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湖

夏天的時候

把鳥聲嫁接進葦叢

現(xiàn)在蘆葦穗子

都成了鳥

立在晨霧中

不飛不鳴

等到湖水掀開了寒冰

它們能飛于其上

鉆入其里

雁陣

在世界之窗

在它上空飛翔的不是鴿子

是大雁

它們排著人字形

把行、草、楷、隸、篆

都排了一遍

這是一支書法大軍

它們不僅飛出了衡陽

而且飛出了

下界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雪

雪很小

像蚊子在飛

如果我們能活到八十多歲

那就剩下三十年了

以后

我最多把靈魂打散成

一只只白蚊子

飛在你我的墳前

無題

到了揚州

才知道二十四橋

是一座橋

它前頭的數(shù)

是空的

柳樹很仙

有風很仙

無風也仙

尤其是三月的最后幾天

尤其是我站在五樓窗口

尤其是傍晚

湖水被夕陽捋著波紋的時候

祈禱

是不是現(xiàn)在就得祈禱

趕在除草機行動之前

保住這些小草吧

它們好不容易長出來

現(xiàn)在正在開花呢

開在草坪上

開在墻一角

開在廢棄自行車的骨架里

它們免費治療我的抑郁

精心治療大地的傷痕

樹蔭下的老婦

她牽著一只小泰迪

不如說小泰迪牽著她

她的腰是伸不直了

這不是向她的小狗鞠躬

而是向大地

向生長她的歲月

飛濺的都是火

您用斧子砍倒了柿子樹

圓棗樹長棗樹

飛濺的木屑

用決絕和速度回應您的憤怒

您用您打造的斧子

砍倒了您種給兒孫的樹

斧子更像斧子了

證明那燒熟的紅通通的鐵

是塊好鐵

每一錘下去火星飛濺

牽手

遠遠地

兩個人牽著手走來

他們不是年輕人

也不是耄耋之人

大約七十歲的樣子

身子直直的

像兩棵會行走的樹

小區(qū)安靜

兩旁的大槐樹給他們

一路樹蔭

作者簡介：圖雅，女，詩人?，F(xiàn)就職于天津師范大學。獲新世紀詩典第四屆年度（2014）大獎“李白詩歌獎”點評獎、谷熟來禽詩歌節(jié)第二屆“猛禽（嘉賓）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