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佳妮

摘要：1938年11月13日凌晨，湘垣長沙突起大火，整座城市付之一炬。為應對嚴重的災情，社會各界勠力同心參與善后救濟。長沙基督教青年會竭力賑災濟民;外僑和外國人積極襄助;以葉劍英、郭沫若、朱鐵蓉、雷潔瓊等為代表的杰出人士以及一些地方紳士也在災后伸出援助之手。社會各界，多方人士群策群力、苦心擘劃，使得文夕大火的善后救濟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關鍵詞：文夕大火;善后救濟;社會各界

面對文夕大火這樣重大的災禍，政府和重要黨組織縱然是最為核心的救濟力量，但如若少了其他各界的幫助，善后救濟也難以順利開展。在1938年文夕大火的善后救濟過程中，除了國民政府的積極施策、周恩來的勤懇救災之外，還有不少社會組織和個人也都貢獻了力量。熊熊大火之中，殘垣斷壁之下，流離失所的難民群里，社會各界為文夕大火的善后救濟共同努力著。

一、長沙基督教青年會竭力參與

長沙基督教青年會成立于1912年，1938年正值張以藩任總干事。在大火前后幾個月的時間里，基督教青年會便協(xié)助政府積極投入到救濟難民的繁重工作中了。

大火發(fā)生后，來不及疏散的30萬居民流離失所，長沙秩序一片混亂。省政府主席張治中緊急從沅陵召回張以藩，聘他為湖南省難民救濟處總干事，處理難民救濟事宜?！堕L沙市志》中記載：“‘文夕大火后后與田漢、洪深等辦理火后急賑工作①?！薄逗鲜≈尽分幸灿涊d：“1938年長沙‘文夕大火后，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主任周恩來，組織長沙市火災臨時救濟委員會，挽他任救濟組長，配合田漢等人辦理火后急賑工作②?！笨芍浇糖嗄陼撠熈伺R時救濟委員會中的救濟任務，協(xié)同國民政府和周恩來一起，參與組織、登記和發(fā)放災民證以及貸款證的工作。在基督教青年會的組織下，一周的時間內，登記和疏散的難民有25813人，這之中貸款的有23840人，還有1792名12歲以下的兒童領取了保育費，217名災民領取了災民證③。基督教青年會還協(xié)助政治部第三廳于12月9日在湖南省教育會坪和協(xié)操坪發(fā)放救濟金。在其后延續(xù)一個月的工作中，基督教青年會總共賑濟難民達12萬人④。然而，對于同樣被大火焚毀，耗資數(shù)十萬美金建造的基督教青年會會所，成員們卻無暇顧及。

災后，長沙有大量面黃肌瘦，整日衣衫襤褸的失學學生。他們本應是祖國未來的希望，肩負著抗戰(zhàn)的重任，所以讓他們重返學堂十分關鍵。本著服務學生的傳統(tǒng)，基督教青年會聯(lián)合長老會、尊道會、信義會等在長沙創(chuàng)辦了4所難童小學，約招收了160人免費入學;同女青年會一起組織“非常時期學生救濟委員會”，為不少受災學生提供了免費住宿的地方;在零陵以半工半讀的形式開設了青年學校分校，并從自身的生產事業(yè)收入中拿出了相當一部分用作學生的學費和膳食費，補助他們書籍、衣物、醫(yī)藥等生活費;在沅陵設立了分會，組織沅陵的男女青年會積極投入到救濟中來。據(jù)《抗戰(zhàn)日報》報道：“本市息：本市男女青年會為謀救戰(zhàn)區(qū)及火災學生起見，繼續(xù)組織長沙男女青年會學生救濟委員會⑤”。該委員會為不少家庭經濟困難的學生提供了補助和貸款，讓他們得以重返課堂。

由于災后救濟偏重安置和給養(yǎng)，難民中不少能夠從業(yè)也渴望從業(yè)的人員被舍棄不用，成為了棄民。鑒于此，基督教青年會創(chuàng)辦了職業(yè)指導所，特地為災后難民開設就職訓練班和職業(yè)介紹，為災后的電報業(yè)、販賣業(yè)、會計業(yè)等培養(yǎng)了許多再就業(yè)人員。同時，基督教青年會還在學生中創(chuàng)辦了“非常時期特殊教育訓練班”，教授他們一些服務技能。通過培訓的學生，便能在難童學校、難民工廠、難民收容所等地方從事服務工作，并且每個月可以領取15元的津貼。在一系列的工作培訓和就業(yè)介紹下，一大批災后失業(yè)者和學生都獲得了維持生計的工作機會。

