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坤
天津市河東區(qū)人民檢察院,天津 300171
司法工作人員長期辦案或從事與辦案相關的工作,對法律法規(guī)以及刑事案件的辦案程序較為熟悉,他們在著手進行犯罪行為時就已經深思熟慮過,包括如何實施、如何規(guī)避偵查。例如,在徇私枉法罪中,如果司法工作人員直接故意違背事實真相,違法變更強制措施,此種行為過于明顯,其往往會考慮在采取刑事強制措施以后怠于偵查,消極應付,讓相關證據隨著時間推移變得難以取證或滅失,再以證據不足“合法”變更刑事強制措施,這種操作會更為隱蔽,使得司法工作人員徇私情放縱罪犯的行為披著“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的合法外衣變得更加不透明。
像上述情況還屬于司法工作人員以作為的方式實施犯罪,如果是不作為的方式,司法工作人員的主觀意識狀態(tài)是否為故意就更難查清。例如,民事、行政裁判案件,一審判決后可能會出現(xiàn)原告和被告不服上訴的情形,我國的民事訴訟審級制度決定了二審有可能改變原審判決,這也是審級制度的功能及價值所在。但具體到每個案件,哪些是在徇私情和謀私利的主觀目的支配下進行的改判?哪些是使用證據優(yōu)勢原則和法官自由裁量權對案件進行的評判?在案件的表現(xiàn)形式上,上述情況確實沒有明顯的區(qū)別,至于司法工作人員有無枉法裁判的主觀故意和客觀行為,都需要大量證據和嚴密的邏輯推理予以證明。
在檢察院職務偵查部門人員尚未整體轉隸至監(jiān)察機構前,基層檢察院職偵部門的年齡層次一般呈梯形結構,以筆者所在單位為例,有從事幾十年職偵工作、經驗豐富的老反貪,有承前啟后、理論與偵查實踐俱備的中年干警,也有法學科班出身、剛從校門走上職偵崗位的年輕干警。因此,在案件辦理過程中,通過職偵局領導統(tǒng)一指揮、調度,老反貪親自上陣,用審訊技巧、查賬實務等方式多管齊下來突破案件,將這些實務經驗教授給年輕干警,后者以賽代練將經驗沉淀下來、提升水平,這樣的辦案組織結構形成的“傳幫帶”體系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huán),在一次次的辦案實踐中將年輕干警錘煉成專業(yè)的職偵人才。監(jiān)察體制改革后,由于職偵部門整體轉隸造成偵查人才大量流失,基層檢察院擁有職偵工作經驗的干警屈指可數(shù),難以組建一支成熟的偵查隊伍。
新刑訴法賦予了電子數(shù)據作為法定證據種類之一的法律地位,互聯(lián)網、智能手機、通信產品的發(fā)展使得電子數(shù)據成為發(fā)現(xiàn)、證明犯罪的重要證據和線索,電子數(shù)據取證在職務犯罪偵查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①在監(jiān)察體制改革前,為適應職務犯罪偵查工作需要,檢察機關購置和引進了一定數(shù)量的偵查設備,如同步錄音錄像、偵查指揮系統(tǒng)、行賄人檔案查詢系統(tǒng)等,檢察信息化建設取得較大成效,但目前仍存在不小的問題。首先,在反貪局和反瀆職侵權局轉隸后,相關的偵查裝備也隨之轉移,偵查工作不得不回到“一支筆、一張嘴、兩條腿”的辦案模式。②其次,即便在監(jiān)察體制改革前,職偵部門也僅擁有一些科技含量較低的偵查硬件裝備,對于新型應用軟件系統(tǒng),如話單分析處理系統(tǒng)、多功能偵查取證系統(tǒng)以及司法會計查賬軟件引進甚少,恰恰這些現(xiàn)代化的偵查裝備在提升偵查效率中能夠發(fā)揮巨大作用。最后,在偵查裝備使用方面,由于缺乏相應的使用細則和規(guī)范,加上缺乏與設備生產商和工程師進行學習溝通,導致偵查裝備教育培訓不足,直接后果就是缺乏專門的偵查裝備應用人才,無法發(fā)揮新型裝備的全部功能,限制了偵查效率的提高。
當前,新形勢下,建設一支專業(yè)化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偵查隊伍,就是要將不同人才選用到不同崗位。要重視對在職人員的專業(yè)化培訓,培養(yǎng)其更好地發(fā)現(xiàn)職務犯罪線索、證據收集固定、嫻熟的法律政策應用等能力;也要依托于現(xiàn)代化偵查技術裝備,為偵查辦案提供智能化技術保障。
