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深秋的清晨傾聽,山野流淌的韻味,一次次唯美“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的畫卷。
我會沉默,也會伸展雙臂,想把秋聲攬入我的心境花園。
聽著,聽著,生命中美好的一段日子悄然滑過,詩意的楸子泛著嫣紅,暈染童年的回憶。
記得在積石山縣吹麻灘小學(xué)讀二年級時,我作為插班生自從踏入校園的那天開始到次年暑假之前的每一天,除了討厭我后桌的男生,我很認(rèn)真地喜歡著一切。
偌大的校園里,幾位老師,不多的學(xué)生,使靜寂后沸騰的喧囂和吵鬧后空落的安靜,與我的感覺很是契合,無論安靜里的熱鬧還是熱鬧里的靜寂,都讓我莫名喜歡,那些喜歡與年齡有些不符。
校園里栽植的十幾棵樹幾乎都是楸子樹,我們教室前的六棵,樹形好看,一字排開,像一道風(fēng)景,吸引著師生的眼球。我一進(jìn)校園,目光最先轉(zhuǎn)向楸子樹??撮弊蛹t了沒有,看楸子是否與昨日所見一樣稠密,找尋最初鎖定的楸子是否被偷摘了。我與方燕每天都會定時巡查,把對楸子的喜歡一覽無遺地顯現(xiàn)。
方燕的家在縣城一角,她與我交好的原因或許與我在姥姥家長大有關(guān)。因為她提起班里的女生,有時候咬牙切齒,言辭滿是厭惡。我很驚訝,她則直言不諱,告訴我說她看不慣她們高高在上,裝腔作勢。
我對方燕的憤怒表示贊成,起初會拉她跑到楸子樹下安慰一兩句,后來心里對她的憤怒有些不喜歡,她一提我會給她說我表哥把楸子掛在梁上的事。
楸子樹不光吸引著我和方燕及一年級的學(xué)生,也令高年級的個別女生與我們一樣,下課后跑到樹下打鬧、說話,或者蹲在樹下,拿根樹枝寫字。寫了抹掉重寫,寫的字很簡單,不是寫自己的名字就寫學(xué)校名或者是數(shù)字。
那六棵楸子樹,樹高約五六米左右,粗細(xì)高矮相差無幾,不知由誰侍弄,剪枝的手藝那樣好。修剪勻稱,宛如雞腿菇,蹲的極為別致。操場上的楸子樹也是,像復(fù)制的一般,心形很是好看。與村里長得七扭八拐的楸子樹相比,似乎明白了那些樹結(jié)的楸子不大不紅不甜不沙的原因。
為了證實目測結(jié)果,那六棵樹一棵一棵都被方燕與我抱過好幾次。每次,我們各自伸長臂膀圈住楸子樹,然后比臂膀的長短來確定哪一棵大一些。比了很多次,也沒比出個結(jié)果,就把楸子樹分了。向東的三棵屬于我,向西的三棵歸方燕,還打賭誰的樹結(jié)的楸子多、結(jié)的大、結(jié)的好吃。
生長茂盛的楸子樹,一點也不理睬我們倆一次次的占有。楸子依舊藏在葉子后面,風(fēng)一吹才羞羞地露臉。一天又一天,楸子泛紅了,在暗綠的樹葉間晃動著,也調(diào)皮地對我們倆的垂涎故意躲來躲去。
日子在楸子的泛紅和我們的等候里徹底醉了,醉成楸子的嫣紅。
終于,有一天,校長發(fā)話了,摘了楸子,分給我們吃。
校長人真好,校長人大方,校長……
那些天校長紅得發(fā)紫,被學(xué)生們私下里夸個不停??淞撕脦滋?,我想他的耳根子發(fā)燒臉發(fā)燙,可是校長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還是矮個,還是小眼睛大嘴巴,不胖不瘦。
我不記得校長是屬于百家姓的哪個姓氏,長相更是模糊不堪。我們見了他躲不開時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笑容可掬地問好。他則點點頭答應(yīng),目光和腳步一樣忙碌。
