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紅

[關鍵詞]東正教會 俄國史學 編年史 《往年紀事》

拜占庭基督教傳人羅斯后，羅斯擺脫了以前的“野蠻”狀態(tài)，進入歐洲國家認可的“文明”國家行列，如不再實行搶婚和人祭等?；浇檀_實促進了羅斯早期國家的穩(wěn)固和社會風氣的轉變，同時推動了文化的發(fā)展。羅斯史學的出現(xiàn)與史學的繁榮就是其成就之一。

一、東正教會操控下的俄國史學

中世紀時期，俄國史學處于東正教會的操控之下，呈現(xiàn)三大特征，即修道院是編史中心、編撰體例以編年史為主、史觀以基督教史觀為主。

（一）編史以修道院為主

修道院不僅與城市、國家政治生活密切相關，還是當時的文化中心。其原因是修道院具有成為文化、教育中心得天獨厚的條件：第一，修道院有發(fā)展文化的強大經(jīng)濟后盾，即擁有龐大的地產(chǎn)，并從事商業(yè)貿易、高利貸等業(yè)務，經(jīng)濟實力雄厚。生活在修道院中的僧侶可以衣食無憂地從事文化活動;第二，修道院院規(guī)有教僧侶識字和自由時間閱讀的規(guī)定，因此，僧侶的識字比例較高;第三，修道院具有辦學建校的場所，僧侶在群眾中具有較高威望和號召力;第四，修道院承擔教化王公貴族的功能。王公貴族為表現(xiàn)對東正教信仰的虔誠，送年幼的孩童到修道院修行并接受教育。弗拉基米爾·摩諾馬赫大公年輕時就曾在修道院修行。

由此，宗教人士常?？滟澬薜涝旱奈幕逃饔?，如都主教菲拉列特曾說過：“俄羅斯修道院不僅是重要的宗教中心，還是重要的文化中心。在這里完成了把希臘神學、歷史、藝術作品翻譯成斯拉夫語的工作?！?，索羅金說，俄羅斯修道院是“文化的中心，啟蒙思想的溫床，文字的推廣者”。雖然充滿溢美之詞，但也切實地指出了修道院的文化作用。

修道士是羅斯社會最早的識字階層之一。當時，修道院的修道士是最有文化和最有修養(yǎng)的人。他們把異域的文學作品、羅斯的古老神話、傳說和贊美詩傳授給王公貴族，他們管理大公的檔案。

修道士的日常生活由祈禱、勞動和學習等三部分構成。學習的主要內容是宗教典籍和贊美詩等。有的修道士專門負責抄寫宗教書籍、記錄修道院發(fā)生的事件等工作。都主教馬卡里在圣書的前言曾經(jīng)寫道：“當我成為大司祭后，我在大諾夫哥羅德抄寫這些圣書，一共抄寫了12年。”

教會壟斷文化，在修道院內存在教授文字、神學的學校。弗謝沃洛德·雅羅斯拉維奇的女兒雅卡在基輔安德烈修道院創(chuàng)辦了富人女子學校?！罢偌欢嗟呐?，教她們寫字、手工、唱歌和其他有意義的活動”。雖然保留下來的資料不多，但可以確定“修道院是接受教育，培養(yǎng)勞動技能、信仰、道德的地方”。

修道士在修道院內創(chuàng)作、抄寫手稿，并在信徒中傳播。有資料顯示，11世紀下半葉，基輔一佩徹拉修道院的修道士伊拉里昂“抄寫書籍，在禁室中白天、黑夜記錄費奧多西的言論”。修道士葉弗羅西尼亞來到波洛茨克的圣索非亞教堂“接受教育，按要求自己寫書”。這說明修道院的主要任務之一是抄寫書籍。這適應了基督教在羅斯推廣的需要，并為此做出了重要貢獻。

修道院不僅創(chuàng)作、抄寫宗教作品，還有保存這些書籍的圖書館。諾夫哥羅德一普斯科夫的資料提到尤里耶夫修道院有自己的圖書館。

在基輔，除了佩徹拉修道院以外，扎魯博修道院也是重要的文化中心。編年史提供了這個修道院的培養(yǎng)人，“這年夏天伊茲雅斯拉夫確定來自扎魯博修道院的克里姆·斯莫良基奇為都主教，他是讀書人、思想家……”杜洛夫是西部羅斯的教育中心。這里受教育者的杰出代表是杜洛夫主教克里爾。他是訓誡、祈禱文的作者。杜洛夫主教克里爾的創(chuàng)作是12世紀文學的最高成就之一。他的文章具有較高的藝術水平、深刻的象征意義。他的作品中貫穿著羅斯統(tǒng)一的思想，成為古羅斯編年史和其他作品的基本思想。

