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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笑彎彎(二)

        2020-09-12 14:11:20總攻大人
        花火A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吳媽媽媽

        作者簡介:

        總攻大人,90后,杭州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晉江文學總榜積分17億+,擅長駕馭多種故事類型,以清奇大開的腦洞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男神,入選2017年度第四屆當當影響力榜單——十大影響力網(wǎng)絡(luò)文學作家。出版《叫我如何不想他》《風沙將我吹向你》《顏控日記》《圈出一枚小胖子》等多部暢銷書,多部作品已簽約影視版權(quán)。

        上期回顧:楊彎車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回到了七年前,居然還嫁給了七年前最討厭的男人——江敬言。他倆一見面就開啟了歡喜冤家模式,在治愈出院后,江敬言要把她帶回他們的家,還好楊彎足夠聰明,逃出了“魔爪”。

        連載二:

        當楊媽媽打開門,看到果然自己跑回家的楊彎時,她怒不可遏道:“敬言馬上就來接你!你還真是和他猜的一樣,自己跑回來了!你個賊娃子!”

        楊彎抓著母親的手不放:“媽,我不走,我要在家住幾天!我一時半會真的接受不了嫁人了這個事實??!”

        楊爸爸不舍地看著女兒,想阻攔妻子,但他哪有那實力啊。

        楊媽媽大手一揮道:“你給我等著,敬言來接你就行了,別扯那些沒用的!”

        楊彎哀號道:“媽,我不是你最心愛的寶貝女兒了嗎?你怎么舍得這樣對我?你好狠的心?。≡奂疫B多我一口飯的錢都沒有了嗎?”

        楊媽媽冷笑一聲,川味十足道:“我——沒感情!”略停頓,掃了一眼不遠處緩緩駛來的豪華轎車,她把楊彎往邊上一推,繼續(xù)道,“——更沒錢!”

        說完,她就把家門關(guān)上了。

        楊彎備受打擊地趴在門上,在身后響起停車聲后,一臉菜色地回頭望了過去。

        黑色的奔馳轎車后座窗戶緩緩降下來,江敬言靠在車椅背上,明知故問道:“楊彎,你這是要去哪?”

        楊彎悲憤地握著拳,壓根懶得理他,走到這一步,她也不得不認命了,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地繞到車子另一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江敬言坐在車里,斜睨著她隱忍怒氣的樣子,譏誚地笑了笑,好像她在鬧什么笑話一樣。

        楊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里說——等著吧,江敬言,七天之內(nèi),血濺三尺,我楊彎可是李云龍再世,有仇不報非君子!

        “哎呀!”

        她正在心里樹雄心立壯志,就差把江敬言碎尸萬段,車子忽然就躥了出去,她這腦門直接撞到了前座的后置平板電腦上,立刻起了個大包。

        而身為她丈夫的江敬言,不但沒有指責司機的開車技術(shù)不好,還靠過來,非但不安撫她的情緒,還“嘖”了一聲,摩挲了一下平板電腦,道:“差點撞壞了,你的頭可真硬?!?/p>

        楊彎:“……”她很想再撞一下,真給他撞碎怎么辦,疼都不怕了有沒有!

        江敬言在楊彎惡狠狠地盯著他的時候,透過平板電腦的屏幕瞄了一眼她額頭上的包。

        他好像矛盾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坐回了他的位置上,什么也沒說。

        楊彎愣了愣。

        ?

        他剛才那個眼神變化是怎么回事?

        她莫名覺得,其實他是想關(guān)心她的?

        但他特別端著,好像在別扭什么?

        楊彎不解地蹙眉望向他,手還捂著起包的額頭。

        江敬言如黑玉般的眸子對上她大大的眼睛,那一秒,她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心在悸動。

        那種悸動很陌生,卻又似曾相識。

        楊彎慢慢屏住了呼吸。

        載著楊彎回“家”的黑色轎車還沒行駛出多遠,就再次發(fā)生了意外。

        一輛出租車緊趕慢趕地從一側(cè)追了上來,司機打開窗戶朝他們高喊著什么,楊彎瞧見,下意識地拍了拍腦門,正好拍到撞出包的地方,疼得齜牙咧嘴。

        江敬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對司機說了句:“停車。”

        黑色轎車緩緩停下,江敬言降下了車窗,出租車司機的高喊立刻傳到了他們耳中。

        “還沒給錢呢!”的哥憤怒地說,“坐大奔的還差我這幾十塊錢嗎?!車費還沒給呢!”

