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嚎盒闷?/p>
一架飛機在俯沖,投彈。
爆炸。彈片橫飛,硝煙彌漫,土塊飛濺,小草燃燒。硝煙中傳出凄厲的慘叫。
渾厚凝重的畫外音和字幕:謹以此片獻給哈爾濱王崗機場英勇起義、壯烈犧牲的抗日先烈們,向他們致以深切的緬懷和崇高的敬意!
試驗場的T形煙霧源,使一切若隱若現(xiàn)。在煙霧深處可以看到地上豎著一個鐵架,鐵架上插著一面為飛機確定方位的紅色信號旗。四周散亂地豎著一根根距離鐵架不等的木樁,每根木樁上都綁著一個“馬魯大”(馬魯大是日本關東軍731細菌部隊的暗語,指人體試驗用的中國人、蘇聯(lián)人和朝鮮人)。他們都被蒙著眼睛,有的穿著正常衣服,有的只穿一條褲衩,有的用棉被包裹著全身,前胸和后背被貼著鐵盾牌。他們身上彈片累累,血肉模糊。有的在拼命掙扎,繩子緊緊勒進肉里;有的面部痙攣,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發(fā)動機轟鳴,又一架日軍飛機俯沖下來……
日本飛行員小野上井用力按下投彈按鈕。
天空中一顆顆細菌榴散彈向下投去……
一陣爆炸。
“馬魯大”的肉體又扎進新的彈片,傷口血流不止,掙扎、喊叫、呻吟聲。
又一架飛機飛來……
飛機座艙里,飛行員隊副隊長文仲景駕駛01號飛機推桿俯沖、投彈。
炸彈向T形目標飛去。
文仲景帶桿,飛機被拉起來。
望遠鏡里,炸彈在T形煙霧源中央炸開。
關東軍防疫給水部(731細菌部隊)細菌研究部部長菊地齊少將放下望遠鏡,贊賞地說了句日語:“炸得好!文仲景不愧是一流的飛行員?!彼樕嫌幸坏纼纱玳L的傷疤,穿著深綠色軍裝,胸前佩戴著閃光的胸章,身旁蹲著一只膘肥體壯的狼犬。
哈爾濱王崗第三飛行隊中佐顧問官近松次郎不無得意地用日語說:“他就像你的狼犬一樣唯命是從。”他留著仁丹胡子,菱形的臉上長滿橫肉。
菊地齊用日語回答:“他是一個被馴化了的中國人?!?/p>
兩個人得意地狂笑。
還有十幾個身穿白大褂的日本軍醫(yī),用望遠鏡觀察著轟炸效果。他們都穿著高筒膠靴,腰間佩帶手槍。
菊地齊:“零號目標試驗要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一個中國人知道,如果出一點差錯,你我都得上軍事法庭?!?日語)
近松次郎點頭:“是!我明白?!?日語)
一塊彈片擊中捆綁“馬魯大”的繩子,繩子斷了。“馬魯大”孫金田活動全身松了綁。他飛快地爬向另一根木樁,給另個“馬魯大”松開了繩子,于是,發(fā)生了連鎖反應,14個“馬魯大”頃刻之間都脫離了木樁。他們互相幫助,用石頭砸著腳鐐。
飛機在俯沖,炸彈在爆炸。
孫金田喊:“快跑!”
“馬魯大”們翻滾著、跳躍著躲避炸彈,飛快地奔跑。
飛行員李劍青駕駛07號飛機推桿俯沖,他正要按鈕投彈時,發(fā)現(xiàn)地面煙霧邊上有一群奔跑的身影,他大吃一驚,松開按鈕的手,把飛機拉了起來。
近松次郎從望遠鏡里看到飛機沒有投彈就拉了起來,生氣地喊叫著:“怎么回事兒?為什么不投彈?”(日語)
菊地齊在望遠鏡里看到了逃跑的“馬魯大”大驚失色,狂叫著:“快!快!出事了,把‘馬魯大’抓回來!”(日語)
現(xiàn)場的人都拔槍向前跑去。
近松次郎跑了幾步又返回來對菊地齊說:“我們兵力不夠,快通知安達憲兵隊支援!”(日語)
菊地齊喊:“通信兵——”(日語)
身背步話機的通信兵呼叫:“安達、安達……”(日語)
幾輛摩托車瘋狂地駛出大門。
兩輛卡車滿載日本兵駛出大門,車上架著歪把子機槍。
摩托車、汽車疾馳。
一隊日本兵在奔跑。
街上大亂,小商販們護著自己的攤子,人群擁擠,攤擔傾倒,哭喊聲、叫罵聲響成一片。
廣漠的草原上長著一尺多高的嫩草,“馬魯大”們在狂奔。
汽車、摩托車在草原上疾馳。
奔跑的腳步。
飛轉的車輪。
機槍口吐出火舌。
一個個“馬魯大”倒在地上。
已死的“馬魯大”被扔到了汽車上、摩托車上,被拉到了菊地齊和近松次郎面前。
近松次郎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數(shù)著“馬魯大”的尸體:“一、二、三……十三?!?日語)
菊地齊與近松次郎相視一驚,菊地齊又親自數(shù)一遍:“一、二、三……十三?!?日語)
近松次郎:“少一個?”(日語)
菊地齊歇斯底里地吼叫:“愣著干什么?快找啊!”(日語)
日本兵四散尋找。
菊地齊喊叫著:“通知周圍各縣憲兵隊,封鎖路口,展開地毯式搜查,一定要把這個該死的‘馬魯大’抓回來!”(日語)
青草茂盛,野花遍地。
幾架飛機相繼降落,機械師蘇貴祥帶領機務兵在接飛機。
李劍青跳下飛機,快步向蘇貴祥跑來。
兩個人焦急地耳語。
蘇貴祥小聲說:“你就咬定炸彈投不下去,其他的事兒交給我。你快走!”
李劍青快步離開。
蘇貴祥提著工具箱向07號飛機跑去。
菊地齊焦急地踱步。
近松次郎和憲兵隊隊長呆愣著。
菊地齊:“我們試驗細菌武器是日內瓦國際會議明令禁止的,如果泄露出去,對大日本帝國的影響和打擊不可預料,這個‘馬魯大’'必須抓回來?!?日語)
近松次郎和憲兵隊隊長:“嗨!”
菊地齊:“駕駛07號飛機的飛行員是誰?”(日語)
近松次郎:“他叫李劍青?!?日語)
菊地齊:“他沒有投彈,是不是看到了靶場上逃跑的‘馬魯大’?”(日語)
近松次郎:“應該不會,靶場上空煙霧很大,總部把皇軍的飛行員大部分都調往前線,要不然不會讓中國人參與這次機密行動?!?日語)
菊地齊:“你馬上回去。如果李劍青看到了靶場上‘馬魯大’,立刻干掉!”(日語)
近松次郎:“嗨!”
仲夏時節(jié),公路兩旁的玉米、高粱已經(jīng)長到一米多高。
一輛吉普車在路上疾馳。
近松次郎坐在車里沉思。
屋里有兩張床,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李劍青在屋里焦急地踱步。
近松次郎帶著機務隊隊長日本少佐山浦圭治和兩個日本兵推門進來。
近松次郎繃著臉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劍青:“你知道違抗軍令是什么后果嗎?”
李劍青:“我知道!”
近松次郎問:“你為什么不投彈?”
李劍青回答:“炸彈投不下去?!?/p>
近松次郎一臉不相信:“走,到機場。”
夕陽的余暉照在停機坪上。幾十架飛機靜靜地停放著,有戰(zhàn)斗機、轟炸機,還有偵察機。
四名偽滿空軍士兵在站崗,遠處鐵絲網(wǎng)內還有一隊士兵在巡邏。
近松次郎一行人來到了07號飛機前。山浦圭治打開飛機彈倉,炸彈架上一顆顆長圓形的陶瓷炸彈整齊地排列著。
近松次郎和李劍青緊張地看著。
山浦圭治檢查了一會兒:“投彈系統(tǒng)卡簧壞了,機械故障?!?/p>
近松次郎一臉的懷疑。
人頭攢動,鼓樂喧天,鞭炮齊鳴,開業(yè)儀式正在進行。飯店是二層樓,門楣上六個長圓形的紅燈籠已經(jīng)點亮。
蘇貴祥和飯店掌柜李建中把紅綢布拉下來,露出了黑地金字的“六和盛飯店”牌匾。
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王仁禮站成一排。陶開明是王崗飛行隊的飛行員,王仁禮是飯店的廚師長。
文仲景:“貴祥,六和盛這名字起得好?!?/p>
蘇貴祥:“我們六個股東,圖個吉利。李建中和王仁禮雖然沒有出資,但他們有管理經(jīng)驗和技術,他們入的是頂身股?!?/p>
李建中和王仁禮高興地笑著:“我倆一定把飯店經(jīng)營好。”
一位五十多歲頭上纏著繃帶掌柜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我從醫(yī)院前來討一杯喜酒?!?/p>
蘇貴祥迎上去:“趙掌柜,我們有點奪人所愛了。”
趙掌柜:“不不不,你們是在幫我,要不我這條老命就扔在這兒了。朱三早就要低價兌這個飯店,我不同意,已經(jīng)打了四仗了?!?/p>
蘇貴祥:“這些人太囂張了?!?/p>
趙掌柜:“你們也要小心,他們是哈爾濱的黑幫,和土匪還有聯(lián)系呢?!?/p>
蘇貴祥:“謝謝你的提醒?!?/p>
高墻大院,院里東廂房是燒酒房,西廂房是工人宿舍,南面是糧食倉庫,里面有很多糧囤。北面是九間磚瓦房。
院子樹蔭下喝茶的地方,四十來歲的禿頭胖子朱三坐在太師椅上,搖著扇子,周圍站著十來個弟兄。
管家孫謙說:“三爺,聚仙樓改成六和盛了,今晚開張?!?/p>
朱三:“真有不怕死的,敢和我朱三爭地兒!帶些弟兄去,看他們什么來頭?”
孫謙揮手帶十來個弟兄往外走。
一樓大廳是中式裝修。開業(yè)宴請的幾桌客人喝得正歡。
李建中敬酒:“各位掌柜,以后請多多關照?!?/p>
孫謙帶著十來個人大搖大擺走進酒店,李建中迎上去,安排他們坐下。
二樓雅間,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結拜四兄弟和文仲景的妻子王麗霞圍桌而坐,邊吃邊聊。
李劍青:“今年要不是二哥,這酒就喝不上了?!?/p>
蘇貴祥:“都是自家兄弟,說這干啥?!?/p>
文仲景不相信地:“三弟,你真看到靶場上有人跑?”
朱三的探子服務生趙子明在給他們上菜。
李劍青篤定地:“大哥,這事兒怎么能瞞過飛行員的眼睛?炸彈全是陶瓷的,以前從來沒見過。”
蘇貴祥:“炸彈都是日本人親自裝的,根本不讓我們參與?!?/p>
王麗霞:“前兩天給你們注射的CA-1抗菌素,是預防細菌感染的?!?/p>
文仲景:“以前幾次零號目標飛行試驗,日本人從來不讓我們參與,這次靶場施放了煙霧,肯定是怕我們看見什么。飛機裝的是陶瓷炸彈,又給我們打了抗菌素,日本人是不是試驗細菌炸彈?”
陶開明:“應該是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p>
蘇貴祥:“這件事必須搞清楚!三弟、四弟辛苦一下,抽空去一趟安達靶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兒?!?/p>
文仲景:“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讓日本人發(fā)現(xiàn)?!?/p>
樓下傳來吵鬧聲,一個服務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不好了,有人來鬧事?!?/p>
李劍青:“我正憋著一肚子氣。我去,你們不用動。”
孫謙一伙人吃完飯正往外走,李建中攔住他們:“各位爺,你們不付賬,我和柜上沒法交代??!”
一個打手照李建中就是一拳,李劍青躲開:“不給錢還打人,太不仗義了吧?”
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哼!來了個多管閑事的?!睋]拳又向李劍青打去。
李劍青身子一閃,借勢把那人摔在了地上。
其他人朝李劍青一擁而上,李劍青三拳兩腳就把這些人全部打倒在地上。
李劍青撣了撣袖子:“就這兩下子,還敢上這兒來鬧事,回去再叫二十個人來,老子陪你們練練!”
孫謙和被打的一幫人在朱三面前狼狽地站著.
朱三把茶杯蹾在桌上:“你們這幫廢物!這么多人被一個人打成這樣?”
身材魁梧的年輕人:“這家伙是個高手……”
朱三擺手制止他說話。
在包房服務的那個服務生趙子明進來:“三爺……”
朱三:“打探清楚啦?”
趙子明:“這些人好像是王崗機場的,他們說日本人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
朱三“哦”了一聲:“王崗機場的?日本人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他想了想,“給我盯緊了,這家飯店早晚是我的!”
菊地齊、近松次郎、憲兵隊長等十余人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菊地齊:“這個逃跑的‘馬魯大’是1302號,名字叫孫金田?!?日語)
憲兵隊長:“這個人犯審訊中始終沒有開口,我們知道他是抗聯(lián)的交通員,一個很難對付的硬骨頭?!?日語)
菊地齊:“家住哪里?”(日語)
憲兵隊長:“在哈爾濱打零工,居無定所?!?日語)
菊地齊一拍桌子:“胡扯!怎么可能居無定所?這個人必須抓回來,他了解我們細菌武器試驗的重大機密,必須斬草除根!”(日語)
眾人齊聲:“嗨!”
水面上慢慢露出一個頭來,嘴里叼著一根蘆葦通氣管。他就是逃跑的“馬魯大”孫金田。
孫金田環(huán)顧四周,沒發(fā)現(xiàn)可疑情況,慢慢向水邊靠近,輕輕爬出水面,匍匐在地觀察了一會兒,貓著腰向草原深處跑去。
烈日當空,一輛三輪挎斗摩托車在疾馳。
陶開明騎著摩托車,李劍青坐在挎斗里。兩個人都戴著墨鏡、禮帽,穿著筆挺的西裝和锃亮的皮鞋。
路過一個哨卡,兩個人亮出證件通過,摩托車疾馳而去。
三輪摩托車停在安達靶場門口,門口站崗的偽滿空軍士兵向李劍青、陶開明敬禮。
李劍青命令道:“把你們當官的叫來?!彼贸鱿銦熀吞臻_明抽起來。
里面的營房正好走出一個士兵。
哨兵喊道:“班長,這位長官要見你?!?/p>
班長急忙把煙頭扔掉跑步過來,立正,敬禮:“報告長官,靶場班長王國輝聽您吩咐!”
李劍青:“飛行隊轟炸零號目標你知道嗎?”
班長:“知道,長官。”
李劍青:“目標地的情況跟我說一說。”
班長:“這可沒法說……”
李劍青不滿地低喝:“什么意思?”
班長趕緊賠笑:“長官別生氣,是這么回事……”
(回憶)王國輝帶領全班戰(zhàn)士列隊在門口等候。
駛來一輛灰綠色酷似冷凍車的汽車和兩輛大卡車。大卡車上架著輕機槍,拉著關東軍731細菌部隊特別移送班的日本兵。
日本兵下車,包圍在“冷凍車”周圍,機槍架在旁邊的土臺上。
一個日軍少佐指揮列隊的王國輝等人上了其中一輛大卡車,卡車開出了靶場。
王國輝回頭張望,看見“冷凍車”門打開,車上下來十幾個身穿翠綠色日本軍隊文職人員服裝的人,但他們全戴著手銬和腳鐐。(回憶完)
王國輝不解地搖頭:“我們被拉到安達憲兵隊會議室聽大東亞共榮講座,別的就不知道了,以前幾次也是這樣?!?/p>
李劍青:“這幾次轟炸是皇軍哪個部隊組織的?”
王國輝:“三輛車都是關東軍防疫給水部的?!?/p>
李劍青:“是平房的防疫部隊?”
王國輝:“好像是?!?/p>
建筑群墻上架設著電網(wǎng),厚重的大鐵門前掛著一個牌子“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旁邊是高大的崗樓,插著一面太陽旗,兩個日本兵在崗樓上走動。
李劍青和陶開明在一墻角處觀察,摩托車停在一邊。出入大門的人,包括日本人都得接受嚴格的檢查。
陶開明小聲說:“這是什么地方?連他們自己人也檢查?!?/p>
李劍青拉著陶開明離開。
室內簡陋破舊,從飯店的窗戶可以看見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李劍青和陶開明推門進來。
店主迎上前:“兩位貴客吃點什么?”
陶開明:“來四個你這兒最拿手的菜,再來一瓶白酒?!?/p>
店主:“好嘞,馬上就來——”
李劍青:“你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開飯店,不害怕嗎?”
店主:“日本人對我們附近的人還算和氣。我也是沒辦法,要不一家老小怎么活呀?”
陶開明:“前面這個日本部隊是干什么的?”
店主:“聽說是日本的水凈化部隊?!?/p>
李劍青:“我們不是壞人,你不用害怕。看你生活不易,這兩塊大洋你留著?!彼统鰞蓧K大洋放在店主手里。
店主慌忙說:“我?guī)筒簧夏銈儯@錢我不敢要……”
陶開明微笑著拍拍店主的肩膀:“拿著吧,我們不會為難你?!?/p>
店主往門外瞅了瞅,見周圍沒人,小聲說:“我看你倆也不像壞人……這個日本部隊神秘得很,有輛車天天往里拉人,說是什么美國的道奇車,改裝焊了一個鐵籠子,籠子里能裝下十來個人。但天天只見有人被拉進去,沒有見出來的?!?/p>
李劍青和陶開明一臉驚愕。
店主指著門外說:“看到那個大煙囪了吧?成天成宿冒著黑煙,煙味兒和火葬場那死人味兒一樣。”
李劍青和陶開明望著窗外的大煙囪。
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和王麗霞穿著便衣,在雅間里邊吃邊談。
朱三的探子趙子明在上菜。
蘇貴祥:“看來零號目標轟炸就是日本人在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p>
文仲景:“聽說試驗場跑了一個人,日本人動用一些手段在抓他?!?/p>
王麗霞:“日本人太狠毒了,怎么能干出這種事來?”
陶開明:“他們什么事都能干出來?!?/p>
李劍青氣得一拍桌子:“真是禽獸不如!”
李建中和王仁禮慌慌張張跑來:“那伙人又來了,全帶著家伙?!?/p>
陶開明:“我出去看看?!?/p>
陶開明在二樓的回廊往下看,看到朱三的人正在大吃大喝,椅子旁邊放著幾個袋子,里面裝著類似刀和槍的東西。
陶開明回到雅間,故作輕松地:“今天有好戲看了?!彼闷鹨路咽謽屘统鰜?,打開保險又放進槍套里。
一樓的那桌人吃完飯又要走。
李劍青站在那桌欲走的人后面:“請哪位結一下賬?”
