34)孔尚任:《桃花扇》,第5-6頁。吳梅曾說該戲“通本乏耐唱之曲”(35)俞為民、孫蓉蓉編:《歷代曲話匯編:新編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近代編)第三集,合肥:黃山書社2009年,第236頁。,大抵觀眾看《桃花扇》更多是在“看”戲、懷想,并非聽曲聽音。該歷史劇的興亡易代之感,是作者與讀者/觀眾產(chǎn)生情感共鳴的基礎,是作品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對故國的眷戀與對清廷的不滿,互為硬幣的兩面,共同構筑了作者與讀者/觀眾共通的心理基礎。

        清兵入侵曾帶來深重的災難。1644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禎帝自縊,吳三桂引清兵入山海關。馬士英等人擁立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稱帝,僅一年,清兵渡河南下,福王兵敗被俘。清初“圈地”政策使直隸、山東山西等地陷入混亂,而江南地區(qū)也因“清兵攻略、士族節(jié)義、盜寇橫行與江南‘奴變’交織互動,使積攢于江南秀水名山內(nèi)部的種種怨懟不平之氣,居然通過血腥的相互嗜殺與大兵的屠城慘劇混然并現(xiàn),構成一片恐怖的血色奇觀”(36)楊念群:《何處是“江南”:清朝正統(tǒng)觀的確立與士林精神世界的變異》(增訂版),第31頁。

        經(jīng)歷混戰(zhàn),最顯而易見的就是景物由繁華轉(zhuǎn)為凋敝?!短一ㄉ取分卸嘤芯拔锩枥L,結尾《余韻》達到高潮。彼時已是南明覆滅三年之后,蘇昆生變作樵夫,自言三年沒到南京,忽然興起,進城賣柴,結果看到明孝陵“寶城享殿,成了芻牧之場”,南京“皇城墻倒宮塌,滿地蒿萊”,秦淮河“立了半晌,竟沒一個人影兒”,長橋舊院“長橋已無片板,舊院剩了一堆瓦礫”,一路傷心。(37)孔尚任:《桃花扇》,第265頁。聽聞如此景象,老贊禮掩淚,柳敬亭捶胸,莫不悲慟。蘇昆生唱起套曲《哀江南》,南京城今昔變化淋漓畢現(xiàn)。

        在這里,南京成為明王朝的轉(zhuǎn)喻,南京的景象則成為大明的隱喻——南京昔日的繁華,與大明昔日的昌盛捆綁在一起,昔日如何生機勃勃、一派繁華,如今就如何蕭索落寞、一派死氣——景色的今昔變化,昭示著大明的興亡對比,一句“放悲聲唱到老”是悼景色,更是悼覆滅的明王朝。清初“大多數(shù)遺民均常以晚明君主曾居之地的景物委婉地表達自己的心緒”,“遺民對金陵的感情絕非單純的景物之戀,而應視之為歷史記憶的回眸”(38)楊念群:《何處是“江南”:清朝正統(tǒng)觀的確立與士林精神世界的變異》(增訂版),第31頁。。

        中國古代戲劇主流大體沿著虛擬的法則,只通過簡單的道具提供少許具象,其余則借演員的身段舞蹈、唱詞念白等營造。在角色唱腔的渲染下,觀眾各自不同的記憶被喚醒,個性化地浮現(xiàn)在各人眼前,格外富有針對性,也就格外動人心脾。景物由繁華轉(zhuǎn)為凋敝,繪聲繪色的唱詞、念白,會使感染力極大增強。

        一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39)孔尚任:《桃花扇》,第266頁。,是劇中人的描繪,也是孔尚任自己的訴說。“‘殘山剩水’在清初往往寄托著晚明士人一種難以抑制的強烈歷史悲情”,“正因無法直接抒發(fā)胸臆,才有了遺民詩中大量類似‘殘山剩水’式的隱語表達”,這既是“懷念先朝盛況的一種心理隱喻”,也是“固守先朝正統(tǒng)之‘氣節(jié)’的情緒表達”。(40)楊念群:《何處是“江南”:清朝正統(tǒng)觀的確立與士林精神世界的變異》(增訂版),第27-30頁。