        江敬言瞥向楊彎,楊彎耷拉著肩膀不好意思道:“我身上沒錢……錢包什么的隨身物品都不在了……”

        江敬言額頭跳了跳,他稍稍皺了皺眉,英俊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絲煩躁的情緒,這有點破壞他高冷的美感了,讓楊彎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他也沒給楊彎機會讓她贖罪,直接開門下車,付錢去了。

        嗯,二十五歲的江同學掏錢包的姿勢可真好看啊。

        楊彎看得有點發(fā)怔,等江敬言付完了錢,向的哥道了歉,回到車上之后,她才后知后覺地收回了如此直白的視線,清了清嗓子道:“我會還你的?!?/p>

        江敬言淡漠地望著前方道:“你欠我的可不止這些,你還得起嗎?”

        楊彎嘴角一抽道:“……我現(xiàn)在總該有工作的吧?不是吃白飯給你做全職太太的吧?等我復工之后,肯定有薪水拿,到時候就可以還給你了?!?/p>

        江敬言聞言,皺了皺眉。

        再一次被她側(cè)面提醒了她失去了十八歲之后的全部記憶,他依然覺得十分可笑。

        他忍耐半天,才把到了嘴邊的指責咽了回去,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她要玩,那他就陪她玩好了,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到什么時候。

        楊彎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七年后的江敬言可比大一時的他喜怒不形于色多了。

        她想問問他,但欲言又止,她現(xiàn)在是做什么工作,畢業(yè)之后都做了什么,但看他這副連半句話都不想再和她說的樣子,她又閉上了嘴。

        算了,回去之后,她打電話問問爸媽吧。

        話說回來,她還沒搞清楚自己當初為什么會溺水呢,這個也得好好問一問。

        下定了決心,楊彎就等著回到她和江敬言的“家”之后把她的安排提上日程。

        不過,當真的踏進那棟豪宅時,她卻沒辦法很快提起心思想那些計劃了。

        只有十八歲記憶的楊彎證實了學校里關(guān)于江敬言的最大傳聞。

        大家都說,江敬言家世顯赫,出身豪門,老爸老媽錢多到可以買通所有教授和校長給他好成績。除了這一點之外,大家也實在想不出根本不學習的他是怎樣拿到好成績的了。

        楊彎也是信以為真的一員。

        看看眼前這豪宅,她很想說,同學們,我?guī)湍銈凃炞C了你們的話,江同學他是真的出身豪門啊,可我沒機會再返回七年前告訴你們了,好心酸啊。

        “進去,別堵在門口?!苯囱詮暮竺孀邅?,不耐煩地輕推了她一下,她立刻“哦”了一聲往前走,沒走幾步,就瞧見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

        ……難道這就是江敬言的媽媽?

        楊彎回頭瞟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介紹的打算,又想起自己剛剛認命了,也不能對長輩無禮是吧,但直接叫媽,她實在做不到,所以那就……

        “阿姨好?!睏顝澨貏e謹慎恭敬地彎腰跟對方打招呼。

        江敬言上樓的動作一頓,嘴角狠狠一抽地望向她說:“你在做什么?”

        楊彎莫名地掃了一眼滿臉尷尬震驚的阿姨,又望向自己的掛名丈夫,納悶道:“和你媽打招呼啊,有什么不對嗎?”

        ……瞧瞧那一副理所應(yīng)當?shù)臉幼樱雌饋硭巴妗钡煤荛_心,很認真,很沒下限啊。

        江敬言頭疼地扶額,玄黑的眸子狠狠地瞪了她一樣,一言未發(fā),負氣而去。

        楊彎皺皺眉,搞不懂他生哪門子氣,倒是對面的阿姨為她解了惑。

        “……那個,江太太,我是吳媽啊,我是這里的保姆,您不記得我了?”滿臉和善的阿姨為難地說了這么一句。

        楊彎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不起……”楊彎臉色難看地說,“我生病了……我的意思是,我的腦子不太清楚,所以才會認錯人,您見諒……”

        吳媽笑著說:“沒事的,江太太,您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好多了嗎?”

        “……”她一點都不好,她面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我做點什么東西給您補一補呀,江太太?”吳媽關(guān)切地說。

        楊彎低聲道:“那個,商量個事兒……您能先別叫我江太太嗎?”