校長分配楸子的方式大家都喜歡,一個班一棵樹,原則上各摘各,各分各,愿意兩三個班合到一起摘一起分也可以。剩下的幾棵歸學(xué)校。
我們班分到向東的一棵,也就是我與方燕分給自己的三棵中的一棵。我很得意,向方燕努嘴擠眼睛。方燕撇撇嘴,“哼哼”聲只有我們倆聽得見。
我們的班主任依照分配方式,選派班里機(jī)靈的男生上樹去摘,又指定了兩名女生負(fù)責(zé)撿拾掉落的楸子。
坐在我后位的男生也在被選之列。他一天盡拿女生開涮,譏笑奚落女生,誰也不怕,就怕方燕。我私下喊他呆瓜,實在是因為他可恨到極點,不是上課時踢我的凳子,就是動我的辮子,有時候還把我的書和作業(yè)本藏起來。我氣得哭過好幾次,雖然方燕幫我罵過收拾過,我也向班主任告過狀,還提出過調(diào)換座位的請求,但他還是一直坐在我的后位,整整兩學(xué)期。
方燕說她與呆瓜是鄰居,呆瓜很不幸,他的媽媽生他時難產(chǎn)去世了,他的爸爸在他四歲時也出車禍沒了,他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我當(dāng)初還同情他,可是他一次次地欺負(fù)我,那點同情蕩然無存,覺得他活該,所以他摘楸子,心里不大高興。雖然不高興,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把一半的目光給呆瓜,盼著他從樹上掉下來。
呆瓜像猴子,噌噌幾下就爬上樹,手腳麻利地摘楸子。
樹下一片嚷嚷,都仰著脖頸望著楸子樹,還對樹上的男生指手畫腳、大聲喊叫,比劃漏摘的楸子,無比興奮,一派熱鬧。
男生女生們的眼神被楸子樹吸引,被樹下一箱箱的楸子吸引。
一些女生,左手放在衣兜不住地扣著兜,右手指指點點,雙腳不時地來回蹭著。直勾勾的眼神里,寫滿了垂涎欲滴,一不小心,口水會流下來似的。
紫紅紫紅的楸子,鴿蛋大小,圓丟丟的掛在樹梢,似乎等著被采摘。其實,由于楸子較小,摘起來不似蘋果或冬果梨,要費(fèi)勁些。
我和方燕雖站的較遠(yuǎn),但是呆瓜的一舉一動沒有逃過我們倆的眼睛。他一共上了兩次樹,第一次摘的全部放入了箱子,第二次摘時往懷里放的一把沒有放入箱子。
在我全神貫注地看樹上漸漸減少的楸子時,呆瓜扔出的一顆楸子向我飛來,砸在我的頭上。我又羞又氣,瞪他,他又丟來一顆,特別可恨,卻也無可奈何,只有剜心地狠狠地又瞅又瞪,恨不得讓他立即從樹上跌下來摔個惡狗吃屎。
我與方燕看著男生上樹摘楸子,女生撿拾楸子,很羨慕。班主任眼毒,能看出我一則算術(shù)無天分二則笨手笨腳成不了事,所以選人時盡管我胳膊舉得很高喊得聲音很大也不選我。
等樹上的楸子幾乎全部落入紙箱后,樹上的男生“哧溜”竄下來,拍拍手上的土或是枝葉,滿臉笑意,既得意又歡喜地向班主任匯報摘取情況,不時地瞅一眼紙箱里的楸子。
那一刻,他們的臉比楸子還紅。我偷偷地看到,呆瓜的臉也紅撲撲的。
摘楸子的男生可以在一旁歇口氣,班主任喊了幾名數(shù)學(xué)好的男女生數(shù)箱子里的楸子,數(shù)好后又計算每人可以分幾顆,我們則排好隊等著,心里火急火燎的。等分配方案出來后,由班主任和班長給我們分發(fā):每人十五顆。班長說楸子結(jié)的多,比一年級時多分了五顆。
分到楸子后,男生一般都裝進(jìn)衣兜或者先吃一顆,磨磨蹭蹭地走著,不時轉(zhuǎn)身向身后的同學(xué)炫耀。女生則小心地裝進(jìn)書包了又拿出一顆,先是放在鼻下聞聞,而后擦擦,再聞聞后才吃。
