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昊

摘 ?要 ?明清時期是中國社會轉型的重要時期，也是服飾文化發(fā)展的集大成時期，明清瓷器中的衣冠服飾圖像也為我們了解這一時期的服飾面貌與審美傾向提供了豐富的材料。衣著服飾既是生活的必需品，也是身份地位的彰顯，不同的瓷器圖樣中也呈現(xiàn)出不同身份的人物對于服飾功能性的需求與審美偏好，如兒童衣著的實用性、女性衣著的裝飾性、文人衣著的氣質凸顯與佛、僧、仙、道衣著的世俗氣息，都蘊含著不同的文化內涵，是我們探析明清時期社會心理與審美意趣的重要內容。

關鍵詞 ?明清社會;瓷器;衣冠服飾;人物圖像

服飾既是物質文明的產物，也是精神文化的載體，能夠彰顯人們的社會地位，寄托人們的情感訴求。衣冠制度，必與時宜。不同時期的衣著服飾體現(xiàn)著各自的時代烙印，明清時期是中國社會轉型的重要時期，也是服飾文化發(fā)展的集大成時期，一方面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使紡織業(yè)得以迅速發(fā)展，為服飾藝術的發(fā)展提供了物質與技術條件，另一方面資本主義萌芽與城市的興起促進了市民文化的發(fā)展，服飾上呈現(xiàn)“奢靡過度”和“違禮逾制”越加突出，上行下效的政治環(huán)境逐漸減弱，城市時尚文明初現(xiàn)端倪。在明清瓷器人物圖案中也不乏對衣冠服飾的細膩描繪，是我們了解明清服飾藝術與社會生活的重要材料。

1 ?兒童服飾

嬰戲圖是明清瓷器中常見的圖案，常以表現(xiàn)傳統(tǒng)節(jié)日慶典或兒童游戲為主題，其中各式各樣的兒童服飾也是明清服飾藝術的重要體現(xiàn)。明、清時期的統(tǒng)治者都制定了不同的服飾制度以鞏固等級制度與封建統(tǒng)治，兒童因其生理特點、生存環(huán)境、社會地位等與成人相異，因此其服飾演變的規(guī)律也有別于成人，而自成一體。在明清瓷器嬰戲圖中出現(xiàn)兒童服飾大體上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肚兜，也稱兜肚或兜兜，是指貼身遮護胸腹的菱形布片，如圖1中所示，肚兜上通常裝飾有寓意吉祥的紋飾;另一類是上著圓領或開領的衣衫，長度通常到膝蓋以上，下著長褲，還系有腰帶，如圖2中就是此類著裝，在嬰戲圖中這種著裝更為常見，并且在一些高人逸士圖或仙道圖中出現(xiàn)的童子也常穿著如此。這兩種兒童服飾從形制上來說具寬松便捷的特點，滿足了兒童好動的需要，與古代勞動人民的衣著也非常相似，并且這種樣式在前朝也都出現(xiàn)過，所以明清兒童服飾基本是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稍作改動，并且依然以注重實用性為主。此外明清兒童服飾上也凝聚著時代特征，從圖2中我們可以看到兒童的服飾顏色鮮艷豐富，刺繡精美，有的兒童還佩戴了長命鎖和金手鐲，體現(xiàn)出追求奢侈與裝飾性的審美傾向。總體來說，嬰戲圖作為我國傳統(tǒng)的吉祥圖案之一，畫面常呈熱鬧愉悅的氣氛，明清瓷器中豐富華美的兒童服飾不僅展現(xiàn)出一種“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得”的太平盛世的景象，也寄托著人們對于兒孫滿堂、家庭和睦的美好祈愿。

2 ?女性服飾

明清瓷器中的仕女圖主要描繪貴族女性的生活，其中女性的衣著服飾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風尚。朱元璋推翻元朝統(tǒng)治并建立明朝政權以后，為了消除蒙古族的影響，恢復漢族傳統(tǒng)，在參考唐宋服裝制度與樣式的基礎上制定了更加嚴謹規(guī)范的服飾制度，清朝滿人入關后頒布了“十從十不從”的政策也并未對女性著裝做強制要求，清朝女性著裝總體上沿襲明代樣式發(fā)展，所以明清瓷器上的女性衣著基本都為明朝款式。明代婦女主要穿著對襟合領或對襟直領的衣服，如衫、襖、霞披、裙子等，女性大多穿著細窄修身的長襖或長裙，外面搭配褂子或無袖坎肩，這些都是明清女性常見的基本衣著樣式。明清時期是封建社會手工業(yè)最為發(fā)達的時期，與服飾相關的染織、刺繡和雕刻、鑲嵌技藝日益精進。所以，與前代相比，明清的服飾有著明顯的華麗、精致傾向。而這種傾向在女性衣著上表現(xiàn)得更為顯著。首先，仕女衣著服飾款式多樣，如圖3中仕女在對襟外衣上罩有華美精致的云肩，內襯的長裙外還穿著鑲花邊的短式罩裙，此外還有霞帶繞身加以點綴，宛如仙女下凡，由此可見明清時期女性衣飾更追求裝飾性而非實用性。其次，仕女服飾色彩艷麗、裝飾繁縟，如圖4中的女性身著鵝黃色、翠綠色與淺橘色搭配的套裝，顏色鮮艷和諧，長裙和腰帶上還滿滿地裝飾著花紋，圖4中左邊仕女的褂子上也裝飾著大團的花紋，十分華美，在其它仕女圖中也可以看到女性衣著色彩豐富，領口與袖口邊常飾有精美的刺繡，無不體現(xiàn)出明清時期人們對繁縟奢華風格的追求。