這些人從袋子里掏出了幾把雙筒獵槍和砍刀。
文仲景、蘇貴祥和陶開明站在回廊上一起開槍,打中拿槍人的手腕,獵槍和刀都掉在了地上……
孫謙連忙說:“別開槍、別開槍……我們結賬!”
朱三生氣地罵:“一群廢物!瞅你們這熊樣,真給我丟人!”
孫謙:“這些人真不好惹,都有槍……”
朱三:“給二龍山二哥捎信,讓他下來一趟,把這個飯店平了?!?/p>
趙子明:“這些人在談論日本人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的事兒,氣得飯都沒吃?!?/p>
朱三:“日本人真能干這種缺德事兒,這些人不是給日本人賣命嗎?”
趙子明:“看上去他們和日本人不是一條心?!?/p>
朱三:“和日本人過不去的,我朱三就得高看一眼。你先盯緊了,了解清楚我再動手。”
白天,孫金田在玉米地、高粱地里狂奔。
孫金田在瓜地里摘了幾個瓜,坐在玉米地里吃著……
(閃回)孫金田和另外幾個人戴著手銬和腳鐐,從日本憲兵隊部押出來,被推進汽車的鐵籠子里……
孫金田和另外幾個人被押進731細菌部隊牢房。
牢房里一同被試驗的人痛苦地死去,被抬走,另一個人叫罵:“別折騰老子了,老子不想活了,你們快殺了我吧!”
日本軍醫(yī)獰笑著……
孫金田和另外幾個人被押到安達靶場遭受細菌炸彈試驗……(閃回完)
夜里,孫金田從田野跑出來,摸進了一個村莊。
孫金田在土路上跌跌撞撞地跑。
孫金田跨過院子的籬笆墻,伏到窗戶上小聲喊:“小蓮,小蓮?!?/p>
“誰?”屋里傳出小姑娘的聲音。
孫金田低聲說:“快給爹開門!”
深夜,孫金田進到屋里,關上門。屋子里點著油燈。
小蓮:“爹,可把你盼回來了!”她撫摸著父親身上的累累傷痕,“爹,你這是怎么了?”
孫金田:“日本鬼子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把我炸成這樣?!?/p>
小蓮哭了起來。
孫金田:“你明天早上去一趟哈爾濱,找到蘇貴祥叔叔,爹有重要的事情向組織匯報。”
小蓮含淚點點頭。
孫金田從衣服夾層里掏出幾張封得嚴嚴實實的紙,塞進盛玉米的缸里:“這個很重要,一定要保管好!”
小蓮點頭。
早晨,小蓮在六和盛飯店門口徘徊。
李建中從飯店出來:“小姐,吃飯里邊請?!?/p>
小蓮:“我……我不吃飯,請問聚仙樓飯店在哪兒?”
李建中:“這個飯店原來叫聚仙樓?!?/p>
小蓮左右望了望,警惕地小聲說:“我找這里的李建中叔叔?!?/p>
李建中:“我就是李建中,請問你有什么事?”
小蓮眼睛一亮:“我要見蘇貴祥叔叔?!?/p>
李建中:“你找他干嗎?”
小蓮:“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當面說?!?/p>
李建中把小蓮領進飯店。
李建中領著小蓮進來,給她倒了一杯茶:“你等著,我去找他?!背鑫?。
小蓮喝著茶水,打量著房間。
李建中領著蘇貴祥、文仲景、王麗霞走進來。
蘇貴祥:“我叫蘇貴祥,請問你是……”
小蓮:“蘇叔叔,我是孫金田的女兒。”
蘇貴祥大驚,對文仲景:“這是我朋友的女兒?!?/p>
小蓮:“蘇叔叔,我有個重要的事要單獨和你說?!?/p>
蘇貴祥:“有什么事你就說吧,這都是我的生死弟兄,不是外人?!?/p>
小蓮:“我爸昨晚回來了?!?/p>
蘇貴祥又一驚:“日本人把他放了?”
小蓮搖頭:“他是從安達靶場飛機炸彈下跑出來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
文仲景:“你爸爸現(xiàn)在在哪兒?”
小蓮:“在我們家里,他病得很厲害!”
文仲景:“快,咱們去看看?!?/p>
幾個日本兵和幾個偽軍在盤查所有過路的人。
一輛轎車停下,車上坐著蘇貴祥、文仲景、王麗霞和小蓮。
蘇貴祥亮出證件:“王崗飛行隊的?!?/p>
偽軍查看證件,查看車里的人。
蘇貴祥:“干啥呀?興師動眾的。”
偽軍:“查一個四十來歲身上有傷的人?!?/p>
蘇貴祥:“哦,辛苦了,兄弟?!?/p>
轎車開走。
蘇貴祥、文仲景、王麗霞、小蓮從汽車上下來。
蘇貴祥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車停在這兒,我們走過去?!?/p>
蘇貴祥、文仲景、王麗霞、小蓮走進院子,不時地回頭張望,向三間草房走去。
四個人走進屋,炕上的孫金田掙扎著想爬起來。
蘇貴祥跑上前:“孫大哥,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你受苦了!”
孫金田:“我也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他警覺地打量著文仲景和王麗霞。
蘇貴祥:“孫大哥,這是我大哥和嫂子,你不用擔心?!?/p>
孫金田疼得痙攣起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逃出來……算是撿條命,許多人……被細菌感染致死,還有許多……被他們活活解剖了,還有許多讓他們折磨得……生不如死,每天都死很多人!”
王麗霞察看著孫金田的傷口:“他的傷很重。”
文仲景眼里閃著淚花:“小鬼子太不是人了!”
蘇貴祥:“小日本掠奪我們的財富,殺害我們的同胞,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這種日子要到什么時候?”
小蓮一直在哭泣,突然暈厥過去了。
王麗霞連忙急救。
小蓮渾身打戰(zhàn),身體發(fā)抖和痙攣。
王麗霞檢查完后,說:“她可能被孫大哥身上攜帶的細菌感染了,必須馬上回哈爾濱,我那兒還有兩支CA-1抗菌素,給她注射一支,興許能好。”
蘇貴祥擔心地:“孫大哥有危險嗎?”
王麗霞:“孫大哥沒有發(fā)燒,說明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抗體,眼下不會有危險,我們都打過疫苗,應該沒問題?!?/p>
蘇貴祥拉著孫金田的手:“孫大哥,日本人在到處抓你,你不能去哈爾濱,在這兒更安全一些,我會想辦法?!?/p>
孫金田:“你們一定要救救小蓮!”
王麗霞:“孫大哥,你放心吧!”
幾個人抬著小蓮離去。
蘇貴祥身著便服走進來。
抗聯(lián)十二支隊地下黨負責人劉遠泰正和伙計說話,看到蘇貴祥:“喲,蘇掌柜,樓上請。”
兩個人上樓。
劉遠泰:“貴祥,你破例來接頭,一定有重要事。”
蘇貴祥與劉遠泰耳語,劉遠泰大驚:“孫金田同志掌握著日本人天大的秘密,他的處境很危險!給他看完病以后得馬上轉移,我會派人保護他?!?/p>
蘇貴祥點頭:“六和盛飯店開張以后,朱三一伙人總來搗亂,已經(jīng)打了兩仗了?!?/p>
劉遠泰:“我們開這個飯店是為了籌集一些活動經(jīng)費。如今國難當頭,我們中國人不應該互相傷害,你可以找他談一談。朱三這人我了解,他大哥不給日本人當維持會長,被日本人暗殺了,朱二跑到二龍山當了土匪,他對日本人有深仇大恨。如果爭取過來,對我們會有利?!?/p>
蘇貴祥:“我明白了?!?/p>
王崗飛行隊的飛行員劉才發(fā)穿著便服,腳蹬一雙飛行靴,在不遠處的路口停下摩托車,向孫金田家走來。
籬笆墻中間有一個用木棍釘成的門,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劉才發(fā)自語道:“人呢?”他跳過籬笆墻,向三間土房走去。
劉才發(fā)用手指蘸著唾沫潤開窗戶紙往里看,見炕上躺著一個人。這個人渾身是傷,睡得正香。
劉才發(fā)詫異地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分頭,轉身往外走。
劉才發(fā)把摩托車停在院子中央。
院子里,劉才發(fā)的父親——鄉(xiāng)公所所長劉德海正在給各村屯保長們開會:“諸位,皇軍要找的這個人是共產(chǎn)黨的要犯,誰要提供線索抓到逃犯,獎賞五十塊大洋!”
保長們議論著:“這上哪兒去找???”
劉才發(fā)走過來和眾人抱拳打招呼。
保長們招呼道:“少爺回來了。”
劉德海自豪地:“我兒子現(xiàn)在是王崗機場的飛行員,為我們劉家光宗耀祖了!”
保長們紛紛起身告辭。
劉德海沖著保長們的背影叮囑道:“各位回去當個事兒辦,發(fā)現(xiàn)情況馬上報告?!?/p>
劉才發(fā):“爹,什么事?”
劉德海:“皇軍讓查一個渾身帶傷的人,上哪兒查去,吆喝下去算了?!?/p>
劉才發(fā):“渾身帶傷?”他眼珠子轉了轉,“剛才在孫家屯看到一個渾身是傷的人……”
劉德海:“你又上孫家屯看那個小美人去了?”
劉才發(fā):“如果那人真是皇軍要找的人,我們既能立大功,又能得到那個小美人,走!上哈爾濱?!?/p>
父子倆坐著摩托車疾馳而去。
蘇貴祥、王麗霞還有兩個穿便衣的年輕人走進屋。
蘇貴祥:“孫大哥,把傷口處理一下,你必須馬上轉移?!?/p>
孫金田:“鬼子會搜到這兒嗎?”
蘇貴祥:“日本人找你找瘋了,必須以防萬一?!?/p>
王麗霞給孫金田上藥,包扎傷口。
蘇貴祥:“孫大哥,我會照顧好小蓮,你放心吧?!?/p>
蘇貴祥又對兩個年輕人說:“孫大哥就交給你們了,一定小心?!?/p>
兩個年輕人:“放心吧!”他倆攙扶著孫金田,四個人向屋外走去。
傍晚,樹林里藏著一輛轎車。
蘇貴祥和王麗霞正要上車,聽見遠處傳來汽車、摩托車的聲音。他們扒開樹枝警惕地望去。
劉德海父子騎著摩托車,后面跟著兩輛拉著日本兵的卡車向孫家屯奔去。
王麗霞:“好險?。 ?/p>
朱三搖著扇子在喝茶,管家孫謙來報告:“三爺,憲兵隊佐藤大佐想見你,說要和你交個朋友?!?/p>
朱三:“我從來不和日本人交朋友!你告訴他,我沒在家?!?/p>
又一個手下來報告:“三爺,六和盛飯店的掌柜在門外求見。”
朱三沉吟了一下。
孫謙:“這幫人背后是王崗飛行隊,也不太好惹,搞不好兩敗俱傷,見一見,看他們什么意思?!?/p>
朱三:“行,那老子就會會他?!?/p>
手下把蘇貴祥和李建中領過來。
蘇貴祥施禮:“三哥是哈爾濱地界上響當當?shù)娜宋铮覀儫o意沖撞,今天來賠個不是,請三哥多多擔待?!?/p>
朱三:“賠個不是就完了?”
蘇貴祥:“三哥想經(jīng)營這個飯店,無非是一個‘利’字。三哥知道,飯店利潤很大的一塊兒來自于酒水,我保證六和盛飯店全部用三哥的酒,你給我的價可以提高一倍。另外,我再給三哥留一份干股?!?/p>
朱三有點動容。
蘇貴祥:“在哈爾濱地界上低頭不見抬頭見,咱別傷了和氣,咱中國人互相較勁多沒意思?!?/p>
朱三:“這話我愛聽!”
蘇貴祥走進康寧診所,康健大夫迎上來。
蘇貴祥:“康大夫,謝謝你!小蓮情況怎么樣?”
康?。骸昂枚嗔?,那一支CA-1抗菌素起了很大作用。”
兩個人走進病房。
小蓮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好多了:“蘇叔叔,你又來看我了?!?/p>
蘇貴祥:“叔叔這兩天正在找房子,找好了就來接你。”
包間里,蘇貴祥、劉遠泰、李建中在邊吃邊聊。
劉遠泰:“日本鬼子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是嚴重違反國際公約的罪惡行徑,是慘無人道的法西斯行為,我們必須揭露出來!”
蘇貴祥:“這事兒由我倆來辦?!?/p>
劉遠泰:“孫金田同志是日本鬼子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的活見證,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小蓮的安全也要注意?!?/p>
蘇貴祥和李建中點頭。
劉遠泰:“組織上已經(jīng)批準李建中同志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我們倆是他的入黨介紹人?!?/p>
李建中激動地點點頭。
夜里,蘇貴祥正在用油印機印傳單,旁邊已經(jīng)寫好了很多標語:“平房的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是日本鬼子的細菌工廠”“日本鬼子用活人試驗細菌武器”“關東軍731細菌部隊為了試驗細菌武器殺害了大量中國同胞!”
傳來敲門聲,蘇貴祥警惕地問:“誰?”
“是我,建中?!?/p>
蘇貴祥打開門,李建中進來又鎖上門:“準備好了嗎?”
蘇貴祥:“準備好了?!?/p>
夜里,幾輛日本兵的摩托車馳過。
一對巡邏的偽軍走過。
蘇貴祥和李建中從黑暗中閃出,快速地貼標語,扔了一把傳單,迅速離去。
中央大街上,有兩個日本兵走過。
蘇貴祥左手握著匕首,右手按在腰里的槍柄上。
李建中貼標語,扔傳單。
兩個人閃進一條小胡同。遠處傳來急促的軍哨聲、警笛聲和零星的槍聲。
清晨,人們三三兩兩地在看著標語和傳單。
一隊日本兵跑來,人們四散奔逃。日本兵抓到一個老者,從他身上搜出一張傳單,對他大打出手,老人被打得躺在地上。日本兵撕掉標語。
一輛軍車鳴著警笛駛過。恐慌的路人、奔跑的偽軍……
菊地齊、近松次郎、憲兵隊長等人在開會。
菊地齊:“我們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的事全暴露了,哈爾濱大街上到處是標語和傳單,地下黨活動很猖獗,這和飛行隊有沒有關系?”(日語)
近松次郎推卸責任:“和我們……和我們沒關系吧……”(日語)
菊地齊:“那個逃跑的‘馬魯大’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了,還有他的女兒,按我的經(jīng)驗,他應該感染了細菌病毒,要重點搜查醫(yī)院、診所。要調動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價!”(日語)
眾人:“嗨!”
哨卡,日本兵仔細地盤查行人。
幾輛卡車停在公路上,日軍跳下車,拉網(wǎng)式地向前推進。
一隊偽軍在山崗上搜查。
日本憲兵在村屯搜查。
日軍的炮艇在水面上搜索。炮艇上的日本兵向一座四面環(huán)水的荒島上掃射。
孫金田和兩名抗聯(lián)戰(zhàn)士在荒島深處的一個窩棚里拿著槍,警惕地觀望著。
機務人員正在維修飛機,卡車送來兩大桶飯菜,幾個人抬下來。
蘇貴祥招呼大家吃飯。
大家圍成一圈,蹲著吃高粱米飯,白菜、土豆。
“自從張學良跑到關里,日本人接管東北空軍以后,我們就倒霉了,你看這吃的什么玩意?”
“日本人拿咱們當豬養(yǎng)呢,你看人家吃啥?”
“我們比警衛(wèi)隊強多了,警衛(wèi)隊更是吃糠咽菜。”
蘇貴祥:“小聲點?!?/p>
“蘇機師,聽說日本人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
蘇貴祥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看見山浦圭治走過來。
蘇貴祥起身迎上去:“隊長,我這兩天胃病犯了,下午想到哈爾濱看看病。”他從旁邊的工具箱里拿出兩條“老巴奪”香煙。
山浦圭治收下香煙,拍拍蘇貴祥的肩膀:“好,去吧,你我朋友大大的。”
診所大門啪地被推開,進來兩個便衣特務。
康健大夫迎上去:“兩位老總有什么事兒?”
兩個特務挨個病房搜尋著:“我們找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p>
康?。骸拔疫@兒沒有,老總……老總……”
特務發(fā)現(xiàn)了病房里的小蓮:“什么???”
小蓮:“腦膜炎?!?/p>
康?。骸皟晌焕峡?,請那邊喝茶?!?/p>
特務:“奉皇軍命令,這個病人我們帶回去審查。”
康?。骸袄峡?,她的病還沒好,不能走??!”
特務推開康健,扭著小蓮往外走:“審查完如果沒問題再給你送回來。”
康健跟著懇求:“老總,你們不能這樣……”
兩個特務扭著小蓮的胳膊走到門口。門口兩個人轉過身來,把槍口頂在特務腰上低聲喝道:“不許動,動就打死你!”他們是蘇貴祥和陶開明。
特務:“干什么……什么人?”蘇貴祥和陶開明已經(jīng)把特務的槍繳獲了,反手扣住特務的手腕把他們押到最里邊的房間里。他們把特務捆得結結實實,綁在了暖氣管上。
特務賠笑說:“你……你們什么人?”
陶開明用紗布把特務的嘴堵得嚴嚴實實,打了他們一拳,兩人悶“哼”了一聲。
蘇貴祥:“康大夫,日本人在全城搜捕小蓮,我們得馬上把她轉移?;貋碓偈帐斑@兩個家伙,你放心,肯定不會連累你。”
康健還沒有緩過神來:“好、好……”
蘇貴祥、陶開明、小蓮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快速地跑起來。
馬車停在一幢別墅前。陶開明先下車,用眼睛掃了一下周圍,他伸手把小蓮接下車。三個人進到別墅里。
三個人走進別墅。一個蘇聯(lián)老婦人熱情地迎接他們,她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歡迎你們!”
蘇貴祥:“老人家,這孩子身體不大好,暫時不能出門,一切全靠您照顧?!?/p>
蘇聯(lián)大嬸:“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陶開明掏出一疊錢塞給老婦人。
蘇聯(lián)大嬸:“房租已經(jīng)付了,這是干什么?”
陶開明:“這是伙食費,麻煩您給她補充點營養(yǎng)。”
蘇聯(lián)大嬸點頭。
蘇貴祥:“那兩個特務怎么辦?”
