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焦波導演的農村現(xiàn)實題材紀錄片《鄉(xiāng)村里的中國》，以山東沂蒙山革命老區(qū)沂源縣杓峪村為拍攝點，駐扎當?shù)?73天，記錄了杓峪村自2012年立春到隔年新春的“雞毛蒜皮”：修路建廣場、民告官、蘋果豐收愁銷路、婚嫁喪葬……他試圖以該村為切入口，真實展現(xiàn)中國農村的諸多社會現(xiàn)實問題。既生動有趣，又深刻感人。本文從符號學、敘事學角度分析并揭示其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

關鍵詞：《鄉(xiāng)村里的中國》；紀錄片；媒介語言；符號學；敘事分析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02-0115-02

《鄉(xiāng)村里的中國》的總導演焦波在《我拍<鄉(xiāng)村里的中國>》一文中說道：“紀錄片的導演不能導演生活，只能靠自己的觀察、判斷，在每天發(fā)生的紛繁的事情中抓取需要的東西?！盵1]該片以“文人莊稼漢”杜深忠、操心村官張自恩、單親大學生杜濱才3戶為主要對象，講述該村一年二十四節(jié)氣中瑣碎又現(xiàn)實的故事。盡管是真實記錄，但紀錄片的內容是主體有意識選擇的結果，它只是在客觀真實的基礎上或多或少地帶著主題的社會傾向、意識形態(tài)、價值取向、審美標準等，因此，紀錄片既是真實的，也是建構的。[2]通過有選擇性的呈現(xiàn)帶有象征意義的視聽語言、選取特定的敘事方式，《鄉(xiāng)村里的中國》在真實的基礎上完成了意義的建構。

一、聲畫共振，完成符號意義生產

任何一種藝術形式都會有其自身的傳播語言系統(tǒng)，紀錄片的傳播符號則是畫面和聲音，因此，紀錄片也被稱為聲畫藝術，這其中畫面語言是紀錄片傳播的基礎。[2]

《鄉(xiāng)村里的中國》作為一部農村題材紀錄片，一開場便是冰雪消融的立春，土墻上用紅漆刷下的大字“春”、熱鬧非凡的“咬春”儀式無不給人濃厚的鄉(xiāng)村氣息。按索緒爾符號學理論來看，迎春的喜悅是“春”字等符號的能指，對新一年的美好期盼則是其所指。在杓峪村，蘋果是村民的主要收入來源，年好不好過全看蘋果收成如何。從家家戶戶話不離果、寒露收成時吃住都在果園可知蘋果對村民的重要性。對他們而言，蘋果就是未來的糧食?？梢?，在農村，靠天地吃飯依舊是不變的規(guī)則。對于大多數(shù)農民來說，土地是生活的依靠，村里唯一一個看《新聞聯(lián)播》的“文人莊稼漢”杜深忠卻說，“都說農民對土地有感情，實際上我對這個土地就沒有一點感情。咱就是沒有辦法，無奈……”一語中的，土地是農民的依靠，也是農民的羈絆。

片中，豐富的聽覺語言加深了對鄉(xiāng)村特色和時代特色的刻畫?！耙Т骸睍r的銅鑼聲、播著《月亮代表我的心》、用來通知育齡婦女體檢的廣播聲、沂蒙山小調以及前來憑吊外出打工摔死的張自軍的吊喪聲……無不在告訴受眾，這是中國沂蒙山腳下保留諸多傳統(tǒng)、較為落后的村莊。

片中還運用到文字碼加注主要人物個人介紹以及二十四節(jié)氣時間。文字的編碼是信息最直接的傳遞手段，為受眾理清片中人物關系和時間背景提供了充足的依據。

視聽語言相結合，達到聲畫共振以完成符號意義的生產，使得紀錄片從感官到意識給人傳輸一副生動且深刻的鄉(xiāng)村畫卷。

二、交叉敘事，講述鄉(xiāng)村小人物的故事

紀錄片不像電影，沒有精心設計的鋪墊，沒有刻意安排的沖突，而是更加貼近事實的記錄?！多l(xiāng)村里的中國》采用“真實電影”的語言風格，這一風格以現(xiàn)場原始音響作為主要表意元素，用直接展現(xiàn)不受干預的事實來增強真實的效果。[3]

全片無一句解說詞，秉持原生態(tài)的形式風格，全靠人物對話和互動、場景和時間的切換來推進故事。[4]與此同時，該片采用交叉敘事手法，變換著講述3戶主要對象這一年的經歷，僅僅3戶卻拉扯出一整個村莊。巧的是，到了片尾也是年初，3家人的故事也各告一段落：杜深忠嫁女，臨行前給15歲便出來打工的女兒塞了兩捆現(xiàn)金；單親大學生杜濱才終于肯見因父親患精神病而改嫁的母親，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在母親懷里痛哭，聯(lián)歡會上獻唱《父親》給爸爸；被查賬的基層干部張自恩，年初還是挨家挨戶慰問，年薪一千九的他賺了一肚子酒和一把辛酸淚。這些在二十四節(jié)氣的順序中交錯出現(xiàn)，無須一句旁白加注，老百姓自己用最接地氣的話一一道來。