男生和女生的區(qū)別就是這么簡單?;蛟S,男人和女人的區(qū)別其實也很簡單,對凡事就是像對待楸子那么簡單。
一顆顆楸子,在校園里泛起酸酸甜甜的果香和美好,在心底埋下了快樂分享的伏筆。時至今日,那份香甜和美好依然令人懷念。
放學(xué)出了校園,我和方燕還說楸子呢,我的頭上輕輕地挨了一巴掌,我扭頭要張口去罵時,呆瓜嬉笑著跑過身邊朝我們倆傻笑,扔過來兩顆楸子。我一看,想起他二次上樹摘的楸子沒有放入紙箱子,便大喊要把楸子的事告訴老師。他不跑了,倒退著走,瞪我一眼,說是給他阿爺阿奶的,如果我要告訴老師的話盡管去告,他不怕,還罵我是告狀婆。
我氣的要哭了,但終究還是把眼淚咽回去了。方燕只是勸我不要生氣,第一次沒護(hù)著我與我一起罵呆瓜。
我想呆瓜與她是鄰居,她偏著呆瓜,所以心里有些生氣。
那天晚上,我想好了,第二天一到校就告訴班主任呆瓜藏了楸子。我想到到呆瓜被罰站或是挨批評,偷偷地笑了。
第二天一到教室,呆瓜已經(jīng)坐在他的位子上,眉飛色舞地與幾個男生說什么,還不時地笑著。我走到我的位子時,他們不說了。我撇撇嘴,心里罵呆瓜。但是我放書包時,我碰到了一個東西,摸了摸是果子,拿出來一看是冬果梨。我左右看看,在找誰給我放的冬果梨。沒有人迎合我疑問和驚訝的目光,向后掃視時呆瓜突然低下了頭,破例不看我也不挑釁我。我只好把冬果梨放入,等著方燕來了拿給她看。
方燕來了,看到冬果梨,說不管誰給的,吃了就是。
因為冬果梨,我忘了告狀,第一節(jié)課下了想著去找班主任,可終究沒當(dāng)告狀婆,沒去。又想了一下,覺得有些矛盾,呆瓜給他的阿爺阿奶拿楸子也是好事,但是他完全可以把分給他的拿回家給阿爺阿奶,偷偷拿大家的就不對了。盡管心里矛盾,方燕也不攛掇我去告發(fā)呆瓜,只好作罷。
冬果梨讓我和方燕吃了,沒追究是誰給的。只是那天之后,呆瓜欺負(fù)我的次數(shù)多起來了,我對他恨得牙癢癢,想美美打一頓才解氣,奈何沒有本事,在一些憤恨里翻著美好的校園生活。
秋風(fēng)蕭瑟后的飛雪在我們讀書的朗朗聲和嬉鬧里飛著,楸子樹很安靜,守著我們看著我們,直到春分吹綠校園。
春天了,積石山頂依舊皚皚白雪時,楸子樹打開了自己,不再沉默,枝頭擰著的花苞一夜之間或許是兩天三夜后紛紛播報春的訊息。
一樹花白,引誘著蜜蜂和蚊蠅無比繁忙,風(fēng)過,校園香甜襲人。
風(fēng)不大,教室窗戶不打開時尚好,反之,我被花香招惹得上課開小差。那些與李子花兒大小無異的白色花朵,即使在教室里看不清花瓣,我還是會偷偷地瞄幾眼,或是乘老師在黑板上寫字時純粹扭頭看上幾秒鐘。又怕老師發(fā)現(xiàn),還是心驚膽戰(zhàn)的,但終究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挨了批評后也信誓旦旦地保證專心聽講不再開小差。然而那樣的保證沒兩天,還是經(jīng)受不了楸子花的誘惑,又開小差而被罰站,即便站著,心里也惦記著那一樹的白色花朵。
一下課,我和方燕會飛奔到楸子樹下,仰頭注目白色的花朵。我的鼻腔和肺腑彌漫著甜蜜的味道,“嚶嚶”的飛蟲也不失時機(jī)地享受春天的甜蜜。我們會相互打趣,也會打賭誰的楸子樹結(jié)的果果多些。
十分鐘的課間休息,若無特殊情況,我們幾乎都要去楸子樹下站一會兒,否則感覺怪怪的。幾日后,花兒一瓣、兩瓣地開始零星飄落,我倆攤開手掌去接,或者追著風(fēng)去接吹向別處的一些花瓣。我們樂著忙活著,即使無一朵花落在掌心,還是歡喜無比。