陶開明拍了拍腰間的匕首:“直接干掉,找地方把尸體扔了?!?/p>
蘇貴祥:“不行,康健大夫是一個基督徒,不能在他的診所里動刀?!?/p>
陶開明:“那就把他們扔到松花江里喂王八?!?/p>
蘇貴祥:“就這么辦!”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康寧診所門前,停著一輛帶篷的黃包車。
蘇貴祥和陶開明押著兩個特務從診所里出來,把他們塞進黃包車里,用繩子捆好,特務恐懼地掙扎著。
陶開明拉著黃包車跑起來,蘇貴祥警惕地跟在后面。
封鎖江堤的偵緝隊向黃包車走來。
兩個特務拼命地掙扎著。
蘇貴祥和陶開明拔出匕首結果了特務,轉身就跑。
偵緝隊員追上來。
蘇貴祥和陶開明拔槍射擊,打倒了兩個追上來的偵緝隊員。
其余的偵緝隊員開著槍追過來:“抓共產(chǎn)黨,別讓他們跑了——”(日語)
兩個人跑著,不遠處,又沖上來四個端著槍的日本兵。
危難時刻,樹叢后面?zhèn)鞒鰩茁暙C槍的槍聲,四個日本兵倒在了地上。蘇貴祥和陶開明借機逃脫。
蘇貴祥急步走來,警惕地回頭張望,他打開小院門,走進院子。
妻子李秀英開門迎接蘇貴祥:“出什么事了?這幾天日本人像瘋了一樣?!?/p>
蘇貴祥:“我和陶開明差點出事,不知道誰救了我們。”
五歲的兒子小虎跑過來:“爸爸,你好久沒回家了,我都想你了!”
蘇貴祥抱起兒子親他的臉蛋:“爸爸也想你?!?/p>
李秀英從炕席下拿出一張傳單:“日本人到處抓人,是不是和這有關?”
蘇貴祥拿過傳單看了一眼:“這事兒是我干的?!?/p>
李秀英:“這太危險了!”
蘇貴祥:“我們不能當亡國奴,總得有人站出來?!?/p>
李秀英:“你可千萬小心,我和小虎不能沒有你!”
蘇貴祥擁著妻子:“放心吧,不會有事的?!?/p>
在一個用樹枝搭成的窩棚前,孫金田坐著,兩個抗聯(lián)戰(zhàn)士用一個破鍋燒火做飯。孫金田的傷已明顯好轉,精神不錯。
炮樓上,一個家丁用單筒望遠鏡在瞭望。
望遠鏡里,遠處雁鳴島上的炊煙升起。
家丁跑下炮樓,向劉德海報告:“老爺,雁鳴島上這幾天天天都在冒煙,是不是有人?”
劉德海爬上炮樓用望遠鏡看著,他放下望遠鏡,沉思著。
劉德海在客廳打電話:“兒子,雁鳴島上好像有人,是不是那個逃跑的孫金田?你在哈爾濱路口等我,我們一起到憲兵隊?!?/p>
劉才發(fā)在接電話:“好了,我馬上過去?!?/p>
陶開明走過來。
劉才發(fā):“你告訴隊長一聲,我上哈爾濱一趟,我父親好像發(fā)現(xiàn)了皇軍要找的那個人?!?/p>
陶開明一愣。
兩艘巡邏艇滿載日本兵向島上駛來。
孫金田三人聽到了引擎聲,慌忙收拾東西,向另一側跑去。
日本兵上島開著槍追過來。
孫金田三人坐上了預先準備的一條小船,拼命地向前劃去。
日軍的巡邏艇追來,艇上的日本兵開槍,孫金田三人乘坐的小船周圍濺起了點點浪花。
孫金田三人劃到岸邊,棄船向岸上跑去。
孫金田三人邊開槍邊跑,后面一隊日本兵追來。
前面也響起腳步聲和槍聲,孫金田三人只好跑進成德源燒鍋的大門。
朱三和兩個人跑過來對孫金田他們說:“快換衣服,干活去!”
孫金田三人跑進燒酒坊換衣服。
日本兵在砸門,朱三打開門:“太君,有什么事嗎?”
日本兵推開朱三闖進院子四處搜查,在燒酒坊看到孫金田三人和伙計們在干活,沒發(fā)現(xiàn)可疑情況,向外走去。
朱三:“關上大門?!?/p>
孫金田三人走過來:“謝謝掌柜的救了我們!”
朱三:“不用謝。我朱三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恨日本人!”
孫金田:“以后再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先告辭了!”三人要往外走。
朱三:“你們現(xiàn)在出去就等于送死,先在我這兒住下吧。”
李建中和一個伙計推著一輛小車走著,車上拉著酒桶。他們推車走進成德源燒鍋大門。
李建中問門口的孫謙:“朱掌柜在嗎?我們來買酒。”
孫謙:“朱掌柜在屋里等你?!?/p>
李建中走進掌柜室,朱三正喝著茶等他。
李建中:“三哥,大恩不言謝,我替孫大哥給你磕頭!”
朱三拉住李建中:“不敢,不敢。你告訴姓蘇的,那天要不是我的手下,他也早沒命了?!?/p>
李建中:“噢,原來是三哥出手相救,多謝多謝!”
朱三從內室把孫金田叫出來,自己走到院子里。
李建中:“孫大哥,你好了嗎?”
孫金田:“好多了。”
李建中:“抗聯(lián)最新指示,明天上午十點,在濱江碼頭有一條船送你們過江?!?/p>
入夜,工人宿舍里,孫金田和兩個抗聯(lián)戰(zhàn)士商量著:“明天十點,我們就可以過江回抗聯(lián)了,不用再東躲西藏了。”
孫金田:“今晚我必須回孫家屯一趟。”
一個抗聯(lián)戰(zhàn)士說:“不行,太危險了!”
孫金田:“我家米缸里有日本細菌部隊的地圖和資料,這太重要了,一定要帶到抗聯(lián)去?!?/p>
兩個抗聯(lián)戰(zhàn)士想了想:“那我們半夜去……”
夜里,孫金田和兩名抗聯(lián)戰(zhàn)士端著槍摸進孫家屯。
周圍一片寂靜。三個人剛打開門進院子,趴在四周穿著偽裝服的日本兵都從地上站起身,端著槍包圍過來。
一個日本軍官低聲道:“別開槍,抓活的!”(日語)
孫金田三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包圍了,開門進屋,把門關上:“我們中埋伏了!”
三個人趴在兩個窗戶口向外開槍,幾個日本兵被擊斃。
槍聲大作。日本軍官一看抓活的不太可能:“扔手榴彈!”(日語)
手榴彈從窗戶扔進來,又被孫金田扔了出去,幾個日本兵被炸死。
日本兵一起向屋里扔手榴彈,數(shù)枚手榴彈爆炸,草房倒塌,燃燒著。
一輛吉普車停下,菊地齊從車上下來,走到三具已被挖出的尸體旁,確認孫金田就是那個逃跑的“馬魯大”,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屯子里雞飛狗跳,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披著衣服出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菊地齊:“告訴炮兵,讓這個屯子永遠消失!”(日語)
日本軍官:“嗨!”
飛蝗似的炮彈落下來,把屯子夷為平地。
霓虹燈閃爍,一個歌女正在扭動著身體歌唱。舞池里人頭攢動,劉才發(fā)摟著金發(fā)碧眼的蘇聯(lián)姑娘麗娜跳得正歡。
角落里,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喝著悶酒。文仲景一杯接一杯喝著,醉眼迷離。
日本飛行員渡邊幸夫和一個日本兵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向外走著,看到文仲景等人微笑著打招呼。
李劍青小聲說:“渡邊幸夫這小子每天喝得爛醉,對我們倒挺客氣?!?/p>
陶開明:“這小子可能是個好日本人?!?/p>
蘇貴祥:“這鬼地方,咱們待不了,走吧!”
李劍青和陶開明攙扶著已經(jīng)站不穩(wěn)的文仲景,四個人向外走去。
舞廳外,蘇貴祥說:“你倆把大哥送回去,我想一個人走一走。”
陶開明:“二哥小心點,早點回家。”
蘇貴祥沮喪地走著,不遠處傳來明星李香蘭的歌聲。
蘇貴祥坐在松花江邊望著浩蕩的江水,他淚流滿面,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
一只大手搭在蘇貴祥的肩上。他抬起頭,一看是劉遠泰。
劉遠泰坐在蘇貴祥的身邊:“孫金田同志犧牲得太可惜了。”
蘇貴祥:“以前他一直和我單線聯(lián)系,為了保護我,他才被送到了關東軍731細菌部隊?!?/p>
劉遠泰:“他為什么又跑回孫家屯呢?”
蘇貴祥搖搖頭:“劉才發(fā)父子兩次告密,是他們害死了孫金田?!?/p>
劉遠泰:“這兩個鐵桿漢奸必須除掉!你盯著劉才發(fā),看他什么時候回家?!?/p>
蘇貴祥:“明白!”
唱詩班的歌聲在教堂上空回蕩。教堂外,文仲景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下臺階。
停機坪上,飛行員們一人拿著一架小飛機正在地面練習。文仲景穿著一身飛行服,手提航圖包走過來。
蘇貴祥迎上去:“大哥,這兩架飛機剛大修完,顧問官讓你和小野上井試飛一下?!?/p>
文仲景在飛機座艙扳動電門、手柄。
飛機螺旋槳轉了起來,越轉越快。飛機猛沖出去,奔向藍天。
停機坪上的機械員問蘇貴祥:“文隊長今天怎么了?”
蘇貴祥嘆了一口氣:“他心里難受。”
停機坪另一邊,陶開明和劉才發(fā)正拿著小飛機走步練習。
劉才發(fā):“不能練了,我馬上回家,老爺子今天過六十大壽?!?/p>
陶開明:“那我得隨份子呀?!碧统鲥X塞到劉才發(fā)手里。
夕陽西下,一輛日軍卡車拉著十來個“日本兵”在行駛著。
駕駛室里,一個“日本兵”在開車,旁邊坐著一個留有仁丹胡、戴著眼鏡的“日軍少佐”,他是化了裝的劉遠泰。
日軍卡車駛進劉家灣,停在劉德海的府院前。
張燈結彩,鞭炮齊鳴,人來人往,一片忙碌。
院子里擺了幾桌酒席。主桌前,管家張羅著:“老爺、少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們爺倆好好喝兩盅,喝兩盅?!?/p>
劉德海和劉才發(fā)落座。
一個家丁跑進來:“老爺,少爺,皇軍……皇軍來了?!?/p>
劉德海:“來了多少人?”
家?。骸笆畮讉€?!?/p>
劉遠泰已經(jīng)領著“日本兵”進到院子里。
管家介紹著:“太君、太君,這是我家老爺、少爺。”
劉德海點頭哈腰:“太君、太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劉遠泰用日語說:“不用客氣?!庇盅a充了一句中國話,“你的朋友大大的?!?/p>
一個翻譯模樣的人對劉德海說:“把你的家丁全部叫來,你立了大功,皇軍獎勵你一批新式武器?!?/p>
劉德海:“快!把人全叫來?!?/p>
崗樓上、院子里的家丁全來了,“皇軍”對全部家丁形成包圍之勢。
劉才發(fā)對一個“日本兵”說了一句日語:“你們是皇軍哪部分的?”
“日本兵”沒聽懂。
劉才發(fā)轉身就往屋里跑。
劉遠泰:“站?。 薄芭九尽遍_了兩槍追去。
院子里,“日本兵”都端起槍:“不許動!誰動就打死誰!”
劉遠泰追到屋里,劉才發(fā)從后門跑了。
劉遠泰追出后門,劉才發(fā)已爬上了梯子。
兩聲槍響,劉才發(fā)“啊喲”一聲掉到墻外。
劉遠泰爬上梯子,看到劉才發(fā)捂著胳膊跑遠了。
劉遠泰回到院子:“姓劉的,知道我們?yōu)槭裁磥韱???/p>
劉德海磕頭哭求道:“長官饒命,長官饒命!”其余的人蹲在地上直發(fā)抖。
劉遠泰:“你長期投靠日本人,橫行鄉(xiāng)里,欺壓百姓,又給日本人通風報信,造成孫家屯血案,我代表抗聯(lián)今天處決你!”
“啪啪”兩槍,劉德海被處決。
蘇貴祥警惕地四處望了望,和王麗霞走進別墅院子里。
別墅里,蘇聯(lián)大嬸和小蓮笑臉相迎。
小蓮:“蘇叔叔,王阿姨?!?/p>
王麗霞:“阿姨幾天沒來,都想你了,給你買了幾件衣服和鞋子,你試一試?!?/p>
蘇貴祥:“我到院子里抽根煙,你們試衣服?!彼蛲庾呷?。
小蓮穿上一件旗袍,很漂亮。
王麗霞:“小蓮,你太美了!”
小蓮不好意思地:“王姨,這衣服我穿不慣?!?/p>
王麗霞一臉寵愛:“時間長了就習慣了,這件衣服不要脫了,就這么穿著?!?/p>
蘇貴祥進來:“哇,小蓮,你真漂亮!”
小蓮收住笑容:“蘇叔叔、王阿姨,我父親怎么樣了?我想見見他。”
蘇貴祥:“哦,你父親……你父親已經(jīng)……已經(jīng)回抗聯(lián)了?!?/p>
王麗霞岔開話題:“小蓮,這鞋子……這鞋子你再試一試。”
小蓮:“是不是……是不是我父親出事了?”
蘇貴祥征詢地望了望王麗霞,王麗霞點頭給了他一個眼色。
蘇貴祥:“小蓮,前一段你身體不好,我們一直瞞著你,你父親……你父親……他犧牲了?!?/p>
小蓮悲痛地哭了起來。
王麗霞偏過頭去流淚。
蘇貴祥:“我們已經(jīng)把你父親安葬了,出賣你父親的劉德海被處決,只是劉才發(fā)逃脫了?!?/p>
小蓮:“我想去……祭奠一下我的父親?!?/p>
蘇貴祥:“你現(xiàn)在不能去,日本人還在四處抓你。等風頭過去,我?guī)闳??!?/p>
小蓮抹淚。
蘇貴祥正在排除發(fā)動機故障,他用抹布擦了擦沾滿油漬的手,告訴機械員:“試車?!?/p>
機械員進入座艙操作,發(fā)動機轉了起來。
山浦圭治滿意地豎起大姆指:“蘇貴祥,你的這個!”
不遠處電話亭旁有人喊:“蘇機師,電話?!?/p>
蘇貴祥與山浦圭治打了個招呼,跑去接電話。
電話亭里,蘇貴祥拿起電話:“喂?”
李建中急切地:“大哥,大嬸來找我,急瘋了,姑娘不見了。”
蘇貴祥驚愕:“??!”
一片廢墟,一座座新墳。
小蓮在孫金田的墳前哭泣,這個新墳就在他家原來的院子里。
蘇貴祥走過來,站在小蓮身后。
蘇貴祥拉起小蓮給她擦淚:“小蓮,你不要太難過,你父親是我最親密的戰(zhàn)友,他是為祖國犧牲的,你應該為他感到自豪和驕傲!”
兩個人往回走。
蘇貴祥:“我們的祖國正在遭受苦難,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應該同仇敵愾,為民族的尊嚴而戰(zhàn)?!?/p>
小蓮似懂非懂地點頭。
蘇貴祥:“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犧牲了,你就把我埋在你父親的身邊,讓我們永遠在一起?!?/p>
小蓮急忙擺手:“蘇叔叔,你可不能這么說,你要好好活著,我也有個依靠。”
蘇貴祥苦笑著,眼里淚花閃爍:“好,我們都好好活著,等著抗戰(zhàn)勝利的那一天!”
兩個人走到樹林里的摩托車邊。小蓮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卷紙來:“蘇叔叔,這是我爸爸留下的?!?/p>
蘇貴祥打開看了看:“這個太重要了,小蓮,謝謝你!”
兩個人回頭遠望孫家屯的廢墟,小蓮又一次流下傷心的淚水。
劉遠泰看著圖:“這是日本細菌部隊的平面圖,還記錄了細菌部隊的許多機密?!?/p>
蘇貴祥:“這個殺人魔窟終于露了真容。”
劉遠泰:“這是孫金田同志用生命換來的,目前我們還沒有能力搗毀它?!?/p>
蘇貴祥若有所思。
劉遠泰:“飛行隊這塊陣地非常重要,你要多做工作?!?/p>
蘇貴祥點頭。
劉遠泰:“劉才發(fā)還在醫(yī)院?”
蘇貴祥:“我想把他干掉,但下不了手?!?/p>
劉遠泰:“這是一個重大的隱患,我們要時時提防。”
天空晴朗,艷陽高照。停機坪上一片忙碌,加油車在加油,風速儀在旋轉,測量風向的白布口袋鼓脹著飄在半空中……
塔臺上人影晃動,塔臺前停著救護車、應急器材車、消防車。
飛機無線電臺里傳出聯(lián)絡的聲音:“我是洞幺(01),我是洞幺(01),聽到請回答。”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07),你的信號很好,我的聲音怎么樣?”
指揮車駛來,停穩(wěn),近松次郎從車上下來。
飛行員們跑步集合成兩排,三四個機務人員整齊地站在飛機前。
近松次郎向大家揮了一下手:“今天我們飛兩個編隊,目標是安達靶場零號目標?!?/p>
文仲景一驚,李劍青緊張地思索著。
近松次郎:“塔臺指揮由文仲景隊長擔任,第一編隊——小野上井、李劍青、朱貴安……”
李劍青出列走到近松次郎面前:“顧問官,我今天頭疼得厲害,我是帶病來的機場,你還是換個人吧,我頭疼是小事,萬一摔了飛機可是大事兒??!”
近松次郎:“真的頭疼?”
李劍青:“不信你摸一摸,現(xiàn)在還發(fā)燒呢?!?/p>
近松次郎摸了摸李劍青的前額:“換人?!?/p>
天空中,三架飛機正在編隊靠攏。
塔臺喇叭里傳出飛行員的聲音:“第二編隊請求起飛?!?/p>
文仲景對著話筒:“可以起飛?!?/p>
天空中,六架飛機排成兩個品字形向安達方向飛去。
塔臺里,航空時鐘發(fā)出清脆的嘀嗒聲。
陶開明:“大哥,飛機快到安達了?!?/p>
文仲景凝視天空沉思著。
喇叭里傳出聲音:“東京,東京,我們到達目標上空?!?/p>
文仲景渾身一抖,快速踱起步來。
停機坪,蘇貴祥焦慮地向塔臺張望。
救護車旁,王麗霞焦急地望著塔臺。
喇叭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東京,東京,我們到達目標上空?!?/p>
文仲景拿起話筒,用略帶顫抖的聲音:“投……投彈?!?/p>
一陣陣爆炸。天空中最后一架飛機飛走。
高坡上,菊地齊放下望遠鏡,領著十幾個軍醫(yī)向零號目標走去。
煙霧源仍在冒煙。木樁上的十幾個“馬魯大”有的昏死過去了,有的被炸得滿身是血,痛苦地哀叫著……
日本軍醫(yī)圍著“馬魯大”檢查著。
日本軍醫(yī)給“馬魯大”松綁,昏死過去的“馬魯大”一個個癱倒在地,清醒的“馬魯大”痛苦地呻吟著……
日本軍醫(yī)拽著昏死的“馬魯大”的腳,把他們拖到囚車旁,然后兩人一組抓著“馬魯大”的頭和腳把他們扔上大囚車。
燈火通明,鼓樂喧天,慶功晚宴正在舉行。
舞臺上,樂隊正在演奏日本民歌《櫻花》,一個女歌手穿著日本和服用日語演唱。
十張大圓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日本人坐四桌,偽滿空軍軍官坐六桌,人們寒暄著,交談著……
近松次郎走上臺,樂隊停止演奏。他用基本標準的漢語說:“諸位,這次零號目標轟炸,任務完成得很好,總部來電嘉獎了我們?!?/p>
一陣掌聲響起。
近松次郎繼續(xù)說:“我決定對今天飛行和指揮有功人員,每人授予一枚三級勛章?!?/p>
文仲景和六名飛行員走上臺。近松次郎把勛章掛在每人脖子上,還擁抱了文仲景。
近松次郎帶頭鼓掌,宴會廳里一片掌聲。
近松次郎舉起酒杯:“為了我們今天的榮譽干杯!也為明天的大東亞共榮干杯!”
