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依凡 魯 鑫

（天津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天津300387）

河北博物院初名天津博物院，籌備于1916 年，1918 年6 月舉行成立展覽會，1923年正式開館售票。1928 年天津博物院更名為河北第一博物院，1934 年又更名為河北博物院，至抗戰(zhàn)勝利后復更名為河北省立天津博物館。河北博物院是天津第一個綜合性的博物館，也是中國較早的“公辦民助”博物館之一。

河北博物院藏品分自然、歷史二部，其藏品征集工作從博物院籌建以來就圍繞著這兩部分展開，1937 年，博物館工作因天津淪陷而中斷，當時河北博物院征集的歷史藏品及自然標本已相當充實。民國時期河北博物院卓有成效的藏品征集工作既得益于其不斷完善的藏品征集制度，也得益于館方在征集工作中根據(jù)自身情況與地域特征做出的適應性選擇。

一、河北博物院藏品征集制度

河北博物院的藏品征集制度包括藏品征集范圍與藏品征集方式兩方面，茲分別述之。

關于藏品征集范圍，博物院于籌備之初就曾將《陳列所征集之物》刊登在1916年9月5 日的《大公報》上，該文將征集品劃分為21類，包括：禮器、貨幣、簡書、陶器、武器、舟車、建筑、日用器、衣服、佩飾、農(nóng)器、漁獵器、工用器、使用器、宗教用器、喪葬婚娶用器、古跡風景相片、風俗相片、度量衡、美術、其他[1]。此次征集范圍僅包括歷史類藏品。

更為完備的藏品征集分類規(guī)范見于1931 年刊布于《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的《本院征集物品分類及手續(xù)》[2]。較1916 年的征集公告，增加了自然史征集部分，包括“動物”“植物”“礦物及巖石”“化石”4 項，歷史部分則增加了“符牌”“璽印”“方伎用器”“世界人種風俗”“紀念”“掌故”等6 個征集品類[2]，“陶器”改為“陶瓷”，刪去“使用器”和“美術”兩類，從而形成了29項的征集物品分類。

歷史部分的征集物品分類略顯龐雜。其中“禮 器”“貨 幣”“簡 書”“符 牌”“璽 印”“度 量衡”等遵循傳統(tǒng)金石學的分類方法，其涵蓋的藏品范圍亦不出金石學家們所關注、收藏的金石文物。徐堅先生曾指出，河北博物院藏品征集范圍中所帶有的金石學屬性與近代天津的古物收藏與流通狀況有關[3]。天津作為京師門戶，在晚清、民國時期已成為皇族親貴、軍政要員聚居之地，其中不乏張翼、方若等收藏宏富之家。此外還有王襄、孟廣慧等大批金石學家在此活動，其研究范圍涵蓋銅器、甲骨、碑刻、古泉等諸多方面。

筆者認為，河北博物院藏品征集范圍的金石學屬性也與其人員構成和研究旨趣密切相關。河北博物院前后兩任副院長華學涑、姚彤章均是天津著名的金石學者，李祥耆、張厚璜等工作人員亦有金石學研究背景。受其影響，博物院館務活動也和金石學關系密切，曾先后出版了華學涑《秦書八體原委》、李祥耆及張厚璜《鉅鹿宋器叢錄》、王襄《簠室殷契征文》等金石學著作，還大量摹拓碑刻，“并創(chuàng)徑用金石拓本落石之法，較影片尤精，實為學術界中之一貢獻”[4]2。

1931 年刊布的分類體系中，“日用器”“衣 服”“佩 飾”“農(nóng) 器”“漁 獵 器”“工 用 器”“方伎用器”“宗教用器”“喪葬婚娶用器”等9 類按照藏品的性質(zhì)和功用劃分，征集范圍突破了傳統(tǒng)金石學畛域，關注到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生產(chǎn)工具等物質(zhì)生活與精神生活的實物資料。如“喪葬婚娶用器”一類包括了“凡各地嫁娶喪葬之特用器具，無論古今雅俗凡為該地社會所習用者”[2]。說明此時的河北博物院在藏品征集中帶有了“向下”的視野，不論雅俗一并收集，將收集的關注點拓展到普羅大眾的日常生產(chǎn)生活中，具有一定的人類學和民俗學取向。

