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王江濤

★新冠病毒大流行已經(jīng)對許多自殺風險因素產(chǎn)生了影響，采取一定的干預措施看來是有必要的。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依然在全球快速傳播，確診案例至2020年8月中旬已超過2000萬，其中，美國的確診案例就超過500萬。但除了眼下緊急出現(xiàn)的健康風險，科學家已經(jīng)開始考慮新型冠狀病毒可能存在的長期影響。

7月，美國的一項對搜索引擎記錄的分析顯示，當?shù)赝ㄟ^谷歌對“失業(yè)”或“災難危機熱線”等詞的搜索量大幅增加，提示新冠疫情在當?shù)卦斐勺詺L險因素增加，長期來看，可能造成自殺行為和自殺率的升高。

自殺行為并未立即升高

從數(shù)據(jù)上來看，在疫情初期，搜索“我失去了我的工作”的比疫情前多了226%，搜索“解雇”和“失業(yè)”的則分別高了1164%和1238%，而搜索“暫時解雇”的更是比此前高5717%。這些搜索暗示了許多人可能面臨經(jīng)濟困難。與此同時，搜索“災難危機熱線”的增幅超過3000%，顯示許多人可能陷入困境需要幫助。這項研究發(fā)表在《公共科學圖書館·綜合》（PLoS ONE）。

根據(jù)以往的研究，搜索經(jīng)濟困難相關的問題和搜索“焦慮”“抑郁”等相關詞一道，都與自殺率存在較強的正向關系，而最新研究中顯示搜索經(jīng)濟困難的量級很大，研究者據(jù)此分析，新冠疫情給一些人帶來的困境可能造成自殺行為和自殺率的升高。

這在過去也有證據(jù)。早在1992年，東密歇根大學的研究人員伊拉·沃瑟曼（Ira M. Wasserman）曾通過自然實驗的方式估計過外部社會和政治事件對1910年至1920年美國自殺行為的影響。他分析后認為，彼時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并沒有影響美國的自殺率，但1918年的大流感很可能造成了自殺的增加，對自殺率產(chǎn)生了長期影響。

自殺行為可能并未立即大幅升高。這在美國最新的搜索數(shù)據(jù)中也有體現(xiàn)，以往被視為自殺最強信號的搜索關鍵詞，比如搜索自殺方法等，在疫情初期的搜索量級卻比預想的要低。

“看起來，盡管人們正在應對大流行所帶來的緊急挑戰(zhàn)和精神壓力，但自殺行為還沒有出現(xiàn)增加?！弊钚卵芯康膮⑴c者、長期研究自殺問題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瑪?shù)铝铡す艩柕拢∕adelyn S. Gould）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盡管不可能確切地知道谷歌搜索行為背后的意圖，但我們相信與自殺相關的問題的搜索量在大流行初期略微減少，是因為人們面對這個共同挑戰(zhàn)時的國家集體意識，以及人們所面臨的許多直接的壓力還沒有發(fā)展到自殺那一步。”

被困境推高的自殺率

自殺是一種受多因素影響的復雜的現(xiàn)象，個人的生理、心理因素，以及外部的社會、文化和環(huán)境因素等，都可能產(chǎn)生影響。對認識自殺風險而言，困境是一個常見的歸因，具體比如精神上抑郁、長期壓力大，或者長期生活質量低下以及陷入了嚴重的人際沖突等，感覺無法走出來，對生活失去了信念。

以往對搜索引擎記錄和自殺率的對照研究顯示，搜索自殺相關的關鍵詞與自殺率之間存在關聯(lián)。搜索“如何自殺”之類的問題，可能暗示了將采取自殺行動，而搜索抑郁、焦慮之類的精神困境等，也可能暗示有較高的自殺風險。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在全球的大流行，系統(tǒng)性地影響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后，令不少人陷入了困境，這其中，既有物質上的缺乏保障，也有精神上的孤獨、焦慮和壓力大。最新研究的參與者艾米莉·哈爾福德（Emily Halford）等人分析，盡管不清楚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是如何影響自殺的想法和行為的，但這種負面影響究竟會持續(xù)多長，可能要取決于那些風險因素相關的困境是否會繼續(xù)加劇，比如：更長時間的財務困境、社交隔離和高死亡率等。而有效地控制住疫情以及讓社會安全地重新開放，才能減少困境給自殺率造成的負面影響。

公共政策應緩解人們的風險

“新冠病毒大流行已經(jīng)對許多自殺風險因素產(chǎn)生了影響，采取一定的干預措施看起來是有必要的，以確保這些變化不會導致自殺企圖和死亡增加?！爆?shù)铝铡す艩柕赂嬖V南方周末記者，政府采取有效的經(jīng)濟支持措施來緩解公民的財務困境將是至關重要的。此外，那些提供精神健康支持和治療的系統(tǒng)應該被加以強化并盡可能降低人們獲得相應支持的門檻。增加危機熱線服務的容量，提升人們對熱線的知曉度也特別重要，因為這些線上服務是有能力遠程進行的，這可以幫助人們解決孤獨、悲傷、抑郁以及其他大流行造成的情緒上的困境。

這點積極的現(xiàn)象在最新研究中也有體現(xiàn)，在困境增加的同時，美國人去搜索尋求災難危機熱線等線上服務的情況也增加了。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世界各地自殺情況存在差別。目前尚沒有研究統(tǒng)計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對中國人自殺情況帶來的影響。事實上，因為自殺問題在中國一向隱晦，以往也極少詳細剖析中國人自殺原因的調查研究。即便如此，對于新冠這樣從方方面面改變了人們生活的傳染病，關注因此陷入困難的弱勢群體，給予特別的物質和精神的關心，也應成為疫情防控政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