笑語喧嘩,人們舉杯相碰。
蘇貴祥和唐天賜坐在一起,兩人碰杯。唐天賜:“大哥,我老婆最近要來探親,來了以后我請大哥喝酒?!?/p>
蘇貴祥:“弟妹要來,需要什么告訴我?!?/p>
近松次郎走到文仲景身邊:“文隊長,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連干三杯怎么樣?”
文仲景無法推辭,兩個人連干三杯。
渡邊幸夫已經(jīng)喝得微醉,他過來向蘇貴祥等人敬酒:“我喜歡中國的文化,也喜歡中國的酒……”
蘇貴祥等人舉起酒杯。
鄰桌幾個人劃起拳來:“哥倆好啊,五魁手啊,四喜財呀,八匹馬呀……”
文仲景神情頹廢地回到家,王麗霞迎上前:“回來了。”接過他的衣服掛在衣架上。
文仲景坐在沙發(fā)上,王麗霞端來一杯茶水:“你的臉色不好,沒事吧?”
文仲景扯下脖子上那枚三級勛章仍在茶幾上:“慶功會對我來說就是審判會!”
王麗霞坐在文仲景身邊:“別這么想,我們也是被迫無奈?!?/p>
文仲景:“自從知道日本人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以后,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p>
王麗霞:“我們總這樣提心吊膽地生活,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文仲景安慰王麗霞:“不用擔心,有我呢。你去睡吧,我一個人待會兒?!?/p>
王麗霞向里屋走去:“你也早點休息?!?/p>
文仲景關閉了了大燈,點亮臺燈,一人獨坐。
早晨,文仲景在營區(qū)內做器械健身,唐天賜帶著警衛(wèi)隊在出早操。
一個通信兵跑來:“文隊長,有你一份電報,在顧問官那里?!?/p>
文仲景一愣,謝過通信兵,他向日軍住的二層樓跑去。
房間一半中式裝修,擺著明清風格的中式家具,一半日式裝修,榻榻米上擺著日式茶幾和茶具,中間有一方格式的隔斷。工作臺后面是“武運長久”的背景墻。
文仲景:“報告?!?/p>
近松次郎正在洗臉,他面帶笑容:“文隊長,早上好!”
文仲景:“顧問官,有我一份電報?”
近松次郎:“昨晚送來的?!彼炎郎系碾妶筮f給文仲景。
文仲景打開電報,電報上赫然寫著六個字:“父母病危速歸。”
文仲景差點暈倒。
近松次郎:“文隊長,你怎么了?”
文仲景遞上電報:“顧問官,我父母病危,我得請假回去一趟?!?/p>
近松次郎為難地:“現(xiàn)在部隊正忙……”
文仲景:“顧問官,我已經(jīng)十年沒回家了,父母病危我不能不回去呀!”
近松次郎:“文隊長,別人請假,我是不會同意的,你是例外。你快去快回,帶著夫人一起回去吧?!?/p>
文仲景:“顧問官,我替我父母謝謝你!”
近松次郎:“不用客氣,你我朋友大大的?!?/p>
江南小鎮(zhèn)一老式宅院,文仲景和王麗霞拎著箱包走進院子。
正房傳來凄慘的哭聲,文仲景和王麗霞快步跑去。
文仲景的母親躺在床上已經(jīng)逝去,女兒文月娟正在床邊哭泣,旁邊站著文月娟的丈夫陳水生。
文仲景手里的提包掉在地上,他向床邊跑去,伏在母親身邊大哭起來:“媽,我回來了,你為什么不等著見兒子一面?”
陳水生拉起文仲景:“哥,媽媽等了你一天,喊著你的名字……她剛走了半小時?!?/p>
文仲景:“咱爸呢?”
陳水生:“咱爸也病得厲害,在東屋呢?!?/p>
文仲景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幾個人跟在他身后。
東屋,文父在床上躺著,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文仲景跪在床邊:“爸,兒子回來了!”
文父:“兒啊,爸總算見到你了?!?/p>
王麗霞摸了摸父親的腦門:“高燒39度以上,找人看了嗎?什么???”
文月娟:“看了,沒法治,細菌感染,日本人在咱這兒投了細菌彈?!?/p>
文仲景和王麗霞一愣。王麗霞:“快把我的包拿來。”
陳水生急忙把王麗霞的提包拿來。王麗霞打開提包,拿出一支針劑:“這是唯一的一支CA-1抗菌素?!?/p>
王麗霞急忙給父親注射:“快拿一瓶高度白酒來。”
陳水生拿來一瓶酒,王麗霞把酒灑在陳水生和文月娟身上,又灑在床邊、地上:“你倆馬上洗手,離父母遠一些,我跟你哥打過抗菌素,這種細菌傳染得很厲害?!?/p>
陳水生:“我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前幾天發(fā)高燒,淋巴全腫了,后來喝了一頓大酒,口吐白沫,昏迷了一天一夜,癥狀就消退了?!?/p>
王麗霞:“你年輕,抵抗力強,這頓大酒把你救了?!?/p>
文仲景和陳水生走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人正在給棺材刷漆。
陳水生:“六表叔,忙著呢。”
六表叔:“學徒都跑了,你表嬸眼看要不行了,我趕緊預備一副棺材?!?/p>
陳水生:“表嬸也染上病了?咱還有棺材嗎?我岳母走了,入殮不了,六表叔,你無論如何得幫幫忙。”
六表叔不太情愿地:“那你先把這個棺材拉走吧?!?/p>
陳水生:“那萬一表嬸……”
六表叔:“唉!實在不行,就用草席裹了埋吧!”
門戶緊閉,白綾飄動。
文仲景和陳水生用板車拉著棺材來到一家洋布店,店門關著。
陳水生敲門,出來一個年輕人,身上穿著孝服:“啥都沒有了?!?/p>
文仲景和陳水生又來到一個壽衣紙扎店,陳水生敲門。
老板出來:“走吧,走吧,全賣光了。”
院子里搭了一個簡單的靈堂。
王麗霞正在給父親喂飯,文仲景的舅舅一瘸一拐走進來。
文仲景迎上前:“舅舅,我還沒來得及去看您呢?!?/p>
舅舅:“看啥,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p>
文仲景:“母親去世,我本應該好好安葬,可是……”
舅舅:“有副棺材就不錯了,多少人是用草席裹著出去的。舅舅幫不上你,我兒媳婦昨天也死了,她才二十四呀?!本司丝蘖似饋?。
舅舅撩起褲腿,露出了腐爛、流膿的小腿:“我也中毒了,恐怕活不了幾天了?!?/p>
文仲景驚訝:“舅舅,這是……”
舅舅:“我上山砍柴,腿上沾上了日本鬼子用飛機撒下來的炭疽細菌,治不了,這兩條腿早晚要爛掉?!?/p>
所有店鋪全部關門,幾個人用平板車拉著席子卷的尸體哭著走。
文仲景、陳水生、王麗霞扛著鐵鍬走在街上。
陳水生:“打墓就得靠咱自己了,每家都死了人,誰也顧不上誰。就咱這一片死絕戶的就有六戶,一家死三口以上的有九戶,一家死兩口的有十三戶,還在死人,不知要死到什么時候?”
文仲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水生:“一周前飛來兩架日本飛機……”
(回憶)一架飛機在超低空飛行,街上的中國百姓在拼命奔跑。
日本飛機撒下麥粒兒、黃豆、粟米、麥麩、碎布、棉花等。它又一次飛來,噴灑著白色煙霧狀的粉塵。
另一架飛機飛來,投下兩顆陶瓷炸彈。(回憶完)
文仲景吃驚地:“陶瓷炸彈?”
陳水生:“就在前面,我領你去看?!?/p>
陳水生指著地上的陶瓷彈片:“這就是彈片,千萬別碰。”
文仲景蹲下觀察:“和我們飛機上的陶瓷炸彈應該是一樣的?!?/p>
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文仲景等四人佇立在墳墓前。
雨水和淚水在文仲景臉上流淌。
文仲景病倒在床上,王麗霞端來湯藥,扶他起來吃藥。
文仲景:“麗霞,我想解甲歸田回金華伺奉老父親?!?/p>
王麗霞:“好啊,將來回到金華,我們生一堆孩子,大毛、二毛、三毛,一個給你捶背,一個給我捏腳,一個打醬油……”
文仲景感動地抓住王麗霞的手。
門響,王麗霞往外看,驚訝地向外迎去:“顧問官來了。”
近松次郎和一個軍醫(yī)走進屋,放下幾包營養(yǎng)品:“身體好點了嗎?”
文仲景勉強坐起來:“好多了,謝謝顧問官?!?/p>
近松次郎:“聽說你病了,我很難過,飛行隊可以沒有我,但絕不能沒有你?!?/p>
文仲景:“顧問官過獎了?!?/p>
日本軍醫(yī)給文仲景聽診:“不要緊,休息幾天就會好。”
近松次郎:“你好好休息,過兩天我給你接風洗塵?!?/p>
文仲景:“謝謝顧問官!”
近松次郎和文仲景坐在酒桌旁,桌子上擺著美味佳肴。
近松次郎打開一瓶白酒:“我就喜歡喝你們中國的酒,味道濃烈、純正,好。今天我們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文仲景:“謝謝顧問官?!?/p>
近松次郎斟酒:“文隊長,給你接風洗塵,對你母親的仙逝表示誠摯的哀悼。令堂大人得的什么?。俊?/p>
文仲景岔開話題:“我敬顧問官一杯,感謝你給了我十天假期?!?/p>
兩個人一飲而盡。
近松次郎:“我理解你的一片孝心,我已經(jīng)四年沒見我的父母,真想他們啊!”說著,他流出了兩滴眼淚。
文仲景斟酒:“顧問官,我想求您一件事?!?/p>
近松次郎:“什么事?你盡管說,你我朋友大大的?!?/p>
文仲景:“我母親沒有了,父親也病得厲害,我想脫下軍裝回家侍奉我的老父親,在中國孝敬父母是最重要的事。我失去了母親,再不能失去父親,請您批準我?!?/p>
近松次郎搖頭:“不,不,別的事可以,這件事不行,飛行隊需要你。你知道培養(yǎng)一個飛行員多么不易,飛行員的身體是用黃金堆起來的,你不能走,堅決不能走!”
文仲景:“萬一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只能生活在愧疚中……”
近松次郎:“我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不能回日本孝敬父母一樣,我們肩負著重要的事業(yè),身不由己?!?/p>
文仲景掩飾著自己的憤怒。
院子不大,非常整潔,西墻根下種著幾排向日葵,東墻根下是一個小花壇,鮮花盛開。
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坐在一個小矮桌前,王麗霞給他們倒茶水。
李劍青:“大哥,咱媽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一直沒告訴我們。”
文仲景:“是日本人的細菌炸彈害死的。”
幾個人大驚。
文仲景:“我們在安達靶場試驗的細菌炸彈已經(jīng)扔在了我家的土地上,父老鄉(xiāng)親死傷無數(shù),真慘哪!”
蘇貴祥:“日本人用細菌炸彈殺害我們的平民百姓?”
王麗霞:“細菌炸彈毒性太強,鄉(xiāng)親們四肢都腐爛了,無藥可醫(yī)??!”
陶開明:“日本人簡直就是魔鬼!天天伺候這群狼,說不定哪天咱們就得把命搭進去?!?/p>
文仲景:“我跟近松次郎提出解甲歸田,鬧了個半紅臉,他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p>
陶開明:“實在不行,我們就偷跑吧,離開這鬼地方!”
文仲景:“往哪兒跑?遍地都是特務,有兩個特務一直盯著我。日本人什么事都能干出來,我們必須處處小心。”
蘇貴祥沉思著。
望江亭前的一棵大樹下,劉遠泰頭戴禮帽,身穿西服,一邊望著浩浩蕩蕩的江水,一邊用兩眼的余光掃視周圍。
蘇貴祥走過來,兩個人向江邊的沙灘走去。
蘇貴祥:“飛行隊許多人知道了鬼子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的事,都非常憤怒,思想也有了很大變化。只要做好工作,把一部分拉到抗聯(lián)去,是有可能的?!?/p>
劉遠泰:“總部首長對你寄予厚望,不要操之過急,要發(fā)動更多的人,不是悄悄地把人拉到抗聯(lián)去,而是要爭取來一次聲勢浩大的武裝起義?!?/p>
蘇貴祥:“武裝起義?這可不容易,日本人控制很嚴,安插了很多特務?!?/p>
劉遠泰:“雖然難度很大,但它的意義和影響肯定是深遠而巨大的。工作要膽大心細,不能有一點失誤,否則我們就要付出血的代價?!?/p>
蘇貴祥:“從入黨那天起,我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隨時準備為黨的事業(yè)獻出我的生命。”
劉遠泰:“不!我們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要看到祖國勝利的那一天。等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后,我還去當我的老師,你在空軍繼續(xù)發(fā)揮你的聰明才智,我們祖國一定會建立一支強大的空軍部隊!”
蘇貴祥點頭。
江波浩渺,江鷗翱翔。
房間里只有一個雙人床,一張破桌子,幾把破凳子,桌子上擺著幾個菜。
蘇貴祥拎著兩瓶白酒和一只燒雞推門進來。
唐天賜正在擺弄煤油爐子,見蘇貴祥進來,忙招呼妻子:“媳婦兒,這就是蘇貴祥大哥,我的救命恩人。”
趙玉梅放下切菜的刀:“蘇大哥,天賜信中總提到你,快請坐。”
唐天賜:“新兵連有一次投彈訓練,我把手榴彈扔在了腳下,要不是蘇大哥把手榴彈一腳踢開,我就沒命了?!?/p>
蘇貴祥:“我倆是生死弟兄?!?/p>
唐天賜倒上了兩盅白酒:“大哥,這里條件雖然艱苦一些,總算能吃上一頓順口的飯菜。食堂的高粱米全發(fā)霉了,日本人真不把我們當人待!”
蘇貴祥:“我明天從六和盛飯店拿點大米來,弟妹好不容易來一趟,別讓她受委屈?!?/p>
唐天賜:“大哥總想著我,來,我先敬大哥一杯?!?/p>
敲門闖進一個偽滿空軍士兵:“唐隊長,高本政治郎又在打周三強,你快去看看吧!”
唐天賜急忙穿上外衣往外走,蘇貴祥也跟了出去。
傍晚,高本政治郎穿著白襯衣和日軍軍褲,像瘋了一樣在追打一個年輕的偽滿空軍士兵。幾個日本兵在一旁看熱鬧,七八個偽軍正在拉架。
唐天賜過來拉住高本政治郎,蘇貴祥也上來勸解:“隊長,隊長,別生氣,別生氣?!?/p>
高本政治郎罵著:“踩我腳,我打死你!”
唐天賜假裝對周三強呵斥:“惹隊長生氣,還不快滾!”
周三強鼻孔流血,在幾個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離開籃球場。
高本政治郎余怒未消:“明天我再找他算賬!”
唐天賜:“隊長,消消氣,你就饒了他吧,上我那兒喝兩杯怎么樣?”說完,他就后悔了。
高本政治郎一聽有酒喝:“好,好?!?/p>
唐天賜看了一眼蘇貴祥,蘇貴祥只能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唐天賜和蘇貴祥把高本政治郎領進來,趙玉梅又驚又怕地愣著。
唐天賜:“這是我們隊長,我的頂頭上司,這是我妻子?!?/p>
高本政治郎盯著趙玉梅,想去拉她的手,趙玉梅退后躲到屋外去了。
三個人喝起酒來。
十來個人一個屋,顯得很擁擠,桌子上放著一瓶酒。
周三強鼻孔里塞著紙,拿起酒瓶對嘴喝了一口:“高本政治郎這個渾蛋,我早晚要宰了他!”
另一士兵:“小聲點,別讓日本人聽到,聽到我們就沒命了。”
菊地齊:“孫金田的女兒一直沒有抓到,這是一個重大的隱患。我懷疑飛行隊里有共產(chǎn)黨,你要嚴加防范?!?日語)
近松次郎:“嗨!”
劉才發(fā)膽怯地走進來:“顧問官,您找我?”
菊地齊:“你的功勞大大的,皇軍要大大地獎賞你。”
劉才發(fā):“謝謝!謝謝!”
近松次郎:“你給我盯緊了,有情況馬上報告?!?/p>
劉才發(fā)點頭哈腰:“一定,一定?!?/p>
凌晨,鬧鐘響。唐天賜把鬧鐘捂在被子上,起身穿衣。
趙玉梅翻了一下身,繼續(xù)熟睡。
唐天賜扎上武裝帶,輕輕帶上門走出房間。
清晨,唐天賜帶領警衛(wèi)隊在田野里跑步,大地被白雪覆蓋。
高本政治郎轉到了招待所,輕輕推開唐天賜住的房間。
窗簾縫隙射進一縷亮光,趙玉梅仍在酣睡。
高本政治郎脫掉衣服爬上床。
趙玉梅驚醒,喊叫:“畜生!來人啊,有壞人——”
高本政治郎慌亂地穿上衣服,光腳逃跑了。
趙玉梅坐在床邊哭泣。
唐天賜推門進來:“怎么了?”
趙玉梅哭得更加厲害。
唐天賜:“究竟怎么了?你快說呀!”
趙玉梅撲到唐天賜懷里:“你干的好事,把那個畜生領上門來,早晨還不鎖門……”
唐天賜推開妻子:“老子非崩了他不可!”說著就去桌子上拿槍。
趙玉梅使勁兒抱著丈夫的一條腿:“天賜,你不能這樣,我們不能把兩條命都搭上!”
唐天賜:“我絕不能放過這小子!”
