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冰冰,李揚,邵晨
(吉林大學基礎醫(yī)學院病理生理學系,吉林 長春 130021)
前列腺癌(prostate cancer,PCa)是男性生殖系統(tǒng)常見的惡性腫瘤,在世界范圍內,PCa 發(fā)病率在所有男性惡性腫瘤中位居第2 位,2018 年全世界約有36 萬人死于PCa 相關疾病,是全球男性腫瘤死亡的第五大原因[1]。近年來,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和生活方式的改變,PCa 患者的發(fā)病率和死亡率呈明顯上升趨勢,已成為影響我國男性健康的重要疾病之一。由于早期PCa 常無癥狀,與歐美發(fā)達國家比較,我國對PCa 易感人群的篩查工作相對落后,初診患者晚期PCa 比例更高[2-4]。
目前,PCa 的治療手段主要包括PCa 根治術、放射治療、全身化療和雄激素阻斷治療(androgen deprivation therapies,ADT)等[5]。ADT 是轉移性PCa 的標準治療方法,是通過抑制雄激素分泌和拮抗雄激素受體(androgen receptor,AR)的作用阻斷AR 轉錄,包括手術去勢法和藥物去勢法[6]。由于PCa 存在雄激素依賴性,ADT 對多數PCa 患者早期治療效果良好,可延緩激素敏感性PCa 進展,因此被作為臨床上常規(guī)的PCa 治療方式。然而,ADT 并不能治愈PCa,在經歷18~24 個月有效期后,幾乎所有患者均會發(fā)生激素抵抗并產生耐藥性,逐漸且不可逆地演變?yōu)槿莸挚剐郧傲邢侔╟astration 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CRPC),并且多數患者伴有骨轉移以及遠處臟器轉移[7]。CRPC 是指PCa 患者經過初次持續(xù)ADT 治療后,血清睪酮水平達到去勢水平(<1.7 nmol·L-1),但疾病依然進展的PCa。CRPC 表現為雄激素非依賴性,并且惡性程度更高,是導致臨床治療失敗和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雖然CRPC 患者雄激素合成被阻斷,但多數CRPC 患者仍可表達AR,AR 信號通路異常激活是促進癌細胞生存和生長的決定性因素[8]。研究[9]顯示:雄激素受體可變剪接異變體7(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 7,AR-V7)在CRPC 腫瘤細胞和組織中表達水平較高,AR-V7 陽性患者預后較差。近年來研究[10]表明:AR-V7 在PCa 對紫杉烷類及AR 靶向藥物耐藥性的形成過程中具有促進作用,但是AR-V7 誘導PCa 細胞耐藥性產生的具體分子機制尚不清楚?,F就AR-V7 在CRPC 發(fā)生發(fā)展和耐藥過程中的作用,探討AR-V7 誘導PCa 細胞耐藥的分子機制,為AR-V7 作為CRPC診斷及預后生物標志物和治療新靶點提供理論依據。
AR 屬于類固醇激素受體超家族中的一員,是存在于正常前列腺組織中的一種配體依賴性轉錄調節(jié)因子,可調控其下游基因的表達。正常情況下,AR 與5α-雙氫睪酮(dihydrotestosterone,DHT)和睪酮結合是男性性別分化及發(fā)育的先決條件,AR 在細胞核中與其下游基因,如前列腺特異性抗原(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PSA)和跨膜絲氨酸蛋白酶 2(transmembrane protease serine 2,TMPRSS2)的啟動子結合,募集多種轉錄共調節(jié)因子,維持細胞生長和存活[11]。