3 ?文人服飾

高士圖是明清瓷器裝飾紋樣之一，特指人物畫中以文人雅士情趣生活為題材的紋飾。其中人物的衣著也反映了明清時期文人服飾的基本面貌。明代男子衣著通常為交領式，如上衣下裳相連的束腰袍裙，多用于士大夫日常生活的服裝，如程子衣、曳撒等，背間中縫直通到下面的斜領大袖袍，如直裰、裥衫道袍等，衣身寬松、衣袖寬大，多為儒生、文人雅土所穿。清代雖然頒布了“剃發(fā)易服”的政策使得服飾面貌發(fā)生了重大變革，但是嚴酷的法令更激化了民族意識形態(tài)間的矛盾，服飾成為國家與民族氣節(jié)的象征，于是長時間內許多文人寧愿出家隱居也不愿易服，再加上當時文人雅士多聚集于江南地區(qū)，遠離皇城且商品經濟發(fā)展繁榮，此外高士圖中還有一部分是描繪歷史人物，所以明清瓷器高士圖中的文人大部分還是著漢族服裝。文人服飾在整體風格上自然要體現(xiàn)文人風范，“要須夏葛、冬裘、被服、嫻雅，居城市有儒者之風，入山林有隱逸之象?！睆膱D5和圖6中我們可以看到，圖中高士皆穿著樣式寬松、色彩簡潔素雅、形似道袍的服裝，既沒有繁縟的裝飾，也不如普通百姓的衣服注重實用性，而是通過衣著服飾表達一種對自我身份的認同，此外竹林間評書論畫是文人們的高雅舉止，山林中對弈的行為也蘊含著羽化神仙的思想，仿佛文人們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完成的隱逸山林的夢想在瓷器繪畫中得以實現(xiàn)，也體現(xiàn)出明清文人士大夫們受道家老莊思想以及魏晉風骨的廣泛影響。

4 ?佛僧仙道服飾

佛僧仙道圖是明清瓷器裝飾紋樣之一，主要描繪道教、佛教等宗教人物，如道教的八仙、南極老人和佛教的羅漢都是瓷器中常出現(xiàn)的形象。八仙傳說久遠，及至明代逐漸成形。明吳元泰《八仙出處東游記》中始有：何仙姑、張果老、曹國舅、呂洞賓、韓湘子、藍采和、漢鐘離、鐵拐李八仙，并被廣為傳頌。如圖7中描繪的就是八仙過海的場面，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圖中八仙不僅本領不同、神態(tài)各異，穿著的服飾也有各自的特點，漢鐘離著長衫坦腹，鐵拐李穿齊膝短衫，張果老、呂洞賓、韓湘子與藍采和身著交領長衫，曹國舅穿圓領官服，何仙姑穿著對襟長衫搭配云肩與飄帶，基本上代表了明清瓷器中八仙的衣著特點，八仙雖是神仙，衣冠服飾卻基本上與明清時民間服飾大同小異，這一特點在圖8中同樣有所體現(xiàn)，福祿壽三神象征幸福、吉利與長壽，也是佛僧仙道圖中的常見主題，圖中為壽星，“壽星，蓋南極老人星也，見則天下理安，故祠之以祈福壽?！睆膱D7、圖8中我們也可以看出人物衣飾不僅色彩鮮艷而且裝飾繁縟，基本上每個人物的衣服上都有不同的花紋裝飾，其華麗程度比起仕女服飾有過之而無不及，充滿著世俗氣息與人情味。

佛教的羅漢圖也是明清瓷器中常見的主題，明朝羅漢服款式為大襟、斜大領、闊袖（小袖頭）、衣長僅過膝，形似褶類的“短跳”。服色一般為僧袍常用的灰色，綢緞料制成。圖9與圖10中羅漢衣著在款式上基本符合上述描述，但是穿著方式肆意灑脫，給人一種放蕩不羈之感，同樣反映了一種宗教世俗化的趨向，特別是圖10中羅漢服飾鮮艷華麗，整體造型上與上述道教人物相近，也體現(xiàn)出明清時期三教合一的時代特征。

5 ?結 ?語

在衣著方面，明清時期不同身份的人物衣著服飾各具特色，如兒童衣著更注重實用性，女性衣著追求繁縟精致的裝飾性，文人雅士衣著追求簡樸、素雅的風格與仙風道骨的氣質，瓷器繪畫中佛僧仙道的衣著世俗氣息濃厚，不同人物的衣著蘊含著不同的文化內涵與社會心理，結合在一起組成了我們探析明清社會的時代剖面。

Abstract：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were an important period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 China， and it was also a time when the development of clothing culture was integrated. The images of clothing， crowns and clothing in Ming and Qing porcelain also provided us with rich materials for understanding the appearance and aesthetic trends of clothing in this period. Clothing is not only a necessity of life， but also a manifestation of status. Different porcelain patterns also show the functional needs and aesthetic preferences of people with different identities， such as the practicality of children's clothing， the decorativeness of women's clothing， and the clothing of literati The prominence of the temperament and the secular atmosphere of the clothes of Buddhists and monks and immortals contain different cultural connotations， which are important content for us to analyze the social psychology and aesthetic interest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Key words：Ming and Qing society; porcelain; clothes; images of charac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