此外，河北博物院藏品征集范圍還包括“風俗相片”“世界人種風俗”以及“紀念”類藏品。前兩項體現(xiàn)了第一任院長嚴智怡個人的人類學興趣。嚴智怡在博物院籌備之前就已開始關注人種風俗類藏品——“民國四年冬歸自美國，攜印第安人用品及風俗影片多種”[5]。后一項則把歷史類藏品征集的范圍從古物拓展到從晚清以來到博物院同時期的重要的實物資料，以“觸起多數(shù)人民之覺悟”[6]，頗類似于現(xiàn)代博物館中的近現(xiàn)代史收藏。

博物院發(fā)布的藏品征集方法分成四類：移存、寄贈、寄陳、價購?！耙拼妗敝笇⒐兄镆迫朐簝?nèi)收藏，例如將“歷代歷年因案鈔沒存于各縣各處之器物，及有清以前之卷宗”和“一縣一村一廟”所有之物移存博物院[2]。在具體征集過程中還包括了出土物的移存。河北博物院對鄉(xiāng)野文物的移存保護曾得到河北省政府的授權，1936 年河北省政府社會局曾函告河北第一博物院及天津廣智館：“有關于歷史文化之碑版造像畫壁等古跡古物各地必多留存，擬請貴市政府轉(zhuǎn)飭所屬對于此項古跡古物應認真保護”，并要求博物院拓印三份送社會局保管[7]。

“寄贈”“寄陳”“價購”三種社會征集方式的征集對象主要包括個人及團體所有的文物。“寄贈”即贈送陳列，博物院收到寄贈品后會開具收據(jù)，在展覽時標明寄贈者姓名，并根據(jù)寄贈品價值給予寄贈者獎勵，“如所贈送之物價格，經(jīng)習知之該物品之商家估值確在二百元以上者本院認為董事”[2]?！凹年悺眲t較為特殊，“如以財產(chǎn)關系，不欲移存或寄贈者可暫存本院，陳列作為寄陳”[2]。同時期天津的市立美術館及廣智館亦采用“寄陳”的方式征集文物，與市立美術館要求一年以上寄陳、期滿取回的辦法不同，博物院的寄陳不設時間限制，可以隨時憑收據(jù)取回?！皟r購”為以上兩項社會征集的補充，如不愿寄陳或寄贈，博物院可“酌商價購”。

二、從社會征集到自行采集

河北博物院前期的藏品征集工作大體依照其刊布的征集制度展開，“移存”“寄贈”“寄陳”“價購”四種征集方式一度構成其藏品的主要來源。

公有之物的移存征集主要應用于歷史部分藏品的征集工作。博物院與河北省政府及本省各級地方政府建立密切的聯(lián)系，通過移存的方式大量征集各地鄉(xiāng)野文物與出土文物。1933 年嚴智怡巡視冀南七縣時，“隨時向各縣說明博物院之任務，遇有古物發(fā)現(xiàn)，務須竭力保護云”[8]。還通過邀請地方官員前往博物院參觀的方式加強與地方的協(xié)作，如1934年11月邀請河北省各縣縣長前來參觀，“各縣縣長聯(lián)翩蒞止，對于該院陳列品，深加贊賞，并允為協(xié)助征集”[9]。通過地方政府的配合，博物院將大量偶然出土的文物征集入館。1933 年懷柔縣政府將破獲盜掘和親王墓案起獲的50 塊銅經(jīng)版送交博物院長期陳列[10]。1934 年，吳橋縣將西河莊出土唐宋古錢及古瓷1 件通過民政廳交由博物院保管，2月天津市政府批準將市內(nèi)北大關出土石獅、石赑屃移入博物院收藏[11]，3月河北省政府撥交三河縣高樓鎮(zhèn)出土宋瓷碗2件、宋瓷盤3件和宋瓷小酒杯、宋缸瓶各1 件。1935 年2 月，博物院呈準河北省政府，在天津市政府及公安局協(xié)助下將新開河畔棄置的元大都路總治碑移入博物院保存[4]3。