趙玉梅:“你一定要沉住氣,先和蘇大哥商量一下再說吧?!?/p>
唐天賜:“你把門鎖好,我現(xiàn)在就去找蘇大哥?!?/p>
蘇貴祥氣憤地:“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么囂張,這么膽大,因為他們是占領軍!”
唐天賜:“我現(xiàn)在就想打死他!”
蘇貴祥:“你千萬不能和他正面沖突。你如果開槍打死他,你肯定活不了,連玉梅也活不了?!?/p>
唐天賜:“那怎么辦?我咽不下這口氣!”
蘇貴祥:“我去找他……”
高本政治郎正坐著擺弄手槍。
敲門后,蘇貴祥推門進來,看見高本政治郎正用槍瞄準他,他故作輕松地哈哈大笑:“隊長,你怎么在屋里還練習瞄準呢?”
高本政治郎尷尬地笑著:“是蘇機師啊……”
蘇貴祥坐在高本政治郎對面的桌子前,掏出煙給高本政治郎點上,笑瞇瞇地看著高本政治郎。
高本政治郎:“我……我知道你為什么找我?!?/p>
蘇貴祥:“那我就直說了,你這事做得不對啊,都是朝夕相處的弟兄,你怎么能干這種事?”
高本政治郎:“你問他要多少錢,我給錢。”
蘇貴祥:“錢能解決所有問題嗎?”
高本政治郎:“那要怎么樣?他敢找我麻煩,可別怪我不客氣!”
蘇貴祥:“你應該誠懇地向他道個歉,畢竟以后還要在一起共事?!?/p>
高本政治郎:“道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人向你們中國人道歉?笑話!”
蘇貴祥攥緊了拳頭。
唐天賜拔出手槍,把子彈推上膛:“老子跟他拼了!”
蘇貴祥急忙按住唐天賜的手:“不行,小不忍亂大謀,你先忍著,咱們從長計議。”
唐天賜:“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找近松次郎告他去?!?/p>
蘇貴祥:“你找他沒有用,他們都是一丘之貉?!?/p>
唐天賜氣蒙了:“沒用我也得找!”
近松次郎哈哈大笑,拍了拍唐天賜的肩膀:“團結為重,感情為重,我們的友誼大大的。我給你一個漂亮的日本軍妓,陪你一周怎么樣?”
唐天賜氣得轉身就走。
近松次郎目送著唐天賜走下樓去,忍不住又壞笑了起來。
一桌子菜。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唐天賜圍桌而坐,王麗霞和趙玉梅上完菜也坐在桌前。
蘇貴祥:“玉梅,招待所不能再住了,以后就住在大哥這兒?!?/p>
文仲景:“天賜,我們理解你和玉梅的屈辱和痛苦,我母親就是讓日本人害死的。想開點,兄弟?!?/p>
唐天賜:“那個王八蛋躲著不敢見我,我看見他就想把他崩了!”
蘇貴祥:“你千萬不能做傻事,這個仇先記下,有朝一日,咱和日本人算總賬!”
唐天賜:“真不想再干下去了,寧可回家種上幾畝地,也不想再受這窩囊氣?!?/p>
李劍青:“兄弟,你先忍著,那小子理虧,他不敢對你怎么樣?!?/p>
陶開明:“現(xiàn)在大哥掌握著飛行隊,二哥掌握著機務隊,你掌握著警衛(wèi)隊。以后有什么事,咱就可以互相照應。”
文仲景:“說得對,咱中國人就得抱團。如果日本人逼得咱沒法活,咱就跟他干!”
唐天賜端起酒杯站起來:“謝謝幾位兄弟,我知道你們幾個是鐵哥們,以后算上我一個,兄弟愿為你們兩肋插刀,肝腦涂地!”
文仲景:“好!以后咱們幾個就是生死弟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所有人全部站起,一起干杯。
天剛蒙蒙亮,極寒天氣。蘇貴祥和機務人員穿著臃腫、笨重的黑色羊皮工作服,在做飛行前檢查。
近松次郎走進來。
晨光從窗戶射進來,照在渡邊幸夫臉上,他趴在床上睡著。床頭柜上放著他未婚妻的照片,照片旁是一瓶喝剩的白酒和一把失去光澤的六弦琴。對面床上的小野上井仍在酣睡,床頭貼著一張裸女畫。
近松次郎用指揮刀捅了捅小野上井。小野上井蹦下床,筆直地站著。
近松次郎又用指揮刀捅了捅渡邊幸夫,渡邊幸夫揉著眼睛,晃晃悠悠站起來:“顧問官,早上好!”(日語)
近松次郎不高興地:“你怎么又喝多了?”(日語)
渡邊幸夫:“我母親病了,回不了日本,借酒澆愁吧?!?日語)
近松次郎:“你一心想著回國,逃避圣戰(zhàn),應該受到軍法處置!”(日語)
渡邊幸夫:“誰不想回國?難道顧問官不想?”(日語)
近松次郎搖了搖頭:“那你能不能飛行?”(日語)
渡邊幸夫:“當然能,我?guī)е苿艃猴w得更好?!?日語)
近松次郎:“你以為我會派一個酒鬼去飛行嗎?小野上井,轟炸機去轟炸抗聯(lián)密營,你去跟蹤監(jiān)視,回來向我密報。飛行中不許使用無線電臺?!?日語)
已經(jīng)穿好衣服的小野上井:“嗨!”
一顆綠色信號彈升上天空。
兩架轟炸機的螺旋槳旋轉起來。蘇貴祥和機務兵撤去了梯子。
文仲景和陶開明駕駛飛機飛上了天空。
小野上井走來,上了一架偵察機。偵察機啟動,起飛。
蘇貴祥滿臉懷疑,緊張地思考著。
文仲景駕駛長機,陶開明駕駛僚機向目標飛去。
飛機座艙里,文仲景看了看航圖,又看了看地面參照物,向塔臺報告:“東京,東京,我們到達目標上空。”
耳機里傳來塔臺的聲音:“可以投彈?!?/p>
文仲景猛推油門,空速表旋轉。他按下投彈按鈕。
陶開明壓桿偏離航線,也按下投彈按鈕。
抗聯(lián)戰(zhàn)士聽到飛機的轟鳴聲,從密營里跑出來。
一個挎短槍的人看到飛機和落下來的炸彈,急忙喊:“臥倒!”
“轟轟轟——”炸彈在離抗聯(lián)密營還有幾十米遠處爆炸。
一個抗聯(lián)戰(zhàn)士從地上爬起來,正了正帽子:“哎,咱抗聯(lián)戰(zhàn)士命大福大造化大,炸彈都得躲著咱。”
大伙兒都笑了。又一戰(zhàn)士喊:“又飛來一架,快臥倒!”
挎短槍的人說:“別害怕,這是一架偵察機?!?/p>
偵察機座艙里的小野上井臉上露出獰笑,操桿蹬舵,準備返航。
文仲景扭頭看見了偵察機,說道:“你往哪里逃?”猛推油門。
陶開明也推桿加油迅速跟上。
小野上井慌了,駕機在空中轉圈,想甩掉文仲景。
文仲景死死咬住小野上井的飛機,窮追不舍。
小野上井駕機爬高,正好進入陶開明的火力范圍。陶開明猛按按鈕。
小野上井的飛機冒著黑煙,向下扎去。
小野上井彈出座艙,降落傘在空中徐徐飄著。
文仲景駕機推桿俯沖,對準小野上井猛按機槍按鈕……
蘇貴祥摘下帽子,滿頭大汗,焦急地踱著步。他喊來一個機械員,倆人向遠處跑去。
龍興國和兩個士兵正在整理彈藥,他長得很瘦小,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
蘇貴祥跑過來,把龍興國拉到一邊:“興國,這庫里的彈藥有數(shù)嗎?”
龍興國:“我有數(shù),別人都沒數(shù)?!?/p>
蘇貴祥:“給我拿一箱機槍子彈,別人不會發(fā)現(xiàn)?”
龍興國:“不會。你問這干啥?”
蘇貴祥:“快給我拿一箱機槍子彈,過后再和你細說?!?/p>
龍興國搬了一箱機槍子彈遞給蘇貴祥。
兩架轟炸機相繼降落在跑道上,滑行到停機坪,停下。
蘇貴祥爬上梯子問文仲景:“小野上井跟蹤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
文仲景:“被我們打掉了,怎么辦?”
蘇貴祥:“你和四弟快走,一切由我來處理?!?/p>
文仲景關掉發(fā)動機,下了飛機,招呼陶開明,兩人匆忙離開。
蘇貴祥對機械員說:“快把子彈箱扛過來?!?/p>
蘇貴祥打開彈艙裝子彈,機械員用桶條擦槍管,捅條上是沾滿黃油的布條。
空子彈箱落在了飛機起落架旁。
一個日本兵:“顧問官,小野上井還沒回來,可能出事了?!?/p>
近松次郎:“通知飛行隊、機務隊到停機坪集合。”
隊伍集合完畢。十幾個日本人,二十幾個偽滿空軍飛行員,還有三十幾個機務人員列隊站著。
近松次郎在隊伍前對山浦圭治說:“把今天飛行的兩架轟炸機全部檢查一遍。”
山浦圭治打開轟炸機彈艙檢查,又到槍管前嗅了嗅,對近松次郎耳語。
近松次郎看到了飛機起落架旁邊的空子彈箱。
蘇貴祥緊張慌亂的眼神。
近松次郎:“這是誰放的子彈箱?”
文仲景、陶開明緊張地看著。
近松次郎提高聲調:“誰放的子彈箱?”
一片寂靜,只有寒風的呼嘯聲。
“咔咔”的皮靴落地聲,渡邊幸夫從隊伍中走出來:“顧問官,箱子是我拿來的?!?/p>
近松次郎:“你拿它干什么?”
渡邊幸夫:“我要給日本郵點東西。”
蘇貴祥、文仲景、陶開明不解地看著。
近松次郎:“它為什么出現(xiàn)在飛機旁?”
渡邊幸夫:“本來要拿回宿舍,天氣太冷了,到簡易房烤火就忘了?!?/p>
近松次郎疑惑地圍著渡邊幸夫轉了一圈。
龍興國走進來:“顧問官,您找我?”
近松次郎:“今天有人從庫里拿過子彈嗎?”
龍興國:“沒有啊,沒有您的批條,誰敢拿子彈呀?”
近松次郎掏出手槍,槍口頂著龍興國的腦袋:“你在撒謊,你不說實話,我就斃了你!”
龍興國故作驚慌:“顧……顧問官,真……真沒有!”
“砰——”槍響了,龍興國癱倒在地上。
龍興國迷迷瞪瞪往起爬:“顧問官,真……真沒有!”
近松次郎哈哈大笑起來:“我相信你了,去吧!”
龍興國逃出近松次郎工作室,跑到門外摸了一下褲襠:“小鬼子!嚇得我尿了一褲子!”
門口,一輛三輪摩托車停下,戴墨鏡、穿便服的瘦高個子渡邊幸夫下了車前后張望著。
李建中迎上來:“請問您是指導官嗎?”
渡邊幸夫:“正是在下?!?/p>
李建中:“請跟我來。”
兩個人走到最里面一個雅間,推開門,文仲景、蘇貴祥、李劍青、陶開明已在門口迎候。
文仲景:“指導官,總算把您請來了。”
蘇貴祥:“謝謝您能賞光。”
渡邊幸夫:“不必客氣。”
李建中:“外面有我照應,盡管放心?!彼S手把門關上。
大家落座,陶開明倒酒。文仲景舉起酒杯真誠地說:“指導官,我們非常感謝您!”
渡邊幸夫:“不必,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p>
幾個人將酒一飲而盡。
蘇貴祥給渡邊幸夫斟酒:“指導官,大恩不言謝,不過我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救我們?!?/p>
幾個人聚精會神地聽著。
渡邊幸夫吃了幾口菜才慢慢回答:“千萬別認為我是為了什么正義,什么真理,我沒有那么高尚。這幾年我看到的死亡太多了,我不想讓你們也死去?!?/p>
幾個人聽得一臉驚愕。
渡邊幸夫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痛恨這場戰(zhàn)爭倒是真的,它確實給我們兩國人民都帶來了沉重的災難。我每天喝酒,你們一定會認為我嗜酒如命,其實只不過我是想麻醉自己,不想面對這場殘酷的戰(zhàn)爭,我內心有無限的痛苦。”他舉杯一飲而盡,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我是被抓來參加這場戰(zhàn)爭的……”
日式二層樓房,整潔的小院,院子里幾棵櫻花樹正盛開著鮮艷的花朵。
渡邊幸夫畫外音:“我家住在唐代高僧鑒真所建的唐招提寺附近,我喜歡中國文化,從小就學習漢語,后來進了民航學校,幻想有一天駕駛民航客機來古老的中國看一看?!?/p>
一身書生打扮的渡邊幸夫興高采烈地拎著一個皮箱回到家。
未婚妻山村寧惠身穿和服從屋里跑出來:“幸夫君,祝賀你!未來的藍天驕子?!?/p>
渡邊幸夫和山村寧惠拉手賞花。
山村寧惠:“櫻花開了,你畢業(yè)了,我們也該結婚了?!?/p>
渡邊幸夫:“是的,我們該結婚了。對了,我給你買了點東西?!?/p>
山村寧惠:“是什么?快給我看看。”
渡邊幸夫:“你先猜,猜對了再給你?!?/p>
山村寧惠:“和服?”
渡邊幸夫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紙盒子,搖頭。
山村寧惠:“圍巾?”
渡邊幸夫仍然搖頭。
山村寧惠急了,伸手去搶:“我猜不著,快給我看看?!?/p>
渡邊幸夫在院子里跑,山村寧惠緊追不舍。
渡邊幸夫被追上了,山村寧惠搶過盒子打開看:一個大眼睛的布娃娃。
山村寧惠茫然的樣子。
渡邊幸夫:“愣什么,多看看他,將來……”
山村寧惠羞紅了臉:“你壞,壞死了!”
門外進來三個人,一個兵源動員部部長,兩個警察。渡邊幸夫和山村寧惠止住笑聲。
部長:“幸夫君,你畢業(yè)了,向你祝賀!”
渡邊幸夫冷冷地:“謝謝?!?/p>
部長:“人才難得啊,你的學問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渡邊幸夫:“什么意思?”
部長:“天皇要派你到滿洲國升官發(fā)財去。”
渡邊幸夫:“啊!讓我當兵去攻打中國,我不去!”
部長:“你不去也得去!現(xiàn)在軍隊正缺少飛行員,這是天皇的征兵書。”
渡邊幸夫:“我不去,你們難道要強迫我不成?”
部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不得你了?!彼寡凵瑑蓚€警察上前抓住渡邊幸夫的胳膊。
渡邊幸夫高聲道:“你們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強行動用武力征兵?”
渡邊幸夫被押著往外走。
山村寧惠:“幸夫,幸……”她沖上去卻被部長推倒在地。(回憶完)
渡邊幸夫手里拿著山村寧惠的照片,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我了解中國這個偉大的民族,更深深地被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所吸引,讓我與中國人民為敵,我做不到。四年來,我沒有殺過一個中國人,可卻有一種罪惡感,因為我親身參與了這場嗜血的戰(zhàn)爭。”
蘇貴祥緊握渡邊幸夫的手:“謝謝您!謝謝您講了這些珍貴的話?!?/p>
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望著渡邊幸夫,百感交集。
渡邊幸夫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你們能理解我,我就滿足了,來!我回敬一杯,愿我們都好好活著,一起盼望戰(zhàn)爭結束的那一天!”
大家共同站起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榻榻米上近松次郎和劉才發(fā)正在飲酒。
劉才發(fā):“顧問官,文仲景幾個人,我一直在盯著。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唐天賜也住到了文仲景家里。”
近松次郎:“要盯緊了,有情況馬上向我報告?!?/p>
劉才發(fā):“是是是?!?/p>
近松次郎:“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我會給你大大的好處,升官、加薪、金錢、美女……應有盡有?!?/p>
劉才發(fā):“謝謝顧問官,我一定好好干!”
推門進來兩個日本歌妓,近松次郎和劉才發(fā)一人身邊坐了一個。
歌妓拿出一把日本三味線,唱起了日本民歌。
近松次郎聽著聽著,伏案哭了起來。
冰天雪地,劉遠泰和蘇貴祥正并肩走著。
劉遠泰:“渡邊幸夫真是個好人?!?/p>
蘇貴祥:“是啊,他救了我們幾個人的性命?!?/p>
劉遠泰:“反法西斯是世界人民的共識?!?/p>
蘇貴祥:“飛行隊動員策反的工作一直在進行,現(xiàn)在我們周圍有五六十人?!?/p>
劉遠泰:“還要做過細的工作,一定要注意保密,對劉才發(fā)要格外小心?!?/p>
蘇貴祥點頭:“我會注意的?!?/p>
劉遠泰:“起義前一周通知我,我通知抗聯(lián)十二支隊接應你們。如果飛機能飛起來,就把平房細菌部隊炸掉?!?/p>
蘇貴祥點頭。
蘇貴祥在院子里劈柈子,墻根已經(jīng)碼了一大堆柈子,像小山一樣。
兒子小虎在一邊放鞭炮:“爸爸,快過新年了,過新年你給我買大炮?!?/p>
蘇貴祥抱起兒子:“好,爸爸一定給你買。”
李秀英從門縫里探出頭來:“劈得夠多了,先吃飯吧,下次用完了再劈?!?/p>
蘇貴祥似有所想:“下次……好,下次?!?/p>
炕桌前,三個人在吃飯。
蘇貴祥:“今后如果有什么事,多找李建中,他會照顧你們?!?/p>
李秀英:“我們有你照顧就行了,麻煩人家干啥?”
蘇貴祥:“我……我離家遠,萬一……”
李秀英納悶:“萬一什么?”
蘇貴祥掩飾道:“沒……沒什么,吃完飯,我們到夜市看看熱鬧?!?/p>
小虎高興地:“爸爸領我去玩嘍——”
一個個氣燈把夜市照得很亮。小虎騎在蘇貴祥的肩上,李秀英挽著蘇貴祥走在人群中。
蘇貴祥給小虎買了一個“糖人”,又給妻子買了一條圍巾圍上。他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兒:“今天晚上開心嗎?”
小虎:“開心!爸爸,以后你能經(jīng)常陪我玩嗎?”
蘇貴祥:“以后你長大了陪好媽媽,爸爸不一定能陪你們?!?/p>
李秀英滿是疑惑:“你今天怎么了?”
一塊黑板上畫著兩個燈籠,寫著四個美術字:“新年快樂!”