基輔索菲亞大教堂、胡登修道院和尤里修道院是編寫編年史和書籍的中心。許多修道院長主持、參與編年史的編纂工作，對俄國史料的保存和歷史學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對于《往年紀事》的問世，辛勤工作的修道士功不可沒。該書是在10世紀末11世紀初基輔和諾夫哥羅德分別編寫的編年史基礎上，由基輔洞窟修道院的修道士涅斯托爾修改潤色而成的。

令人遺感的是，涅斯托爾修改的編年史原稿已失傳，目前所能看到的《往年紀事》是由基輔維杜比茨基修道院長修改、增補而成的?！锻昙o事》的內容涉及羅斯歷史、宗教、文字起源以及語言藝術、地理、國際關系等各個方面，是一部基輔羅斯時期的百科全書。

著名的修道士編年史學家還有尼康和蓋爾曼。尼康于1078-1088年任基輔一佩徹拉修道院院長。1073年，他編纂了《基輔古代史匯編》，是俄羅斯最早的編年史文集。蓋爾曼是諾夫哥羅德雅科夫教堂的執(zhí)事，他于1136-1157年編寫了《諾夫哥羅德編年史》。

《索菲亞編年史》被看作諾夫哥羅德共和國時期少有的史料。歷史學家普遍認為它是1675年之前諾夫哥羅德教會史的真正資料。《索菲亞編年史》充分地描述了民眾和波雅爾階層之間的沖突，還有諾夫哥羅德人對于莫斯科統(tǒng)一行動的頑強反抗。

像其他地方的編年史一樣，諾夫哥羅德編年史的大部分是由修道士和教士匯編而成。19世紀，索洛維約夫就已經(jīng)注意到諾夫哥羅德編年史的一個主要特征就是它們的簡潔、有條理的風格，但缺乏詩意和戲劇性。

由此可見，修道院是羅斯編年史編撰的中心，具有較高文化修養(yǎng)的宗教人士是編撰編年史的主力軍。

（二）體裁以編年史為主

俄國史學深受拜占庭史學的影響，采取編年史的形式解釋上帝存在的合理性。例如，羅斯第一部編年史《往年紀事》以《圣經(jīng)》為紀年的開端，由此論證了上帝存在、上帝創(chuàng)世的合理性?！氨炯o事就是從此開始的。洪水過后，挪亞的三個兒子——閃、含、雅弗瓜分了土地……北方和西方地區(qū)分給了雅弗……斯拉夫人居住地區(qū)。在雅弗國土上居住的有羅斯人、楚德人以及其他部族”。用《舊約》中的傳說來開始敘述，敘述洪水以后挪亞諸子之間的土地分配，隨后敘述斯拉夫人定居在多瑙河流域，以及他們從這里又遷往別地的情況。

準確紀年的開始是在852年。于6360年（852年）。“印吉克特”紀年15年。當米哈伊爾開始執(zhí)政時，羅斯國的名稱開始出現(xiàn)。我們得知此事是由于在這個皇帝執(zhí)政時，羅斯發(fā)兵到達帝都，在希臘編年史中對此事有所記述。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能從此開始推定出日期。從亞當?shù)胶樗疁缡罏?242年，從洪水滅世到亞伯拉罕為1082年，從亞伯拉罕到摩西出走為430年，從摩西出走到大衛(wèi)為601年，從大衛(wèi)和所羅門登基稱王到耶路撒冷淪陷為448年，從耶路撒冷淪陷到馬其頓的亞歷山大為318年。從亞歷山大到基督降生為333年，從基督降生到君士坦丁為318年，從君士坦丁到前已提及的米哈伊爾為542年。從米哈伊爾統(tǒng)治第一年到羅斯王公奧列格執(zhí)政第一年為29年，從奧列格執(zhí)政的第一年（因為他在基輔當政）到伊戈爾執(zhí)政第一年為31年，從伊戈爾執(zhí)政第一年到斯維亞托斯拉夫第一年為33年，從斯維亞托斯拉夫執(zhí)政的第一年到雅羅波爾克第一年為28年;而雅羅波爾克執(zhí)政了8年，弗拉基米爾執(zhí)政了37年，雅羅斯拉夫執(zhí)政了40年。因此自斯維亞托斯拉夫去世到雅羅斯拉夫去世為85年：而從雅羅斯拉夫去世到斯維亞托波爾克去世為60年。