但是,AR 同時也存在于PCa 細胞中,在PCa 的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全長AR(full-length androgen receptor,AR-FL)由4 個結構域構成(圖1)[8,11-12]:①具有獨立轉錄活化功能的氨基端結構域(N-terminal domain,NTD),為外顯子1 編碼,轉錄共調節(jié)因子可與其特異性結合位點結合,缺乏LBD 或雄激素時可激活靶基因的轉錄,在AR 轉錄活化中起關鍵作用。②高度保守的DNA 結合結構域(DNAbinding domain,DBD),為外顯子2 和3 編碼,其作為特異性堿基的結合位點可識別靶基因中的雄激素反應元件(androgen response elements,AREs),與靶基因結合并控制其表達。③配體結合結構域(ligand-binding domain,LBD),為外顯子4~8 編碼,雄激素與AR 結合的位點,負責激素識別并保證信號傳導途徑的特異性和選擇性。④連接DBD 和LBD 的鉸鏈區(qū)(hinge domain,HD),為外顯子4 編碼,包含核定位信號(nuclear localization signal,NLS),能夠介導AR 核轉運以及調節(jié)AR 與DNA 結合、共活化因子的募集以及AR 的N-C 二聚化。當雄激素與AR 的LBD 在細胞質結合后,AR 結構發(fā)生改變,AR 的NTD 與LBD通過N-C 端相互作用進行分子內二聚化,導致鉸鏈區(qū)的NLS 暴露,在核轉運子的協助下從細胞質轉移到細胞核。激活后AR 的DBD 可與雄激素反應元件(AREs)結合,誘導轉錄復合物的組裝,調控包括 PSA、TMPRSS2 和己糖激酶 2(hexokinase 2,HK2)在內的下游基因表達,促進PCa 的發(fā)生發(fā)展和轉移。
圖1 AR-FL 和AR-V7 結構示意圖Fig.1 Structure diagram of AR-FL and AR-V7
在雄激素耗盡的情況下AR 仍可被激活。在CRPC 中盡管雄激素水平被抑制,但AR 信號通路異常激活在CRPC 中仍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目前AR 異常激活主要包括以下幾種途徑:①AR 基因擴增。CRPC 的發(fā)展與AR 基因擴增或其他機制導致的AR 表達增加有關,但AR 基因擴增并不是AR信號通路異常激活的主要原因[13]。②AR 基因突變。多數已檢測到的突變位于LBD,可導致AR 雄激素非依賴性激活,這也是ADT 后PCa 細胞產生抗性的原因之一。研究[14]表明:雄激素缺乏或抗雄激素的藥物存在是AR 基因突變的選擇壓力,用AR 靶向藥物治療可增加AR 基因突變的發(fā)生率。③AR 的翻譯后修飾。在ADT 期間持續(xù)激活的AR轉錄活性可能是AR 翻譯后磷酸化修飾所致。研究[15]顯示:Src 基因(sarcoma gene)誘導AR 的Y534 位點磷酸化可導致AR 對低水平雄激素敏感和AR 的雄激素非依賴性激活。上皮和內皮酪氨酸激酶(epithelial and endothelial tyrosine kinase,Etk)作為非受體型酪氨酸激酶和Src 與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PI3K)的下游效應物,其表達在ADT 期間明顯上調,并能夠通過在Y534 和Y551/Y552 位點磷酸化AR 從而穩(wěn)定AR 并在無雄激素時促進AR 活性[12]。④AR 共激活因子過表達。染色質免疫沉淀實驗結果顯示:在CRPC 細胞中AR 共激活因子MED1 和AR 協作因子FoxA1、GATA2 活性增強,而沉默這些因子可使AR 下游基因(UBE2C)表達水平降低。