營區(qū)響起零星的鞭炮聲。偽滿空軍人員宿舍,是十來個人的大通鋪,有的在用撲克賭博,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書……蘇貴祥走出房間。
蘇貴祥來到渡邊幸夫宿舍,他把兩瓶酒、紅腸、干腸、花生米、大列巴放在桌子上:“指導官,過節(jié)了,咱們出去聚聚?”
渡邊幸夫:“不行,這幾天我值班,咱們改日吧?!彼贸鲆环庑?,高興地說,“我家來信了?!?/p>
蘇貴祥:“看你高興的。”
渡邊幸夫:“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p>
兩個人高興地笑了。
蘇貴祥來到了龍興國的宿舍,龍興國正在擦一挺輕機槍:“大哥,你也值班?”
蘇貴祥:“是啊,倒霉,趕上了過節(jié)值班,庫里有幾挺輕機槍?”
龍興國:“四挺,可惜沒有重機槍。手榴彈、步槍有的是,管夠用,還有軍用被服和皮鞋?!?/p>
蘇貴祥掏出兩根煙,給龍興國點上,兩個人小聲商量著。
劉才發(fā)吹著口哨,戴著皮帽、口罩,拎著一件貂皮大衣在街上走著。
走到一幢別墅前,劉才發(fā)無意中向里望了望,看見一個漂亮的姑娘正在梳頭。他定睛一看,大吃一驚,原來那姑娘是小蓮。
劉才發(fā)躲在樹后,仔細看:“沒錯,是小蓮。”他快步走到前面另一幢別墅前敲門。
麗娜打開門,看到了貂皮大衣,高興地張開雙臂給了劉才發(fā)一個熱吻:“達令,你太好了,我今天要好好犒勞你。”
劉才發(fā)把貂皮大衣遞給麗娜:“寶貝兒,我有個急事兒,我回王崗一趟,辦完事再來?!?/p>
麗娜假裝生氣:“我都想你好幾天了,怎么說走就走?”
劉才發(fā):“我真有急事,辦完事,我一定再來。”
街上,劉才發(fā)攔了一輛黃包車:“到王崗機場,快點跑,我給你雙倍的錢?!?/p>
車夫是一個瘦瘦的小伙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好嘞,您瞧好了!”飛快地跑了起來。
黃包車停在營門口,車夫累得滿頭大汗。劉才發(fā)掏出一些零錢塞給車夫,轉身向營區(qū)跑去。
車夫:“這錢太少了,你不是說給雙倍的錢嗎?”他望著劉才發(fā)跑遠的背影氣得大罵。
劉才發(fā)跑到近松次郎工作室敲門。
一個日本兵走過來,劉才發(fā):“請問顧問官在哪里?”
日本兵:“到哈爾濱去了。”
劉才發(fā)吃驚地“啊”了一聲,氣喘吁吁地跑到警衛(wèi)隊值班室,正在值班的是唐天賜。
劉才發(fā):“唐隊長,我有一個重要情況要到哈爾濱報告顧問官,請你借我一輛摩托車。”
唐天賜:“你到汽車隊要車啊?!?/p>
劉才發(fā):“汽車隊我關系不行?!?/p>
唐天賜:“什么情況?”
劉才發(fā):“這個……我發(fā)現(xiàn)點情況,這個……不能跟你說?!?/p>
唐天賜:“劉老兄,汽車、摩托車都有,可都是戰(zhàn)備值班車,你把事兒跟我說一下,如果真是重要情況,我就給你派車。你知道假日期間動用戰(zhàn)備值班車要承擔多大的責任??!”
劉才發(fā):“真的是重要情況,我發(fā)現(xiàn)了……”他又憋了回去,“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唐天賜也向外走去,他來到了機務隊,蘇貴祥正在值班。
唐天賜:“大哥,劉才發(fā)剛才找我借摩托車,說發(fā)現(xiàn)了重要情況,要到哈爾濱報告近松次郎?!?/p>
蘇貴祥:“什么重要情況?”
唐天賜:“我套了半天話,這家伙就是不說。”
蘇貴祥想了想:“你把營門口的哨兵換成我們的人,再設兩個流動哨,在日本人宿舍周圍轉悠,有情況馬上告訴我?!?/p>
唐天賜:“好,我馬上回去安排。”
劉才發(fā)急匆匆地在街上找交通工具,看見遠處有一輛黃包車。他跑過去一看,是剛才那個小伙子。
劉才發(fā)猶豫了一下:“小伙子,剛才我兜里沒帶那么多錢,現(xiàn)在我取來錢了,你再把我拉回哈爾濱?!?/p>
小伙子知道這人在撒謊:“我跑不動了,你找別人吧!”
劉才發(fā):“剛才是我不對,這次我先給錢,雙倍,不,五倍?!彼统鰩讖埣垘?,又加了幾張塞給小伙子。
小伙子:“我真跑不動了,我得吃口飯?!?/p>
劉才發(fā):“別,別,你回哈爾濱再吃,我請客,我真有急事!”他連拉帶拽把小伙子推到了車前,自己趕忙坐上車。
馬路上,黃包車在跑著。冰雪路面上,小伙子大步走著。
劉才發(fā)急瘋了:“你他媽拿那么多錢,為什么不跑了?快跑!”
小伙子:“我真餓得跑不動了。”
劉才發(fā):“你跑不動還收那么多錢,快跑,要不老子揍你!”
小伙子使勁往后一揚車,劉才發(fā)從車后滾了出去。小伙子上去一頓拳腳,把劉才發(fā)打得鬼哭狼嚎,小伙子拉起車跑了。
劉才發(fā)掙扎著爬起來:“你……你等著,別讓我逮到你!”
近松次郎正端著酒杯和一個日本歌妓調情。
劉才發(fā)滿臉是血地跑進來:“顧……顧問官,有……有情況!”
十來個穿便服的日本兵上了一輛卡車,高本政治郎催促著:“快,快?!?/p>
卡車駛出營區(qū)。
唐天賜跑進來:“大哥,高本政治郎帶了十來個日本兵,穿著便服奔哈爾濱去了。”
蘇貴祥吃驚地:“劉才發(fā)一定在哈爾濱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情況?你上門崗盯著,我去找文大哥?!?/p>
蘇貴祥闖進來:“大哥,有情況!”他和文仲景耳語。
文仲景小聲說:“小蓮那地方應該是安全的,你先別著急,讓唐天賜盯緊了?!?/p>
蘇貴祥點頭。
一輛吉普車,一輛卡車停在別墅前。
高本政治郎從卡車駕駛室下來,跑到吉普車前。吉普車里,坐著近松次郎和劉才發(fā)。劉才發(fā)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別墅。
高本政治郎領著十來個日本兵,向別墅包圍過去。
高本政治郎和幾個日本兵從別墅里把小蓮抓了出來。
小蓮掙扎著:“放開我,你們要干什么?”
近松次郎和劉才發(fā)在吉普車里看著。
蘇聯(lián)大嬸追出來:“你們是什么人?怎么隨便抓人?”高本政治郎用槍把蘇聯(lián)大嬸打倒。
小蓮被推上卡車,兩輛車開動。蘇聯(lián)大嬸在后面追著。
吉普車、卡車駛進營區(qū),唐天賜在崗樓里焦急地盯著。
唐天賜跑進來:“抓回來一個人,天黑看不清,好像是個女的?!?/p>
蘇貴祥:“女的?關在哪兒了?”
唐天賜:“關在氣象臺那個廢棄不用的黑倉庫里。”
蘇貴祥:“你再去看一看,看是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會兒在文大哥那兒碰面?!?/p>
文仲景和蘇貴祥焦急地等待著。
唐天賜跑進來:“根本靠不了前,門口四個鬼子全副武裝看著,不讓靠近?!?/p>
蘇貴祥:“大哥,如果是小蓮,我們幾個都很危險?!?/p>
文仲景:“讓三弟、四弟馬上到哈爾濱一趟,看小蓮在不在?!?/p>
陶開明、李劍青坐著摩托車急馳出營門口。
半拉著窗簾,室內昏暗,四個煙頭忽明忽暗亮著,文仲景、蘇貴祥、唐天賜、龍興國在焦急地等待著。
李劍青和陶開明進屋,兩個人都敞著胸膛。
文仲景:“怎么樣?”
李劍青:“是小蓮被抓了?!?/p>
蘇貴祥:“現(xiàn)在小蓮很危險,我們也很危險。近松次郎這次很可能是沖我們來的,要不然不可能只是秘密關押而不上報?!?/p>
陶開明:“那咱就跟他們拼,拼他個魚死網(wǎng)破,把小蓮救出來,我們一起遠走高飛?!?/p>
文仲景:“就憑我們六個人能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把小蓮救出來嗎?即使救出來,怎么能沖出這道道關卡,能逃脫敵人的圍追堵截嗎?”
李劍青:“那怎么辦?我們不能眼看著小蓮被鬼子殺害??!”
蘇貴祥:“和鬼子干,靠我們六個人不行,還得靠飛行隊這些正義的弟兄。”
唐天賜:“大哥,弟兄們早就憋著一肚子火,日日煎熬,只要你舉旗,大伙兒肯定跟你干!”
文仲景:“拼!可以,可拼完了,怎么辦?往哪兒投,往哪奔,難道我們去當土匪嗎?”
龍興國:“咱投奔抗聯(lián)去。抗聯(lián)是共產(chǎn)黨的隊伍,他們在‘三肇’地區(qū)很活躍,連打了幾個大勝仗。”
文仲景:“說得倒容易,咱現(xiàn)在想給人家燒香,也找不到廟門??!”
蘇貴祥:“各位兄弟,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告訴你們,我就是一名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p>
五個人驚呆了。
蘇貴祥:“因為我們黨有嚴格的紀律,以前我不能告訴你們我的真實身份,我受抗聯(lián)十二支隊直接領導?!?/p>
陶開明:“二哥,你怎么不早說?咱把飛機開到抗聯(lián)去?!?/p>
文仲景:“二弟,事到如今,不拼,我們肯定是死;拼,興許還有一條生路,你說怎么干,我們聽你的?!?/p>
蘇貴祥:“我們來一次聲勢浩大的武裝起義,讓抗聯(lián)部隊接應我們。”
文仲景:“我們每個人應該做什么?”
蘇貴祥:“你和三弟、四弟串聯(lián)飛行隊那幾個人,爭取把飛機開走幾架。如果飛起來,就把平房細菌部隊炸掉?!?/p>
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點頭。
蘇貴祥:“我負責機務隊,天賜負責警衛(wèi)隊,興國負責武器裝備?!?/p>
唐天賜和龍興國點頭。
蘇貴祥:“一定要注意保密!如果走漏一點風聲,我們就全完了。希望小蓮能挺過明天,為我們留出準備的時間?!?/p>
蘇貴祥站起來,其他人也站起來。
蘇貴祥把手放在中間:“我們國恨家仇集于一身,為了祖國高舉義旗,和日本侵略者血戰(zhàn)到底,不成功便成仁!”
六只手一個接一個按在了一起。
文仲景回到家,王麗霞急切地問:“怎么樣了?”
文仲景:“小蓮被抓了,我們決定起義。只要槍炮一響,你就收拾東西往哈爾濱跑,找李建中去。如果哈爾濱待不下去,就回金華老家?!?/p>
王麗霞斷然地:“不!就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文仲景:“打仗是男人的事,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王麗霞:“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必須參加?!?/p>
唐天賜抱著妻子趙玉梅:“明天早上你到哈爾濱六和盛飯店,找到李建中,他會把你送回綏化,我就不能送你了。”
趙玉梅:“殺日本鬼子是好事,可這太危險了!”
唐天賜:“不怕!如果中國人都怕危險,日本人就永遠趕不出去?!?/p>
趙玉梅:“那……那我在老家等你!”
天剛亮,蘇貴祥四下看了看,輕輕地敲門。蘇聯(lián)大嬸提著一個大皮箱,正要往外走。
蘇貴祥:“大嬸,發(fā)生這樣的事,真對不住您!”
蘇聯(lián)大嬸:“我上滿洲里堂姐家住一段??蓱z小蓮這孩子,她那么美麗善良,你們一定要救救她!”
蘇貴祥拿出一沓錢:“大嬸,你拿著路上用。”他擁抱了蘇聯(lián)大嬸,“謝謝您!”
雅間內,李建中和伙計端來了包子、花卷、雞蛋、小米粥,伙計退下。
李建中:“大哥,這么早,有急事兒?”
蘇貴祥:“小蓮被鬼子抓了?!?/p>
李建中拿勺子盛粥的手燙了一下:“??!”
蘇貴祥:“現(xiàn)在就關在王崗?!?/p>
李建中:“那我們怎么辦?”
蘇貴祥:“我們已經(jīng)決定武裝起義,時間還沒有定?!?/p>
李建中:“需要我做什么?”
蘇貴祥:“你找一輛車,今天下午就到王崗鎮(zhèn)上住下,聽到槍炮聲即到機場營門口把小蓮接走?!?/p>
李建中:“沒問題,你放心!”
蘇貴祥:“我把小蓮托付給你,也把你嫂子和小虎托付給你,你要照顧好她們?!?/p>
李建中:“放心吧,大哥,有我在就有她們在!你們也要多加小心?。 ?/p>
飯店外,李建中淚眼送別蘇貴祥:“大哥,保重!”
蘇貴祥回頭向李建中招招手。
二百多日軍、偽滿空軍人員緊急集合在操場上。
近松次郎拄著指揮刀嚴肅地環(huán)顧四周:“從現(xiàn)在起,進入緊急戰(zhàn)備狀態(tài)。宣布三條禁令:一、把飛機的燃料全部泄掉,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添加燃料;二、不準隨便出入營門,特殊情況必須經(jīng)我批準;三、停止休假,把哈爾濱休假的人全部召回來?!?/p>
李劍青和文仲景小聲議論:“近松次郎先下手了。”
劉遠泰和伙計剛剛把門打開,就看見了蘇貴祥。劉遠泰故意大聲寒暄:“哎呀,我說喜鵲喳喳叫,原來是財神爺吳掌柜來了,快請進!”
二樓,兩個人坐定。
蘇貴祥:“小蓮被鬼子抓了。”
劉遠泰:“啊,怎么回事兒?”
蘇貴祥與劉遠泰耳語。
劉遠泰:“都怪我,上次沒有把劉才發(fā)干掉?!?/p>
蘇貴祥:“必須馬上起義,否則小蓮和我們幾個都有生命危險。”
劉遠泰:“都準備好了嗎?”
蘇貴祥:“能想到的應該都準備好了,但我們需要抗聯(lián)接應?!?/p>
劉遠泰:“太突然了。十二支隊肯定在‘三肇’地區(qū),但不知道他們到了什么地方,找到他們,把部隊結合起來,趕到王崗,最快也得明天晚上。如果出現(xiàn)差錯,就是后天大后天的事了。我們沒有通信工具,全靠兩條腿??!”
蘇貴祥:“我等不了那么長時間?!?/p>
劉遠泰:“我知道時間緊迫。起義已經(jīng)迫在眉睫,你爭取等到明天晚上,如果抗聯(lián)部隊不到,你就邊打邊往‘三肇’地區(qū)撤,我們隨時會合?!?/p>
蘇貴祥:“那只能這樣了?!?/p>
劉遠泰:“形勢瞬息萬變,戰(zhàn)機稍縱即逝,你審時度勢,隨機應變,當斷則斷,我尊重你做出的任何選擇和決定!”
蘇貴祥:“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不能再耽誤了,我必須馬上返回去?!?/p>
劉遠泰:“好,我也必須馬上奔‘三肇’,預祝這次起義能旗開得勝!”
兩個人緊緊握手,又擁抱了一下,眼里都含著淚花。
蘇貴祥急匆匆地走著。
冰雪路面上,李秀英吃力地拉著一個雪爬犁,雪爬犁上是一筐煤塊。小虎吃力地在爬犁后面推著。
蘇貴祥躲在樹后難過地望著妻兒,眼淚在他的眼睛里直打轉,但他毅然轉身離開。
小蓮被綁在一個鐵架子上,周圍已預備好了各種刑具。
近松次郎走過來摸了一下小蓮的臉蛋:“小姑娘,你真漂亮。我知道你叫小蓮,我不想傷害你,只要你說出飛行隊里誰是你熟悉的人,我就放了你?!?/p>
小蓮一言不發(fā)。
近松次郎指著周圍的刑具:“你這花兒一樣的身子是經(jīng)不住這些東西的,還是老實交代吧!”
小蓮瞪了近松次郎一眼,閉上了眼睛。
近松次郎使了一個眼色,兩個日本兵揮著皮鞭向小蓮沖了過去……
蘇聯(lián)大嬸掏錢買票,售票員:“對不起,通往滿洲里的鐵路炸斷了,不通車了?!?/p>
蘇聯(lián)大嬸:“?。 ?/p>
劉遠泰騎著一匹棗紅馬揚鞭疾馳,馬頭被白霜覆蓋。
劉遠泰向人小心地打聽著。
倉庫里,小蓮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昏死過去了,日本兵用冷水潑在她身上。
近松次郎折騰累了,他來回踱步,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一個日本兵跑過來:“顧問官,她好像要死了?!?日語)
近松次郎:“不能讓她死,叫一個軍醫(yī)來。”(日語)
日本兵跑了出去。
王麗霞正含著眼淚呆坐著,日本兵跑了進來:“日本軍醫(yī)呢?”
王麗霞慌忙擦著淚水:“不知道?!?/p>
日本兵:“犯人要死了,顧問官讓你馬上過去?!?/p>
王麗霞怕控制不住情緒不想去:“我去……合適嗎?”
日本兵:“快!”
王麗霞背起藥箱就向外走。
王麗霞走進陰森森的倉庫,看到披頭散發(fā)的小蓮被綁著,腦袋耷拉在胸前,昏死過去。
王麗霞控制著情緒,摸了摸小蓮脖子上的脈搏,用聽診器聽了一下,告訴站在身邊的近松次郎:“她的生命體征很微弱,恐怕有生命危險。”
小蓮朦朧中聽到了王麗霞的聲音,她頑強地睜開眼,看到了王麗霞的淚眼,她一口唾沫摻著嘴邊的鮮血,吐在了王麗霞的臉上。
王麗霞驚醒了,她趕緊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鮮血和唾液,裝著惡心嘔吐向外跑去。
王麗霞跑進來,鎖上門,咬著一塊毛巾大哭起來。
近松次郎困獸般在踱著步。
高本政治郎:“沒見過這么堅強的女共黨,差點累死我們,她居然一個字都沒說!”(日語)
近松次郎:“想在這個人身上找到飛行隊的共黨分子,看來沒希望了?!?日語)他想了想,“你去把那個房東老太太抓來?!?日語)
高本政治郎拍馬屁地伸出大拇指:“好,高!”(日語)他向外跑去。
劉遠泰一臉白霜地策馬跑來,下馬。店小二迎上來:“客官,住店嗎?”