有次,方燕請假了,我一個人在樹下晃悠。當(dāng)我滿心歡喜地攤開雙手,忽而左忽而右,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等一瓣花的飄落,孰料,一只鳥兒“嘰”地一聲飛過,不等我有所反應(yīng),掌心便落下鳥屎,令我十分懊惱。
當(dāng)時沒有帶紙的習(xí)慣,本想把鳥屎擦在楸子樹上,可是偏偏上課鈴響了,只有憤恨地跺兩下腳,垂手跑進(jìn)教室,深怕同學(xué)們看到,悄悄地撕了草稿紙擦掉。
盡管我很小心,結(jié)果還是被呆瓜看到了,他幸災(zāi)樂禍地笑著,喊著“鳥在李萍的手心里拉屎了”。
他一喊,同學(xué)們都轉(zhuǎn)身看我,哄堂大笑。我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又羞又氣,不知該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呆瓜,才低頭捂了耳朵把臉埋在臂彎,趴在課桌上哭了。那刻我特別恨呆瓜,恨不得拿針縫了他的嘴巴,可膽小,只有暗暗發(fā)誓:若再與他說半句話就變成麻雀。同時,心里埋怨方燕請假不是時候,如果她在,她肯定會替我出氣。老師走進(jìn)了教室,我才擦了眼淚坐好……
楸子是我在吹麻灘小學(xué)里所有的念想,歡喜與難堪,方燕一直在。不過,那天之后,我真沒有與呆瓜說過話。他找茬說話也不理睬他,他揪我的辮子我也忍著,慢慢地他也不欺負(fù)我了,也不踢我的凳子,更不動我的辮子,也開始躲著我。
暑假后,我轉(zhuǎn)學(xué)了,自此再也沒見過呆瓜與方燕,他們倆是我在吹麻灘小學(xué)唯一喜歡的女生和討厭的男生,像扔入深井的石子,連一個聲響沒聽見就徹底消失了,再無任何交集的可能。
等我有心有能力去探詢我小學(xué)二年級的同窗時,我明知我會失望,還是努力去打聽,縱然毫無音訊,我也沒有放棄。
十年前,我再次步入吹麻灘小學(xué),哪里還有記憶可尋?與三十多年前的吹麻灘小學(xué)大相徑庭,別說楸子樹了無蹤跡,便是那操場,都失了原先的寬闊,一切都變得與記憶中的毫無關(guān)聯(lián)。
方燕不知嫁到哪里了,呆瓜更無消息。盡管我討厭呆瓜,可是后來我得知那個冬果梨是呆瓜放的,呆瓜給他的阿爺阿奶拿楸子的事班主任老師知道,同學(xué)們也知道。我對呆瓜的態(tài)度或許傷害了他,而我也無向他道歉的任何機(jī)會和可能了。
悵然若失的郁郁寡歡,讓我每每想到楸子時會想起方燕和呆瓜,只是不記得他們的臉,一片模糊。
那些年,楸子樹有點像主角,差不多與杏樹比肩,幾乎家家都有栽植,楸子蠱惑的美在深秋那么好,只要走進(jìn)一個村子,惹眼的是菜園子和房前屋后在樹梢紅丟丟的楸子。
吹麻灘小學(xué)的校長,我的記憶里也搜索不到他的丁點信息,姓什么叫什么長什么樣一片空白,可是我想念過他,想念他當(dāng)校長的那一年讓楸子橫穿我的晨昏……
校園里的楸子樹像小伙子,樹形好看,姥姥家后院的那棵楸子樹,似是將要步入知命之年的漢子,耐著性子守著兩株年輕的李子樹、一棵杏樹、兩棵櫻桃樹和一棵梨樹,后來還有一株移植來的牡丹。
后院的春天遠(yuǎn)比任何一個季節(jié)美好,花滿枝頭,除了粉色的杏花,滿眼擰著疙瘩的白,滿耳的嗡嗡與嚶嚶,還有稠密的香甜,讓后院熱鬧非凡。
