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薇

從裁縫到作家

殘雪是個地地道道的長沙妹子。

1953年5月，她出生在新湖南報（即現(xiàn)在的湖南日報）報社大院，父親鄧鈞洪當時是社長兼總編輯，后來殘雪在長沙文化圈也常被稱為“報社子弟”。出生后，父親給她取名鄧則梅，后來她自己改名鄧小華，“殘雪”是鄧小華走上文學之路后的筆名，并沿用至今。

4歲前，殘雪在報社的宿舍和幼兒園度過，報社那個綠樹蔥蘢、一天到晚散發(fā)著油墨香的院子，給她留下了人生最初的記憶，她的散文名篇《美麗南方之夏日》中便留下了這段生活的印記。后來她和家人搬到河西岳麓山居住。8歲時，一家人回到城里。她先后當過醫(yī)療站學徒、機械廠工人、英語代課老師，后來還與丈夫魯庸開了一家裁縫店，生意慢慢做出了名氣。

上世紀80年代初期，殘雪開始創(chuàng)作。同時，她閱讀了大量西方現(xiàn)代派的文學作品，懷特、卡夫卡……這些西方作家的文學作品讓她從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手法中跳出，成了一位現(xiàn)代主義先鋒派作家。

剛開始的那幾年，裁縫是殘雪的第一職業(yè)，寫作只是抽空打打擦邊球。后來，形勢發(fā)生了變化。

《黃泥街》發(fā)表

1985年，殘雪的短篇小說《污水里的肥皂泡》刊行在《新創(chuàng)作》雜志上，這是她發(fā)表的首篇作品；之后，又有《山上的小屋》《公牛》《霧》《布谷鳥叫的那一瞬間》《阿梅在一個太陽天里的愁思》《曠野里》6篇作品相繼在全國多家著名的文學刊物上公開發(fā)表，殘雪開始在中國文壇小有名氣。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寫作成了她的第一職業(yè)。她兒時的夢想也由此開始起飛。

《黃泥街》是殘雪的處女作，它的發(fā)表卻頗費周折。湖南文壇許多作家都伸出過援助之手：作家譚談曾經(jīng)把《黃泥街》推薦給北京的一家文學雜志，被退了回來；韓少功又托熟人找到上海的一家文學雜志，也被婉拒……最終，《黃泥街》在著名作家丁玲的支持下得以發(fā)表。當時，丁玲辦了一個文學刊物——《中國》雜志。這本雜志很大氣、很前衛(wèi)，就像當年丁玲寫自傳體小說《莎菲女士的日記》一樣，有一股滌蕩陳腐、挑戰(zhàn)權威、敢為人先的氣概?！饵S泥街》文稿經(jīng)過丁玲的親自審閱，于1986年11月刊出。它的橫空出世，在當時的文學界引起了許多評論家的關注，評論界都熱衷于談論它。

也因《黃泥街》這部作品，殘雪與湖南作家何立偉、王平、徐曉鶴結緣，成了好朋友。這些文壇的朋友們常常聚會。1994年，通過何立偉的推薦，殘雪成為湖南省作協(xié)一名專職作家，安心創(chuàng)作。

出了名的“怪”

上世紀80年代，殘雪已在中國文壇成名。不過，她的“怪”也出了名。

首先，作品“怪”。傳統(tǒng)文章所遵循的思路、框架、結構等一切組織和機構全部被打破，令讀者無從下手；作品中的人也有一個共同特征，那就是“猜不透”。人物互相之間猜不透，讀者也猜不透人物和作者，作者自己都猜不透自己；最大的特色是語言，那些被詩化、被濃縮、猶如夢魘囈語般的語言，既有詩歌般的熱情與浪漫，也有哲理式的深刻和理性；既有鄉(xiāng)村俚語的樸素與生動，也有小丑式的戲謔與搞笑。它們是殘雪對傳統(tǒng)語言的顛覆和革新。

其次，脾氣“怪”。她堅持最初的寫作態(tài)度和方向：用奇幻的想象、另類的書寫模式，對潛意識空間進行挖掘和探尋，在精神與物質、靈魂與肉體的困惑中，探索韌性的本質。她把自己的寫作稱之為“新實驗”，即，拿自身做實驗的寫作。

在解釋“怪”這一點時，殘雪說：“湖南是一個奇怪的地方，是怪人多的地方，如果說得不客氣，湖南人乖僻，說得好一點，是認真追求，而且一旦開始便停不了了?！?h3>“寫作，是我活的方式，一刻也不能停止”

殘雪小時侯曾患上肺結核，聽老師說長跑可以使人的體質強健，凌晨5點鐘，天還沒亮，她就躡手躡腳地溜出去，圍著霧蒙蒙、一個人也沒有的市中心操場，連跑3圈，跑得很快，然后再跑回家。

殘雪認為，文學藝術是需要身體的，身體是想象的母體，精神的生產(chǎn)基地。她說：“從我拿起筆來寫作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了正式的長跑。有什么條件就在什么地方跑——馬路、街心公園、河堤、小區(qū)。我的作品全部是‘跑出來的。長跑令我情緒高昂，將抑郁之氣一掃而光。肢體越運動，潛意識越活躍，創(chuàng)造力也就越大?！?/p>

如今，殘雪已經(jīng)是60多歲的人了，她直言仍感到體內沸騰著活力，創(chuàng)造力甚至超越了青年時代。

國內研究殘雪的知名學者、湖南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卓今透露：“我曾經(jīng)去她家里拜訪過，書柜是她家庭中的主要陳設。她也不太關注吃穿用度，廚房里也是清湯寡水。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寫作上面，對其他的事物都不太關注，幾乎是過著一種苦行僧式的生活?！?/p>

“從前，我向往體格上的完美；今天，我的身體屬于寫作。而我的寫作，是我活的方式，至少目前，我一刻也不能停止?！睔堁┱f。

經(jīng)過近40年的艱苦奮斗，殘雪也成就了屬于她自己的文學特征和精神體系。她的這個體系在整個橫向和縱向文學藝術的坐標系中，都具有明顯的可辨識度。

殘雪，這位在中國從事實驗文學創(chuàng)作的女作家，用她的作品給世界文壇帶來了一股旋風。

（摘自《湖南日報》）（責編 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