自然部分藏品亦有部分通過移存的方式入藏。如1919 年寧河縣蟶頭沽發(fā)現(xiàn)一只擱淺的座頭鯨，博物院得知后派人前往調(diào)查，得到市政府批準后，運回博物院制成骨骼標本，并在金華商場舉辦了一場“觀鯨會”[13]。

“寄贈”“寄陳”“價購”三種征集方式開展得最為充分，貫穿河北博物院發(fā)展始終。博物院自1916 年籌備，到1918 年舉辦開幕展覽，“賴社會人士之助，經(jīng)營兩載，搜集天然物品千有四百余事，古器二千三百余事”[14]?；I備期的博物院附設于直隸商品陳列所，借助院長嚴智怡商品陳列所所長身份的便利，及陳列所開展的實業(yè)普查、征集活動，從陳列所中獲取了部分藏品。從1917 年出版的《天津博物院陳列品說明書》可見，博物院初期的大量藏品來自于商品陳列所寄陳[15]。

博物院進入發(fā)展期后，來自個人、團體機構寄陳、寄贈的藏品和價購自個人與團體機構的藏品都逐漸增加，但基本都為小規(guī)模的入藏，單筆入藏的藏品大多在數(shù)件到十數(shù)件之間。河北博物院與其他博物館、陳列所等收藏機構密切聯(lián)系，收到歷史博物館籌備處、天津市立美術館、天津廣智館、實業(yè)部地質(zhì)調(diào)查所、南京古物保存所、河北國貨陳列館等機構的大量寄贈藏品，還與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浙江省立西湖博物館等機構交換了部分藏品。河北省內(nèi)的學校亦積極寄贈藏品到博物院，先后有易縣第八中學、慶云縣鄉(xiāng)村師范學校、易縣初級中學校、河北省省立中學、天津市立第十六小學校、河北省立水產(chǎn)?？茖W校等學校給博物院寄贈藏品。

博物院通過寄陳、寄贈與價購三種方式獲得的個人藏品主要來自天津收藏家群體、博物館界人士、地方名流士紳等。河北博物院工作人員一馬當先，院長嚴智怡，副院長姚彤章、華學涑，常任董事王漢章、李貫三、俞品三等都寄贈或寄陳了大量藏品。國立歷史博物館裘善元、天津美術館嚴智開、天津廣智館李琴湘和陸辛農(nóng)、故宮博物院莊尚嚴、博物館學者傅振倫等博物館界人士也都多次寄贈、寄陳藏品。此外，京津書畫金石收藏者群體也是藏品的主要提供者，如傅晉生、徐石雪、徐樸菴、趙幼梅、胡子賢、王雪民、劉千里等。

截至1931 年9 月，博物院已征得藏品16900 余件，其中“寄陳品得其什之六，寄贈購置之品，各居其十之一二焉”[14]。但是到了1936 年，博物院征集品結構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總數(shù)3 萬余件藏品之中，“寄贈品約居百分之二十九；陳寄品約百分之二十七；其余百分之四十四，皆其自行采集購置者也”[4]1。由此可見，除館方正式刊布的“移存”“寄贈”“寄陳”“價購”四種征集方式外，自行采集的征集方式在河北博物院藏品征集工作中的重要性明顯增加。