        清兵入關后,積極通過剃發(fā)易服等方式,推動漢人臣民的“滿化”:順治元年(1644)清軍入京,下令投誠官吏軍民剃發(fā)、改換衣冠,遭到強烈抵觸,只得作罷。翌年六月,清軍占領南京,自順治三年發(fā)布嚴令后,即使材質(zhì)圖樣等方面競相夸耀、往往越矩,但官服、公服、便服等等式樣便都遵照滿制,不敢再從明代舊式。此后經(jīng)康熙六、七年間(1667-1668)的始頒命服之制,九、十年間(1670-1671)的復申明服飾之禁,命服、便服等式樣材質(zhì)圖案等更有了必須遵從的規(guī)定,愈發(fā)謹嚴。(41)葉夢珠:《閱世編》卷八,第175頁。

        這種改變,不是換身衣服、換個發(fā)型這么簡單,而是與權力關系、文化自尊等密切相關?!八袀ゴ蠖哂泄诺鋫鹘y(tǒng)的共同體,都借助某種和超越塵世的權力秩序相結合的神圣語言為中介,把自己設想為位居宇宙的中心?!?42)[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2頁。基于這種“位居中央之國”的心理,“以夷變夏”幾乎無法容忍,而改變發(fā)型服飾,成為滿族彰顯自己征服者身份的象征,也成為檢驗漢族政治立場的試金石。(43)葛兆光:《大明衣冠今何在》,《史學月刊》2005年第10期。尤其剃發(fā)令“引發(fā)激烈的民族沖突”——“這使全國每一個男人,每一個家庭都感到受了侮辱,因為此舉使他們感到,這已經(jīng)不再是那種同他們關系不大的改朝換代而是被征服,是當了亡國奴?!?44)朱正:《辮子、小腳及其他》,廣州:花城出版社1998年,第15頁。

        雖然人們生活日用的衣冠服飾改換成新朝模樣,但戲臺上的人物造型依稀前朝,戲衣就更是大體保留了明代的傳統(tǒng)風貌:“戲臺所用衣帽,皆金冠紗帽,團領襞襀,歷代中華之法服備焉,所謂禮失求諸野者也。”(45)徐長輔:《薊山紀程》卷五,《燕行錄選集》上冊,首爾:成均館大學校大東文化研究院1962年,第802頁。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說,戲劇是對人物行動的摹仿,演出情景即“戲景”的裝飾就必然是戲劇的一部分。悲劇表演的服裝面具等,其作用在于展示——置于眼前。戲劇場景雖不具現(xiàn),但演出歷史劇的同時,戲劇演員依稀仿佛前朝的服飾穿戴,對前明事件具有強大的復原作用。

        不止如此,清順治康熙朝以來,通過錢糧奏銷案、哭廟案、收漕虐士案、杖責諸生案等一系列要案,加強統(tǒng)治,整飭人心,還嚴格控制在籍士紳行為,“官長地位日崇,士子地位日卑”。(46)范金民:《前倨后恭:明后期至清前期江南士人與地方社會》,見《國家視野下的地方》,上海:上海世紀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第53-87頁。士人們“特權”不復以前,土地持有量下降、嚴格繳稅,以致經(jīng)濟水平也受到影響,最重要的,尊嚴感、榮耀感、自主意識等等,都大幅下降,幸福感必不及前明時期。這都會加劇易代之后,士人們對大清的不滿、對大明的追思。

        于是,在情節(jié)、戲景等等的作用下,當往昔永遠缺席、再也無法企及,《桃花扇》戲劇作為一種“場上歌舞”(47)孔尚任:《桃花扇小引》,第1頁。,實現(xiàn)了往昔社會表象序列的復制再現(xiàn)。演出之時,“笙歌靡麗之中,或有掩袂獨坐者,則故臣遺老也;燈灺酒闌,唏噓而散”(48)孔尚任:《桃花扇本末》,第6頁。,不勝哀傷。

        哀傷是因為“失去所愛之人”或者“某種抽象物所產(chǎn)生的一種反應”,“這種抽象物所占據(jù)的位置可以是一個人的國家、自由或者理想等等”,當“所愛對象已經(jīng)不在了,這進而要求所有的力比多都應該從對這個對象的依戀中回撤”,但在精神上,失去的對象仍舊延續(xù)其生存,“在力比多與對象于中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那些記憶和期待中,每一個單獨的記憶和期待都得到了培養(yǎng)和過度貫注,力比多的分離就是針對它而完成的”。(49)[奧地利]弗洛伊德:《哀悼與憂郁癥》,馬元龍譯,見汪民安、郭曉彥主編《生產(chǎn)》第八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4頁。

