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譚予
摘了近八年的社科“洋桃子”,經(jīng)歷了引進社科圖書從興起到興盛再到逐漸降溫的過程,甲骨文和董風云都在變。
從出版第一本書到被市場看見、受到讀者追捧、形成享譽全國的品牌,甲骨文工作室僅僅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在工作室主任董風云看來,這份成功或多或少帶有偶然因素——他來到出版行業(yè)是個偶然,選擇了社科這一領域是個偶然,在社科文獻出版社的體制下“新起爐灶”創(chuàng)立工作室也是偶然。但正是這些偶然聚攏在一起,讓行業(yè)欣喜地看到了社科這一品類的可能性,并引領了一股出版社內(nèi)部設立工作室的風潮。
董風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那個風口浪尖上的人:在甲骨文銷量與口碑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的2015、16 年,董風云為出版社捧回的大大小小各種獎項塞滿了柜子;而在社科文獻出版社內(nèi)部而言,他不僅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全社的管理模式,也為這家老牌學術出版社帶來了與新媒體、互聯(lián)網(wǎng)結合的可能性。他一度躊躇滿志——當媒體問到他對甲骨文未來的期許時,他表示未來的甲骨文將不僅是一個圖書品牌,“一切皆有可能”。
如今四年時間過去,董風云依然要在每年年底帶回新的獎杯和榮譽,但談起未來和新媒體,董風云卻謹慎了許多。他的措辭正在變得愈發(fā)“佛系”,他不再認為現(xiàn)象級的暢銷書是一個像甲骨文這樣的品牌應當追求的目標,曾經(jīng)掛在嘴邊的“破圈”似乎也變成了一種奢望。在嚴肅閱讀與流量之間,他劃出了一條界限。甲骨文身處界限哪邊?不言自明。
摘了近八年的社科“洋桃子”,經(jīng)歷了引進社科圖書從興起到興盛再到逐漸降溫的過程,甲骨文和董風云都在變。面對《出版人》的記者,董風云階段性地總結了甲骨文成長到今天的變化和成果,也毫不顧忌地談論起自己對甲骨文、引進社科書甚至是嚴肅閱讀的未來的思考。甲骨文要往何處去?我們來聽聽董風云是怎么說的。
《出版人》:甲骨文成立至今有將近8 年時間了,今天的甲骨文和最初創(chuàng)立時設想的相比,有些什么樣的變化?
董風云:大體上比較一致,但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其實一開始,我們想多做一些相對有深度的東西,但到后面我們發(fā)現(xiàn),甲骨文還是要在學術和普及之間找到一種平衡。所以這些年下來,我們跟當初相比會更加市場化。我們的產(chǎn)品里面,世界史方面的書占比較大,因為這類書門檻相對較低,不像哲學、社會學或者考古學、人類學等品類受眾群太小,書的銷量會受限制。這是今天的甲骨文與八年前最大的區(qū)別。當然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錯,因為你當初的設想未必就是對的、合理的。甲骨文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覺得是讀者、市場和我們自身共同選擇的結果。
上世紀80 年代到90 年代初的時候,中國的出版人引入了一大批真正意義上的嚴肅社科讀物,比如哈耶克、波普爾、湯因比、布羅代爾等人的作品。這批書都是經(jīng)過歷史驗證的大經(jīng)典,對我本人的影響也是很大的。甲骨文一開始想做的是這樣的書:它能帶來一些觀念上的沖擊,能給年輕讀者帶來更多的思考。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是我們想多了。人文社科類的書給讀者帶來的更多是一種體驗。想通過這些書對社會進行一種智識上的補充或推動,其實是非常非常難的。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承認,讀我們的書實際上給大家?guī)淼母嗟氖怯鋹?,而不是智識層面上的東西,當然后者或多或少也會有一點,但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沒法把自己看得太高。大經(jīng)典是有限的,那我們就把方向投入到更加細節(jié)化、敘事性更強的領域去,所以你會看到,甲骨文選書的視角跟那批大經(jīng)典是不一樣的,我們做的書會更加深入地切入某個領域,細節(jié)也要更豐富一些。
《出版人》:在這些產(chǎn)品背后,是甲骨文極具辨識度的品牌。品牌對甲骨文而言意味著什么?