        吳媽驚訝道:“為什么呀?”

        楊彎抿抿唇說:“總感覺那不是在叫我,而且也別用‘您稱呼我,那是我該對您的稱呼,您是長輩。您叫我楊彎就行了?!?/p>

        “那怎么行,江先生知道了是要怪罪的?!眳菋屆蛽u頭。

        楊彎退而求其次道:“那,叫楊小姐?”

        吳媽權(quán)衡半晌,見她堅持,也就隨她去了。

        “那好吧,楊小姐,你想吃點什么嗎?”

        楊彎揮揮手沮喪地說:“不了,您忙您的吧,我上去看看江同學……哦,不,是去看看江敬言?!?/p>

        吳媽表情怪異地注視著楊彎好像奔赴刑場似的上了樓。

        她此刻與過去的天壤之別讓吳媽感覺十分驚悚,忍不住抖了一下,才快步進了廚房。

        江敬言哪兒也沒去,他回了臥室。

        雖然這棟房子有點大,但二樓的主臥室不難找。

        臥室門開著,江敬言就站在里面。

        楊彎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扒在門邊,正琢磨著該怎么和他道個歉呢,畢竟她把保姆當成了他媽媽,這很不禮貌,就算是她不記得往事了,也該道個歉,但是……

        她還沒開口,注意力就被臥室墻上的婚紗照吸引了。

        楊彎瞪大眼睛望著。

        婚紗照很簡單,深灰的純色背景下,一身白色魚尾婚紗的她挽著一身黑色西裝的俊美男人,兩人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雙眸注視著鏡頭,嘴角都掛著甜蜜的微笑。

        ……那是她嗎?

        打扮得那樣美麗,挽著那樣英俊的江敬言的人,是她嗎?

        楊彎下意識地抬手撫過臉頰,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可以變得那么漂亮。

        江敬言回眸望向門口,瞧見了盯著婚紗照發(fā)呆的楊彎。

        她眼底的震驚與無措不似作假,這讓江敬言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神情越發(fā)難看了。

        他都不知道她的“演技”有這樣好,裝模作樣起來還挺投入的。

        他安靜地立在那,緊蹙眉頭盯著她,想要看出她的破綻,但是沒有。

        沒有任何破綻,她就像真的記憶倒退了一樣,對一切都感到陌生,尤其是對他。

        江敬言的心頓時好像被狠狠扎了一針似的,疼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了。

        楊彎在這時緩緩地將視線從婚紗照上轉(zhuǎn)到了他這里。

        “那是我們嗎?”她不可思議地問。

        江敬言用盡了力氣來維持他話語的冷靜:“你沒瞎的話,應(yīng)該看得出來。”

        楊彎聽了這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

        雖然剛醒來時,在父母就差拿來結(jié)婚證給她看的洗腦程度下,她相信了她和江敬言的婚姻,

        但如此直接地面對兩人真的在一起了,甚至還很恩愛,她還那樣飽含深情地注視他,而那樣冥頑不靈的他也用那種溫柔如水的眼神注視她,這個事實……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她需要喝杯奶茶冷靜一下。

        恰好這時吳媽來了,端著個托盤,上面放了個杯子,楊彎瞧見,完全處于無意識狀態(tài)下的她直接把杯子端起來灌進了嘴里。

        極其苦澀的味道瞬間侵襲了整個味蕾,一股嘔吐之意襲上心頭,楊彎在喝下杯子里的東西之后立刻全數(shù)吐了出來。

        吳媽:“……楊小姐,那是江先生的黑咖啡……純的。”

        楊彎:“……我嘗出來了?!彼仟N地用手撐著墻,一身的苦澀咖啡味,地面上也殘留著咖啡的痕跡,她很不安地說,“抱歉,吳阿姨,我把地面弄臟了……”

        “沒事,沒事,我馬上去收拾?!眳菋寽睾偷卣f完,立馬端著托盤走了。

        她走了,楊彎才很不好意思地望向了臥室里。

        她覺得特別丟臉,江敬言肯定會笑話她,說不定還會繼續(xù)諷刺她。但當她心情復雜地望過去時,見到的是褪去了西裝外套,只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朝她走來的男人。