        明朝滅亡了,但前明舊人對明朝投注的愛戀不會即刻消失,明朝舊事在他們的記憶里時而浮現(xiàn)。“哀傷的工作和記憶的工作的交疊,正是在集體記憶的層面上,比在個體記憶的層面上還更有可能獲得其全部意義。當關系到民族自愛的創(chuàng)傷時,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談論缺失的愛的客體。受傷的記憶不得不始終面對缺失。它無能為力的,正是現(xiàn)實檢驗指定給它的工作:放棄填充。只要缺失還沒有被完全內(nèi)在化,那么填充就會不停地將力比多和缺失的客體聯(lián)系起來。”(50)[法]保羅·利科:《記憶·歷史·遺忘》,李彥岑、陳穎譯,第 101頁。

        觀眾投注凝視,用自己的目光縈繞在舞臺上的大明衣冠、前朝物品,一個符號、一個永遠實現(xiàn)不了的能指、一個物戀的對象,由此而生。如果說定情物“桃花扇”是李香君對侯方域堅貞愛情的符號,是李香君的物戀對象,那么舞臺上的戲劇《桃花扇》也成為了明代社會生活的符號,成為前明舊人/觀眾的物戀對象。觀眾觀戲,體味著對明代社會的最后一瞥,可望不可即的“永不可能”,促使情感宣泄達到頂峰。

        明亡清興的社會劇變,使作者/觀眾不斷在《桃花扇》中體味著各自的悲涼,其中既有生存狀況的落差,美景樂事消逝的傷感,也有社會轉(zhuǎn)型帶來的必然代價。正因為個人成功替代不了社會變化的悲涼,個人無論成敗,也都會被作品中的失落所打動?!短一ㄉ取吩趯v史的回憶中,映襯出當今現(xiàn)實的缺陷,隱藏著對當今社會的怨懟。

        余論

        權力的獲取有賴于記憶的生產(chǎn),而記憶又不免受到權力的塑造。明清易代之際的清兵入侵,在清廷開國后,被賦予“合法”之名,書寫為光榮的“開國史”;但對前明舊人而言,卻是造成滿目瘡痍、家破人亡的暴行,是悲痛的“亡國史”。如,大清描述自己入兵中原是幫大明討賊報仇,至于南明士人,只是圖慕虛名而已——定都北京后,攝政王多爾袞致史可法書云:“方擬秋高氣爽,遣將西征,傳檄江南,聯(lián)兵河朔,陳師鞠旅,戮力同心,報乃君國之讎,彰我朝廷之德。豈意南州諸君子,茍安旦夕,弗審事機,聊慕虛名,頓忘實害,予甚惑之。國家之撫定燕都,乃得之于闖賊,非取之于明朝也?!?51)《清實錄》第三冊《世祖章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5年,第71頁。史可法答書,則又是另一種觀念。

        明清易代的記憶為清廷與前明遺民所共有。整體看來,被清官方排斥的他者,也是群體的一部分,他者的證詞,在記憶的回想中,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他者重建的諸事件,在歷史書寫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清朝光榮的開國史,也是明遺民的屈辱史。易代之際,清兵的血腥暴行被官方刻意掩蓋、遺忘,但這些創(chuàng)傷卻一直儲存在易代經(jīng)歷者的記憶中。

        閱讀文字需要具備讀書識字的基礎,戲劇演出則更通俗易懂。士紳家班、民間草臺班子也都有演出的可能,擴展了劇作的傳播范圍與影響力;且戲劇演出曲盡人情,演員通過活靈活現(xiàn)的表演,與觀眾產(chǎn)生情感交流,歷史“劇”舞臺演出的可視性使作品的藝術表現(xiàn)力、感染力極大增強。

        戲劇《桃花扇》作品創(chuàng)作本身,是保存真相所付出的努力,包含了當代人的記憶,而演出成功則對這段記憶也起到了強化作用,加強了人們對于某些清廷有意回避的過往事件的記憶。褒貶忠奸的史家筆法、華夷之辨的民族情結、眷戀舊朝的愛國熱情,賦予作品歷久彌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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