提升偵查方法專業(yè)化水平和辦案能力建設,對檢察機關查辦司法人員職務犯罪案件十分重要。以開展專業(yè)化審訊為例,訊問是辦理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最重要的偵查措施,假如訊問準備充分、策略得當,及時有效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就能取得一份有價值的訊問筆錄,有助于準確定性案件。即便辦案人員費勁口舌讓嫌疑人開口,如果不能夠體現(xiàn)在訊問筆錄上,則直接影響訊問成敗。一份合格的訊問筆錄,需要緊緊圍繞犯罪構成要件和證據的客觀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來制作。③以徇私枉法案件“對明知是有罪的人而包庇不使他受到追訴”為例,制作筆錄時應首先考慮行為人放縱罪犯的犯罪目的(徇私利貪贓受賄或徇私情袒護、包庇親友),其次考慮行為人徇私、徇情枉法行為的表現(xiàn)形式,有的是采取違法法律的手段故意不予上報、不予立案;有的是立案后未開展實質性偵查工作,違規(guī)變更強制措施且怠于偵查;以上行為都體現(xiàn)了行為人對犯罪的事實和證據施加了影響,致使犯罪嫌疑人逃避了刑事追訴。另外,如果行為人利用查禁犯罪活動之責之便,向犯罪分子通風報信,泄露公安機關查禁犯罪活動的時間、地點等信息的,該行為不符合徇私枉法罪的構成要件,不能僅憑其向犯罪分子通風報信就簡單認定為徇私枉法,仍需要圍繞“采取偽造、隱匿、毀滅證據或者其他隱瞞事實、違反法律的手段”層層設問,在筆錄中詳細記錄行為人向犯罪分子通風報信、提供便利、幫助犯罪分子逃避處罰等細節(jié),④確定行為人沒有直接采取偽造、隱匿、毀滅證據或隱瞞事實、違背法律手段等方法,從而確定其行為不構成徇私枉法罪,構成幫助犯罪分子逃避處罰罪。
所謂電子取證是對嫌疑人使用的手機、計算機、平板等網絡設備以及其他存儲介質進行調查取證,這是區(qū)別于傳統(tǒng)偵查手段的現(xiàn)代偵查措施,不再局限于物理空間意義上的現(xiàn)場勘查取證、面對面的審訊取證,而是在虛擬空間內尋找證據。⑤有人認為偵查人員多為法律、偵查等專業(yè)出身,對電子證據的搜索可謂一竅不通,需要由計算機專業(yè)知識背景的檢察技術人員來操作,如此也同樣存在案件泄密的風險,同時技術人員對案件信息不甚了解,無法準確捕捉有效信息,導致遺漏有效證據、電子取證質量不高等問題。因此,只要能夠由技術軟件研發(fā)人員和熟悉偵查取證的辦案人員共同建立一套智能取證分析系統(tǒng),那么偵查人員就能像使用傻瓜相機一樣,只需要按下“快門”鍵,就可以根據案件需要在嫌疑人所使用的電子設備內查找所需電子證據信息,也可以進行數(shù)據的恢復、修復等基礎性工作。因此,為更好地開展科技強偵工作,檢察機關應當強化電子數(shù)據取證系統(tǒng)建設,實現(xiàn)對計算機和移動電話的取證分析,以方便偵查人員從中提取涉案文件和內容,找到案件線索和證據,有利于實現(xiàn)由證到供的偵查新方式,向信息技術、精確模式轉變,也是職偵信息化的應有之義。
注釋:
①楊曉超.大數(shù)據下電子數(shù)據取證在職務犯罪偵查中的應用[J].網絡法務,2015(總第431期):207.
②鐘會兵,馬文濤.檢察機關行使司法人員職務犯罪偵查權研究[J].中國檢察官,2019(20):47-50.
③馬切明.受賄案件訊問筆錄制作中應注意的幾個問題[J].人民檢察,2007(4):46-49.
④敬大力.瀆職罪[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3.
⑤劉品新.職務犯罪信息化與電子取證[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3(6):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