白細胞介素6 介導的核受體輔激活因子1(NCoA1 或Src1)的磷酸化以配體非依賴性方式促進AR 轉錄,而且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ic 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介導的該共激活因子的磷酸化可能增加AR 與雄激素的親和性,導致疾病復發(fā)和CRPC 的進展[16]。⑤AR 可變剪接異變體(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s,ARVs)的表達。2008 年以來,研究者在轉移性PCa 中陸續(xù)發(fā)現了20 多種ARVs。ARVs 表達是AR 持續(xù)激活、PCa 細胞生存以及ADT 后疾病進展的重要機制之一[16]。隨著相關研究的不斷深入,研究者認為ARVs 的發(fā)現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ARVs 表達水平與腫瘤進展加速和生存期較短有密切關聯,且可能作為預測PCa 患者預后的標志物[17]。多數ARVs 缺乏LBD,即使在沒有配體的情況下,也具有轉錄活性。AR 活性受到ARVs 調控:ARVs 活化導致類固醇生成酶上調,可為AR 提供更多配體;同時,ARVs 可增加AR 調節(jié)基因的表達,導致AR 信號通路在配體缺失條件下異常激活[18]。雖然在PCa 細胞中通過雄激素拮抗劑抑制LBD 可增加ARVs 的表達,但ARVs 表達的調控機制尚不清楚。
ARVs 最早發(fā)現于21 世紀初期,不同的研究團隊在PCa 細胞系(22Rv1、VCaP 和CWR-R1)、人異種移植物(LuCaP 86.2 和LuCaP 136)和臨床PCa標本中共發(fā)現17種缺乏LBD 的ARVs[16]。良性前列腺組織中也可以檢測到ARVs,但其在正常前列腺組織或細胞中的作用尚不清楚。ARVs 可能在驅動腫瘤起始中不發(fā)揮作用,但在ADT 期間驅動腫瘤進展中發(fā)揮作用。部分ARVs 具有組成型活性,在沒有配體激活條件下即可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活性,如AR-V7(也稱為AR3)和ARv567es(也稱為AR-V12)[17];而另一部分ARVs 則需要在配體激活條件下才具有活性,如AR-V1 和AR-V9。除AR45 的NTD 截短,其他變體均含有完整的NTD,但缺乏與雄激素結合的LBD。多數ARVs均含有完整的DBD,可以與靶基因結合,調控靶基因表達[13]。
ARVs 可能是體細胞無義突變、AR 基因中提前引入終止密碼子、AR 基因重排或AR 蛋白翻譯后水解的產物,上述遺傳和表觀遺傳機制介導了ARVs 的產生[13,16]。ARVs 最明顯的特征是缺乏編碼LBD 的開放閱讀框,可能是編碼DBD 的外顯子下游插入隱蔽外顯子或編碼C 末端結構域的外顯子的缺失所致。缺乏LBD 的AR 同種型是PCa 進展的重要因素,其在CRPC 進展和針對該結構域的治療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多數ARVs 保留NTD 與AF1 反式激活結構域和DBD,因此可組成性激活并且能夠獨立于配體維持基因轉錄。雄激素存在與否,ARVs 均定位于細胞核,導致AR 信號傳導途徑雄激素非依賴性激活。
在現已發(fā)現的ARVs 中,截短的變體AR-V7和外顯子跳躍變體ARv567es 在PCa 中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且兩者均在原發(fā)性前列腺腫瘤和轉移瘤中表達,主要區(qū)別是AR-V7 無HD,而ARv567es具有完整的HD[18]。ARv567es 和AR-V7 作為組成型活性受體,不依賴于LBD 即可增強AR 轉錄活性,促進AR-FL 表達,進而促進CRPC 進展[19]。研究[20-21]表明:在無雄激素的條件下,特異性敲低雄激素非依賴性細胞系22Rv1 和CWR-R1 中內源性AR-V7 和ARv567es 可抑制腫瘤細胞生長,恢復腫瘤細胞對雄激素和恩雜魯胺的反應。此外,AR-V7 和ARv567es 的過表達可在雄激素依賴性LNCaP 細胞中驅動其在ADT 期間繼續(xù)存活。由于AR-V7 是目前研究最多且是臨床上檢測到表達水平最高的ARVs,因此本文作者將以AR-V7 為核心探討其與PCa 發(fā)生發(fā)展的關系。
