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國寶

在陶瓷山水繪畫的發(fā)展中，陶瓷文人繪畫有著厚重的一頁，尤其是清末明初興起的珠山八友人文藝術，一直是后人學習和研究的典范。所謂陶瓷文人繪畫就是在陶瓷載體上繪出含有文人氣質和文人趣味的畫作，它突破了單純的繪畫技藝，讓讀者能夠在畫外看畫，使作品折射出創(chuàng)作者的文人感想。陶瓷文人繪畫是因陶瓷文化的發(fā)展而出現的歷史文化現象，是上層建筑中政治、哲學、藝術宗教等因素交相作用的產物。

一、文人山水繪畫溯源

提起陶瓷文人山水繪畫，人們就會聯(lián)想到山水繪畫中的詩句。其實早在魏晉時代，中國山水畫就開始融入詩句，被稱為畫中山水詩的起源。進入唐代，山水詩逐漸從山水畫中分離出來，文人繪畫也就逐漸成為完整的藝術體系。中國山水繪畫以詩入畫，從此成為鮮明的民族特色。而進入宋代，因眾多山水畫家的努力，使山水繪畫的發(fā)展更加全面繁榮，詩人、畫家?guī)缀醭蔀橐惑w，山水畫不僅僅是用于表現自然美景，更是詩人抒發(fā)情懷的寄托，從而使陶瓷山水畫演變成實際意義上的人文繪畫。

從哲學的角度上分析，由于古時文人多是上層統(tǒng)治階層人物，他們因受儒、道思想的薰陶，因此許多山水畫家在創(chuàng)作中融入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繪畫作為統(tǒng)治者服務的工具也必然脫離不了這些思想的影響，并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形成其獨特的藝術內容，因而儒、道思想對繪畫的發(fā)展產生了實質干預，使得這一時期的山水畫作品充分展現了文化氣質和鮮明的文人繪畫時代特征。正是這些因素使得山水畫在北宋時期得以空前的繁榮和發(fā)展，畫家們在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講求藝術的本真、章法，注重對意象的分析與思考。由于傳統(tǒng)的陶瓷繪畫受中國畫的直接影響，儒、道思想不免也占據了其重要位置。

陶瓷山水畫的發(fā)展過程與演變，最早也是由簡單青花描繪而來，后來轉變成山水文人畫是從清末明初開始的。因為當時陶瓷繪畫受中國文人畫的直接影響，致使陶瓷文人山水畫走向興旺，題材也就越來越廣泛，畫中既有精銳的詩句和古典文學中的描繪，又有大自然風光的現實描寫，尤其是南方的小橋流水人家，西北寬闊而無邊的大沙漠，都被畫家們描繪的如詩如畫，賞畫猶如在賞析詩歌散文，滲透了濃郁的文人氣息。隨著人們文化水平的不斷提高，對陶瓷繪畫意識的鑒賞也隨之提高，這也為陶瓷文人繪畫提供了廣為流傳的渠道，因此而涌現了不少陶瓷文人志士和精品之作。尤其是清末民初“月圓會”的出現，加速了陶瓷文人繪畫的發(fā)展，我們透過珠山八友的文人氣息可以了解到當時的人文精神和精湛的陶瓷繪畫工藝，感受到文人作品的精髓，提高自身鑒賞能力和創(chuàng)作境界。

二、陶瓷文人山水繪畫賞析

在精湛的陶瓷文人山水繪畫藝術中，我們可賞析到靈動的畫面境界與氣韻，這些美妙的意境都是來源于畫家的文化底蘊以及對大自然的鐘愛與想象，最終形成有氣勢、有靈魂、有人文氣息的山水畫之作。從晚清明初涌現的珠山八友的畫作中，就能領略到他們運筆入神、文人畫風的高超技藝。就王野亭的《錦繡江南》來論，創(chuàng)作之前他首先對大自然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觀察，然后將自己豐富的情感與觀察到的江南風光融入于畫作之中，由此體現出了王野亭非凡的藝術功底。作品首先在造型上就山水畫中的“形”采用了不同空間的視角、形象的描繪，突出了山形隨步移，河流面面看的藝術特征。該作的山與水造型都是經由遠近不同的視覺角度設計，使山水的形隨之產生不同的立體變化。水中渡河的漁夫與遠帆的描繪，使欣賞者感覺到畫中的山在移動、溪水在流動的動感影像，山腳下的村莊與農夫的刻畫，無不體現大自然之中的生活氣息。古樹松柏的描繪突出了錦繡之色，隨著視角的位置變化，畫作處在不斷運動之中，這或許就是導師們經常提到的畫要畫“活”的意境。