董風云:我的理解是:品牌就是我們營銷的全部。做好這個品牌,所有的營銷就都有了。
我們是在很著重地去刻畫、打造甲骨文的品牌。這個工作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品牌而言我們也不需要說太多了,因為品牌是用產(chǎn)品來說話的,你的產(chǎn)品不行,品牌再怎么宣傳都沒用。品牌對于甲骨文的意義更多的是營銷上的意義。說直白一點,一本書扔出去,甲骨文三個字印在上面,讀者只要看內(nèi)容感不感興趣就可以了,至于它的品質(zhì),讀者不用去做太多的判斷,因為甲骨文的東西基本上還是一脈相承的。我們沒法保證我們的每一本書都達到很高很高的質(zhì)量,但至少能保證我們沒有特別差的書,絕大多數(shù)的書都在一定的水準線上。
《出版人》:從哪一刻起,甲骨文的品牌才算真正建立起來?
董風云:從2013 年1 月份出第一本書開始,差不多一年多以后到2014 年左右,甲骨文非常明確的品牌的形象就已經(jīng)確立起來了。
《出版人》:這個過程異乎尋常地快。一個社科品牌受到讀者認同,不應該需要較長的時間積累嗎?
董風云:甲骨文的高速成長更多地是一個時代的結果。我們大概算得上是先吃螃蟹的人——我們看到國外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書,他們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大經(jīng)典,但寫得很生動,而中國讀者在此之前幾乎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書。那我們可不可以把這樣的書引進來,然后以一種比較鮮明的方式把它推出去呢?這就是甲骨文的原點。
可以說,我們是很偶然地做了一個我們擅長的事情。做這個事情之前,我們肯定有自己的判斷,覺得這個事情是行的,但我們也沒有想的特別大或者特別遠。中國有很多搞嚴肅出版的機構,比如商務、中華、三聯(lián),偶爾會有一些賣的很好的書,但他們絕大多數(shù)嚴肅作品的發(fā)行量是非常有限的,社科文獻社過去也是這樣。以我們的編輯實力,做這些書能比做原來那些書賣的多,而且多不少,這個基本的判斷是有的。至于它的潛力有多大,至少在八年前我是沒法去預估的。只能說推出去之后的效果達到了我們的預期,對市場的影響也超過了我們的預期。這些都是這個時代賦予的。
《出版人》:最近兩到三年間國有出版機構中涌現(xiàn)了很多與甲骨文類似的工作室,嚴肅出版的主力也似乎正在向工作室身上轉(zhuǎn)移。為什么這一類內(nèi)容會普遍傾向于選擇這種運作模式?
董風云:國內(nèi)的出版社不能完全做市場化的東西,大多數(shù)出版社一定要做一些相對比較嚴肅的東西,這和政策的要求是有關系的。出版社要做社會效益,除了主題出版物以外,選擇并不多,一般來說,他的選擇只能集中在嚴肅的社科領域。在社科領域要做影響力,一種成功率較大的方式就是采用甲骨文現(xiàn)在的套路。簡單從邏輯上分析,不就是這樣的么?
從實際操作層面來說,甲骨文的模式有效又簡便,出版社何必舍近求遠?有現(xiàn)成的案例擺在面前,風險最小,對出版社來說這是一個較優(yōu)的選擇——花較小的力氣達到社會效益,掙錢與否再說。通過這種方式把編輯的主動性調(diào)動起來,再整合社里的資源向新生品牌傾斜,打個品牌還是比較容易的。這其實也是甲骨文最開始成功的兩個原因。
《出版人》:與傳統(tǒng)的嚴肅社科出版
物相比,甲骨文不管是在銷量還是市場影響力方面都有較大優(yōu)勢,但至今為止,甲骨文也還沒有做出過銷量百萬冊級別的暢銷書。您會去追求現(xiàn)象級的暢銷書嗎?
