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文
劉昌松律師擁有多重身份,他既是知名律師和律師事務所主任,又是兼職法學教授,還是知名的法律時評人。
我與昌松律師的相識,緣于幾年前社科院法學所組織的一次“社科杯”法律碩士研究生論壇。在那個論壇上,我們共同受邀擔任獲獎論文的點評嘉賓,才知道他早就是我們研究生院診所實務課的法律碩士導師。在這個活動中,我與昌松律師可謂一見如故,除了互相都為見到對方而感到高興,我還對他關于要加強刑事訴訟中被害人權益保障的呼吁深以為然。于是,當即約他與我合作撰寫一篇內部研究報告。后來,這份報告通過社科院的要報,報送給了中央有關部門。
接下來,昌松律師又送給我一本他2014年在法律出版社出版的《認真對待權力與權利》,這是他將幾年來為《新京報》等所寫的140 多篇法治時評結成的集子。翻閱這本集子,重溫他在許多重大法治事件中的發(fā)聲,再次引起我的驚嘆,他不愧為一個有情懷、有溫度的文人型律師,不愧為一個致力于通過個案來推動法治、提升法治的踐行者、言說者和傳播者。他的書名也很有高度,點出了法治建設中一對最為關鍵的詞匯。
現(xiàn)在擺在我面前的又是厚厚的近150篇評論文章的結集,這是昌松律師的第二本評論集,據(jù)說第三本書業(yè)已編好。在繁忙的律師工作之余,他能如此多產(chǎn),也可想見這背后的付出了。我與昌松律師相識時間并不算長,平時彼此聯(lián)系也并不頻繁,卻總有一種惺惺相惜、互為知己的感覺,特別是他為人真誠、憨厚,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在我看來,昌松律師之所以能成為一名成功的律師和法律時評人,可能得益于以下因素:一是他在做專職律師之前做過刑事法官,這使得他對法律職業(yè)共同體有切身體會,能以公平之心審視法律事件;二是他曾在多所大學擔任過兼職法學教授,講授過多門課程,而且他喜歡琢磨各學科的理論問題,這使得他具有較為深厚的跨部門法的理論功底;三是他的醫(yī)學教育背景和軍醫(yī)生涯,使得他同生老病死有過諸多交集,反映在文章中,就是多了不少人性體悟;四是他勤于筆耕,酷愛寫作,竟逐漸成為40 來家媒體的特約撰稿人,這為他施展通過個案推動法治進步的抱負提供了很好的平臺。
這本集子收錄的文章,大多的是近10 余年來他為各種媒體撰寫的法治時評文章。從中可見,他既為《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法制日報》《中國青年報》《環(huán)球時報》等國家級官媒撰稿,也為《新京報》《南方周末》《南方都市報》《華商報》《紅星新聞》等地方媒體或都市媒體撰稿;既為光明網(wǎng)、中國網(wǎng)、法制網(wǎng)、財經(jīng)網(wǎng)、民主與法制網(wǎng)和中國律師網(wǎng)等體制內網(wǎng)絡媒體撰稿,也為新浪網(wǎng)、騰訊網(wǎng)、搜狐網(wǎng)、網(wǎng)易網(wǎng)、鳳凰網(wǎng)等民營網(wǎng)絡媒體撰稿。他還在光明網(wǎng)、中國網(wǎng)、《新京報》《南方都市報》等開有專欄,發(fā)表一些篇幅較長的法治時評文章。
于是,我們看到,不僅在山東刺死辱母者案、昆山反殺案、云南勒死傳銷看守案等激活正當防衛(wèi)制度的一些案件中,有劉律師的鏗鏘發(fā)聲,而且就一系列的性侵違法犯罪事件、見義勇為難認定和做好事被訛事件、推動冤錯案平反和努力獲得國家賠償事件,以及內蒙古農民收購玉米獲刑被重審案、電梯勸阻吸煙一審被判賠和二審改判不賠事件等,都能見到劉律師發(fā)出正義的吶喊。通過他的這一篇篇時評文章,我們不僅能見證到國家法治的點滴進步,更感受到一個富有正義感的法律人所為之付出的努力。