目前尚未發(fā)現獨立于AR 而單獨存在的AR-V7,表達AR-V7 的PCa 細胞也同時表達AR-FL,但細胞表達AR-FL 不一定同時表達ARV7,因此比較AR-V7 與AR 的異同對分析AR-V7的功能尤其重要。AR 靶基因的激活需要AR 共調節(jié)蛋白和其他轉錄協同因子共同作用,因此AR 活性不僅由雄激素介導,還受AR 同源二聚體及其輔助因子的相互作用。研究[21]顯示:AR-V7 也需要二聚化以發(fā)揮其轉錄活性。AR-V7 不僅可以同源二聚體化,還可以與AR 異二聚化,導致AR 的雄激素非依賴性核定位和轉錄活性。雖然AR-V7 與AR 存在許多重疊的靶基因,可以在特定條件下替代AR 調節(jié)下游基因的轉錄,但是AR 與AR-V7 分別介導不同的細胞周期基因表達譜,AR 主要調控與分子合成有關的基因,而AR-V7 可特異性增加包括UBE2C 在內的細胞周期相關基因的表達[22-23]。此外,AR-V7 還可以誘導上皮間質轉變(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AR-V7的表達導致間充質標記物(N-鈣黏蛋白、波形蛋白、Snail 和Zeb1)上調[24-26],上述研究證明轉移性PCa 標本中AR-V7 表達水平增加,表明AR-V7信號轉導與EMT 之間存在關聯,可能與PCa 的轉移和治療抗性有關聯[27-28]。此外,AR-V7 可以促進AR 的核轉移,并且協助AR 逃逸化療藥物對其核轉移和信號通路的抑制作用,從而促進PCa 耐藥性形成和CRPC 的進展。
多烯紫杉醇(docetaxel)是第一種與轉移性去勢抵抗性前列腺癌(metastatic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mCRPC)生存獲益相關的一線化療藥物,2004 年美國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批準以多烯紫杉醇為基礎的化療藥物治療mCRPC[29]。盡管PCa 患者應用多烯紫杉醇治療后常會產生耐藥性,但多烯紫杉醇仍然廣泛應用于臨床。多烯紫杉醇通過影響細胞周期,使腫瘤細胞阻滯在有絲分裂期(G2/M 期),誘導腫瘤細胞凋亡,抑制腫瘤細胞生長[30-32]。多烯紫杉醇治療后,AR 信號仍然是PCa 生長的關鍵驅動因素。
鑒于AR 信號轉導在促進晚期PCa 發(fā)展中的關鍵作用,AR 靶向藥物被應用為多烯紫杉醇后CRPC 患者的主要用藥,為PCa 的治療提供了新思路。抑制雄激素合成和抑制雄激素與AR 結合的藥物相繼問世,現已經證實阿比特龍(abiraterone)和恩雜魯胺(enzalutamide)可有效延長CRPC 患者的總生存率[33]。①阿比特龍:FDA 于2011 年批準阿比特龍用于治療多烯紫杉醇治療效果不佳的CRPC 患者,可延長患者總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阿比特龍不可逆地拮抗細胞色素P450 C17(cytochrome P450 17A1,CYP-17),CYP-17 是雄激素合成中具有裂解酶和17-α 羥化酶活性的關鍵酶,阿比特龍可阻斷腎上腺、睪丸和前列腺中雄激素的合成,從而抑制PCa 細胞的生長。此外,阿比特龍還可通過抑制AR mRNA 的表達和降低AR 蛋白水平等阻斷AR信號通路[17]。②恩雜魯胺(MDV-3100):恩雜魯胺于2012 年被FDA 批準用于治療mCRPC,是一種新型AR 拮抗劑,與AR 具有高度親和力,其通過與AR 的LBD結合,阻斷雄激素與AR 的結合,進而抑制AR 的核轉移、與DNA 的結合及其共激活物募集的能力,達到抑制AR 信號通路正常激活的作用,從而抑制PCa 細胞的生長和增殖,延緩PCa 的進展,可以作為紫杉醇治療失敗CRPC 患者的一線用藥[7,9,17]。