董風云:不會。兩方面原因,第一,現(xiàn)象級暢銷書的誕生有很大的偶然因素;另外,現(xiàn)象級的暢銷書往往是和體系結合的,所以我們看到很多民營公司能做出很棒的現(xiàn)象級暢銷書,和他們的發(fā)行體系優(yōu)勢是有關的。社科文獻作為一個學術出版社,和絕大多數(shù)做這一類書的出版社一樣,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
而從我們的選題來看,也普遍不具備成為大眾暢銷品的潛質(zhì)。我們做的是學術書,雖然是比較流行的那種,但它們依然不像很多其他的暢銷書,比如東野圭吾的作品那樣,有很強的下沉的特質(zhì),可以鋪天蓋地做宣傳,甚至通過視頻直播去賣。我們賣得最好的書,比如《天國之秋》《地中海三部曲》《撒馬爾罕的金桃》,還是沒法實現(xiàn)下沉。它們能怎么做營銷?哪怕用那些大V 去視頻帶貨,恐怕都沒有什么能展開說的賣點。讀這類的書,總的來說還是一個非常艱苦的腦力勞動的過程,所以它們不可能變成快消品——快消品是完全給人帶來愉悅的。
我不會刻意去追求超級暢銷書,偶爾能做本十萬級的書就可以了。甲骨文的書也沒有賣得太差的,兩三萬冊的銷量是非常普遍的。而且結合制作流程、渠道分布、受眾的特性這幾方面來說,我們的書定價相對比較高,也許我們賣10 萬冊的書的利潤空間比現(xiàn)象級暢銷書賣20 萬冊的還要高??傮w來說,我對甲骨文目前的狀態(tài)是滿意的。
《出版人》:您說甲骨文的書不是快消品,但業(yè)內(nèi)也有這樣的聲音:甲骨文讓社科書進入了快消時代。在后甲骨文時代,社科書的生存周期似乎沒有以前那么長了,書出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同一選題可能在幾年里會出現(xiàn)很多不同的版本。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董風云:現(xiàn)在的問題并不是一個選題短時期出現(xiàn)很多次,而是就某一方面的內(nèi)容同質(zhì)化的現(xiàn)象非常嚴重,比如以前可能沒有人做土耳其歷史方面的書,我們出了之后,市面上很快就會出現(xiàn)很多類似的書。所以是否進入“快消時代”,這不是由甲骨文來定義的,而是市場決定的。有人先做出讓市場接受的產(chǎn)品,就必然會有人跟進。我們沒法、也不應該去控制,因為市場就是這樣。市場的利好所有置身在其中的人都會雨露均沾,帶來的后果也是所有人共同承擔的,這種后果可能是泥沙俱下,各種各樣的東西都來了。
《出版人》:作為嚴肅閱讀的一個代表品牌,您如何看待甲骨文在這個快消時代未來發(fā)展?
董風云:就甲骨文而言,以前還好,將來我們肯定也死不掉,但是如果我們想要有更大的發(fā)展就意味著要破圈,破圈不是大多數(shù)嚴肅作品,或者是一個傳統(tǒng)行業(yè)能輕易做到的。我們已經(jīng)很垂直了,但如果想讓更多的人愿意接觸嚴肅的作品,這不是我們一個工作室、一家出版社能做到的,是整個社會的事情。但反過來說,如果一個社會有大量的人去閱讀很嚴肅的作品,也不是一個正常的社會。人的需求天生就是娛樂化的、是膚淺的,只有少數(shù)人會介入到嚴肅領域去探討嚴肅的問題,這是一個正常社會的常態(tài)。
所以我們不奢望甲骨文能破圈,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們的瓶頸也就在這兒。我們到底是想讓自己得到更加充分的發(fā)展呢,還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夯實了做好了就行?如果今年我們能做一個億碼洋,明年做一億兩千萬,這對于我們來說只是正常的發(fā)展,不是根本性的改變。我說的改變是指,假如條件具備,能不能把甲骨文摘出去做一個公司,一定程度甚至有上市的可能。要想再往前走這一大步的話,就會涉及很多問題,包括內(nèi)容的選擇、資本的介入、體制的創(chuàng)新、人員結構等等,還要看整個社會能給我們怎樣的環(huán)境。這些都是我天天想的問題,目前我認為這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
《出版人》:迄今為止,甲骨文旗下已經(jīng)出版有189本書,絕大多數(shù)都是外文書的引進版,原創(chuàng)的占比較少。這是出于什么樣的考量?