舉一個他積極推動“第24 條婚規(guī)”修訂完善的例子。“第24 條婚規(guī)”,是指最高法院《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24 條(套用電影《第22 條軍規(guī)》)。它規(guī)定:“債權人就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主張權利的,應當按夫妻共同債務處理。但夫妻一方能夠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或者能夠證明屬于婚姻法第十九條第三款規(guī)定情形(夫妻有分別財產(chǎn)約定,夫或妻向外舉債時第三人知道該約定)的除外。”這條規(guī)定害慘了不少婚姻當事人,有一個500 人組成的“24 條公益群”,包括公務員、教師、記者、國企員工等,因為配偶一方負債自己毫不知情卻要連帶承擔責任,數(shù)額從幾萬元到千萬元不等,一半涉訴金額超過100 萬元,大量群友因此生活陷入窘迫。昌松律師見到上述報道后,在媒體上相繼發(fā)表了《“第24 條婚規(guī)”|司法解釋瑕疵亟待彌補》《“第24 條婚規(guī)”|該何去何從》《“第24 條婚規(guī)”|同案不同判將問題再次凸顯》三篇文章。他詳細分析了司法解釋的諸多不合法理之處后,提出了自己的立法建議:“債權人就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主張權利的,按夫妻一方的個人債務處理,但小宗債務或者債權人能夠證明事先或事后取得過舉債人配偶的同意,或者能證明為夫妻共同生活所負的債務除外?!?/p>
由于強大民意的推動,最高法院終于在2018年1月通過了《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該司法解釋的內容幾乎就是昌松律師建議的翻版。劉律師對我說,這個司法解釋公布的當晚,一向不愛喝酒的他,主動要求愛人加兩個菜,兩口子一起喝了不少紅酒,共同慶祝新司法解釋的誕生。我能想見,此刻他的幸福;也能想見,他有一個欣賞他、鼓勵他的賢內助。
>>劉昌松律師新作《像法學家那樣思考》資料圖
通過翻閱昌松律師的這些文章,進一步增進了我對他的了解,一個重行動、善思考、勤動筆、不卑不亢、忠厚實在的文人律師形象在我腦海中不斷豐滿和生動起來,與此同時,我還產(chǎn)生其他一些感慨。我們這些做學者的,寫大部頭的專著和數(shù)以萬字計的學術論文,固然重要,也是我們的本分,因為沒有充分的理論準備,就不會有完善的立法和法律實施,但千萬不能因此就小覷法學界和法律實務界針對法治熱點事件撰寫的相關評論文章,它們在點滴推進法治進程的功效方面,有時作用是非常大的。有些精品小文,觀點鮮明,論證嚴密,邏輯性強,不僅很有理論和實踐價值,而且社會影響力之大,是一般的學術論著所不能比擬的。我早些年曾給吳情樹副教授的一本法學隨筆集作過一個序,題目就叫《短文的價值》,表達了自己對長文和短文各得其所、各有其價值的觀點。
昌松律師寫法治時評有句座右銘:“身在律界中,跳出律界外,法眼看事件,公正寫評論?!庇写司辰?,加上他豐富的閱歷,使得他的文章常常能切中要害,入木三分,難怪他成為各路媒體搶手的法治評論作者。
現(xiàn)代社會既是一個專業(yè)社會,也是一個呼喚融合的社會。在法治的進程中,包括律師、法學學者在內的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各有其責。只有大家各自發(fā)揮出自己的專業(yè)優(yōu)勢,相互理解,相互促進,甚至君子和而不同,在博弈中形成立法和司法的最優(yōu),才能促成國家和社會的良法善治。我相信,在這一點上,我和昌松律師是有共同語言的,我們也是彼此能互有貢獻的。
借昌松律師大作出版之際,謹寫上述倉促文字,一方面表達祝賀之意,另一方面也與昌松律師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