暮春的午后,我盤腿坐在樹下,一手笨拙地拿著針線,一手小心地捏著一顆顆早早離開枝頭的青綠色的楸子,學(xué)著鄉(xiāng)下女人做鞋樣的樣子,專心地給自己串項鏈或是手鏈。地上堆放著一顆顆被精心挑選的楸子,與掛在樹梢的李子、杏子和梨的喜悅生長里,在我的專心致志里,一個懷舊又詩意的畫面延展著,安靜與甜美得令人不忍回憶。
那棵楸子樹,少說也有幾十年了,已忘記是誰栽的。或許是姥爺?shù)母赣H或是姥爺?shù)臓敔敾蚴抢牙言灾驳?,總之楸子樹很高也很大,三人合抱才能圈住,春天開花結(jié)果,秋后摘楸子,年年如此。
因為樹大,摘楸子與修剪都比較麻煩。起初表哥像猴子一樣噌噌幾下爬上去,不管摘楸子還是削枝梢都很利索。隨著表哥步入不惑,修剪成難題而不再修剪,以至于后來的日子里,雖年年花滿枝頭,樹下零落了一地的花瓣,但楸子未曾在枝頭泛紅,到最后,連花兒也難以覓得,所以未能幸免砍倒的厄運(yùn),只留下一截樹樁講述楸子曾經(jīng)的美好。再后來,樹樁也被挖了劈成灶柴,只剩下樹窩空空地守著回憶。
鳥兒飛來又飛走,鴿子也來來去去,偶爾有喜鵲的叫聲,幾年過去了,李子樹漸次粗壯高大起來,也給了楸子樹窩一片的陰涼。
砍挖楸子樹根似乎沒有影響李子樹的心情,依舊在春日里一樹繁花,彌漫著甜蜜的味道。楸子樹不見了,兩棵年輕的李子樹也不年輕了,杏樹成了老樹,櫻桃和梨樹還硬撐著,新栽的蘋果樹有些單薄。那株牡丹倒是得勁,不理楸子樹的蒼老衰落乃至死亡,也不在乎蘋果樹的年輕,每年頂著花中之王的權(quán)威,兀自盛開,那馥郁的清香,飄舞著,隨風(fēng)而來隨風(fēng)而去,使后院靈動得別具一格。
楸子在秋天泛紅了,在暗綠的樹葉間隨風(fēng)晃動著,似故意躲來躲去。紅紅的楸子,酸甜的,一般人是下不了口,小孩子就不一樣,盡管酸得牙都要倒掉了,卻還是把衣兜裝滿了也不滿足,還想在手里攥幾個。
大人們是不怎么對紅紅的楸子感興趣的。他們總會把沒有蹭破皮的楸子,小心地裝進(jìn)籃子或是背簍藏起來吊在房梁上,唯恐我們吃掉。到冬天,那就是不掏錢的藥,即使不咳嗽,在太陽底下曬上一會,而后輕輕咬一口,滋味和感覺比現(xiàn)在的那些進(jìn)口水果或是反季節(jié)的瓜果都醇香。
沒有了楸子樹,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雖然落地的李子也是可以串成項鏈或手鏈的,但沒了冬日的那一顆顆紫紅的吃起來綿軟的楸子,心里空落落的。
好多人不知道楸子為何物。我從網(wǎng)上查到許多關(guān)于楸子的解釋,那些楸子木打造的家具色澤何等鮮亮,并不是我記憶里的楸子樹,因為不曾聽說過,也沒有看到過那些被砍挖的楸子木做家具,只是做了燒柴。我所能搜索到的關(guān)于楸子最相近的便是宋惠洪的《過孜莫翁》中的詩句:“幽徑野花開舊菊,石牀楸子下高杉?!边€有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果二·林檎》里的注解:“林檎即柰之小而圓者。其味酢者,即楸子也?!?/p>
海棠果也好,林檎也罷,今日尤為珍貴,村里再無楸子樹亦無楸子,這些年都砍挖了,再無跡可尋。
一想到楸子,酸甜且沙沙的味道在蔓延,像童年時光,今日回想起,何止是甜?
有些人和有些事,我不愿去想,因為只要提及,我像冬天沒有離地的一桿向日葵,形影相吊,一臉倦容,即使打上腮紅抹上胭脂,也無楸子一點點的嫣紅……
責(zé)任編輯 惠靖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