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
從小生活在北方山城的我難得隨母親來到她的故鄉(xiāng)——浙江,溫婉了一回。那是母親長大的地方,也是讓我魂牽夢繞的米酒的產(chǎn)地。
米酒味香,米?,撏革枬M,安睡在醉人的酒中,發(fā)酵而成的清甜味兒緊緊縈繞在周圍。用白瓷勺輕輕地舀上一口,舌尖便被這絲絲清涼包裹了,不知不覺間,“叮叮當(dāng)當(dāng)”半碗下肚。母親見我貪食的模樣,總說:“好酒量!李白飲酒作詩,你也作幾首詩吧!”詩沒作,卻愈發(fā)想到浙江看一看。12歲那年寒假,我第一次踏上了去浙江的列車。
母親勤勞手巧,自己做酒曲、釀米酒,也做各式糕點。那個記憶深處熱氣騰騰的寒假,母親可謂是“大動干戈”,用盡十八般武藝,讓我切身體味浙江的甜美。黃的黃米粉,白的糯米粉,與清水調(diào)和,被母親有力的雙手反復(fù)按揉,漸漸變得豐盈結(jié)實。蒸鍋里熱氣騰騰,廚房外熱熱鬧鬧。脆而亮的浙江方言匯成一曲交響樂。這里有數(shù)不盡的親戚,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他們的溫暖與熱情一直包圍著我。
在這個偏僻的海邊鄉(xiāng)村,母親的四個姐妹分別住在四間樸素的平房。我隨母親去分送做好的青團。本該清明節(jié)出現(xiàn)的青團,因為我這個北方客人的到來提前上場了。紅豆餡或肉餡,油綠油綠地躺在盤里。寒冬凍結(jié)了曲折小道上的生氣,而這抹綠活潑地晃動著,散發(fā)迷人的春天的氣息,像一團團包著春風(fēng)、鳥鳴、草香的綠色精靈。母親一手牽著我,一手提著青團,唱起了她最愛的越劇。
四位阿姨像是約好了一般,都送給我自己做的芝麻糖。阿姨走進廚房,帶著一大塊兒芝麻糖走了出來。用力掰一塊兒黑色的脆而硬的糖果,用牙齒細細地磨,粒粒磨碎的芝麻迸發(fā)出濃濃的谷物香,甜絲絲的糖汁滑進喉嚨,好不愜意!
當(dāng)我嘗盡米酒、方糕、芝麻糖的時候,懷念起北方的味道來,母親卻舍不得走了。我看到母親一個人在院子里散步,逗外公外婆養(yǎng)的白貓;我看到母親仔細地數(shù)著吃剩的方糕,默默看著糕上紅色的“吉祥如意”……我細嗅著房間里甜糯柔和的馨香,這味道融化進我吃過的米酒、方糕、芝麻糖,也融入了母親烏黑透亮的眼眸里……
母親,這個南方姑娘,把時光釀成酒,把清貧譜成歌,把日子過成盛宴。走南闖北,時光抹不去家鄉(xiāng)的味道。時光熬出母親細碎的皺紋,母親用時間的磨盤為我磨出愛的味道,米酒、方糕、芝麻糖,我最愛的南方盛宴的味道永存于母親給我的細膩的愛。
(山東省淄博第一中學(xué))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