董風云:我們不是不愿意做原創(chuàng),是沒有好的資源去做。中國在社科領域的好作者是非常有限的,可以數(shù)得出來。在這些領域中,可能歷史作家相對比較受歡迎,像張宏杰、郭建龍那樣的都被各個出版機構作為重點保護對象,我們沒必要,也沒有能力去搶這種資源。我始終認為,一個良性的市場,應該是能造就優(yōu)秀的寫作者的,像歐美或者日本都是這樣,反復的有新人進入,成名作者也能一直保持活力。目前中國還沒走到這一步。如果我們花同樣的精力,能從國外挖掘出更好的作者來,為什么還要去參與那種無序競爭呢?
《出版人》:后甲骨文時代做引進社科書的出版人越來越多,版稅也越來越高,甲骨文的書的銷量相對地則一直保持在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這樣一來,工作室的利潤空間會被壓縮嗎?
董風云:這個不會。并不是現(xiàn)在過于高,而是原來非常低,原來非常非常好的書,可能我們預付款只要一千多兩千美金就拿下來了,就跟白給似的?,F(xiàn)在有一些書的預付款會冒得非常高,在有充分競爭的情況下,幾個很有實力的社都想做一本很經(jīng)典的書,也會出現(xiàn)幾十萬美元預付款的情況。遇到這樣的書怎么辦?很簡單,不要做就完了。我覺得大部分社科書的預付款還是比較合理的,只有少數(shù)不太合理,這樣的書完全可以不做。
不過,現(xiàn)在我們比較不好處理的一點是續(xù)約。原來以比較低的價格拿到的一本書,經(jīng)過我們的苦心經(jīng)營,5 年的周期到了,我們按照銷售給付了5 萬美元的版稅。續(xù)約的時候,對方就會說,這書賣得這么好,再續(xù)約5年的話,要給我們多少錢?按老外的習慣,那可能就是3 到4 萬美元。這個價格我們覺得太高了,這本書如果不是我們做,完全值不了這個錢,而且這本書最黃金的銷售周期可能已經(jīng)過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更多的是從一般書的生命周期這個角度去和外國的代理機構、作者討論。他們的訴求是合理的,但我們也有我們的道理,這不是不能解決的。我們會很坦誠、及時地把版稅都報給對方,對將來的預期無非是現(xiàn)在多給一點少給一點。這兩年,甲骨文做的第一波書都陸陸續(xù)續(xù)到期了,90%以上的作品都續(xù)約了。
《出版人》:對于一個想做引進社科書的出版機構或品牌而言,現(xiàn)在入場晚不晚?
董風云:我覺得這件事什么時候都能做,但是看你能承受的是什么,是摘桃子、割韭菜還是虧本。最開始做的時候,我們肯定是受益者之一,可以算做摘桃子的一類,因為沒有同類的東西,讓我們顯得有一點獨樹一幟?,F(xiàn)在跟風進場的也不少,但能否最終留在場內(nèi),還是要看產(chǎn)品的品質(zhì)和運營的能力。相對童書和一些其他的暢銷書,我覺得社科的韭菜是最難割的,因為社科的門檻要高一些,做的不好的話很快就會被淘汰掉。
從外部環(huán)境來看,今天做社科的難度還是在于同質(zhì)化的東西太多了。甲骨文做的時間比較長,已經(jīng)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我們的老書還能賣,新書的規(guī)模也起來了,還有選題的積累,跟國外好的出版社和作者也建立了長期的合作。后進場的人就沒有這些條件。他們也能找一些好選題,但是一定要有非常鮮明的特色,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在市場上有一個很好的成績。這跟原來不一樣,擱七八年前,只要一本書選題好、內(nèi)容好,就能又叫好又叫座?,F(xiàn)在不容易,社科類的書冒出來是非常難的。非常好的書熱度也很快過去,因為有太多同質(zhì)化的東西可以取代你。
《出版人》:如果以摘桃子來比喻,這么多年來我們國內(nèi)做社科的品牌還是摘洋桃子為主,如果我們這個行業(yè)還是過度地依賴進口的桃子,而沒有我們自身的完善的生產(chǎn)機制,那未來會是健康的嗎?
