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秀如
感恩讀書,離不開我的爺爺。很小的時候,我就結識了書,那是黑白相間、淡黃薄紙、豎印成列、一團團黑墨塊塊的老書。書上的字都是繁體的,書頁如黃絹一樣透明,書中的插畫也是張牙舞爪、虬龍舞池般黑白一色,那是爺爺最愛的《岳飛全傳》。我雖不認識字,但每天晚上爺爺都翹著小胡子在炕上摟著我,繪聲繪色地講岳飛出世泛洪濤母子逃生、金兀術擾亂中原的故事,一頁頁講來,聽得如癡如醉、夜不能寐。第二天,我早早爬起把書偷偷找來翻看,卻僅識幾字、難以識讀……于是,便夜夜追著爺爺聽書求根尋底,精彩無限。正是爺爺每夜對著自己孫兒的誦讀,正是那一本薄薄的絹書,打開了一個幼小求知心靈廣闊的畫卷、一條癡迷書中世界的樂趣之徑、探尋之路。
感恩讀書,離不開母親的叮嚀教誨。曾記得,自己在上小學時趴在油燈下執(zhí)迷于《敵后武工隊》《紅樓夢》《封神演義》等大部頭的長書埋頭苦讀,而不識字的母親總是無怨無悔地陪伴我到天亮,她做著針線活、納著鞋底滿懷慈愛的目光伴我在書中遨游;每每夜讀如長夜苦學,母親床前、油燈之下津津有味,樂不思眠,每至三更雞鳴,困得迷迷糊糊的母親總是帶著責怪口吻關切嘮叨:“還學呢?都幾點了,睡吧!”。呵!母親不識字,她又怎知我的樂趣!后來,父親得知我讀的是小說,便嚴格控制我的讀書時間和用燈。還好,母親總是遷就我(在家看書總比在外邊瞎玩惹禍好得多)。她在我的窗前放了一個小馬凳,下面墊了幾塊磚石,總算可以坐在床邊偷偷看書了;有時為了避免被父親抓到,我就在客房的里間,隔著農(nóng)村用蓖麻稈做成的帳子,挖掉幾根稈子,掏成一個長方形的孔洞,借著客廳里大人們談論家常時露出的方塊亮光,謊稱睡覺偷偷地躺在被窩里暢游書海……
感恩讀書,讓我了解了外面的世界。如此讀書,不分類別、厚薄,不辨?zhèn)瘟?、簡繁,拿來就讀,往往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讀不擇書、難以為繼。爺爺、叔叔、鄰居們的家中,凡是能找到的書無一幸免都被我讀了一遍。在書中,我知道了抗日英雄魏強、老洪,懂得了忠義千秋、精忠報國的岳飛寫下《滿江紅》的慷慨壯烈的情懷,欽佩“三顧茅廬”繼而“三分天下”的劉備、諸葛亮等歷史人物的智慧和謀略,《羨慕金銀島》《格蘭特船長的兒女》中人物的奇遇和冒險……書,讓我在幼小的年紀看到了更深更廣的世界,讓純凈的思維在無限想象的空間翱翔。
書,一直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農(nóng)家孩子眼中的稀罕物。倒是親近的鄉(xiāng)鄰、知底的親戚能讓我遍尋好書,三天一本,五天一套,不計較于我翻箱倒柜、反反復復的借書看書,不吝嗇于我云來云去、翻天倒地的在大楊樹下一起與鄉(xiāng)親們乘涼時談論那聊齋的故事、搜神的奇遇……
歲月流逝,我讀了不少好書,但更多時間為事務所累;寫了不少豆腐塊,卻大多都為繁蕪公文。寧靜之余,若能手捧一本好書,品一茗好茶,該是多大的人生享受、半日清閑。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