盡管上述藥物代表了CRPC 治療上的突破,但幾乎所有患者都不可避免地在1~2 年內產生耐藥性。在PCa 組織中,AR 的增殖或突變可使其對低含量的雄激素敏感,從而導致PCa 的進展[7]。最近研究[14]顯示:PCa 對阿比特龍和恩雜魯胺的耐藥性與ARVs 的表達有關。
5.1 AR-V7 與AR 靶向藥物AR-V7 是PCa 中最常見、表達量最高的一種ARVs,主要定位于細胞核。采用RT-PCR 法檢測AR-V7 mRNA 表達情況[12],結果顯示:在CRPC 中AR-V7 mRNA 表達水平較正常組織增加約20 倍。在正常前列腺組織和早期PCa 細胞中AR-V7 蛋白表達水平極低,并且其表達水平隨著疾病進展而增加。PCa 臨床標本中AR-V7 mRNA 表達水平與蛋白表達水平間并不總是存在相關性,可能是由于使用了不準確的檢測方法,或者一些潛在因素抑制AR-V7 mRNA 的表達。AR-V7 由連續(xù)剪接的AR 外顯子1、2、3 及隱蔽外顯子3(cryptic exon 3,CE3)編碼,AR-V7具有完整的NTD 和DBD,但缺乏LBD 和HD,并由一段短肽序列代替。AR 的NLS 位于HD,但AR-V7 缺乏HD,NLS 由CE3 編碼,這種特殊結構使其持續(xù)活化,在無配體結合狀態(tài)下完成核轉運并激活AR 信號通路,招募輔助因子完成下游基因的轉錄激活。由于AR-V7 缺乏LBD,傳統(tǒng)的ADT藥物阿比特龍和恩雜魯胺均通過該區(qū)域發(fā)揮抑制作用,因此AR-V7 在協助PCa 細胞逃避恩雜魯胺和阿比特龍等藥物對AR 信號通路的抑制效應方面起著決定性作用,從而導致PCa 耐藥性和CRPC 的進展[17,19,34]。ADT 期間低水平雄激素的刺激以及廣泛應用AR 靶向藥物,導致AR-V7 持續(xù)激活,從而導致CRPC 復發(fā)和耐藥性的產生。
2014 年ANTONARAKIS 等[19]研究表明:CRPC 患者循環(huán)腫瘤細胞(circulating tumor cells,CTC)中AR-V7 mRNA 表達水平與恩雜魯胺和阿比特龍的耐藥性有關。與AR-V7 陰性患者比較,AR-V7 陽性患者PSA 反應率明顯降低,PSA 無進展生存期(PSA 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SAPFS)較短,臨床或影像學無進展生存期較短[35]。在臨床實踐中,AR-V7 在PCa 細胞對AR 靶向藥物耐藥性中的具有重要作用,可預測下一代AR 靶向藥物的抗性,故AR-V7 可作為CRPC 預后不良的生物標志物。由于AR-V7 可能參與AR 靶向藥物潛在逃逸過程,研究人員正在開發(fā)新的試圖通過識別和阻斷AR-V7 的AR 拮抗劑(EPI-001、ARN-509、VT-464、AZD3514 和ODM-201)。
AR-V7 與PCa 的發(fā)展存在密切關聯,AR-V7轉錄后調控也逐漸成為PCa 治療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36],其中包括增加 PCa 中 AR-V7 蛋白降解。Galeterone 可誘導AR 和AR-V7 蛋白的降解,抑制CRPC 的進展;白藜蘆醇可以促進AR-V7 的降解。氯硝柳胺也可明顯下調AR-V7 蛋白水平。但目前對AR-V7 轉錄后調控模式的了解有限,仍需進一步探索。
