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厚樸
1
雪山彈了彈煙灰,一群候鳥在我眼前起飛
飛成了醒與夢的分界線
尾隨的鷹隼并不會知道,蒼穹
在我眼中也僅是一只藍(lán)色的大鳥
它的羽翼下
落葉離去的多,流星折返的少
草坪的幸福,是兩個小狗,追逐著彼此的尾巴
豪豬蜷縮著擁抱,寒冬,相互刺痛的溫暖
那貫穿心臟的針,被人們視作橋梁
我們一直在霧上架橋,在黑夜里等待,先知
拆下肋骨,作為火把燃燒
羊皮卷上字跡模糊,鵝毛筆還在
沾著不斷流淌的心血,一遍又一遍,詢問群星
2
我卷好一根煙,嘗試與路人借火
以延續(xù)阿德墨托斯的生命
烏鴉飛起,晚鐘,沙漏應(yīng)聲破碎
金砂,被量化的分與秒,正飛快流逝
阿爾戈的王倒在地上,哀求著,他的王后
荷馬聽見死亡的呻吟,請求蓋烏斯加緊編纂
命運的承重柱
遠(yuǎn)行的人吶!你有沒有嘗過松露的味道
沉重,那令人心悸的落日,壓在舌尖,墓石下
夜晚
傾聽著,靈魂與石頭,竊竊私語
順著回聲往下鉆,穿過大海深處,你會來到
失重的盡頭——貝阿特麗絲的夢
若想抵達(dá),你必須謙遜地
等待,才能遇上火光中的彼此
但首先,你得將巫女的呢喃做成筆錄
讓歷史逆流成通往渴望的階梯
母狼早已不再為她的子孫流淚
而阿爾卑斯至今仍為孩子們提供甜水
積雪什么也沒說
群山開始淚流滿面
3
書寫神曲前,但丁多少次出入這個酒吧?
我走進(jìn)了歷史的迷霧中,拾起月亮
新月似水,那人間的女子,貝阿特麗絲,比湖
中的倒影更清澈
被含在他眼里,填滿一生的渴望
音響代替詩人彈起魯特琴,將回憶攤開,編織
成地圖
酒鬼還像當(dāng)年一樣圍著吧臺,只是壁爐沒有
火光
霓虹透過玻璃,破碎成輕盈的螞蟻,時間在瓶中緩慢爬著
就像蘋果,沿著太陽成熟的方向,漫步
那心悸的感覺,不假思索,就明白——我有罪
那死胎,是遺跡上懸掛的風(fēng)鈴
在雨的間隙學(xué)會斷句,又一次向來者發(fā)出邀請
美麗的女孩,你有沒有接受過或送出過,用柳
枝編織的戒指
這復(fù)調(diào),像極了年輕人的心事
4
牧羊人趕著一群白云
以疲憊為底色
在毫無依憑的天空上,謹(jǐn)慎地爬著
羔羊在曠野中呼喚,亞伯拉罕,永恒和死亡
穿過棺木,他仿佛也從死亡中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無數(shù)石匠的青春,順著教堂和廢墟一一展現(xiàn)物質(zhì)與信仰,究竟哪一個更加虛妄
美狄亞張開嘴,風(fēng)呼嘯著是非
信念在人們口中重復(fù),就像善變的婚誓
黑夜窒息,沉默,一種無力的坦誠
城市的秘密藏在灰質(zhì)的夾縫中,海馬監(jiān)督著
詩人將其碼好,再次第打亂,存入電的腦
回憶,就像在沙漠里漫步
往事,那些細(xì)碎的太陽,多少有點硌腳
都靈,倉儲著卷宗之外的塵埃
為了生計,它偶爾也向游人批發(fā),那些適合零售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