關于羅斯歷史起點問題。幾乎所有較早的作者都將俄國歷史的開始定于公元860年（6368年）。一些作者會以“洪水、諾亞的兒子以及地球在此中間的分離”開始他們的敘述。大多數(shù)的編年史家認為862年是一個合理的日期，這一年瓦蘭吉人被“邀請”到這片“偉大的土地”，盡管這里毫無秩序：因此他們“開始建立秩序并且統(tǒng)治我們”。

《往年紀事》從米哈伊爾執(zhí)政元年開始，按年代順序依次說來：

“6361年（853年）。

6362年（854年）。

6363年（855年）。

6364年（856年）。

6365年（857年）。

6366年（858年）。米哈伊爾皇帝率領軍隊從陸海兩路進擊保加利亞人。保加利亞人知此舉難以抵抗，就去請求洗禮，答應降服希臘人。皇帝為保加利亞的王公和全體大臣洗禮，并和保加利亞人締結了和約。

6367年（859年）。

6368年（860年）。

6369年（861年）。

6370年（862年）。瓦蘭人被逐出海外，不再向他們納貢，開始管理自己的政務。然而當時他們沒有一部法典，這個民族開始反對那個氏族，他們內訌不已，互相攻伐。于是他們彼此商議：‘咱們還是給自己物色一位能秉公辦事、管理我們的王公吧。他們就去找海外的瓦蘭人、找羅斯人?！?/p>

（三）史觀以基督教史觀為主

基督教史學是以基督教神學觀點解釋歷史的神本主義史學?；浇淌穼W排除人在歷史中的地位和作用，史學家致力于在歷史本身之外尋求歷史的本質動因。基督教史學家以上帝永恒和上帝為萬物之源為歷史前提，引入了事物矛盾運動的觀念，強調時空貫通性，以久遠寬廣的宗教視野審視一切事物?；浇淌穼W認為歷史發(fā)展具有內在的規(guī)律性，并且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阿非利卡努斯（約180-250年）是基督教史學家的早期代表。他將前人所寫的歷史和《圣經(jīng)》中的神話、傳說融會貫通，編撰了一部《編年史》。據(jù)他推斷，《圣經(jīng)》中所描繪的“創(chuàng)世紀”發(fā)生在耶穌基督誕生前5499年。他的《編年史》以此為歷史的開端。他按照《圣經(jīng)》中的年代順序記載了古代東方各地區(qū)、希臘、羅馬歷史上的人物、事件和神話傳說。他首次明確地運用線性的歷史時間框架安排和編纂歷史，初步確立了歷史時間坐標的觀念，奠定了基督教年代學的基礎。他的這種從上帝創(chuàng)世開始計算歷史年代的方法，實際上是基督教創(chuàng)世紀年的開端。攸西比烏斯（約260-340年）被譽為基督教史學的真正奠基人。他用希臘語撰寫了五部歷史著作——《編年史》（《大事年表》）、《教會史》、《君士坦丁大帝傳》、《巴勒斯坦殉道者行傳》和《古代殉教者傳集》等。

羅斯人記述歷史從《舊約》的諾亞方舟故事說起，即洪水滅世后，諾亞的三個兒子閃、含和雅弗分領了大地。雅弗獲得的是北方地區(qū)和西方地區(qū)，其中，有第聶伯河、伏爾加河等。雅弗的子孫后裔有瓦良格人、羅斯人等。與《圣經(jīng)》中的《創(chuàng)世記》一脈相承。

《往年紀事》詳細記述了988年的“羅斯洗禮”，認為羅斯人接受基督教告別了野蠻時代進入文明時期，頌揚弗拉基米爾接受基督教的功績。

這一傳統(tǒng)為后世的編年史所繼承。如《諾夫哥羅德編年史》這樣闡述記述蒙古人人侵的原因：“這一年，由于我們的罪惡，來了素不相識的多神教徒。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人，從哪里來，說何種語言，屬于哪個部落，信仰什么。我們把他們稱為韃靼人，有的人把他們稱為塔兀兒蠻，還有的人把他們稱為……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從哪里來。但是由于他們給羅斯諸王公帶來了災難，為了羅斯諸王公，為了他們帶來的災難，我們才記述他們，聽說他們侵占了許多國家，屠殺了很多不信神的阿速人、斡別思人、卡索格人及波洛伏齊人。”