河北博物院的藏品采集方式因其對象不同可分為歷史文物田野采集與自然標本田野采集兩種。

1920 年，博物院得知直隸巨鹿城內(nèi)出土大量宋器后，派李祥耆、張厚璜前往征集，同時開展了小規(guī)模的發(fā)掘活動?！队^天津博物院歷史部收藏巨鹿發(fā)掘宋大觀埋覆殘畫答客問》一文中提到在巨鹿古城發(fā)掘出宋代殘畫一卷，并建議仿意大利保存龐貝古城的先例，“疏剔其建筑器物，辟為考古巨觀”[16]?！垛犅顾纹鲄蹭洝返臄⒀灾幸蔡岬剑爱敯l(fā)掘時，何處為衢市，何處為房舍，尚可得其梗概”[17]3。囿于相關資料較少，此次發(fā)掘是否符合考古學規(guī)范已不清楚，但仍不失為博物院主動發(fā)掘地下文物的一次嘗試。1921 年張厚璜途經(jīng)巨鹿時再次進行挖掘，獲得題字瓷器數(shù)件[17]4。

相較于偶然進行的田野發(fā)掘工作，博物院所開展的古跡古物調(diào)查采集和自然標本的田野采集顯得更加系統(tǒng)化，收獲也更加豐富。1929 年頒布的《河北第一博物院章程》中，在博物院技術股下設置調(diào)查員崗位4—6 人，專門負責博物院調(diào)查征集事項[18]。

古跡古物的調(diào)查采集是博物院主動征集歷史藏品的最主要的方式。博物院的調(diào)查采集分委托調(diào)查和自主調(diào)查兩種。委托調(diào)查指通過委托個人或團體對古物古跡代為調(diào)查。博物院1932 年曾轉(zhuǎn)托河北省財政廳視察員代查通縣等90 縣古跡古物[19]，還與國立北平研究院、北平溫泉小學刻拓組合作拓印河北省各地碑刻，并“委托高陽縣博文齊公記，椎拓全縣石刻”[20]。而博物院的自主調(diào)查采集最有代表性的便是1934 年嚴智怡借助巡查縣政的機會在河北14 縣展開的古跡古物調(diào)查。嚴智怡的調(diào)查分三次行程，在普查的同時，還注意采集文物標本和摹拓碑刻，尤其是采集了大量的建筑磚瓦標本。在定興縣考察沙丘寺遺跡時，見“其他瓦礫亂擲”，便“拾其古者數(shù)片，攜歸博物館”[21]；考察正定隆興寺時還采集到殘經(jīng)一紙[22]。本次調(diào)查還采集到百余件標本，以及大量碑刻拓片、古跡照片等，并在周邊地區(qū)購買了部分藏品[22]。

自然標本田野采集工作自博物院籌備期就在天津地區(qū)小規(guī)模展開，如在籌備處所在的河北公園內(nèi)采集了部分植物標本及昆蟲標本。1918 年博物院開幕后，由于館舍長期被占，且“是時政學經(jīng)費，積欠至三十余月，泉竭中虛，業(yè)務益陷停頓”[4]3，大規(guī)模的自然標本采集工作遲遲無法展開。1931 年3 月、1932年5 月，省府、市教育局分別撥給臨時經(jīng)費1592 元、2000 元，用以“擴充陳列”及“擴充事務”[4]3，博物院日常經(jīng)費亦開始逐漸增加，才使開展大規(guī)模的自然品采集成為可能。

囿于采集經(jīng)驗與專業(yè)人員的缺乏，自然標本采集工作主要與其他機構合作完成。其中與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的合作采集收獲最為可觀。1934 年5 月，博物院與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組建河北及廣西植物采集隊，資助靜生所350 元，并分得部分標本[23]。1935 年初博物院呈奉河北省政府，轉(zhuǎn)函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商訂了四項技術合作辦法，包括交換所采副號標本、博物院資助一定考察旅費、靜生所代為審定博物院所采標本名稱等內(nèi)容[24]。同年7月到9 月，由周晦盦為代表，與靜生所赴冀南、冀西太行山一帶調(diào)查采集，采得標本500余號。年底再與靜生所合作赴內(nèi)丘縣采集植物標本，由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承擔一切費用，所獲標本半數(shù)分贈博物院[20]。除與靜生生物調(diào)查所合作以外，1933 年博物院還與天津廣智館合作采集植物標本，采得標本24 種96件[25]。