5.2 AR-V7 與多烯紫杉醇多烯紫杉醇是廣泛用于mCRPC 的一線治療,屬于紫衫烷類化療藥物。多烯紫杉醇可與β-微管蛋白結合而減少其解聚作用,通過穩(wěn)定微管和抑制微管動力阻礙有絲分裂紡錘體形成,并持續(xù)激活紡錘體組裝檢查點(spindle assembly checkpoint,SAC),從而導致有絲分裂阻滯并最終導致細胞死亡[29,37]。近年來研究[38]表明:在多種PCa 細胞中,AR 活性與PCa 細胞對多烯紫杉醇的敏感性呈負相關關系,多烯紫杉醇主要通過干擾微管阻礙轉錄因子AR 入核,從而抑制AR 下游促生長基因(PSA 等)的表達發(fā)揮抑制細胞生長的作用。KUMORA 等[39]通過對比不同PCa 細胞中AR 活性和多烯紫杉醇敏感性的差異發(fā)現: AR 通路異常激活促進了多烯紫杉醇耐藥性的發(fā)生。
HD 是AR 與微管相互作用的部位,AR-V7 無法與微管蛋白相互作用,核定位不受紫杉醇類藥物的影響。AR-V7 可以通過激活AR 信號通路從而使PCa 細胞對多烯紫杉醇的敏感性降低,最終導致耐藥性。研究[39-40]表明:高表達AR-V7 后,PCa 細胞對多烯紫杉醇敏感性降低。AR-V7 也可通過調控其下游基因進而降低多烯紫杉醇對PCa 細胞的殺傷作用,具體作用機制仍需繼續(xù)探索。但是,許多臨床實驗結果并未證實AR-V7 在促進紫杉醇類藥物耐受的作用。此外,AR-V7 陽性CRPC 患者接受紫杉烷治療較AR 靶向治療效果明顯,而在AR-V7 陰性患者中,紫衫烷治療效果與阿比特龍和恩雜魯胺治療效果無明顯差異,提示AR-V7 的狀態(tài)可能是選擇 PCa 治療方式的可靠指標[5,21,30]。AR-V7 與PCa 患者紫杉醇耐受間的關系仍需要更多樣本的驗證和后續(xù)的深入研究。
由于臨床上缺乏對個體ARVs 的特異性抗體檢測以及CRPC 相關的組織儲存不足,導致在臨床上驗證ARVs 的作用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但目前證據表明ARVs 可能是PCa 進展的促進因素。GUO 等[15]通過免疫組織化學方法評估了CRPC 和良性腫瘤樣本中AR-V7 蛋白表達,結果顯示:44%的CRPC 樣本中AR-V7 蛋白呈陽性表達,而在良性腫瘤樣本中AR-V7 蛋白呈陰性表達,并且AR-V7 高表達在根治性前列腺切除術后復發(fā)風險更高。研究[12,41]表明:AR-V7 陽性PCa 患者樣本數量和AR-V7 mRNA 表達水平均隨著PCa 進展而增加,并且AR-V7 mRNA 高水平表達的患者手術后中位PFS 和中位OS 較短,AR-V7 表達與PCa 患者預后不良和復發(fā)有密切關聯。大量臨床證據提示:AR-V7 表達在CRPC 進展及PCa 耐藥性產生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
隨著PCa 發(fā)病率和死亡率的逐年升高,PCa 已經嚴重威脅中老年男性的健康。AR 信號通路在PCa 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即使治療初期ADT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PCa 進展,但PCa 患者最終不可逆地發(fā)展為CRPC 以及產生耐藥性,嚴重阻礙了PCa 的治療效果。AR-V7 表達所導致的AR 信號通路異常激活,是促進CRPC 發(fā)展和產生耐藥性的關鍵因素之一,雖然具體機制目前尚未完全闡明,但揭示AR 和AR-V7 的交互調控機制及差異將會為PCa 的治療提供新的方向[31,33,42]。在今后的臨床實踐中可以通過檢測晚期PCa 患者AR-V7 mRNA 和蛋白表達水平,選擇個體化治療方案。同時,隨著臨床樣本量的擴大和細胞機制研究的深入,AR-V7 也可能作為預測PCa 進展以及對化療藥物敏感性的生物標志物[30,4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