弗拉基米爾死后，《往年紀事》頌揚了他的功績?！案ダ谞栂窳_馬新的君士坦丁大帝一樣，自己接受了洗禮，又為他的臣民舉行了洗禮。如果以前弗拉基米爾追求邪惡的情欲，那么后來他已真誠地懺悔，就像圣徒所說的：‘罪孽增多的地方也是積善最好的地方。值得驚奇的是弗拉基米爾為羅斯施洗以后，他為羅斯國家做了多少善事。而我們成為基督徒之后，沒有給予弗拉基米爾能與其事業(yè)相稱的榮譽。因為假若不是他為我們施洗，我們現(xiàn)在仍會像我們的祖輩那樣仍置身于魔鬼的迷惑之中……用所羅門的話說：‘信守教規(guī)者死了，但希望不滅。這就是為什么羅斯人想起神圣的洗禮，就敬重追念他”。

在《人的靈魂寓言》（12世紀末）中，土拉城的主教基里爾根據(jù)基督教觀點，對人生活的意義給予自己的解釋，討論了靈魂和肉體的必然聯(lián)系。當時他在《寓言》中提到了教會和世俗政權相互關系的現(xiàn)實問題，捍衛(wèi)羅斯統(tǒng)一的民族觀點。這在弗拉基米爾一蘇茲達爾王公開始實施中央集權政策、蒙古一韃靼入侵前夕是非常重要的。

二、俄國教會史學的影響

東正教會對俄國史學的影響具有積極、消極兩個方面，既有利于史料和史書的保存，也造成了史書內容以教會和王公為主體、史學體裁以編年史為主、形式過于單一等消極影響。

（一）積極影響

基督教的傳人，促進了俄國史學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以及史料和史書的保存。有資料記載：“經(jīng)過翻譯的拜占庭非宗教書籍，首先是歷史著作，早在11世紀就開始在羅斯傳播。其中有：約翰·馬拉拉和喬治·阿馬爾托爾的大事記，這些著作是在作者們從古希臘羅馬歷史學家的著作中了解到的世界歷史大背景下闡述拜占庭的歷史的。”_

俄國的第一批宗教作品受到拜占庭風格的影響。例如，諾夫哥羅德主教路加（1016-1060年）所著的《善訓》，但是后來俄國作者不再簡單地模仿拜占庭的體裁和風格?！岸韲臅谱髡呒缺３至嗣糠N體裁的基本傳統(tǒng)和共同特點，同時又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了取自俄國現(xiàn)實的新內容，如撰寫第一批俄國圣者鮑里斯和格列勃（11世紀上半期）生平事跡的作者很了解拜占庭紀事作品，所以就利用了這種體裁常用的寫作手法。不過，拜占庭的那種寫作手法是公式化的，總把某些圣徒生活中的傳記特征納入既定的寫作模式，俄國作者則與此不同，他把鮑里斯王公和格列勃王公生活中的現(xiàn)實事件作為自己寫作的基礎……在這部作品中有許多敘述得可信的場面和現(xiàn)實生活細節(jié)，還有描述得生動的對話和獨白”。

盡管拜占庭圣徒傳的影響在不斷加強，但此后傳記的寫作仍然保持了羅斯傳記寫作所特有的與現(xiàn)實的聯(lián)系，并有關于實際發(fā)生事件的詳細敘述，以及對生活細節(jié)的大量描寫?；o一佩徹拉修道院編撰的圣徒傳鮮明地體現(xiàn)了這一特征。例如，關于修道院的一位奠基人費奧多西的生平記述中，除了采用拜占庭圣徒傳的主題外，還記述了一些生活情節(jié)——對費奧多西童年的描寫，對他母親的栩栩如生的描繪，以及對佩徹拉修道院建立之初的許多生活真實事件的敘述，其中包括同修道院在11世紀下半期參加基輔政治斗爭有關的事件”。

瓦·奧·克柳切夫斯基在《俄國史教程》中指出：“編纂歷史是我國古代典籍家喜愛的工作。他們開始是刻板地摹仿拜占庭年代記的表面形式，不久就掌握了它的精神和概念，并自己創(chuàng)立了歷史敘述的某些特點，制定了自己的體裁，確立了堅強而嚴整的歷史世界觀。編纂歷史在當時被認為是大有教益的善事?！?/p>

11-12世紀，編年史編纂在國家的政治和文化生活中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霸谶@個時期，編年史的形式和內容已有很大變化。這時撰寫的已經(jīng)不是簡略的年代記，而是詳盡敘述各種事件的完整而浩繁的卷帙，在一個日期下記述的不是一兩個事實，而是許多事件的綜合。在年代中已經(jīng)沒有疏漏刪略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一些連續(xù)不斷按年記載的歷史細節(jié)，已經(jīng)不是三言兩語地敘述事實，而是采用了編年小說體裁，文筆富有藝術技巧，作品的結構錯綜復雜，內容豐富多彩”。編年史家關注具體細節(jié)，力求描述歷史人物的外貌，甚至他的性格的心理特征。當時的修道士一編年史學家已經(jīng)不滿足于編寫一兩本史書，而是力圖反映盡可能多的史料。