博物院獨立開展的自然標本采集工作主要集中在天津市內(nèi)及大沽、塘沽等津郊地區(qū)，包括多次在博物院附近采集植物、昆蟲標本。1932年7月派員赴北戴河征集海產(chǎn)與植物標本，10 月派員赴北平植物學研究所植物園及天然博物院等地采集植物昆蟲標本[4]2。1935年，職員鄧汝圻借赴平山、靈壽等縣之機，順帶采集標本60余種[20]。博物院還曾委托個人代為采集標本，如1935 年委托興隆縣農(nóng)民于連泉采集本地自然標本，征得標本227件[20]。

三、藏品征集工作的適應性選擇

從河北博物院制定的藏品征集制度及征集工作的開展情況來看，館方根據(jù)自身情況與天津的地域特征，在藏品征集活動中做出了一系列獨具特色的適應性選擇。

其一，從征集品范圍來看，館方征集工作受到院長嚴智怡個人背景與興趣的影響。嚴智怡作為院長親自參與了博物院的征集工作，并將大量私藏寄贈陳列，博物院籌備時“籌定地址、搜集物品，皆公主之”，開幕后仍“搜集考察諸役，每躬親為之，捐金集品，獨力扶持”[5]。

嚴智怡1912 年接任直隸商品陳列所所長，1913 年組織直隸省第一次實業(yè)大調(diào)查，1914 年作為直隸代表參加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他在直隸商品陳列所任職期間的經(jīng)歷，尤其是實業(yè)普查及博覽會前展品征集的經(jīng)歷為后來博物院藏品的調(diào)查、征集提供了必要的經(jīng)驗。在美國參加博覽會期間，嚴智怡還對美洲印第安人等人類學問題產(chǎn)生興趣，印第安人的生存狀況引發(fā)了他對弱小民族之文化日漸式微的同情，所以從美國征集了大量印第安人風俗藏品，以“詔示國人，觀者宜知所警惕”[5]。受此影響，河北博物院不僅在藏品征集范圍中專設人種、風俗部分，還在西院專門開辟了人種風俗古跡風景類藏品陳列室，陳列征集到的世界人種相片及風俗文物等藏品。

其二，藏品征集方式以社會征集為主。河北博物院利用天津作為北方大都市的集聚作用，依托院長嚴智怡個人關系與天津的收藏者群體，積極開展社會征集。針對社會人士和團體的寄贈、寄陳和價購始終是河北博物院最重要的藏品征集方式。對于河北博物院等缺乏歷史考古與自然標本資源的都市博物館而言，廣泛開展社會征集，依托都市社會資源構建藏品體系自然就成了首選的路徑。

雖然博物院也開展過相應的自然標本采集、古物的調(diào)查征集及偶然的發(fā)掘工作，但這些小規(guī)模的田野采集工作大都依賴于其他專業(yè)機構的幫助，由于博物院始終缺乏具有相關考古學、自然史學術背景的工作人員，無法建立獨立的考古團隊和自然品采集團隊，使得調(diào)查、采集、發(fā)掘始終未能成為主要的征集方式。

其三，由于博物院征集范圍十分廣泛，且征集方式以被動的社會征集為主，入藏藏品雖種類繁多但較為零散，故而藏品體系化、專題性較差。天津市立師范學校學生孫裕光等參觀博物院后在其社會學視察報告中即提到：“博物院展覽應求系統(tǒng)，完全不能星星點點：如中國之服飾，即找不出歷來服裝進化之大概，只見著一雙鞋，一頂帽，隨便的擺著，其他如‘舟車’……等均不能作一整套之展覽，此為一大缺點也?！盵26]