劉遠泰摸著棗紅馬:“給我喂好了,多加點料?!?/p>
房間里,劉遠泰:“來一斤醬牛肉,一盤花生米,四兩燒酒?!?/p>
店小二:“好嘞,馬上就來?!?/p>
劉遠泰脫衣,在爐子前烤火。店小二端來了酒菜。
劉遠泰小聲問:“小兄弟,抗聯(lián)的人來過這里沒有?”
店小二搖頭:“不……不知道?!彼o爐子加完煤塊,慌慌張張地出去了。
劉遠泰坐在桌子前吃喝起來。
夜里,高本政治郎領著四個日本兵闖進別墅。
蘇聯(lián)大嬸:“干什么?”
幾個人押著蘇聯(lián)大嬸往外走。蘇聯(lián)大嬸:“我是蘇聯(lián)僑民,你們要干什么?”
啪的一聲,門被推開,闖進四個人來,把正在炕上睡覺的劉遠泰摁住。
劉遠泰:“什么人?你們要干什么?”
一個壯漢掏出劉遠泰胸前的手槍:“果然有來路,這趟沒白跑。綁了,押回去!”
黎明,五匹馬跑到一個農(nóng)村四合院前,門口有兩個哨兵。
劉遠泰和那個壯漢合騎一匹馬,他的馬拴在另一匹馬的馬鞍上。
四合院里,高高的圍墻,坐北朝南一排大瓦房,有兩個哨兵在站崗,東西兩側還有廂房。
劉遠泰被押進正房。隨著一聲“報告”,炕上兩個正趴在地圖上的人抬起頭來。
劉遠泰高興地:“徐支隊長!”
抗聯(lián)十二支隊支隊長徐澤民和政委王永福抬起頭:“遠泰?”
徐澤民從炕上跳下來:“快松綁!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劉遠泰:“我以為遇上鬼子和胡子了,原來是你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p>
徐澤民:“真的太巧了!你住的那個客棧是我們的秘密聯(lián)絡點?!?/p>
王永福對押解劉遠泰的人說:“這是咱們二團的老政委劉遠泰。你們幾個小子,把他綁得這么緊?!?/p>
那四個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徐澤民:“你們幾個辛苦了,去休息吧?!彼膫€人走了出去。
徐澤民把劉遠泰讓到炕上,遞上煙袋鍋子。劉遠泰吸了一口煙:“急死我了,找你們真費勁,騎馬跑了一天。王崗飛行隊的偽滿空軍今晚要起義了!”
徐澤民:“這是好事??!”
劉遠泰:“是好事,可他們只有幾十個人,如果我們不接應他們,他們能逃脫敵人的圍追堵截嗎?”
王永福一拳砸在炕上:“必須接應,這是我黨一支寶貴的力量!”
徐澤民:“我們的隊伍現(xiàn)在化整為零太分散了,必須馬上集合起來!”
王永福跳下炕:“我去叫傳令兵?!彼庖乱矝]穿,就向外跑去。
五個戰(zhàn)士揉著惺忪的睡眼,跟王永福進了門。
徐澤民:“你們騎上五匹快馬,傳我的命令,今晚六點鐘,所有人馬都到牛家屯集合,不得有誤!”
五個人齊聲道:“是!”轉身跑了出去。
王崗飛行隊全體人員將近三百人結合在大操場上。近松次郎在講話:“種種跡象表明,飛行隊里極有可能隱藏著共黨分子,今天,我們制訂了一個‘引蛇出洞’計劃,一定要把飛行隊里的共黨分子挖出來?!彼麚]了揮手。
小蓮被兩個日本兵架著,緩慢地拖過來。她滿身血跡,頭發(fā)蓬亂,衣衫襤褸,像個死人一般。
蘇貴祥心疼地咬緊牙關。
近松次郎跟在小蓮身后,觀察著隊伍里的每一個人。
李劍青攥緊了拳頭,旁邊的文仲景在他手上輕輕捏了一下,示意他冷靜。
近松次郎:“誰認識這個女共黨?”
陶開明怒目圓睜。
近松次郎:“自己站出來,從寬處理,如果被指認出來一律槍斃!”
蘇聯(lián)大嬸被兩個日本兵押過來,但她沒有被捆綁。
蘇貴祥、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王麗霞驚恐的眼神。
近松次郎笑著對蘇聯(lián)大嬸:“老人家,你仔細看,隊伍里你認識誰就指給我看,指認完就送你回家。”
近松次郎示意日本兵放開蘇聯(lián)大嬸。她平靜地在隊伍前走著,近松次郎跟著她。
蘇聯(lián)大嬸走到蘇貴祥面前,將目光移開。
蘇聯(lián)大嬸表情非常平靜地在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王麗霞面前走過。
蘇聯(lián)大嬸對近松次郎說:“我誰也不認識?!?/p>
近松次郎:“你撒謊!小蓮怎么住到你家的?”
蘇聯(lián)大嬸:“她流落街頭,我領回家認她做我的干女兒?!?/p>
近松次郎打了蘇聯(lián)大嬸兩個耳光:“你不說實話,我就斃了你!”
蘇聯(lián)大嬸憤怒地:“你們這些法西斯,這樣對待蘇聯(lián)僑民?上帝會讓你們下地獄!”
近松次郎:“你再撒謊,我現(xiàn)在就讓你死!”
蘇聯(lián)大嬸輕蔑地看著近松次郎。
近松次郎又要打蘇聯(lián)大嬸,蘇聯(lián)大嬸撲上去一口咬掉了他半個耳朵。
近松次郎疼得鬼哭狼嚎,他掏出手槍“砰砰”兩槍打死了蘇聯(lián)大嬸。
蘇貴祥等人憤怒、傷心的表情。
夜里,二百多名抗聯(lián)戰(zhàn)士,四十多匹戰(zhàn)馬站成整齊的隊伍。
徐澤民騎在戰(zhàn)馬上,舉著火把做戰(zhàn)前動員:“同志們,今天我們要執(zhí)行一項特殊任務。今晚王崗機場的偽滿空軍人員要舉行武裝起義。過去,他們是被迫為鬼子干事的,起義以后,他們就是咱們的兄弟、戰(zhàn)友、親人!日本鬼子不會放過他們,但我們必須去接應他們,掩護他們。這肯定是一場惡戰(zhàn),掉了腦袋碗大個疤,如果死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弟兄們,怕不怕?”
“不怕!”聲音震耳欲聾。
徐澤民:“出發(fā)!”
戰(zhàn)馬嘶鳴,槍械鏗鏘,隊伍向夜色跑去。
宿舍前的空地上,陶開明領著幾個人在放鞭炮。
龍興國和一個偽滿空軍弟兄拿著一瓶酒和一只燒雞走進軍械庫日軍少尉的宿舍。
日軍少尉眉開眼笑:“龍班長,又有什么好吃的?”
龍興國笑著走近日軍少尉,右手酒瓶子狠狠地砸下去,左手的軍匕刺入他的胸膛。
日軍少尉倒在了地上。
兩個人把尸體塞到了床底下,擦干地上的血跡走了出去。
龍興國打開軍械庫,幾個人走了進去。
軍械庫內,蘇貴祥領著幾個人走進來。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等人走進來。唐天賜領著一群人走進來。
發(fā)槍,發(fā)手榴彈,白布條綁在每個人左胳膊上。
王麗霞身上挎著一支手槍和大大的醫(yī)藥箱。
唐天賜向蘇貴祥報告:“一共八十四人?!?/p>
蘇貴祥跳上子彈箱:“弟兄們,日本鬼子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燒、殺、掠、搶,無惡不作,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他們用活人試驗細菌炸彈,殘害我們的骨肉同胞,我們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為了祖國,為了同胞,我們和他們拼了!我們要讓他們償還血債!參加今天起義的弟兄都是有血性的中華兒女,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孤注一擲,殊死一搏,祖國不會忘記我們,歷史也不會忘記我們!弟兄們,我們要為偉大的中華民族去戰(zhàn)斗,去沖鋒!”
群情激憤,熱血沸騰。
軍械庫外,劉才發(fā)躲在一棵樹后張望,門口的哨兵看到他,開槍射擊。
蘇貴祥聽到槍聲:“弟兄們,按照分工,開始行動。勝利屬于我們,沖!”
偽滿空軍們端著槍沖出軍械庫。
劉才發(fā)跑到日軍宿舍前,正好碰到一個日本兵。他滿臉慌張:“快!快!他們要……要嘩變?!?/p>
日本人揪住劉才發(fā)的脖領:“誰?”
劉才發(fā)哆哆嗦嗦地:“好……好多人?!?/p>
日本兵大驚,跑走。
劉才發(fā)跑進日軍宿舍樓,沖進渡邊幸夫的宿舍。渡邊幸夫正在床上無精打采地彈著六弦琴。
劉才發(fā):“報……報告指導官,他們……他們要嘩變!”
渡邊幸夫放下六弦琴:“你怎么知道?”
劉才發(fā):“我……我看見了,就在軍械庫?!?/p>
渡邊幸夫:“你報告顧問官了嗎?”
劉才發(fā):“沒……還沒有……”
渡邊幸夫唰地抽出指揮刀。
劉才發(fā)蒙了,嚇得連連后退:“指導官,指導官,我……我對皇軍忠心耿耿……”
渡邊幸夫:“你這個敗類!”揮刀劈下……
李建中和一個伙計拉著黃包車飛快地奔跑。
近松次郎工作室,日本兵跑進來:“顧問官,偽滿空軍……偽滿空軍要嘩變!”(日語)
包扎著耳朵的近松次郎從椅子上蹦起來:“什么?快……快集合部隊!”(日語)
日本兵跑到走廊:“緊急集合,偽滿空軍要嘩變,快!”(日語)
一個個日本兵拿著武器從宿舍里跑出來。
院子里,到處是槍聲。近松次郎:“通信兵,通信兵——”(日語)
一個通信兵背著步話機跑過來。近松次郎:“快,快!快接憲兵隊。”(日語)
通信兵把話筒遞給近松次郎,他對著話筒大喊:“我是近松次郎,請求支援!王崗機場的偽滿空軍……偽滿空軍嘩變了!快!快——”(日語)
龍興國往變電所里扔了一顆炸彈,整個機場一片漆黑。
蘇貴祥帶人擊斃倉庫前抵抗的日本兵,拿著手電筒沖進倉庫里:“小蓮,叔叔來救你了!”
小蓮虛弱地睜開眼睛:“蘇叔叔……”又昏了過去。
油庫前,文仲景等人向敵人掃射,高本政治郎帶著日軍拼命抵抗。
文仲景:“搶出油來就是勝利。沖??!”
高本政治郎被李劍青打死。李劍青臉上流著血沖進油庫。他坐上汽車駕駛室,把油車開了出來。
文仲景向油庫里扔了一顆手榴彈,油庫爆炸起火,火光沖天。
哨兵被打死,蘇貴祥背著小蓮和十來個弟兄跑出營門口。
夜里,李建中、蘇貴祥拉著黃包車跑過來。小蓮:“蘇大哥,我在這兒?!?/p>
蘇貴祥把小蓮放在黃包車上:“你們快走,小心路上的鬼子。”他推了一把李建中,領著弟兄們向營區(qū)跑去。
蘇貴祥帶領十來個人打著手電筒,跑到日軍宿舍,推開渡邊幸夫的宿舍門。
宿舍里,渡邊幸夫已經(jīng)剖腹自殺,他的身上全是血跡,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蘇貴祥:“幸夫,幸夫,你醒醒,你醒醒!”
渡邊幸夫艱難地睜開眼睛。
蘇貴祥:“你……你這是干什么?”
渡邊幸夫:“回不了……日本,我想……早點結束……這場噩夢?!?/p>
蘇貴祥:“你不該這樣,戰(zhàn)爭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彼吹搅藙⒉虐l(fā)的尸體,“這是怎么回事?”
渡邊幸夫:“這是……這是……我殺的……第一個……中國人?!?/p>
蘇貴祥:“謝謝你!幸夫,我們不會忘記你!”
渡邊幸夫大口地喘著氣,他動了動右手似有所尋。
蘇貴祥把桌子上山村寧惠的照片遞給渡邊幸夫。
渡邊幸夫抱著照片,閉上了眼睛。
蘇貴祥哭喊著:“幸夫……幸夫——”
停機坪上,唐天賜帶領幾十個人抵抗著沖過來的日軍。
機務兵在給飛機加油。
王麗霞給李劍青包扎臉上的傷口。
山浦圭治領著一群日本兵往前沖。唐天賜把帽子一甩喊道:“鬼子們,來吧,爺送你們上西天!”他端著機槍一頓猛掃,山浦圭治被擊斃。
兩輛大卡車拉著增援的日本兵開到了機場,車燈把周圍照得雪亮。
蘇貴祥扔出手榴彈,手榴彈在敵群中炸開。
憲兵隊在不遠處架起了迫擊炮。
文仲景在飛機座艙里喊著:“油加完沒有?快點!”
一個士兵跑過來:“文隊長,敵人火力太猛,快沖上來了!”
文仲景:“把機尾給我扛起來。”
“是!”幾個士兵把機尾扛了起來。
文仲景在飛機座艙里按下機槍按鈕,一串串子彈向敵群飛去,打得敵人鬼哭狼嚎。
三臺飛機發(fā)動機轟鳴起來,翼燈、尾燈閃著紅光。
耳機里傳來李劍青的呼叫:“大哥,大李請求起飛!”
文仲景:“大李,弟兄們在看著你,勇敢地飛起來!”
李劍青:“明白,看我的!”他猛推油門,飛機沖了出去。
跑道上放障礙物的日本兵,被迎面而來的飛機嚇得連滾帶爬。
李劍青的飛機騰空而起。飛機超低空盤旋,把一顆顆炸彈投在了敵群里。
文仲景高興地喊著:“大李,好兄弟,炸得好,炸得好!”
陶開明駕駛著飛機:“大哥,我先飛了?!?/p>
文仲景:“快飛起來,飛起來就是勝利!”
陶開明的飛機剛要起飛,一發(fā)炮彈在左翼下爆炸,炸掉了飛機半個機翼。陶開明沮喪地直拍大腿。
文仲景開著飛機快速沖向跑道。敵人的輕重武器一起開火,飛機發(fā)動機被打壞了,飛機走了一個S形停下來。
李劍青的飛機仍在空中投彈,俯沖著向敵群掃射。
近松次郎絕望地大喊:“快!快!開炮!”(日語)一顆炸彈落下,他被炸飛了。
幾門迫擊炮一起向李劍青的飛機開火。
李劍青的飛機,中彈起火。
文仲景看到飛機起火:“大李——”
座艙里,李劍青艱難地操縱飛機向敵群里扎去:“再見了,弟兄們!”
日本兵看到扎下來的飛機,四散奔逃。李劍青的飛機在敵群里爆炸。
蘇貴祥悲痛地怒吼著,端著沖鋒槍向敵人掃射。
又有兩輛汽車拉著日本兵開來,停下。
蘇貴祥喊著:“天賜,交替掩護,馬上撤退!”
龍興國掃射著:“你們撤,我掩護!”一顆子彈打中龍興國。
蘇貴祥抱著倒下的龍興國:“興國……興國——”
龍興國:“我……不行了,去不了……抗聯(lián)了?!彼断骂^上的偽軍帽扔到了一邊。
蘇貴祥和王麗霞哭喊著:“興國!興國……”
幾架飛機燃燒起來,停機坪成了一片火海。
早晨,小蓮躺在病床上輸血,輸液??到〈蠓颉⒗罱ㄖ泻妥o士守在床邊。
小蓮咳嗽了一聲醒來,眼前的三個人由模糊變得清晰。
康?。骸靶∩?,你終于醒了!”
小蓮虛弱地問:“蘇叔叔他們怎么樣了?”
李建中:“起義了,不知道怎么樣。我一會兒去打探一下。”
小蓮流淚道:“如果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李建中:“小蓮,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這是叔叔阿姨們共同的心愿!別難過,你好好養(yǎng)傷,我一會兒就去打探?!?/p>
幾桌客人正在吃早餐,李建中一邊干活一邊側耳聽著。
鄰桌的四個人正在小聲議論:“王崗機場昨晚打起來了,偽軍起義了?!?/p>
“好像說把飛機開走了?”
“飛機沒開走,炸了好幾架,汽車開走了?!?/p>
“跑到哪去了?”
“不知道?!?/p>
白雪茫茫,寒風凜冽。兩輛日軍卡車在冰雪覆蓋的鄉(xiāng)間公路上行駛著。
車上坐著七十多個疲憊的偽滿空軍士兵,還裝著槍支彈藥和軍用物資。
文仲景和王麗霞坐在汽車駕駛室里,王麗霞靠在文仲景肩上睡著了。
蘇貴祥、唐天賜和陶開明坐在車廂角落里抽煙。
副司令井田秀中坐在桌前。
一個日軍參謀進來:“司令官,陸軍總部來電,對王崗起義的叛軍要不惜一切代價,徹底消滅!”(日語)
井田秀中:“你通知王崗機場,派偵察機找到叛軍的蹤跡。”(日語)
參謀:“嗨!”
偵察機在超低空盤旋,座艙里日軍飛行員發(fā)現(xiàn)了曠野中的兩輛卡車。他推桿俯沖,仔細觀察。
卡車里的文仲景和蘇貴祥等人也看到了低空盤旋的偵察機。
座艙里的日軍飛行員用無線電臺報告:“我已發(fā)現(xiàn)目標,我已發(fā)現(xiàn)目標,經(jīng)緯度125.90,46.01,請轟炸機增援!”(日語)
文仲景跳下車:“快!快下車!把彈藥搬走?!?/p>
戰(zhàn)士們跳下汽車,把卡車上的彈藥搬下,扔到路邊的田野里。
天空中,一架轟炸機飛來開始俯沖。
蘇貴祥大喊:“快離開汽車,臥倒!”
幾顆炸彈從飛機上扔下來,爆炸。一輛汽車起火。
轟炸機盤旋一圈又飛回來。
爆炸聲聲,另一輛汽車起火。
飛機座艙里,日軍飛行員得意地狂笑,駕機飛走。
戰(zhàn)士們抖落身上的泥土和冰雪,從雪地上爬起來,圍在蘇貴祥身邊。
蘇貴祥:“弟兄們,鬼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不久追兵就會趕到??孤?lián)的接應部隊還沒有到,我們要做好孤軍奮戰(zhàn)的準備?!彼旅弊?,把帽徽和領章全部撕掉。
全體人員都撕掉了領章和帽徽。
唐天賜:“大哥,東西太多了,我去屯子里征用十輛馬車,順便搞一些吃的。”
蘇貴祥:“好,快去快回?!?/p>
徐澤民帶領十二支隊官兵正在樹林中吃干糧,不遠處傳來汽車轟鳴聲和戰(zhàn)馬嘶叫聲。
徐澤民:“臥倒!”戰(zhàn)士們臥倒在路兩旁的樹林中。
肇州憲兵隊的汽車和馬隊越來越近,有六七十人。
兩輛汽車、五輛摩托車和幾十匹戰(zhàn)馬,進入十二支隊包圍圈。
徐澤民:“打!”