《往年紀事》就是最好的例證，涅斯托爾極盡所能地多方面搜集資料，資料包括“王公們的檔案、拜占庭和斯拉夫人的歷史著述、民間傳說、詠史詩、所有以前的羅斯編年史和編年史匯編、貴族世傳的年代記、當代目擊者的口述，以及作者本人的民族學觀察”。在編纂過程中，涅斯托爾又對資料進行了甄別和挑選等工作。“按照一定方法的加工，甚至經(jīng)過批判性的挑選，并且用有指導性的歷史思想加以說明”。

12-13世紀編纂編年史工作繼續(xù)發(fā)展。編年史除了以宗教內容為主的教會編年史以外，還出現(xiàn)了國家編年史和家族編年史，內容涉及王公內戰(zhàn)、政治斗爭、外交談判、軍隊戰(zhàn)功、家族糾紛等。參與編年史編纂工作的階層也在發(fā)生變化，除了大量修道士以外，王公貴族也參與其中。史學思想也得到發(fā)展，公國獨立性的增強促進了地方編年史的發(fā)展，各地王公宮廷開始修史?！斑@些史料的共同特征有封建思想和宗教思想、人格主義（編年史編纂者往往把各種事件同主人公的個人特征聯(lián)系起來），還有在敘述事件時采取主觀態(tài)度。與此同時，每個公國的編年史又都具有鮮明的個人特色，這表現(xiàn)為獨特的政治傾向、文筆的風格和用詞等方面……參加修纂這些編年史料的不僅是一些修道士，還有領主以及王公身邊的親兵，甚至王公本人”。

諾夫哥羅德編年史除了敘述王公貴族的政治和外交活動以外，還反映了工商業(yè)中心城市的內部生活。編者提到了城市的市場價格、自然災害和政治生活。編年史家在敘述過程中關注全羅斯的事件時始終執(zhí)行“大諾夫哥羅德王爺”的基本政治路線：保持內政和外交獨立，維護自己的“自治”，不讓別的王公染指。諾夫哥羅德編年史的闡述言簡意賅，確切鮮明。羅斯各地出現(xiàn)不同的修史中心：南部有佩列亞斯拉夫和切爾尼戈夫;西部有加利奇;東北部有弗拉基米爾、羅斯托夫、蘇茲達里、佩列亞斯拉夫爾一蘇茲達里斯基、梁贊;西北部有波洛維茨。編年史包含各種各樣的歷史信息，諸如弗拉基米爾·摩諾馬赫的遺囑、馬邁戰(zhàn)役的記述、亞拿尼亞·尼基丁的跨越三個大海的旅行等許多記載。

蒙古人的入侵給羅斯史學的發(fā)展帶來了致命的打擊，尤其對于南方和基輔的編年史寫作，它們直到14世紀早期才復蘇。編年史的寫作在其他公國諸如普斯科夫、特維爾、羅斯托夫和莫斯科也得以復蘇。這些史書通常記載王公的生活和死亡以及在諾夫哥羅德和普斯科夫的高級地方官吏的選用;它們記載頻繁爆發(fā)的戰(zhàn)爭、周期性的傳染病、糧食歉收導致的饑荒?！短芈伤够幠晔贰肥钱敃r編年史的主要代表。15世紀早期記載的復本在1812年的莫斯科大火中毀壞。每年度的記錄顯示某些時期只被單調地介紹，僅僅標記事關地方利益的事件。雖然風格和內容單一，但有的內容展示出作者的詩歌天賦。正因為如此，某些編年史不僅具有史學價值，而且成為文學中的瑰寶。

蒙古人入侵的顯著標志就是羅斯國家向中央集權轉變。集權的威力在特維爾和梁贊公國得以見證，它們最終處于莫斯科公國的統(tǒng)治之下。動蕩的政治境況以及莫斯科公國地位的逐漸鞏固引發(fā)了深刻的政治變動。這在編年史的事件敘述中得到反映。莫斯科在國家領導權中的支配地位在諸如尼康編年史中得到最好的展現(xiàn)。因此，編年史可以被劃分為三種類型：早期編年史、地方編年史和莫斯科編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