事實上，博物院也曾嘗試開展專題性的征集，如：1934 年博物院在其半月刊上刊出《本院征求關于科舉各項物品啟事》[27]，嘗試通過社會征集的方式廣泛搜集科舉類藏品；1920 年在巨鹿古城征集的大量宋瓷等文物也算得上是博物院自成體系的藏品。但博物院“所有陳列范圍甚為廣泛、非隨時搜集、難臻完備”[27]，依靠隨機性較強的社會征集難以構成完備的藏品體系。

四、結 語

研究特定博物館藏品群的構建過程，是博物館史研究的重要方面，從中既能反映出同時期博物館學理論的影響，也能折射出博物館與社會的交互作用。河北博物院的藏品征集工作反映了其自身的博物館學理念，充分展示了博物院“闡明文化，發(fā)揚國光”的辦館宗旨，是特定社會環(huán)境下博物館藏品群構建方式適應性選擇的典型案例。探討其中涉及的博物館與公眾、博物館與政府、博物館與學人群體以及博物館與捐贈者之間的關系，有助于我們將博物館史研究納入思想史、社會史等更為多元的理論視角中。

［1］陳列所征集之物［N］.大公報，1916-09-05（6）.

［2］本院征集物品分類及手續(xù)［N］.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1931-10-10（3）.

［3］徐堅.名山：作為思想史的早期中國博物館史［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6：210.

［4］張宗芳.河北博物院沿革記略［J］.河北月刊，1936，4（4）：2.

［5］故院長持約先生紀念專號發(fā)刊詞［N］.河北博物院畫刊，1935-09-25（1）.

［6］天津博物院籌備處.天津博物院陳列品說明書：歷史部紀念類［M］.天津：天津博物院籌備處，1917：2.

［7］函第三一號［J］.社會局公報，1936（2）：85—86.

［8］嚴智怡巡視冀南七縣［N］.大公報，1933-12-25（4）.

［9］各縣長參觀冀博物院允協(xié)征陳列物品［N］.大公報，1934-11-03（6）.

［10］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二年十一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3-12-25（4）.

［11］天津市政府訓令：第一八一○號［J］.天津市工務月刊，1934（43）：21.

［12］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三年三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4-04-25（4）.

［13］大鯨魚行將陳列［N］.益世報，1919-04-23（7）

［14］嚴智怡.河北第一博物院沿革要略［N］.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1931-09-25（2）.

［15］天津博物院籌備處.天津博物院陳列品說明書：自然部［M］.天津：天津博物院籌備處，1917.

［16］劉寶慈.觀天津博物院歷史部收藏巨鹿發(fā)掘宋大觀埋覆殘畫答客問［N］.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1931-11-25（1）.

［17］李祥耆，張厚璜.鉅鹿宋器叢錄［M］.天津：天津博物院，1923.

［18］法規(guī)：河北第一博物院章程［J］.河北省政府公報，1929（362）：17.

［19］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一年五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1932-07-10（4）.

［20］河北博物院民國廿四年度工作報告［J］.中國博物館協(xié)會會報，1936，2（2）：15.

［21］嚴智怡.河北十四縣古跡古物調(diào)查紀略［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4-12-25（1）.

［22］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二年十二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4-01-25（4）.

［23］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三年四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4-05-25（4）.

［24］本院重要紀事：二十四年一月［N］.河北博物院畫刊，1935-02-25（4）.

［25］本院重要紀事：二十二年十月［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3-11-25（4）.

［26］孫裕光，于學士，王如九.民國二十五年度第一學期社會視察報告二：視察河北博物院報告［J］.市師，1937，1（2）：138.

［27］本院征求關于科舉各項物品啟事［N］.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1934-05-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