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琪
我常常想起電影《等風來》里女主角程羽蒙的一句臺詞:“我現(xiàn)在不敢把理想稱之為理想,我只敢叫它愿望,因為愿望沒有了沒什么,理想沒有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p>
看這部電影時,正是我的低谷期。中考前連續(xù)幾次??际Ю幸淮螝v史我只考了44分。王老師把我喊到辦公室,一題題地講。講的內容現(xiàn)在早已遺忘,只記得當時心緒很亂,眼前迷霧茫茫,老師問:“懂了嗎?”我不住地點頭。
中考的前一天,下午提早放學?;氐郊?,洗完澡,我抬起頭看鐘正好是下午三點,于是一口氣刷了四套歷史卷子,做完、改完、訂正完,天色已暗。
“做了卷子就能考好嗎?”“可以的吧。”
我自問自答,安慰著自己,其實心里沒底。
中考成績出來,還可以。那時候我就覺得,人一定要有個理想,它像是西西弗斯手中的那塊石頭,我喜歡加繆說的——“人一定要想象西西弗斯的快樂,因為向著高處掙扎本身足以填滿一個人的心靈。”
后來一次機緣巧合,我和已經考上某高校的學長聊到《等風來》中的那句關于理想和愿望的臺詞,學長沉默了一會,發(fā)來幾個字:“偽文青的文字游戲?!?/p>
那周周末,我去參加一個作文競賽的頒獎儀式,主辦方將獲獎作品印成書冊,發(fā)給選手留作紀念。
我在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作品,拍照、修圖、發(fā)朋友圈,一氣呵成,頗有幾分驕傲,卻在靜下心來讀其他選手的作品時感覺汗顏——雖說我的作品獲得了二等獎,可是和別人的文字一對比,我總覺得有些“水”了。
學長還給我講過一個流傳在他們大學的關于月亮的故事。
“這是你這輩子可能見過的最美的月亮?!?/p>
故事發(fā)生在一個夜晚,學長的一位師兄被學術論文搞得頭昏腦漲,決定到操場上走走。四下無人,世界清明一片。抬起頭,一輪圓月高懸。電光火石間,他豁然開朗,原本困擾他的難題解開了。
我想那輪明月,就是理想。
它躲在科學、文學的窄門之后,無數(shù)人在人生旅途伊始,興致勃勃地前往,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憑借心中的熱愛抵達那扇窄門前,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窮極一生都推不開那扇門,見不到那輪月亮。他們很優(yōu)秀,但還不夠優(yōu)秀。在窄門前,1%的靈感比99%的努力重要。
英文諺語里有這樣一句,Every dog has its day。它的意思不是說每只狗都(至少)能活一天,而是在廣袤紅塵里,無法成為磐石、渺小如塵埃的我們,都擁有偶然浮至水面,見到陽光如金粉般傾斜而下的一天?;蛟S見不到那輪月亮是種缺憾,但冥冥中的造化會以陽光作為補償。
“偽文青的文字游戲。”
我想我懂了,它不是在嘲諷文學表達的曲曲折折,而是在告訴我,理想啊愿望啊月亮啊,都是一樣的東西,是我們窮極一生都要為之努力奮斗的目標。它可以被稱作理想,也可以被稱作愿望,又或者是月亮。不管是否能實現(xiàn),只要一生都在為之不懈奮斗著,這樣的人生就不算白過。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