再來欣賞珠山八友另一大家何許人的青花山水藝術。青花陶瓷屬國粹藝術，它與中國畫的水墨畫相近，都是用一色來表達畫作的語言，所不同的是中國畫在宣紙上作畫，用水墨的濃與淡來體現層次。而青花則是在坯體上作畫，作畫之后需經過窯溫才能見分曉。因此青花藝術瓷的創(chuàng)作，難度可想而知。細看他的陶瓷山水繪畫作品，從中有浙派山水畫家戴進、吳偉的流脈，又有五代著名畫家巨然、董源的影子。他所追求的是平淡天真、蕭散閑逸的藝術境界。何許人運用青花的濃淡來展現景物的景深氣韻十分巧妙，使景物的云煙表達得淋漓盡致，給山水增添了生命的氣息。作品還特別注重景物的精細刻畫，用非常細膩的繪畫語言來展現客觀的自然景色。如近景的松枝和樓宇的窗臺瓦片，寫實描繪可見一斑。山水之間的遠近關系作者運用了遠小近大的哲理，充分展示了畫作的層次，體現了“水因山而媚，山得水而活”的藝術境界，表現了何許人對山水獨有情鐘的感性認識。該作中作者對松樹特別感興趣，無論是在樓閣，還是山腰抑或是在岸邊，都要搭配姿態(tài)各異的松樹。而水是最具靈性的，也是畫作難以表現的景物，但他以一個文人特有的方式對水進行精巧布置，通過水的倒影和帆船的遠近設置，使水有川流不息之感。在展現繪畫的骨力方面，奇山怪石是不可缺的，因此畫家在石頭上下了很大功夫，給畫面增添了無窮的景色。壯士與馬夫的描繪巧妙地體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右上角的“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無和玉萬家。”的題詞，使該作充分展現出濃厚的人文氣息。正是由于陶瓷大家有著這樣高雅的藝術修養(yǎng)，才創(chuàng)作出看而不厭的經典之作。

三、欣賞中的感悟

陶瓷文人繪畫藝術的發(fā)展，是受社會文化現象的影響而產生，作為創(chuàng)作者必須適應其社會文化現象，才能提高自己的創(chuàng)作水平和藝術鑒賞能力，更重要的是要對文人繪畫藝術發(fā)展的過程、多種繪畫藝術流派進行多方面研究，理解和認識文人藝術的真諦，甚至還包括對社會、文化、歷史等知識范疇的涉獵。文人繪畫藝術的鑒賞不是單純的欣賞文人繪畫藝術，而是要從背后的社會文化現象中去理解文人繪畫的藝術美，了解文人繪畫藝術的藝術特征，客觀地看待每一件藝術品。比如“珠山八友”的作品，在很多藝術家還在追求一味寫實的時候，他們就在陶瓷載體上，用豐富的色彩變化和多樣的筆觸，塑造了比傳統(tǒng)寫實更寫實的作品，并沒有刻意寫實而失去寫意的創(chuàng)作意境，或表現出冰冷漠然的情緒化作品。正因為八友們了解了時代的社會背景，對社會文化生活有了更深層的認識和修養(yǎng)，因此他們崇尚自然，以寫意的眼光觀察寫實的社會，這種獨特的藝術觀察方法被他們巧妙地運用在藝術創(chuàng)作之中。

珠山八友的作品不僅為我們展現了一個充滿審美情趣的陶瓷文人繪畫藝術品，更是為當代陶瓷山水畫的發(fā)展提供了創(chuàng)作的指引。無論是創(chuàng)新意識，還是構圖、刻畫，都為后人提供了很好的借鑒。當然，陶瓷山水繪畫的發(fā)展之路不能僅局限于珠山八友的繪畫藝術之中，而是要從不同時代的經典作品中吸取精華，成就現代陶瓷文人山水畫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