大火后的長沙設施簡陋，生活必需品的供應也沒有保障，但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基督教青年會的工作人員為救災夜以繼日地工作著?；浇糖嗄陼攘瞬簧倭麟x失所的災民，向災區(qū)的學生伸出了援手，同時也減輕了政府的救災負擔。當時的人們這樣評價道：“青年會半年來協(xié)助政府辦理難民救濟及參加火災救濟，出最大力量，盡純粹義務，對本省后方工作實有意外成功⑥”。

二、外僑和外國人士積極襄助

文夕大火這場慘絕人寰的災禍還受到了外僑和外國人士的關注。根據(jù)美聯(lián)社的報道：“在長沙之外人華人，組織國際救濟會，昨日軍事總部自軍需部接到千袋米五百袋鹽及近七噸煤⑦?！笨芍?，當時在長沙的外國人和華僑組織了國際救濟會來積極配合國民政府的善后救濟，這意味著長沙得到了一個國際性救濟組織的援助，這對災后烏云籠罩的長沙城來說，是一道來自遠方的光。根據(jù)《革命文獻》第97輯抗戰(zhàn)建國史料中記載的：“湖南?。呵敖浵群髶馨l(fā)救濟費227386元，長沙大火成災，立即撥款20萬元，分交賑濟委員會第八救濟區(qū)特派委員鐘可讬，及長沙國際救濟會辦理急振⑧?！笨芍?，國際救濟會從中央獲得撥款用以開展救濟。此外，國際救濟會還積極配合臨時救濟委員會和軍委會后方勤務部的工作，向受災群眾輸送生活必需品。

1938年的長沙，居住著不少外籍人士，他們中的一些也為善后救濟貢獻了力量?；鸷蟮拈L沙城，完好的建筑所剩無幾，許多來長沙參加善后救濟的人員都難以尋得一個落腳的地方。但由于當時的放火肇事者畏懼外國勢力，所以許多外國人的住處并沒有受大火波及。美國人何清斯是當時雅禮協(xié)會的代表，他的住處便得以幸存。他為基督教青年會的總干事張以藩及張夫人提供了借住的地方。由于人手短缺，還有一位叫肖恩的美籍英文教師受邀協(xié)助救濟組拍攝了許多珍貴的災后現(xiàn)場照片。這不僅能夠幫助救濟人員了解各處的災情，也為善后救濟工作的宣傳提供了素材。此外，湘雅醫(yī)院和傷病員治療所引進了一批外籍醫(yī)生，他們?yōu)闉暮髠T的醫(yī)療救治提供了先進的技術保障，拯救了不少人的生命。還有一些外籍宗教人士也提供了幫助。《申報》中有報道中央社的通訊：“委托雅禮中學外國教士美人赫秋，就近會員當?shù)赝鈭F傳教士，協(xié)助辦理救濟，以慰我湘垣之災黎云⑨?！笨芍?，傳教士赫秋受國民政府委托，召集就近的外籍傳教士共同協(xié)助善后救濟。又根據(jù)《抗戰(zhàn)日報》在1939年報道的長沙男女青年會學生救濟委員會委員名單里面有一位希牧師，可知基督教青年會中也有國外的牧師，進一步證明了當時外國人對善后救濟的參與。

無論是像國際救濟會那樣以組織的形式展開救濟，還是像何清斯、肖恩那樣從旁協(xié)助救災;無論是像外籍西醫(yī)那樣切實地救治傷員，還是像傳教士赫秋、希牧師等那樣動員同僚加入救濟，顯示的都是國際力量的人道主義援助，這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閃光點。

三、其余突出貢獻

時任八路軍總參謀長的葉劍英親歷文夕大火，逃出火劫后，他隨周恩來一起參加了南岳軍事會議。返還長沙后，葉劍英第一時間參與籌劃了善后救濟工作。在之后具體的實踐中，他領導八路軍駐湘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加入善后工作突擊隊，頂著日本敵機轟炸的危險，清理道路、發(fā)放救濟金?？梢哉f，在周恩來領導的整個大火善后救濟中，葉劍英都是一個出色的協(xié)助者。

1938年，郭沫若正以黨外民主人士的身份在長沙開展抗日宣傳，擔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的廳長，他也是文夕大火的親歷者。他在《洪波曲》中這樣回憶當時的情境：“火勢齊頭，一霎間，滿城都是大火……一街都是火海，一街都是人海，一街都是車子海……沿途的情景真是慘目⑩?！?1月19日，劫后余生的郭沫若帶領著政治部第三廳的后續(xù)200多人員來到長沙參加救濟。在災情嚴峻，民生疾苦之時，郭沫若領導的政治部第三廳是善后工作突擊隊的核心力量，他本人也親自參與了救災宣傳和發(fā)放賑災救濟金等工作，作出了不少貢獻。