        江敬言滿臉不耐煩,眼神很冷酷,但他朝她伸出了手,手里握著干凈整齊的深色手帕。

        楊彎驚訝地望著他,那一刻,眼前外表冷漠卻內(nèi)心對她抱有關(guān)懷的男人,和她記憶里存在的那個在開學報到時拒絕給她幫助的江同學合二為一。

        她略顯恍惚地說了句“謝謝”,接過手帕胡亂地擦著臉頰上的咖啡。

        江敬言見她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該擦哪里,終于還是忍不下去了。

        他伸手奪過手帕,滿臉冰冷卻動作輕柔地為她擦去下巴和脖子上濺上的咖啡。

        楊彎怔了怔,有些慌亂起來,手不是手,腿不是腿的,只能靠對話來緩解緊張:“你、你怎么喜歡喝那種難喝的東西?!?/p>

        江敬言面無表情道:“總比你每天都要喝毫無營養(yǎng)、只會增加脂肪的奶茶好?!?/p>

        “……”剛剛才對他升起了一絲詭異的好感,立刻就被他的毒舌給打破了,楊彎恨恨地望著男人近在眼前的漂亮嘴唇,“哼,這么好看的嘴,不縫起來真是太可惜了?!?/p>

        “你說什么?”江敬言給她擦咖啡的動作一頓,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現(xiàn)出幾絲危險。

        楊彎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第二章 死對頭成恩愛老公

        楊彎最擔心的問題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她的丈夫,她那位真心不太熟悉的江同學,沒打算和她睡在一個房間。

        天色稍晚一點后,江敬言便去了次臥,將主臥留給了她。

        楊彎用配套的洗漱間沐浴過后,躺在床上盯著墻上的婚紗照,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翻了個身,看見了江敬言放在她床頭的白色盒子。

        她緩緩坐起來,將已經(jīng)拆開的盒子打開,看見了里面安靜地躺著的手機。

        楊媽媽告訴過她,她的手機在溺水時壞掉了,江敬言會幫她準備好新的,她原來沒抱什么希望,畢竟他對她的態(tài)度可不算好,不過……他居然真的準備了。

        小心翼翼地將看起來很高科技的手機打開,說實話,時隔七年,科技日新月異,楊彎拿著這部智能手機還真有點玩不轉(zhuǎn),不過,有說明書嘛,她自認為還算聰明,對照著說明書,很快就把新手機如何使用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她翻開了通訊錄,想看看二十五歲的她都認識些什么人,可她在通訊錄里只看到了一個聯(lián)系人。

        楊彎咬唇盯著通訊錄里那個備注為“老公”的人,想到自己曾經(jīng)叫江敬言為老公,而他還好端端答應(yīng)的樣子,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真是快瘋了?!睏顝澵摎獾匚罩謾C躺到床上,吹著臉頰邊凌亂的頭發(fā),消極了半晌,又爬起來,掏出父母寫給她的小字條,對照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這會兒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老人家休息得早,接電話的速度沒想象中快。

        等電話好不容易接通時,楊彎聽見的是母親帶著困意的聲音:“喂?”

        楊彎握緊了手機,心撲通撲通直跳:“喂,媽,是我,我是彎彎。”

        “楊彎?”楊媽媽頓時清醒了,不高興地說,“瓜娃子,大半夜你打什么騷擾電話?”

        楊彎靠到床頭為難地說:“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問問您?!?/p>

        “在醫(yī)院里的時候不問,現(xiàn)在才來問?”楊媽媽不太滿意,但還是耐著性子道,“什么事情啊?你說吧。敬言呢?你為什么不問他?”

        楊彎很聰明地沒提江敬言和她分房睡這件事,清了清嗓子說:“他不在……他……他去洗澡了!”

        “哦。那你趕緊說,等會他出來就不要打電話了,小兩口好好聊聊天,有什么事兒是過不去的呢?”楊媽媽很有深意道。

        楊彎頓時有些不安:“……我和他之間有事過不去了?”

        楊媽媽一愣,支支吾吾半晌不肯說明白,楊彎又問:“另外,我還不知道我是怎么落水的呢?我在醫(yī)院里忘記問了,您知道我那天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她問起這個,楊媽媽越發(fā)說不清楚了,最后干脆拒絕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楊彎再撥過去的時候,手機里就是關(guān)機提醒了。

        楊彎懊惱地抓著手機,她能在楊媽媽這得到唯一的信息,就是一句“好好跟敬言道歉”。

        “該死,我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還需要向他道歉?”

