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悅
退休后,因閑來無事,我和老伴兒就喜歡去早市閑逛。那里人來人往,叫買叫賣的,很是熱鬧。
一天,走到小巷子的盡頭,我們竟然發(fā)現(xiàn)一個舊書攤,這讓喜歡讀書的老伴兒很高興。
那個書攤不大,一塊舊苫布上面只擺著兩排書,但蹲在那里挑書的人卻不少。老伴兒見了書,像看見了糖果的小孩,邁不動步子。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居然選出了二十幾本,這讓我有些吃驚:“怎么一下子買了這么多?。俊崩习閮好奸_眼笑地說:“難得遇到這么多好書,不買可惜了!瞧瞧,這是《趣味漢字》《人間詞話》《林語堂文集》《董橋散文》……”看他如數(shù)家珍的歡喜樣子,我暗暗嘀咕:老伴一向節(jié)儉,這次就隨了他的心意吧!
可是,從那以后,他幾乎隔三岔五去那個舊書攤淘書。戴著老花鏡,蹲在書攤前,他翻翻這本,看看那本,那個認真勁就像是尋寶。他偶爾還會和一旁淘書的人,談?wù)摃钠废嗯c出版社的好壞。有時看賣書人準(zhǔn)備收攤,他才起身,并叮囑人家明天早點出攤,自己好再來弄點好書。
見他把淘書當(dāng)工作了,我勸他控制些,別上癮。他卻振振有詞:“淘書上癮有啥不好?明朝的張宗子說過‘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性情也。淘書總比整日無聊好,怡情之樂有益身心健康?!蔽乙妱裾f無效,就找來家人幫忙。誰知女兒卻勸我:“只要老爸樂呵就好,全當(dāng)給我積攢財寶。”女婿則說:“難得老爸閑有所樂?!边€說這才是愛書的真境界,不為學(xué)問,不為所用,只是喜歡。就連小外孫女都說,愛書的姥爺最可愛。這場勸阻,最終以我的失敗宣布結(jié)束。
接下來的日子,老伴兒更是無所顧忌,偶爾還去網(wǎng)上的舊書店淘書。比起剛退休那會兒的無所事事,現(xiàn)在的老伴兒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剛剛又從早市淘書回來的他,一進門就興沖沖地對我說:“今天收獲不小,買到了《我的前半生》,還是第一版,1964年發(fā)行的,10元錢就入手了!這書還是上初中時,語文老師推薦我看的?!笨此募觿艃海坪蹰_心得無以言表。說完這話,他就直奔書房,拿起抹布,用酒精開始擦拭書皮,一邊忙碌,嘴里還一邊唱著小曲。將書擦拭干凈后,他將其放到陽臺上晾曬,有些小破損的書頁,他還會用膠水再粘一下。
這些前期的活忙完,他就會隨手在書架找來一本,自在地翻看,時不時地還用鉛筆劃一劃,偶爾也會摘抄到一個小本子上。我常常奚落他:“沒想到,咱家還出了一個老年博士生!”他卻笑著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看來,淘書讓老伴兒的退休生活頗有一種“樂在風(fēng)波不用仙”的悠然與閑適。沉浸其中的他,真是怡情洽洽,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