為了防止從頭到尾未經設計的對白給受眾帶來觀看疲勞和枯燥感，《鄉(xiāng)村里的中國》以二十四節(jié)氣作為隔斷。這一結構方式也使片子在沒有解說詞的情況下能保持流暢，而鄉(xiāng)村地區(qū)的春種秋收本就根據節(jié)氣行事，因此這一敘事安排再合適不過。

這種內涵故事型敘事，講述著生活本身沒有很強事件性和情節(jié)性的故事，但為了表達某種主題內涵的需要，它將這些本來零碎的故事串聯(lián)在一起，讓我們看到中國的鄉(xiāng)村都面臨著哪些現(xiàn)實問題。

三、紀實呈現(xiàn)，鄉(xiāng)村里的中國

我國是一個農業(yè)大國，至2018年，我國農村人口占比為40.42%。[5]《鄉(xiāng)村里的中國》作為一部農村現(xiàn)實題材紀錄片，以旁觀者的視角記錄一個村莊一年的故事，講述的卻是中國5億農民的生活?？倢а萁共ㄕf：“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個鮮活的故事，當我們有足夠的耐心、足夠的誠意去記錄他的時候，就會有特別意外的收獲?！闭绨柖既J為的，意識形態(tài)是個人和他們真實生存情況的想象關系的再現(xiàn)。[6]而《鄉(xiāng)村里的中國》所要傳達的就是每一個個體都有其獨特的生命力，有其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城市急劇發(fā)展，“市民”越來越多，占據的注意力也多，而“村民”卻常被隱匿，《鄉(xiāng)村里的中國》呼吁人們關注鄉(xiāng)村發(fā)展，關注個體發(fā)展，因此它把中國的鄉(xiāng)村搬上了熒幕。

村民張自軍外出打工摔死，下葬時，兒子在邊上問：這是爸爸的家嗎？門怎么那么??？與此同時，家里卻為了撫恤金爭吵著。杜深忠一語中的，“拿人肉換豬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沒有人不想過上好日子，可好日子也不是唾手可得的。村里老樹被刨，載去城里搞綠化，杜深忠說這是“剜大腿的肉貼臉上”。孩子們的樂趣不是手機游戲和游樂場，而是抓蟋蟀、找蝎子，冬天里有人拉拽著跑就是滑冰，很簡單，卻也懸殊。村里修廣場“殺”了張家門口的樹，他馬上要村支書給樹磕頭，雙方相互嚷嚷惡語相對，甚至鬧出棍棒打人和藥死樹苗的事。在農村，如此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依舊普遍，少有人能遇事平和協(xié)商。種種矛盾下展現(xiàn)的是最為真實的鄉(xiāng)村，也是真實的中國。而最為矛盾的莫過于杜深忠這樣的存在，他打破了人們對農民的刻板印象，拉二胡彈琵琶、寫毛筆字出口成章，這個村里唯一一個看《新聞聯(lián)播》的人和他一身泥土、黑褶子的搭配盡顯違和感。在他看來，“人得吃飯得活著，精神也得吃飯也得活著”。他老婆卻說：“人沒錢，你再好也白搭。現(xiàn)在只要有錢就行了。人家有錢的王八坐上席，你無錢的君子下流胚。”這再現(xiàn)實不過，也是悲涼不已?？梢?，農民有迫切的物質生活需求，也渴望精神文化需求能得到保障，而這一點目前還是欠缺的。

以人為本的口號從不缺宣傳，但實實在在落到每個個體身上，任重而道遠。

四、結語

紀錄片不像電影、電視劇有諸多設計，它是靠導演、攝像師敏銳的觀察捕捉細節(jié)來進行最貼近真實的呈現(xiàn)。《鄉(xiāng)村里的中國》反映的是一個靠山而居的村落，是一群淳樸真實的農民，他們是中國鄉(xiāng)村的縮影，也是中國農民的寫實。該片一直用中景和特寫表現(xiàn)，到最后巧用俯瞰全景的畫面作結，意在表明，我們所看到的只是中國版圖上渺小的一點，但是它又代表著千千萬萬個村落，代表幅員遼闊的中國，一個杓峪村便足以成為當時農村生活的標本。而要了解真實全面的農村，就要切切實實到黃土地上走一遭，要了解一個有幾千年文明的中國，那就到農村去吧。

參考文獻：

[1] 焦波.我拍《鄉(xiāng)村里的中國》[J].黨建，2016（03）：57-58.

[2] 范文德.真實與建構——紀錄片傳播理論探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5，170.

[3] 鐘大年，雷建軍.紀錄片：影像意義系統(tǒng)[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43.

[4] 郭巍.淺議農村現(xiàn)實題材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理念——從《鄉(xiāng)村里的中國》到《小崗紀事》[J].科技傳播，2019，11（18）：150-151.

[5] 董峻，楊靜. 70年，中國農民占比少了五成[N].新華每日電訊，2019-09-04.

[6] 李彬，王君超.媒介二十五講[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68.

作者簡介：李梓毅（1998—），女，廣東汕頭人，本科，研究方向：新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