        楊彎抱起枕頭狠狠地摔了一下,整個人煩得不行,不斷在床上打滾。

        另一邊,和主臥緊緊相鄰的次臥里,江敬言的心情也沒有多好。

        他穿著深藍色的睡衣,蓋著一床墨綠色的絲棉被,斜倚著枕頭,捧著一本書,很長時間都沒翻一頁。

        良久,他皺著眉將書合起來放到了一邊,翻出了手機,盯著手機屏幕上他和楊彎的合照,陷入了沉思。

        溺水,記憶混亂,只記得十八歲之前的事情……她可真是會“生病”啊,也真會選時間點,偏偏就選在一個他們毫無好感,誰對誰都愛搭不理的時候。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這場病是真的,那么……

        依稀記起剛升入大學去報到那天,他是如何被楊彎當作高年級的學長求助,而他又是如何冷酷拒絕她的那一幕,他就煩不勝煩地按了按額角。

        那個時候的他們,即便算不上是敵人,也絕對稱不上是朋友。

        那時他在她的心目中,恐怕就是個四六不懂、令人討厭的渾蛋。

        而正相反的是,顧淮在那時的她心目中,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好像不管是哪種情況,無論是她真的失憶了,還是假裝失憶了,對他來說都稱不上樂觀。

        如果是前者,那他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對他完全陌生、沒有任何愛意的妻子。

        如果是后者,若她只是為了逃避矛盾才裝作失憶,那不管是對他們的感情還是婚姻來說,都太悲哀,太具有諷刺性了。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過,卻站在了如此被動的位置上,這算什么?

        江敬言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躺到了床上。

        他很長時間都沒能睡著,一是因為心神不寧,二是因為……隔壁的楊彎一直在折騰,時不時就發(fā)出點擾人的聲音。

        江敬言忍無可忍地開了燈,他蹙眉盯著床頭的時鐘,很好,凌晨三點半。

        三點半還不睡覺,她在種蘑菇嗎?

        江敬言忍著怒意起身,快步走到隔壁的房門外,敲了三下門,道:“開門?!?/p>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屋子里沒有任何人回答。

        江敬言冷著一張臉,吳媽已經(jīng)下班回家了,這棟房子里現(xiàn)在就他們兩人,他不能讓吳媽替他開門進去看看,就只能自己來了。

        所以,在幾次敲門都沒得到回應(yīng)之后,江敬言直接找來備用鑰匙,毫無顧忌地推門而入了。

        他沒看見楊彎在種蘑菇。

        他看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緊緊地拉著被子,神情痛苦。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為什么會這樣。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坐到床邊抓住她的手問:“肚子疼?”

        楊彎努力睜開眼睛,咬著毫無血色的唇虛弱地說:“嗯……”醒過來之后,事情太多,都沒想到大姨媽這茬,二十五歲的她在經(jīng)期好像和十八歲時也不太一樣,來的時間也不是很對,但痛還是一樣痛。

        楊彎從小就痛經(jīng),很痛很痛,要命的那種,楊媽媽帶她看過醫(yī)生,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么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

        江敬言顯然對她的痛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

        他直接起身離開了,不多時便回到了房間,手里拿著……衛(wèi)生巾。

        楊彎欲哭無淚地看著,掙扎著想要起來去衛(wèi)生間,但撐起手臂好幾次都失敗了。

        最后還是江敬言扶著她起來,將她送進了衛(wèi)生間,留下了她需要的東西,又轉(zhuǎn)身走掉了。

        坐在馬桶上,楊彎感覺自己剛才還是欲哭無淚,現(xiàn)在則是熱淚盈眶了。

        他的行為太過自然了,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對她的私密事如此習慣與了解,讓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矛盾。

        一方面,她越發(fā)接受了她真的嫁給了他的事實,另一方面……只有十八歲記憶的她對他的了解,真的就僅僅是比陌生人好一點而已。

        被這樣的一位男性如此照顧,她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了。

        江敬言后來又把楊彎扶了出來,讓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則不發(fā)一言地離開了。