輕重機槍手榴彈一陣怒吼,敵人死傷過半。
徐澤民:“沖?。 睉?zhàn)士們沖上去拼刺刀。
劉遠泰揪住一個沒死的日本兵,用手槍頂住他的腦袋:“你們要到什么地方去?快說!”
日本兵:“榆……榆樹林?!?/p>
劉遠泰:“去干什么?”
日本兵:“去……去打王崗的起義軍?!?/p>
戰(zhàn)士們換上敵人精良的武器,把繳獲的迫擊炮、輕重機槍搬到汽車上。
劉遠泰開著汽車,戰(zhàn)士們騎上敵人的戰(zhàn)馬向前開進。
十輛馬車拉著彈藥、軍用物資在路上走著。
戰(zhàn)士們邊走邊啃著窩頭、黏豆包。
肇東憲兵隊六七十人的先頭阻擊部隊開著汽車、摩托車,騎著馬趕到。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zhàn)。正打到膠著狀態(tài),遠處來了兩輛日軍汽車、摩托車,還有大量騎兵。
蘇貴祥:“壞了,敵人援兵到了!”
肇東憲兵隊長看到日軍卡車到了,以為是肇州憲兵隊到了,他站起來揮舞著指揮刀。
徐澤民騎在馬上揮舞大刀:“沖?。 ?/p>
騎兵向前沖去,汽車上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跳下車沖鋒。一陣沖殺,肇東憲兵隊全被消滅。
抗聯(lián)十二支隊的戰(zhàn)士們和王崗的起義軍高興地會師擁抱。
劉遠泰給大家介紹:“這是十二支隊的支隊長徐澤民同志,這是政委王永福同志?!庇种钢K貴祥,“這就是蘇貴祥同志。”
徐澤民、王永福與蘇貴祥、文仲景、陶開明、唐天賜、王麗霞一一握手。
徐澤民:“敵人的追兵馬上就到,我們快撤,直奔小興安嶺大森林。”
三百來人的隊伍快步前進。敵機又一次襲來,俯沖掃射,投彈。有抗聯(lián)戰(zhàn)士犧牲了。
井田秀中坐在吉普車里催促:“快!快!”(日語)
吉普車后面有十幾輛大卡車,車上拉著日本兵。
日本兵的車隊追上了抗聯(lián)隊伍,井田秀中跳下車,指揮日本兵和偽軍散開隊形,開著槍朝著抗聯(lián)隊伍沖過來。
徐澤民:“好啊,老子早想打大仗了,今天終于有機會了,弟兄們,選擇有利地形,給我狠狠地打!”
戰(zhàn)士們選擇土包、水渠、洼地等地形,頑強作戰(zhàn)。
日軍繼續(xù)增兵。
徐澤民高喊著:“同志們,堅持?。〉搅撕谝咕褪俏覀兊奶煜?,狠狠地打!”
雙方激戰(zhàn)。
入夜,隊伍四周到處是點點的篝火,抗聯(lián)戰(zhàn)士拿出隨身帶的干糧分給王崗飛行隊的起義軍。徐澤民等人邊吃干糧邊召開緊急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王永福、劉遠泰、蘇貴祥、文仲景、唐天賜。
徐澤民:“同志們,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比我們預想的要嚴重很多。今天半夜,我們必須突圍。否則,明天我們必定會全部戰(zhàn)死?!?/p>
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
徐澤民:“由我來掩護,你們帶著大家突圍?!?/p>
王永福:“不!抗聯(lián)十二支隊不能沒有你,我掩護,你們撤!”
蘇貴祥:“我留下來陪你?!?/p>
唐天賜:“誰也不用爭了,我和王政委掩護大家?!?/p>
徐澤民:“那就這么定了,左前方兩公里是雙馬架屯,我們撕開一個口子,先把隊伍撤到那里,看戰(zhàn)局變化,再做打算?!?/p>
大家一致點頭。
午夜,北風呼呼刮著,卷起了滿地的雪霧。
徐澤民抱著一挺輕機槍揮了揮手,戰(zhàn)士們匍匐著向敵人陣地摸去。
距敵人二三十米時,徐澤民從地上躍起,開槍掃射。篝火旁的敵人被打死。
戰(zhàn)士們:“沖啊!殺??!”向前沖去。
正在吉普車里睡覺的井田秀中被槍炮聲驚醒,他跳下吉普車指揮日本兵殺上來。
在一條路基上,王永福和唐天賜帶領掩護部隊架起迫擊炮和重機槍。沖上來的日軍,被他們打得寸步難行。
井田秀中指揮部隊從兩側迂回,并向路基處開炮。
路基上爆炸聲聲,唐天賜被炮彈擊中,光榮犧牲。
王永福帶領戰(zhàn)士們拼死抵抗。
敵人把抗聯(lián)隊伍包圍起來,王永福和幾個戰(zhàn)士背靠背抵抗著周圍的敵人。幾發(fā)炮彈落下爆炸,王永福等人全部犧牲。
徐澤民帶領戰(zhàn)士們在雙馬架屯外的樹林中阻擊敵人。
敵人瘋狂地沖鋒。
徐澤民帶領戰(zhàn)士們撤進雙馬架屯開始巷戰(zhàn)。
敵人縮小包圍圈。徐澤民等人退到一個地主大院,人數(shù)已不足百人。他們在墻上鑿了不少洞,架好機槍,房頂上也架上了機槍。
敵人的沖鋒一次次被打退。
兩輛日軍坦克轟鳴著向院子開過來。
劉遠泰和周三強拿著集束手榴彈從墻洞里鉆出。炸毀一輛坦克后,劉遠泰壯烈犧牲了。另一輛坦克也被周三強炸毀。
井田秀中一看久攻不下,命令步兵原地待命,讓炮兵集中火力向地主大院開炮。他大喊:“停止沖鋒!把炮彈全部打出去,全部打出去!”(日語)
飛蝗般密集的炮彈落在地主大院,房倒屋塌,這里成了一片廢墟。
李秀英和小虎正在吃飯,急匆匆地闖進四個人。
李秀英慌張地:“你們是什么人?”
領頭的一位:“快穿衣服,跟我們走?!?/p>
李秀英:“上哪兒去?”小虎嚇得撲到媽媽懷中。
四個人架著李秀英,抱著小虎向外跑去。
幾個人剛拐進小胡同,一隊日本兵端著槍包圍了蘇貴祥家。
李建中走來,看到蘇貴祥家的日本兵,閃身躲進一幢房子后。
日本兵在蘇貴祥家搜查,撤走,留下兩個特務。
房子后的李建中不解地思索著。
李建中心神不寧地擦著桌子。旁邊桌上幾個人正在吃飯,一個人小聲說:“我這一趟來得可不易,榆樹林和雙馬架屯打了兩天一宿仗,日本人死了好幾百,抗聯(lián)的人全打光了?!?/p>
李建中驚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李建中和一個伙計騎著兩匹馬在路上疾馳。
迎面過來十來輛日軍卡車,卡車上拉的全是日本兵尸體。
李建中和伙計牽著馬走著,戰(zhàn)場上一片狼藉,隨處可見抗聯(lián)戰(zhàn)士和起義的偽滿空軍人員的尸體。
李建中尋找著。
地主大院廢墟前,李建中問一老鄉(xiāng):“大爺,有沒有活下來的人?”
老大爺怕得哆哆嗦嗦:“有,好像有三四十個,都讓……讓日本人抓走了?!?/p>
李建中:“抓到哪兒去了?”
老大爺:“奔哈爾濱去了?!?/p>
路上過來一輛馬車,車上坐著趙玉梅和一個男人,拉著一具尸體,用草蓋著。
李建中:“嫂子,我是李建中?!?/p>
趙玉梅滿臉淚痕:“建中,你……你大哥……他死了?!?/p>
李建中掏出一沓錢塞給趙玉梅:“嫂子,以后有啥難處就來找我。”
趙玉梅:“他們幾個怎么樣了?”
李建中搖頭。
趙玉梅:“都是好人?。≡趺磿@樣?”她坐上馬車哭著離開了。
李建中目送著趙玉梅遠去的背影。
十來個老鄉(xiāng)圍上來。
李建中:“鄉(xiāng)親們,這些死難的人都是咱老百姓自己隊伍的人,他們是為國家,為咱老百姓死的,咱不能讓他們橫尸野外,怎么也得讓他們入土為安?。 ?/p>
一個老鄉(xiāng):“日本人剛走,我們還沒敢行動呢。”
李建中給各位老鄉(xiāng)手里塞錢:“我拜托各位,我謝謝各位!我給你們磕頭了。”他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抬頭時臉上全是淚水。
老鄉(xiāng)們把李建中扶起:“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讓他們入土為安?!?/p>
李建中臉上淚水漣漣。
朱三正在踱步,管家孫謙進來:“三爺,打聽清楚了,王崗飛行隊那些人全完了,有的戰(zhàn)死,有的關在了鴨子圈監(jiān)獄?!?/p>
朱三感慨:“真是一群好漢!”
李建中正在發(fā)愁,朱三領著一個人進來。
李建中:“三哥。”
朱三:“好漢們起義的事兒我知道了,憑我那幾條破槍救不了他們,我給你帶來一個人?!彼钢i,“這是鴨子圈監(jiān)獄的看守姜鵬?!?/p>
李建中和姜鵬握手:“姜大哥,監(jiān)獄里有沒有蘇貴祥、文仲景、李劍青、陶開明、王麗霞這幾個人?”
姜鵬想了想:“李劍青……沒有。其他人有。聽說王崗打仗時,一個姓李的把飛機扎在了皇軍人群里,和飛機一起化為灰燼了,只找到了皮靴里的半條小腿?!?/p>
李建中:“監(jiān)獄里的這幾個人是我的親戚,有沒有可能花錢把他們贖出來?”
姜鵬:“他們起義讓日本人丟大臉了,日本人快氣瘋了,半點可能都沒有。”
李建中:“那你幫忙周旋一下,我去看看他們?!?/p>
姜鵬為難的樣子。
李建中推給姜鵬一個布袋:“這些錢你幫忙打點一下?!?/p>
姜鵬:“我試試看,我有事兒先走一步。”他走出飯店。
李建中對朱三:“三哥,謝謝你!我想求你一件事,這個飯店你能不能接過去?”
朱三:“這不是罵我一樣,這個時候我怎么能干這種不仁不義的事!”
李建中:“三哥,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哪有心思再經(jīng)營飯店,你接過去是幫我呢。價錢還是五千塊大洋,我把這錢送給他們的父母,給他們養(yǎng)老。”
朱三:“要是這么說,我多拿一千塊大洋,算我一點心意!”
李建中:“謝謝三哥!”
朱三:“走,我領你去見一個人?!眱扇讼蛲庾呷ァ?/p>
朱三領著李建中走進客廳,李秀英和小虎正在屋里。
李建中驚喜地叫著:“嫂子!”
李秀英:“建中,是朱掌柜救了我們?!?/p>
李建中:“三哥,太謝謝你了!”
朱三:“慚愧,我只能做這點小事?!?/p>
李建中對李秀英說:“嫂子,在三哥這里最安全,過一段時間我把你們送回山西去?!?/p>
李秀英:“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們幾個,要不我和小虎怎么活呀!”
李建中:“我會想辦法。”
李建中給小蓮送來了飯菜,小蓮已經(jīng)好多了。
小蓮:“李叔叔,蘇叔叔他們究竟怎么樣了?你總瞞著我?!?/p>
李建中嘆了一口氣:“他們被關在鴨子圈監(jiān)獄。”
小蓮天真地:“能救他們嗎?”
李建中:“打點好以后,我去看看他們?!?/p>
小蓮:“我和你一起去。”
李建中:“不行,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再說,怕你有危險?!?/p>
小蓮:“我就是死了,也要見叔叔阿姨一面?!?/p>
李建中:“讓我再想一想?!?/p>
姜鵬領著李建中和小蓮走進監(jiān)獄,小蓮化裝成一個小男孩。
蘇貴祥、文仲景、陶開明都包著紗布在同一監(jiān)室押著。看到李建中和小蓮來了,他們驚呆了:“建中,小蓮,你們怎么來了?”
小蓮哭著:“叔叔……”
李建中流著淚對蘇貴祥說:“嫂子和小虎我安排好了?!彼褞淼木撇硕肆顺鰜怼?/p>
文仲景:“不哭,不哭,咱們誰也不哭,下輩子咱還做好兄弟!”
小蓮:“是我連累了你們,我應該替叔叔們去死!”
蘇貴祥:“你這傻孩子,你應該和建中叔叔好好活著,等到祖國勝利的那一天?!?/p>
陶開明:“對!替我們多看看美好的新中國?!?/p>
蘇貴祥:“建中,哥托你三件事,一是照顧好小蓮和小虎;二是替我們看看年邁的父母,告訴他們,兒子不孝,但我們是為了祖國而犧牲的;三是把我們葬在孫大哥身邊,我們喝酒打麻將還能湊一桌呢。”他哈哈大笑起來,眼里奔流著淚水。
姜鵬走了過來:“行啦,行啦,快走吧!”
李建中和小蓮依依不舍地被姜鵬推走。
另一監(jiān)室,王麗霞正在化妝,依然干凈、漂亮。
小蓮抓住鐵欄桿:“阿姨。”她泣不成聲。
王麗霞跑過來:“小蓮,建中。”她隔著鐵柵欄摸著小蓮的臉,“傷好了嗎?”
小蓮:“阿姨,是我連累了你們?!?/p>
王麗霞嬌嗔地:“哪里話,是鬼子不讓咱好好活?!?/p>
李建中把酒菜放在地上:“嫂子,我再想辦法救你們?!?/p>
王麗霞:“別白費勁了,鬼子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嫂子把王崗的家送給你們,那里有好多漂亮衣服,小蓮穿著一定好看?!?/p>
小蓮哭得更厲害了。
姜鵬又過來:“到時間了,走吧,走吧?!蓖浦罱ㄖ?、小蓮離開。
小蓮哭喊著:“阿姨……阿姨——”
朱三帶領幾個人走進來:“齊老板呢?”
齊老板跑過來:“喲,三爺來了,快請!”
朱三:“給我趕做四十副棺材?!?/p>
齊老板:“要這么多!三爺你要干啥呀?”
朱三:“你別問干啥,必須做出來,我給你加錢?!?/p>
齊老板:“哪天要?”
朱三:“不知道哪天,越快越好。”
小朋友在放鞭炮。
漫天飛舞的雪花。
四處懸掛的紅燈籠。
熱鬧的年貨攤。
街上行人匆匆。
福音歌曲的旋律在輕輕地回響,文仲景在輕輕哼唱。
陶開明拖著病腿在做操。
蘇貴祥:“今天過小年了?!?/p>
獄警提著飯桶走來,每人分了一碗高粱米粥,還有兩個黑面團子,但破例發(fā)了一個煮雞蛋。
獄警:“滾蛋吧!”
蘇貴祥:“我們今天該上路了?!?/p>
三個人把飯全部吃完。陶開明把膠皮碗一摔,跪在地上:“兩位大哥這些年對小弟恩重如山,請受小弟一拜?!彼拗蛭闹倬?、蘇貴祥磕了一個頭。
文仲景和蘇貴祥把陶開明拉起來,三人緊緊相擁。
陶開明:“兩位大哥恩情未報,小弟死不瞑目,來世變牛變馬,我也要報答你們!”
文仲景:“好兄弟,到主那里我們就是親兄弟?!?/p>
牢門打開,幾個日本兵沖進來給文仲景他們戴上手銬和腳鐐。
一長列車隊緩慢地行駛。最前面是三輛摩托車,之后是兩輛吉普車,后面跟著十來輛大卡車,車上架著機關槍,坐著日本兵。每個車上押著三四名抗聯(lián)戰(zhàn)士和王崗飛行隊起義的偽滿空軍人員。
警笛嘶鳴,浩浩蕩蕩,氣氛恐怖而緊張。
沿街的百姓驚恐地躲著,望著,有的怒目而視,有的竊竊私語,悲憤地議論著。
朱三指揮人往馬車上裝棺材。
朱三:“弟兄們,把家伙都準備好,不讓收尸就跟他們干!”
日軍車隊浩浩蕩蕩走著。
李建中和小蓮騎著一匹馬在路上跑著。
一長隊馬車拉著幾十口棺材走著,朱三騎馬指揮著。
日軍車隊停下。山崗周圍已有數(shù)百名被驅趕來的群眾,都瞪大眼睛緊張地看著。
井田秀中從吉普車上下來。
日軍士兵跳下車包圍了山崗。
被俘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和王崗起義的偽滿空軍士兵一個個從卡車上跳下來。
蘇貴祥、文仲景、陶開明、王麗霞站在一起。王麗霞脖子上戴著一條紅彤彤的圍巾。
山崗上是茂密的松樹和皚皚的白雪。
井田秀中:“快!快上山崗!”(日語)
蘇貴祥喊了一聲:“弟兄們,整理服裝?!?/p>
戰(zhàn)士們互相整理著。
蘇貴祥:“弟兄們,出發(fā)!”他邁著沉穩(wěn)豪邁的步伐,帶頭向山崗上走去。
蘇貴祥望了望大好的山川,呼喊道:“祖國,我災難深重的祖國啊,你快強大起來吧!”
戰(zhàn)士們一個跟著一個向山崗走去,“嘩嘩”的腳鐐聲。
有的群眾在擦眼淚。
李建中和小蓮用力撥開人群向前擠。
文仲景仰望天空:“我來啦!”
山崗上,四十來名戰(zhàn)士站成一排。
一雙雙憤怒的眼睛。
王麗霞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戰(zhàn)士們跟著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蘇貴祥高舉雙手喊:“偉大的祖國萬歲!”
戰(zhàn)士們:“偉大的祖國萬歲!”
李建中和小蓮在人群中悲痛地哭著。
井田秀中舉起指揮刀,日本兵端起槍。
陶開明大喊:“日本鬼子,老子不怕你,快開槍吧!”
井田秀中劈下指揮刀。
一陣槍聲,樹上的積雪在掉落。
文仲景、王麗霞相擁著倒在地上。
蘇貴祥身子顫抖了一下,但沒有倒下,他仰天大笑:“哈哈哈……這就是你們的王道樂土!你們這些侵略者……”
井田秀中又一次劈下指揮刀。
又是一陣槍聲。蘇貴祥和其余幾人倒在了地上。
悲壯的無字歌聲響起:“啊——”
天空、松林、山川、大地……(字幕)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