董風云:“過度依賴進口桃子不健康”我覺得是一個偽命題。B 站宣傳片《后浪》里面有句話講得好,“人類所有的文明成果都供你享用”,在我看來,固步自封是沒有什么意義的。我認為中國在基礎學科方面,無論是理工還是人文都是相對落后的,這些東西如果轉(zhuǎn)換成書或其他的內(nèi)容產(chǎn)品去下沉,我們做得更差。文明成果是沒有國界之分的,只有水準高低的分別。我們要做到一定的水準,而不是執(zhí)著于國內(nèi)國外之分。日本就是這樣,日本人以前非常崇尚老外寫的東西,現(xiàn)在他們覺得我自己也寫得挺好,但他們的引進也依然很好。日本不會有意識的去回避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提過愛用知識國貨或者類似的概念。
另一方面,限制引進也未必會讓原創(chuàng)變得更好。我認為原創(chuàng)弱的問題其實跟出版社沒有關系,這個問題更多在于我們的基礎教育對于思想邊界的理解?;A教育是很重要的,這是我的個人觀點。
《出版人》:現(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開始越來越重視內(nèi)容,比如像得到這樣的公司,它也會推一些嚴肅的書或內(nèi)容,現(xiàn)在甚至開始自己參與到出版中來,對于這一現(xiàn)象,您是怎么看待的?
董風云:他們在做很好的事情,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值得肯定的。但對于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的內(nèi)容產(chǎn)出,我們不能抱有太多幻想。因為他們是資本,最在乎的是流量,做嚴肅的東西是很難爭取到大量流量的。思想性很強的電影可以拿獎,但相當一部分票房是很慘淡的。資本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而你隨便拍一個片,只要有小鮮肉坐鎮(zhèn),就很容易起量?;ヂ?lián)網(wǎng)公司跟這個邏輯是一樣的,他們需要的是流量,不是思想。
《出版人》:他們做的事情對于嚴肅內(nèi)容閱讀者的培養(yǎng)有沒有幫助?
董風云:有幫助。比如得到,批評他們的人非常多,說他們把嚴肅的內(nèi)容做成快消品,碎片化、故意去曲解一些嚴肅的東西,把它變成成功學或勵志方面的內(nèi)容。但是我就舉個例子,2015 年我們跟他們有過合作,給甲骨文推了十幾本書,賣了十幾萬冊,不管最后是以什么樣的方式,這些嚴肅的內(nèi)容是抵達了個人用戶的。用戶無論是放在書架上不看,或者翻看幾頁,留給他的孩子或借給他的朋友,拋開目的,就結果而言,嚴肅內(nèi)容的傳播是實現(xiàn)了的。
但推書這個事情得到現(xiàn)在也在做調(diào)整。他們現(xiàn)在做的跟最初的區(qū)別還是比較大,現(xiàn)在有點類似于在線教育。所以我還是認為,嚴肅內(nèi)容跟流量是天然排斥的。
《出版人》:現(xiàn)在出版圈流行通過音視頻、直播的方式來營銷或帶貨,甲骨文也會嘗試嗎?您怎么看待?
董風云:我們也會參與,營銷提出來要求我都會積極配合,但我不提倡,因為我覺得這不是最終的解決辦法。直播就跟擺地攤是一樣的,賣快消品可以,賣嚴肅的東西很難,適合這種媒介形式的一定是下沉得很好的內(nèi)容,越是大眾化的東西越好。有直播里面賣得很不錯的書,比如童書、勵志書,這些書很輕易就能跟受眾產(chǎn)生交集,但社科書就完全不適合。我們要抓住的是原來就對我們的產(chǎn)品感興趣的那一小群人,對他們而言,這個動作做或不做,幾乎沒有影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