        楊彎拉著被子躺在那,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但似乎不止。

        臥室的門虛掩著,顯然他還會再回來,她屏住呼吸,好像還能聽見外面有什么聲音。

        楊彎突然有些好奇,連肚子都沒那么疼了。

        她猶豫許久,還是努力爬了起來,扶著墻一點點走出了門。

        聲響來自樓下,好像還是廚房。

        楊彎白著臉,扶著樓梯的扶手一點點下樓,腳步很輕地走到了廚房門口。

        江敬言果然在里面。

        他背對著廚房門,正在煮什么東西。

        楊彎湊近了一些,當她看清楚他在做什么時,眼淚又不爭氣地冒出來了。

        她活了十八年……哦,不,是十八歲之前的記憶里,唯一對她好的男性,就只有父親了。

        楊彎沒有真正地談過戀愛,她是暗戀過男生的,卻從來都沒有真正長久或者有什么結(jié)果。

        那些男孩也從未真的對她付出過什么。

        江敬言不一樣。

        他在幫她熬糖水。

        他單手插兜,十分熟練地將生姜、紅棗、桂圓、枸杞丟進砂鍋里,又放了足量的紅糖,握著木勺子耐心地攪拌著。

        那肯定是給她喝的。

        過去沒上大學,還在家里住的時候,楊彎每次痛經(jīng),都是楊爸爸給她煮來喝的。

        江敬言煮的糖水,遠遠聞著,香味和楊爸爸的手藝一樣。

        楊彎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發(fā)出了點響動,這響動來得突然,直接嚇到了正在認真攪拌糖水的江敬言。他的手被濺起來的滾燙糖水燙到,咝了一聲,立刻皺起了眉。

        “你沒事吧?”楊彎頗有些奄奄一息地問道,走上前想給他查看一下傷勢,但她現(xiàn)在如此虛弱的小身板哪能扛得住啊。她走了幾步,又沒東西可以扶著,很快就腳步虛浮,快要摔到了。

        江敬言也顧不上燙傷了,快速向前扶住了她,直接將她抱在了懷里。

        “你起來做什么?”他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地問話,一如她印象里的那個不識好歹的家伙。

        不過,楊彎現(xiàn)在對他沒那么多討厭了。

        她抿著唇?jīng)]說話,江敬言也沒再說什么,直接把她橫抱起來,看都不看她一眼地朝二樓去。

        他把她抱回了臥室,放到了床上,也不和她說話,直接就轉(zhuǎn)身走了。

        楊彎靠在床頭,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樣沒戰(zhàn)斗力的樣子簡直弱爆了,真是應(yīng)了老媽那句話——像只瀕死的豬兒蟲。

        她抓住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有氣無力地哀號著,號叫了沒多久,被子便被人拽開,江敬言鐵面無私的臉出現(xiàn)在床邊。他將盛好的糖水放到床頭,冷聲道:“等溫度正好的時候再喝,這個總不用我教你吧?”

        楊彎尷尬了一下,輕輕點頭。

        其實江敬言很想再問問她,需不需要他喂她,折騰到凌晨四點多,他也不打算睡覺了,不過……想起她溺水的原因,和她不知道真假的記憶倒退,以及他自己舉步維艱的處境,他就說不出這句話了。

        他皺著眉轉(zhuǎn)身離開,砰的一聲給她關(guān)上了門,她的手弱弱地停留在被子外,還維持著想要和他道別的手勢:“……拜拜。”她在巨大的關(guān)門聲之后,弱弱地把道別補全。

        江敬言后來就沒有再睡。

        他熬了一夜,天一亮就走了。

        “江先生去上班了,他囑咐我今天在家好好照顧您,楊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說?!眳菋屢贿叾藖碓绮停贿呎f。

        楊彎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神情懨懨道:“謝謝吳阿姨,不過我可以自己搞定?!?/p>

        吳媽猶豫了一下說:“但是,楊小姐,以前這個時候,江先生都會在家陪您的,這次也不知道是……”

        “他不在的時候,您就叫我彎彎好了,吳阿姨,真的別叫我楊小姐或者‘您了,我不習慣?!睏顝潙┣蟮馈?/p>

        吳媽為難了許久,才點了一下頭,嘆了口氣去給她拿別的吃的了。

        楊彎看著滿滿一桌早餐,想到的是——江同學走得那么早,也不知道吃早飯了沒有。

        唉,算了,她還是擔心一下她自己吧。

        對七年后的生活一籌莫展,毫無了解,她現(xiàn)在的腦子就像一盤散沙,急需訓練。

        下期預告:楊彎到底能不能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生活呢?她又該如何面對不知道她失憶了的同學、朋友和同事呢?未來又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敬請期待《花火》08A的精彩內(nèi)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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