中南湘雅醫(yī)學院的退休英文教授朱鐵蓉女士是文夕大火后第一位返回長沙參加善后救濟的平民女性。她在大火發(fā)生的當晚，因跟隨丈夫張以藩前往沅陵辦事，僥幸逃過一劫。災后，她又跟隨張以藩回到長沙，在又一村的救濟機構參與工作，參加了在長沙的救濟金發(fā)放，隨丈夫一同早出晚歸地處理救災事務。長沙市火災臨時救濟委員會開會時，朱鐵蓉總是列席，長沙基督教青年會開展工作時，她也時常參與?。

大火發(fā)生之時，全國人大原副委員長雷潔瓊女士正在南昌領導婦女工作和抗日救亡。南昌與長沙兩地相距較近，當時南昌的敵后援會特地組織了抗日救亡慰問團趕赴長沙了解災情、慰問災民。雷潔瓊女士便在那時代表江西省婦女生活改進會加入了慰問團?。所以，在文夕大火發(fā)生后不久，雷潔瓊便趕往長沙參與到救災中了。她在1997年的長沙大火親歷者電視專訪中提到：“我們到了長沙的時候，四面還是火光很濃”。之后，雷潔瓊便和慰問團的成員一起，協(xié)助在長沙的其他救濟組織共同賑災。

一場滔天的無情大火焚毀了無數(shù)平民的家園，但不少鄉(xiāng)紳或因本身家底豐厚，或因提前得知風聲，將財產和人員做了轉移，并沒有在大火后陷入絕境。這些地方紳士的財力是開展救濟和善后建設的一大支撐。國民政府正是看中了這點，在善后救濟陷入窘迫之時，充分動員當?shù)剜l(xiāng)紳。根據(jù)《申報》在11月21日刊登的中央社的報道：“并電省府張主席及地方紳士，協(xié)同賑委會積極從事急賑?！笨芍敃r長沙的地方紳士受到中央政府的指令加入了救濟。同時根據(jù)長沙市善后建設委員會組織大綱中的第二條：“其余委員由省政府就當?shù)毓考澲绣噙x聘任”可知長沙市善后建設委員會中的不少委員都是地方紳士。綜合這兩點來看，這些地方紳士也是善后救濟中的一股重要力量。

大火過后，無數(shù)災民餐風沐雨、輾轉流離。安頓災民是所有工作中最為繁重的一項。所以從這便能充分地展現(xiàn)各方力量的共同協(xié)作。張治中在他晚年的回憶錄中提到：“安頓災民的工作是由許多青年同志，如政治部長沙工作隊，第九戰(zhàn)區(qū)第二政工大隊，三民主義青年團在長沙的一部分團員以及抗統(tǒng)會工作干部大隊等，熱心負責進行的?！贝送?，由于各組織中的部分人員是交叉任職的，不單屬于一個組織，所以在長沙市臨時火災救濟委員會、長沙市善后建設委員會、善后工作突擊隊和指揮部、長沙基督教青年會為善后救濟奔忙的同時，湖南省難民救濟處、賑濟委員會湖南分會、賑濟委員會湘分會的難民救濟處、善后救濟署湖南分署等組織也有相應地提供了援助和支持。其中種種，由于筆者個人能力有限，且相關資料數(shù)量龐大、形式多樣，尚有待深入研究。

注釋：

①長沙市地方志辦公室編：《長沙市志》第16卷，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89頁

②湖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湖南省志》第30卷，湖南出版社，1995年，第930頁

③李俊：《長沙基督教青年會抗戰(zhàn)時期的難民工作》，《船山學刊》2005年第3期?參閱湖南省檔案館藏《抗戰(zhàn)兩年來之長沙青年會》，全宗號5，目錄號6，案卷號15

④湖南青運史資料選編編輯組編：《湖南青運史資料選編》第5輯，湖南出版社，1988年，第1964頁

⑤《國民日報》1939年4月23日，轉自譚仲池主編：《長沙通史》現(xiàn)代卷，湖南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756—757頁

⑥《火災善后事宜》，《申報》1938年11月22日，第4版

⑦秦孝儀：《革命文獻》第97輯，中央文物供應社，1983年，第380頁

同7

⑧郭沫若：《洪波曲》之“長沙大火”，《人民文學》1958年第12期

⑨參閱朱鐵蓉：《關于長沙文夕大火的有關記憶》，轉自王婭妮泰：《長沙文夕大火》，商務印書館，2016年，第316—319頁

⑩小衛(wèi)：《雷潔瓊在江西開展婦女工作紀實》，《黨史文苑》2009年第5期

同7

?高一涵：《調查長沙市火災案報告書》，《民國檔案》2015年第1期

?張治中：《張治中回憶錄》，華文出版社，2014年，第20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