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燦
1
前段時間流行曬舊照,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大堆相冊,躺在床上一本一本地翻過去,在泛黃的照片中,一張張純凈的笑臉,紀(jì)念著青春最為肆意的美好!
在一本相冊的一角,貼著一張兩寸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個充滿稚氣的少年,修剪整齊的頭發(fā),濃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眼睛因太過張揚的笑容而微瞇著。
“嘿,給你看我的中學(xué)畢業(yè)照。”男生從桌肚里摸索了一陣,搖晃著手里的兩寸小照片。
“噗,這么丑。嘴都快咧到耳朵了,耳朵好像米老鼠,咦,眼睛到哪去了?”女生搶過照片,無比毒舌地嘲笑著男生。
“有那么丑嗎?”男生無比頹喪。
“嗯,也不是丑得那么驚天地泣鬼神,你可別給別人看。這樣吧,我?guī)湍惚4?,我保證不讓別人看到?!迸f完就把照片夾進了自己的日記本。
男生默默地妥協(xié)了。
那時,我們剛上高中,他是我的同桌。我喜歡欺負(fù)他,他總是憨憨地一笑,從不與我計較。其實,我并不是喜歡欺負(fù)他,而是喜歡看他被我捉弄的時候,憨憨的樣子。
這張照片就是這樣被我強取豪奪來的。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照片在我的日記本里夾了三年,三年時間,總計一千多個日子,日記本換了幾個,它卻跟著日子行走著,總在我寫日記的那一頁。直到后來,我摒棄了寫日記的習(xí)慣,它才被貼到了這本相冊里。
2
彼時,戀愛還是被禁忌的話題,卻也有些學(xué)生在青春荷爾蒙的促使下,青春年少的心,蠢蠢欲動。
教室里有關(guān)我們的流言,不是沒有聽到過。大多數(shù)時候,我們都選擇裝聾作啞,不予理會。實在敷衍不過去,才會辯駁幾句。然而,這樣的事,本就不是辯駁得清的,你越是辯解,越是被人認(rèn)作是此地?zé)o銀。
那日午后,他不在教室,不知道是何原因,后座的男生又帶頭起哄,編排我和他的事,我的性子原本大大咧咧,并不會因為一個玩笑而生氣,但是那時我特別害怕自己內(nèi)心的秘密被發(fā)現(xiàn),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大聲吼道:“請不要再把我和他扯在一起說事,告訴你,我跟他半毛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p>
不料話音剛落,我便發(fā)現(xiàn)他站在后門,雙手抱胸,斜倚在門框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上演的這場鬧劇。
我尷尬至極地呆立在原地,腦子里一片混亂。
人生是這樣短,短到我憶起這一幕光陰,仿佛昨日。他到底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至今我都不知道。只記得,在上課前,他面容平靜地問了我一句:“你真的就那么討厭他們把我們湊在一起嗎?”
我搖頭又不是,點頭也不行。只是擺了擺手,哈哈一笑道:“他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吧,我們坦坦蕩蕩的怕什么?!?/p>
“哦,也是,玩笑而已。”良久,我聽到他似喃喃自語地說道。
我木然地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有一絲絲酸澀。
自那以后,我不再肆無忌憚地欺負(fù)他,他也更顯沉默,那種疏離似乎在我們之間加了一道若有似無的墻,我走不出去,他也邁不進來。
3
17歲,高考結(jié)束,順利畢業(yè)。大學(xué)開學(xué),我去了遙遠(yuǎn)的北京,離開家的那天正好下雨,爸媽送我,車窗上的雨不斷滑下,窗外一片模糊。
火車開走,19個小時,到北京西站下車。
那趟火車?yán)铮瑵M載了我的懷念,我在火車上給那個早成空號的電話號碼瘋狂地發(fā)著短信,我知道他不會看到,只是被我壓抑的情感強烈要求得到釋放。
林徽因說“記憶的梗上,誰不有兩三朵娉婷”,是啊,誰的記憶里都有一個刻骨銘心的人。不知道他的記憶里我扮演什么角色,但我知道,我記憶的梗上,穿過我文字的是他微笑的臉。
是的,多少年過去了,不知道為何,還是會因為每一個季節(jié)的變換,每一日的黃昏,或是某一個瞬間的心緒悸動,在輕輕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常會想起他面容平靜地問我:“你就真那么不想他們把我們湊在一起嗎?”這所有的情景,不只一次地重現(xiàn)在我的腦際。
話別像風(fēng)一樣,讓日子一晃竟是多年,有些事情早已無所謂他知道不知道,無所謂在某一時刻,他是否與我擁有過同樣的悸動,因為我相信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切體會,都是我們最真實的存在。
只不過,現(xiàn)時的他和我,已恍如隔世。
(繼續(xù)前進摘自《如果那時我知道:人生不能再錯過這美好》/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