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勇

光緒和慈禧的關(guān)系非常微妙，他的母親是慈禧的親妹妹，他的父親又是咸豐同父異母的弟弟，所以慈禧既是他的姨母也是他的伯母。德齡公主的《清宮二年記》中載，宮里所有人都以男稱喚慈禧，比如光緒每次向慈禧請安時都說：“親爸爸吉祥！”

1887年，經(jīng)過一番波折，16歲的光緒終于親政，但“親爸爸”對他的管束依然非常嚴(yán)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光緒的體質(zhì)向來不好，特別怕冷。有年寒冬，新任戶部侍郎立山為表忠心，火速派人為光緒的寢宮裝了一扇玻璃窗。此時慈禧雖不再“垂簾聽政”，但宮里的一舉一動仍全在她的掌握中，這件事也很快傳到她的耳朵里，于是她立刻將立山叫去罵得狗血淋頭。

立山哆哆嗦嗦地說：“臣是怕龍體有損……”慈禧冷笑道：“文宗（即咸豐）晚年身患咳疾，同樣怕冷，但他接見大臣時只將貂皮蓋在膝上御寒，何等吃苦耐勞！而當(dāng)今陛下年紀(jì)輕輕，怎么如此嬌弱？況且祖宗體制極嚴(yán)，在皇家寢宮裝西洋的玻璃窗成何體統(tǒng)，都是你為諂媚陛下而動的歪腦筋！”

此時立山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慈禧搬出“祖宗體制”其實只是為了強壓光緒一頭，早在1723年，雍正就曾裝過玻璃窗。那時雍正剛即位，為表孝心并樹立勤儉節(jié)約的形象，將寢宮從乾清宮搬到養(yǎng)心殿，而他辦公的場所就在養(yǎng)心殿的西暖閣。為防旁人偷窺，他命人在西暖閣外設(shè)了紅色擋板，可這樣一來光線全被遮住，屋內(nèi)昏暗得難辨晝夜。于是他又命人將西暖閣的隔扇窗換成玻璃窗，這才解決采光問題。

可給立山100個膽子他也不敢頂嘴，只能惶恐不安地聽訓(xùn)。罵完，慈禧冷著臉說：“如今你是朝臣，非尋常奴才可比，按祖宗體制，哀家不能打你，那該怎么懲罰你才好呢？”立山嚇出一身冷汗——他任戶部侍郎前是內(nèi)務(wù)府大臣，屬于內(nèi)宮官員，被皇族視為“奴才”，可用“家法”隨意處置;而戶部侍郎屬于外廷官員，只有“國法”才能動他。慈禧的弦外之音就是：我很守祖宗體制，但想治你也很容易，只要把你變成“奴才”，或打或殺只是一句話的事。

慈禧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立山已無選擇的余地，只能磕頭如搗蒜，祈求她的寬恕。也虧他在內(nèi)務(wù)府任職時曾對慈禧百般逢迎，在慈禧心里還算是個“懂事”的人，所以僥幸逃過一劫。

從慈禧那兒出來后，立山忙命人將那扇惹禍的玻璃窗拆掉，這才平息了風(fēng)波。當(dāng)相斗的兩方強弱懸殊時，“墻頭草”很善于望風(fēng)行事，至于光緒是否受凍，又有幾人真正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